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2章
◎星球地震。【第一更】◎
六月十五下午三點, 秦海峰在安全員陪同下回到了大窪山村。現在大窪山路邊和山頭已經種上了小麥，大紫葉菜，小龍眼果這些植物, 每天都有村委會安排的工作人員檢查，大窪山村比上半年多了不少生氣兒。
秦海峰剛剛下車, 趙月秀剛挑着扁擔路過，見狀後有些意外：“海峰叔？”
三個月前，秦海峰去京雲療養院養生, 當時很多村民羨慕不已, 大家都知道秦雁在農業院出息了, 連帶國家解決了家屬養老問題。她以為秦海峰會在療養院裏安度晚年, 沒想這個時間點突然回來。
“怎麽回來了呀？”趙月秀藏不住事，直接問道。
“回來住幾天。”秦海峰笑呵呵的閑聊。
“雁子沒跟你一起回來？”
“她工作忙，過幾天回來。”
“真好……”趙月秀知道秦海峰想回就回後更羨慕了。
半小時後，秦海峰和安全員回到家裏。他離開三個月, 家裏家具家電都用床單蓋着, 這些掀開就能用。
“你該忙忙, 不用惦記我。”秦海峰放好行李, 向一旁的安全員道。安全員名為小陳, 是療養院安排的照顧人員。
“這是我的工作, 沒上面通知，随便離崗是會受處分的。”安全早有準備的說。
“唉, 我這兒有手有腳的……”秦海峰知道年輕人就業不容易，也默認了安全員生活在一起。
兩人收拾好屋子後，秦海峰發呆的看向窗外。
五天前, 全球投票通道正式開啓。他在開啓的第一時間就投了牽引票：他現在死和三年後死的差別不大, 秦雁還年輕, 他知道秦雁投了牽引票，跟票支持孫女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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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投完票後就一直想着村子和家裏的小院，經過日思月想，他跟療養院打了回家申請。
他這次回來的目的很簡單——
全球投拒絕票：他當回來看看，過幾天再走。
全球投牽引票：他在家裏住着，萬一牽引過程中發生意外，也算落葉歸根。
“你要不要回家看看？”秦海峰想到這點後看向小陳。
他之前光想着落葉歸根，但小陳不是大窪山人，他擔心小陳太遷就自己誤了自己的事。
“我父母在我小時候就沒了，家裏也沒其他親人，我在哪兒都一樣。”小陳看出秦海峰的想法道，他在外漂泊十年，在哪兒離開都一樣。
“受苦了。”秦海峰心疼的摸了摸小陳腦袋，想到了自家孫女，他跟秦雁一樣都是苦命人。
“海峰叔回來了？也沒跟我說說，我好去接你。”下午五點，秦躍林裹着羽絨服來到院子裏，他是聽趙月秀閑聊才知道秦海峰回來的。
“剛回來，療養院那邊派人送回來了。”秦海峰笑呵呵出門接待。
“這是？”兩人聊了一會兒，秦躍林注意到旁邊的小陳。
“小陳，療養院安排的安全員。”秦海峰給兩人介紹。
“您好您好！”秦躍林連忙跟小陳握手：“村委會還有一間房子，這裏太冷了，你們收拾下去村委會？”現在村委會已經成了村民生活區，不僅老人，也有不少年輕人喜歡在這裏住宿取暖。
“不用，我南屋裏還有一些煤球，能用兩三個月。”秦海峰說出自己打算。
秦躍林讓了一下，見秦海峰執意生活在家裏，也沒有多說什麽。
“秦支書，人臉認證怎麽弄呀！”兩人聊一會兒，這時有人在崖下面喊秦躍林。
“我過去看看。”秦躍林連忙應了一聲。
現在全球各地都在讨論星球投票，每個居民都有【同意牽引】【拒絕牽引】的權利，居民不投視為自願放棄，這次投票由藍星聯合監管，各國禁止引導投票的行為。
“海峰叔。”秦躍林說完後看向秦海峰。村子老人多，他們這段時間成立了志願組，主要幫一些老人進行一些手機操作。
“去吧。”秦海峰示意秦躍林該忙忙。
十分鐘後，秦躍林來到李鳳祥家裏，李鳳祥三十五歲，年輕，但是不識字，有些弄不明白智能投票的流程。
“你要是同意，就對着手機說【同意牽引】，拒絕就說【拒絕牽引】。”秦躍林耐心指導道。
“我是大窪山村村民李鳳祥，拒絕星球牽引。”李鳳祥對着投票界面錄視頻。
【經檢測，ID29430用戶選擇為拒絕牽引，是否确定？】
“确定。”
李鳳祥選擇完後，又在智能機上簽字錄指紋，等全部弄完，他的選擇結果為【拒絕牽引】。
“我家情況你也知道，玲玲生病了，我們想着能活一天是一天。”李鳳祥選完後有些不好意思道。
他們一家三口，獨女玲玲半年前檢查出了晚期白血病，最多能活三年。他們選‘同意’後可能立即死去，選‘拒絕’可以活三年，從父母角度出發，他們想安穩的活完三年。
“我知道，咱們這次是自願選擇，大家怎麽選都可以。”
秦躍林示意李鳳祥不要有負擔。他選的同意票，經過這段時間的志願工作，村裏選‘同意’‘拒絕’的都有，基本上五五開，現在沒到最後一刻，就連各國政府也不知道最後結果如何。
“唉……”李鳳祥嘆了口氣。他以前不關心居民投票，沒想自己認真參與的一次竟這麽重要。
……
“我選的牽引票，死就死了，咱們就得博一個機會。”
“我膽子小，選的拒絕。”
“娃五歲了，我不敢選，棄權了。”
……
在接下來的兩天裏，全球各地都在讨論這次投票。一些熱血青年還好說，很多拖家帶口的中年人陷入了兩難境地。他們一方面想博個生存機會，另一方面又擔心孩子老人跟他們出現危險，好像怎麽選也不對。
“你認為結果怎麽樣？”六月二十日晚十點，郭文星看向一旁的齊明芝。齊明芝前段時間在國際上開會，這次因國內事務回來兩天。
“不知道。”齊明芝搖了搖頭。這次投票後臺是各國共同監管，為了公平公正，他們只有二十一日零點才知道結果。
“很久沒這麽緊張過了。”郭文星感覺現在比他入伍的時候還要緊張。
此時星球牽引設備已經放在龍夏軍事基地，要是這次投票結果不理想，他們将開啓月球牽引計劃，月球牽引是藍星沒有生命後才會實施，那是藍星最後的火種。
就在這緊張的氣氛中，二十一日零點零分，藍星聯合公布結果——
同意：37.7%（18.85億人）
拒絕：36.5%（18.25億人）
棄權：25.8%（12.9億人）
……
“這麽多人棄權？”齊明芝預想過多種可能，但沒想到棄權率高達25.8%。她看了下詳細數據。
25.8%人中，有19.5%是登錄賬號/政府接待處選擇的棄權，剩下的6.3%是因為沒有硬件條件，又沒去接待處登記的自然棄權。饒是如此，19.5%依舊是一個非常高的棄權率。
“這個選擇太難了……”郭文星有些感慨道。外星文明距普通人太遠，不僅普通人，就連政府也無法保證安全牽引，這是普通人面對生命安全的無奈選擇。
嘟嘟——
這時郭文星身上的內部電話響了。
“要開會了。”郭文星看了看電話信息道，同意票以1.2%的差距險勝拒絕票，現在居民們做出了選擇，剩下的就是牽引計劃了。
6月25日~7月3日間，全球科學家齊聚龍夏牽引基地，經過精密測算和牽引設備的數據分析，大家将利夫卡平原作為星球牽引設備的發射地點。
利夫卡高原是全球最高的平原之一，牽引器在這裏發射成功後，會固定在藍星外側。等地面的牽引裝置安裝好後，牽引器像是風筝手柄一樣，牽引器藍星飛向太陽。
這個過程除了牽引器和藍星之間的牽引，最重要的是藍星自身的引力重力：牽引器啓動後，藍星引力重力會發生變化，各種山川倒塌，河流倒灌的場景可能發生，這個狀态可能持續一段時間，也是牽引過程最危險的。
“我們已經采購了大量的大氣穩定設備，但不能保證絕對安全。”研究組這段時間采購了不少大氣穩定設備，居民們理論上不會受到危險，但随着藍星大氣環境和位置改變，他們可能會遇到一些無所預料的意外。
“我們把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只能看運氣了。”
衆人将所有細節計劃好後，有些感慨道。根據數據分析，他們成功的幾率為83%，這個成功幾率高，但中間只要出現一點意外，藍星的所有生命将會消息……
七月二十七日，經過近一個月的準備，藍星聯合公布了牽引器啓動時間：九月二十日。
現在距九月二十還有兩個月，這段時間，他們會依次安裝星球牽引器，大氣穩定器這些設備，這次牽引距離0.92萬公裏，預計耗時17天。
藍星聯合提醒居民提前準備好物資，牽引過程中盡可能的減少外出，因為不管準備的如何完善，牽引啓動後都可能引發地震海嘯等自然災害，大家必須做好充足準備。
“還沒開始就有點害怕了。”
“要是牽引失敗，咱們死的時候應該不疼吧？”
“呸呸呸！還沒開始，別亂說！”
……
網友們光看藍星公告就開始害怕了，只是事已至此，牽引計劃是必須進行的。在接下來的兩個月裏，居民們開始新一輪的搶物資囤物資，可能受末日氣氛感染，各國政府都開放了大量物資——假如這場牽引計劃失敗，這些物資留着也沒用了。
各國居民除了采購物資，還有不少居民購買之前舍不得買的奢侈品，大家将這當成最後的時光，争取讓自己漂漂亮亮。
九月十五日，星球牽引和大氣穩定器安裝完成，居民們囤着物資宅家，等着二十日的到來。
當天下午兩點，秦雁拎着大包小包來到了老家門口。
“你怎麽來了？”秦雁回家的時候，秦海峰正在院子裏收菜，見到秦雁後非常意外。
“我回家呆一段時間。”秦雁買了一些餅幹罐頭，放到桌子上道。
“你們工作不忙了？”
“不忙了。”
秦雁是連接星際和藍星的唯一媒介，這段時間除了安裝牽引設備，研究組還往D579運了不少動植物基因，歷史文物等，這些都是藍星的基因種子。
秦雁依靠返程月卡幫着運了很多次，只是越臨近二十號，她越不在狀态。
“想家了？”郭文星看出秦雁的想法問。
“想了。”秦雁不好意思的說了說。現在誰都不知道這次牽引的結果如何，她擔心出現意外，自己永遠見不到秦海峰了。
“想了就回吧。”郭文星見工作準備的差不多，特意批準秦雁回家。但也有個硬性要求：要是在家期間出現意外，秦雁必須第一時間用返程卡回星際。
“一定要注意安全。”
現在秦雁不僅關乎自己安全，也關乎着兩界通道。
“好！”秦雁重重點頭，就這樣她放了一個月長假，開開心心的回來了。
“秦代表。”秦雁和秦海峰聊了些近況，這時小陳從東屋抱着兩摞煤球出來。小陳是一名後勤兵，在基地安排下，以護理員的身份保護秦海峰。
“陳先生。”秦雁認識小陳，非常感謝他對秦海峰的照顧。
他們家是三個連屋，左右還有兩個側屋，她收拾了一下，住在最左邊的排屋裏。現在三個屋子都放了大量的面條幹菜礦泉水等，足夠三人生存一個月。
秦雁整理後，就跟秦海峰小陳兩人一起等着二十號到來，可能是全球的氣氛太嚴肅，這兩天的天氣有些陰沉。
牽引器啓動時間為二十號淩晨五點，從三點起，全球城市街道，鄉村小路就開始放廣播，提醒居民們即将牽引，要求大家保護好自身安全，不要去山邊海邊這些危險的地方。
因意義重大，很多人都沒睡，都透着窗戶等待這一歷史性的時刻。
秦雁和秦海峰三人坐在客廳的小板凳上，從他們這個方向正好能看到一輪明月。秦海峰好久沒看到這麽圓的月亮了，他看了一會兒問：“咱們牽引後，月亮怎麽辦？”
“留在這裏了。”這次牽引因技術原因，無法攜帶月亮。
“沒有了藍星引力，月球還會在這個地方呆着？”
“不知道。”
其實全球投票時，就有人詢問月球問題。月球是藍星的專屬衛星，也是藍星的隕石屏障，藍星的海水潮汐晝夜長短都需要月球，假如沒有月球，藍星的白晝交替可能變的更短，全球的山洪海嘯會更加頻繁。
無論從生存還是安全角度，大家都希望帶上月球。
只是藍星這次牽引本身就面臨着危險，如果加上月球的質量，這個危險性會大大提高，就這樣經過不斷模拟，大家只能先放棄月球。
【星球牽引将在十分鐘後開始，請大家按照地震演習呆在室內，不要去任何危險場地……】這時廣場喇叭裏傳來全國廣播。
秦雁和小陳檢查好門窗和室內物品後，重新坐到小板凳上——他們這次是靠牆坐的，就是擔心藍星在移動過程中發生地殼運動。
五點整，全球各地升起不同程度的亮光，這些是從星際采購的星球制氧器和大氣保護器，這兩樣主要用于星球移動中的缺氧和不必要的天體傷害。
全球的制氧器和大氣保護器共有73000多臺，這些發射成功後，星球牽引器正式啓動。
在牽引器啓動的那一刻，衆人感到明顯的地動山搖。
這場‘星球地震’比他們預想的還要猛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