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将車子停在停車位上,月意拔下車鑰匙看了眼上面換着五彩光芒的牌名,确定是這家後,一絲不茍的扣上袖口紐扣。
修剪得當的西服包裹住女人完全的身體,她腳步輕移,高跟鞋一步步踩在地面上,發出有節奏的敲擊聲。
站在預定好的包廂門前,細微的聲響從未徹底閉合的門縫中傳來。
她掌心貼合在金屬門板上,還沒進去,就預料到等會的場面。
她心底發笑,掌心用力間,門緩緩推開。
震耳欲聾的音樂聲喧嚣而來,直挺挺的落入月意耳中,幾乎要炸裂她的耳朵。
下一秒,音樂聲停止,包廂內,一位位穿着得體,身姿挺拔的人站起身,臉上挂着招牌的微笑。
毫無靈魂可言。
“月總。”包廂內,此起彼伏的問候聲。
月意走進包廂,看了眼站在點歌屏幕旁邊的人,笑道:“今日部門聚會,大家玩得開心。”
說完,自顧自的走到單體沙發,膝蓋彎曲,坐了下去。
這種部門聚會對她來說就是走個過場,些許她不來,這些員工還能玩得開心點。
這次聚餐的部門是設計一部的,上個月業績最高。
大多是生面孔,唯一一個有點印象的還是設計一部的部長,多多少少見過幾次。
包廂內的燈光更加絢麗,不斷變化顏色。
音樂聲突兀的響起,下一首歌開始播放。
伴奏聲很大。
不知是誰點的歌,也不敢上去唱。場面一度陷入尴尬。
月意抿住唇,這個時候,她大可以問一句,這首歌是誰點的,然後讓那人上去唱。
可她不願強人所難。
扶着沙發扶手坐了會,月意起身,對着一旁的設計一部部長低聲道:“我去趟洗手間,你們先玩。”
重新拉開包廂門,呼吸到新鮮空氣,身後高昂的音樂重新點燃。
也不知道是誰想出來KTV聚會,比聚餐還要難熬。
撐着盥洗臺的邊沿,月意看着鏡子中的自己,從接手公司到現在已經快十年了。
她悠悠的轉過身,背靠着盥洗臺,有意拖延回到包廂的時間。
“叮咚。”手機響了聲,她低眸解鎖。
“姐姐到地方了嗎?”言念伊。
“到了。”月意。
“到了啊。”言念伊輕快出聲。
一只腳不規矩的翹在沙發扶手上,昳麗的容顏不時被五彩燈光照上,映射出女人更加精致的五官。
微卷的長發随意的披散身後,指尖夾着的煙燃燒了一半,煙灰飄落在實木地板上。
墊下凹陷了些許,有人坐了過來:“這麽開心,收到某人消息了?”
言念伊擡眸掃過去一眼,這人是和她從小玩到大的,叫邵藝涵,算是閨蜜,自然知道她對月意的心思。
她嗯了聲,沒有多說的打算。
邵藝涵聳肩,言念伊這人向來大方,可偏偏一遇到月意的事,就格外小心眼,生怕別人對她心上人參生微末觊觎之心。
抖了抖煙灰,言念伊繼續打字,混雜着震耳欲聾的伴奏聲,她煩躁地看了眼點歌屏幕前的人。
那人只覺得一道冷冽的目光滑過身子,實質般的将他凍傷,下意識的擡起頭,對上沙發上慵懶半靠着的人視線。
他呼吸陡然僵滞,迅速将音量調小許多。
言念伊垂下眼睑,指尖在屏幕上飛快點動。
“姐姐什麽時候回去?”言念伊。
“可能還要等會。”月意。
言念伊發了個小表情過去,手機扣在玻璃桌上,數十瓶酒水整整齊齊的打開排放在一起。
其中小半已經空瓶。
言念伊随手抽出一瓶倒入杯中,輕描淡寫的舉起放在唇邊。
身為萬衆矚目的人,她擡酒杯的動作一起,數個坐在一側的人停止了打鬧,跟着客套的舉起。
言念伊唇邊彎出弧度,一口飲盡。
辛辣順着喉嚨滾落,直達胃底,一杯過後,身側的邵藝涵提起酒瓶就要給她倒滿。
言念伊擡手制止:“不喝了。”
“怎麽了?坐飛機坐累了?”邵藝涵老實的放下酒杯打趣,“總不能去趟國外,酒量不行了?”
“一邊去。”言念伊笑罵了聲,“今天懶得喝了,下次吧。”
她晚上可是要去姐姐家的,一身酒氣可不行,影響姐姐對她的看法。
她半坐起身,剛準備說點什麽,耳朵捕捉到不遠處的交談聲。
“月氏企業……”四個字正正好好擊在言念伊耳膜上,她循着聲音望過去。
男人手背下垂,掌心握着話筒,說話時手肘擺動了下,半截話語透過麥克風傳出。
本城月氏企業記憶中只有一家。
言念伊調轉了方向,支着沙發扶手。
邵藝涵啧了聲,給自己倒了杯酒。
端起放在鼻尖嗅了嗅,剛打算品嘗,唇未貼近杯口,一只白皙的手腕伸了過來,還沒來得及反應,半根未燃燒殆盡的煙頭混着煙灰扔進酒杯。
“……”邵藝涵嘴角抽了抽。
“言……”邵藝涵半張着嘴,驚訝的望着身側人。
原先散漫的人強勢地搶過她手上的酒杯,橙黃色的液體晃動幾下,煙灰融化,酒水變成灰白色。
言念伊唇邊的笑容不斷擴大,她勾住說話男人的脖子,溫和詢問:“你剛剛說什麽?”
這人勢利慣了,眼見言念伊這般身世的人如此親密的與他勾肩搭背,自豪感油然而生,假話信手拈來:“我說月氏企業當年差點就沒了,若不是月意求着我爸投資,月氏也不會有現在這般光景。”
說完他猶不滿足的補充一句:“那求人的場面至今都印在我腦海裏,啧,當初就應該讓她多求會。”
言念伊笑的更開心了,她搭在男人頸後的手指不斷用力,眼底滿是陰森:“求人嗎?”
邵藝涵默默退後了些,她可不願等會身上沾上不該沾的東西。
男人以為言念伊來了興致,胡編亂造起來:“你是不知道,當初差點要給我爸跪了……”
“哐當。”男子的臉重重砸在玻璃桌上,巨大的聲響有一瞬間遮蓋了伴奏的聲音。
頃刻間,整個包廂除了男人痛苦的掙紮和不停的伴奏外,所有人都默了聲,怔怔的看着兩人。
話筒摔落,刺耳的電子音響起。
邵藝涵彎下腰關了麥克風。
言念伊笑得越發燦爛,她拽着男子的發絲将人提起,與血液糊滿半張臉的男人對視:“我的确不知道,不如你再給我科普科普可好。”
不等人開口,就着男人微微開合的口,言念伊捏着酒杯的手怼了過去,液體喂進男人口中,酒杯順手扔了,空閑下來的手合上男子的嘴。
手掌下滑,按住脖子猛地向上提起,男人痛苦的哼唧聲,液體吞咽進肚。
言念伊嫌棄的拍了拍手,唇邊仍舊含着笑,說話都帶着明顯的雀躍:“說啊,我可是有興趣的很。”
“你他媽的,”男人一手捂着脖子,一手指着言念伊,“我弄死……”
“啪。”重重一巴掌落下去。
男子耳中近乎嗡鳴,站着的身子搖搖晃晃的,嘴唇因疼痛不斷顫抖。
那巴掌正好打在了他傷口上。
“不會說話就閉嘴。”言念伊輕飄飄的拽住男人的頭發拉向身邊,“可別污了大家的耳朵。”
“念伊。”邵藝涵見差不多了,等會人別真出事了,開口攔道。
言念伊看着男人的臉,輕笑聲,猛地踹中這人心窩:“送他去醫院,醫藥費言家付。”
重新坐沙發上,言念伊就着酒水随意洗了洗手:“髒死了。”
鴉雀無聲的人群緩慢回過神,他們嘴角抽搐地看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男人,默契的對視一眼,不敢多問。
不多時,外面來了兩位KTV的服務員,将人送去醫院。
這個時候,誰願意充當好心人觸言念伊的黴頭。
“接着玩啊。”言念伊扶了下鏡框,指尖還殘留着未洗淨的血漬和黏膩感,“我去衛生間一趟。”
拉開包廂門,刺眼的燈光讓她不适的眯起眼睛。
“言姐剛剛好猛,吓死我了。”言念伊一走,包廂內熱火朝天的讨論了起來。
“那家夥說了什麽讓言姐這麽生氣。”
“別大驚小怪的,繼續唱吧。”邵藝涵打開麥克風扔了過去,半是警告半是提醒,“剛才發生的事,當沒看見就好,別傳了出去。”
包廂裏,除了他們幾個經常在一起玩,知根知底的人外,還有兩三個不怎麽熟悉的。
若是這件事傳出去,不小心讓月意聽見了……
瞄了眼不斷被五彩燈照過的門,邵藝涵主動做起善後工作。
“哈,周銘自己不小心摔在了桌角上,跟我們有什麽關系。”關系熟絡的人當即打起了哈哈。
不熟的兩三人也是人精,聞言,也是紛紛附和,三言兩語就将此次事件歸結到周銘自身。
邵藝涵贊許的給幾人倒上酒。
仰頭喝下之際,女人皙白的手指動了動:言念伊,快感謝我,幫你保住在外形象。
“嘩嘩”的流水聲不斷,言念伊細細揉搓每根手指,擠了一遍又一遍臺子上的洗手液,那股血腥味和黏膩感終于褪去。
“麻煩死了。”言念伊低聲抱怨了句,烘手機烘幹殘留的水漬,轉身就往回走。
“念伊?”月意從包廂出來,離開前準備洗個手,張正巧碰到了要往回走的人。
“姐姐。”言念伊欣喜地叫了聲。
“你怎麽在這,不是和朋友一起吃飯嗎?”月意記得那個酒店離這有段距離。
“晚上跟姐姐吃飽了嘛,就來這玩啦。”言念伊親昵的湊過去,沒想到在這能碰上月意,“姐姐在這做什麽?”
“有個部門聚會。”月意實話實說,“我現在準備回去,你呢?”
“我跟姐姐一起回去。”言念伊。
“也好。”月意點頭,錯亂間視線陡然凝固,她盯着言念伊的領口,“你這怎麽有血?”
言念伊身上穿的還是吃飯時的那件白襯衫,她視線下移,對方白色的運動鞋上亦是沾上了幾滴血滴,扒在鞋面上。
“你受傷了?”月意第一反應就是将人拉到身前,上上下下的打量,在确定對方身上沒有傷口後才松了一口氣。
“有個朋友不小心摔倒,砸到桌角,額頭出血了,可能是幫忙送上救護車的時候不小心弄的。”言念伊簡單道。
“人沒事吧。”月意蹙眉。
“沒事噠。”死不了。
言念伊語調輕快,她拇指輕壓在月意握着她的手背上,細膩的掌心讓她忍不住渴望更多。
姐姐的手,好溫暖。
言念伊舔了舔紅潤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