第16章
第 16 章
李如意一身白紗站在等人高的坑裏，旁邊則是方叢生。
随着泥土不停被填充，身體裏的血管被壓迫得開始疼痛。等土埋到腰間時，胸口仿若卡了塊大石頭，幾乎要壓斷肋骨，把肺擠成單薄的紙片。
方叢生的臉色格外冰冷，卻沒有暴露一絲驚慌。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狠意，如果真的活不下去，他不介意跟李如意同歸于盡。
不過李如意此時已經沒心思關注他了，周圍的泥土仿佛被血液浸透一般，變得濕軟滑膩。纏繞在她的身上，如同靈活的蛇一般。
當泥土到達口鼻，原本的血腥味被一股香火味代替，像是試探，又像是回禮，在她的嘴角印下一吻。
李如意忍不住勾起嘴角，神明果然不安分啊，祂全能全知卻也純白如紙，被人高高地束縛在神座上，卻也從來不乏對人的好奇。
所以，那一天祂才沒有拒絕。就像是得到了一個新奇的玩具，忍不住去探尋玩具還有什麽樣的玩法。
而她要做的，就是将這種新奇感盡可能的延長。
“你要死了。”
神明的聲音低沉地在她耳邊回蕩，泥土如同水流般，堵塞住她的耳口鼻，帶來黑暗的、沉重的窒息感。
李如意微微閉上眼睛，享受着這種被獵物逼到極致的刺激感。
“神不想我留下嗎？”
“小蟲子有很多。”
“可像我這樣獨特的蟲子，還是第一次見吧？”
神沉默了，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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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如意也沒有催促，只是任由泥土将她徹底覆蓋。當頭頂的光線被遮蓋住後，她就如同深埋在地下的種子般，陷入了永久的黑暗。
黑暗之中，她能聽見蟲子爬動的聲音，感受到自己的皮膚逐漸腐爛的疼痛。貪婪地想要呼吸一絲空氣，可流入鼻腔的，只有粘稠的土壤。
“如果我要死了，能看看您的面容嗎？”
直到此刻，她依舊有心情開着玩笑。
“神之面容不容直視。”
李如意有些想笑，卻又因為泥土的阻擋而無法笑出聲來，只能輕聲道：“我都要死了，還管那些。作為虔誠的信徒，在臨死前任性一點，也不為過吧。”
“你會死，甚至連靈魂都不得超生。”
“搞得跟我現在不會死一樣，再說，死的輕如鴻毛還是重如泰山，我當然選擇死在瓜田李下。”
前面幾句神都動，可最後一句……
“是什麽意思？”
“你瞧，不能回答神明的問題，可我還是要告訴你，因為吃瓜要吃全啊。”
不然帶着這麽個疑問去死，還真是令人抓心撓肺。
“放肆。”
這還是第一個敢調侃祂的人，明明脆弱得仿佛一捏就爆，卻又不甘地跳躍着生命的光火。
在游戲裏，祂見過很多人類，也與高級玩家接觸過。他們或是溫柔，或是瘋狂，或是善良，或是邪惡……就如同不同的花朵一般，雖然五顏六色，但看得多了依舊令人乏味。
可李如意不一樣，比起植物，她更像是動物，帶着強烈的好奇心，試圖将爪子按在祂的身上，溫暖而又不馴。
好玩，真的非常好玩……
如果她死了，自己大概又要無聊很久吧。
想到這，泥土從李如意的身上退去，綠色的、巨大的芽兒将她托了出去。
這一幕驚呆了長老們，真的是神跡……
沒有人膽敢對抗神，此時所有人都跪在了地上，半點聲音都不敢發出。
【這……這怎麽可能？！】
游戲已經存在十年之久，可再厲害的玩家也沒有過這樣的待遇。據說神谕會首領江知曾經與神對過話，但也從未受到過神的庇護。
李如意，一個新人，怎麽可能？！
李如意從掩埋方叢生的土壤上走過，雪白的軟底鞋，卻沒有沾染一絲泥濘。
她笑盈盈地站在大長老的面前：“我已經自證過了，現在，我們可以執行第二項了。”
被神庇護的祭司，誰還敢質疑她。
大長老飛快地說：“不必，還請……祭司大人準備祭典即可。”
“那，從今以後，不會再有人質疑我的虔誠了吧？”
“不會不會。”
李如意挑唇一笑，轉身朝廣場走去。她可不敢懈怠，畢竟那些人沒人看着，還真不好說最後會跳成什麽樣。
附着在她身上的陰冷氣息并沒有消失，而是跟着她一起來到了廣場。
“這就是你給我準備的跳天燈？”
生氣啦？
李如意抹了把鼻血，這一次聲音裏除了眩暈感，還多了尖銳的刺痛感。
“驚喜吧，機械舞（胡禪）、肚皮舞（老鵬）、拉丁舞（彭勇）應有盡有，而且跳得姿态萬千、不帶重樣。”
就在她話音落下之時，尖銳的耳鳴聲沖擊着所有人，幾乎一瞬間，大家都癱軟在地上，痛苦地捂住耳朵，指縫裏滲出大量鮮血。
“如果明天還是這樣，我會将你的皮一點點地剝開，做成小鼓，為以後的跳天燈奏樂。”
剛才的陰冷感從背後消失，李如意緩了一會兒，拿出手帕給自己擦拭幹淨，才施施然地站起身。
這麽容易生氣，神還需要繼續修身養性啊！
她走到衆人面前：“別偷懶，繼續練。”
蘭喻沒想到，連這樣的局李如意都能破，她是胸有成竹，還是賭一把，這點除了她自己恐怕沒人知道了。但這樣刀口舔血的瘋勁兒，無疑令人佩服。
【這不科學吧？？一個新人，憑什麽讓神明另眼相看。】
神明是高高在上的，俯視衆生時帶着冷漠。游戲裏的人類對祂而言，就跟蟲子沒什麽兩樣。祂制定規則，遵守規則，卻也玩弄規則，然後看着蟲子們的表演。
數十年來，這點已經得到足夠的印證。
可李如意卻打破了這一切。
【如果說對付方叢生那次，我還能理解。這一次，我就搞不懂了，神明明明是偏心眼嘛！】
【但你們忽略了一點，方叢生已經失去了神明的寵愛，神明自然不會庇護她。】
【可神明也不應該庇護李如意啊？！】
【大概是因為李如意是祭司吧……】
【呵呵，這樣的說法你自己信嗎？】
不信，祭司在游戲裏可以獲得更多的信息和權益，但在神明面前，他們與神眷者并無二致。
所以李如意是特殊的。
蘭喻有些煩躁地敲擊着桌面，如果李如意活着出來，他必須盡快與她接觸，否則，她将面臨的恐怕是比游戲還要可怕的危險。
李如意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盯上了，此時面對四個愁眉苦臉的男人，她毫不留情地選擇了強迫。
老鵬肥肉橫生的臉上滿是苦逼，抖着手接過可怕的東西和道具，沮喪着臉問：“真的要這樣嗎？”
李如意點點頭，笑得風輕雲淡，可說出來的話卻令人不寒而栗。
“找不到脫毛膏，只能用這種最傳統的方法，不會太疼的，忍一忍就過去了。”
看着手中的強力膠帶，四人不約而同地咽了咽口水。
不太疼……騙鬼啊！
不對，鬼也想哭啊……
“真的要這樣嗎？”
老鵬都快哭了。
李如意點點頭，無奈地說：“沒辦法，神明大人說你們實在不堪入目，要是不這麽做，明天祭典惹怒大人，我們都得死。”
神明還管這？！
四人可不知道李如意是怎麽逃脫制裁的，所以此時是一百個不相信。
但他們也不敢跟她對着幹，只能捏着鼻子認了。
胡禪最先動，一把抓過膠帶，心一橫，貼在了自己腿上和腋下。
等時間差不多，撕拉一聲，将膠帶扯了下來。
一瞬間，他還算英俊的臉扭曲得比惡鬼還可怕。
老鵬抖得更狠了，王大強更是直接退後兩步，躲在衆人身後，企圖拖延時間。
彭勇兩眼一閉，只想暈過去，卻也知道這是逃避不了的事情，只能硬着頭皮接過膠帶。
在一片鬼哭狼嚎中，四人很快變得光溜溜的。
胡禪和彭勇的體型儀态還算不錯，只要注意點，再化上妝，也能蒙混過關。
但王大強和老鵬就不行了，所以他們只能遭受另一層折磨。
“輕點輕點……太緊了，我呼吸不過來！！！！”
老鵬趴在牆上，如同被摁住喉嚨的大公雞般，尖聲嚎叫着。而彭勇正站在他的身後，努力把束腰系到最緊。
王大強兩股戰戰，後悔得幾乎想哭。
好好的鬼他不做，偏來鑽了皮子來做人！
胡禪為他系好束腰，看着他臉色漲紅的模樣，在心裏默念了句可憐。下一秒，又毫不留情地在背後，給他綁了個十字架，以糾正他的駝背。
王大強難受得直想打嗝，不僅是□□上，更多的是心靈上的折磨。他早已習慣了駝背，這種低頭含胸的姿勢，讓他很有安全感。
可現在，因為姿勢所迫，他不得不擡頭挺胸，直面所有人。那種仿佛脫光了衣服站在雪地上的感覺，讓他心裏涼飕飕的。
“好了，兄弟加油。”
胡禪拍了拍他的肩膀，難得說了句鼓勵的話。
可這樣的話，卻更顯現出王大強的悲慘。
別問，問就是後悔到吐血。
如果時光能夠重來，他一定做個老實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