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
田氏午睡起來,坐在房中對鏡梳妝。鏡中映出一張端莊典雅的婦人面容。
她十六歲嫁入簡家,三十二歲便吃了駐顏丹,然後便一直保持着溫婉少婦的模樣,直到今日。
然而她的容顏并沒有什麽改變,簡四老爺的心卻變了又變,似乎再也回不到她身上了。
田氏正了正自己滿頭的珠翠,臉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正室就是正室,那下賤坯子的兒子已死,下人也一并除掉了。如今簡四老爺這一房中,還是只有她一個正妻,待過幾年齊兒回來了,四房還是他當家作主!
她想起自己這些年受的氣,心中就一陣快意。
心中默默想到:三娘子啊三娘子,你不過一個下賤爐鼎,生了兒子又有什麽用?也怪你兒子野心太大,竟然還想威脅我齊兒的地位!如今我送他們去地下陪你,也叫你們娘兒仨早日團聚了。
她正想着,卻聽到屋外傳來一陣驚呼之聲,接着房門被人推開。一個讓她意想不到的人物滿臉寒霜的破門而入!
“簡……簡寧?”田氏呆住,滿臉鐵青的後退一步。不明白為什麽一個已死之人又活生生的站在了自己眼前!
下一秒,田氏反應過來,大喊着來人啊,就要往屋外跑。
然而簡寧一揮手,地板便被堅硬的蔓藤破開。無數蔓藤飛速生長,包裹住了整間屋子,蔓藤上布滿鋒利的尖刺,把田氏整間閨房的門窗都堵得死死的。
“簡寧!你要幹嘛!想弑母麽?”田氏渾身發抖,十分驚恐的看向面前的少年,面上硬撐出一份當家主母的尊嚴:“弑母可是重罪,天理難容,你要敢碰我一下,簡家你就別想再呆下去了!”
“呵……”簡寧當即笑了,有些不可思議的看着面前的女人說道:“我的母親,從來都只有三娘子一個人。”
“還有這簡家,我早就不想呆下去了!”簡寧搖了搖頭道:“田氏,你不會真的以為,人人都和你一樣,這麽看重在簡家的地位吧?”
“不看重簡家的地位?那你回來做什麽?”田氏對簡寧吼道:“你說的好聽,結果一回來就把我齊兒趕走,還要帶着你那弟弟和爐鼎娘記入族譜!和你那個下賤的娘真是一模一樣,表面上裝得一副白蓮般的可憐樣,私底下比誰都要有心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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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思齊不來招惹我,我根本不會搭理他。”簡寧簡直要聽笑了:“我娘都被你趕出去了,你們還不肯放過她!是你們自己放不下,一直主動來招惹我們。我和我弟上個學,你都要使絆子,惡毒的到底是誰啊?”
“誰讓你娘下賤,勾引四老爺還生下孩子?”田氏有些歇斯底裏的叫喊起來:“我求了多少醫,磕了多少藥!好不容易懷上齊兒,還沒高興兩天。老爺就把三娘子領了回來!”
“她在我面前裝的可憐,說自己不會對我不敬,不求名分地位,必定老老實實呆在後宅。結果呢?沒幾個月就懷了孩子……把我的臉踏在地上踩!”
“因為她!有多少人看我的笑話,你知道他們怎麽在背後議論我的麽?說我嫁入簡家十多年無所出,是個不下蛋的母雞,愧對簡家!還不如個爐鼎,進門幾個月就懷上了!”
“你被別人嘲笑議論,和我娘又有什麽關系?”簡寧說道:“我娘她就是個爐鼎!她能有什麽選擇?”
“田氏!你真是可悲又可恨!你心裏恨的真的是我娘麽 ?”簡寧看向她,目光中仿佛含着一團火焰:“你摸着自己的心問問,你恨的到底是我娘,還是那個薄情寡義的簡四老爺?”
簡寧的話戳到了田氏的痛處,讓她整個人怔住,下一刻,淚流滿面的枯坐在地上。
簡寧看到以後,露出一絲嘲諷的神色:“你是這樣,簡思齊也是這樣。你們吃着簡家,用着簡家,享受着簡家人的身份地位。不敢反抗簡四老爺,就只能拿我和我娘撒氣!”
“你身為明媒正娶的正妻,自己夫君的話都尚且不敢違抗。你明知道我娘就是個爐鼎,簡四老爺看上她要帶她回來,難道她能拒絕?”
“簡四老爺打你罵你,對你不好。你不敢反抗,就把怨恨發洩在弱者身上!那男人帶回家的又何止我娘一個人,後面那些妾室,你為什麽不敢再趕她們走?因為你知道她們都是良妾,背後有人撐腰,不像我娘沒名沒份,只能任你蹉跎!”
“誰讓她身份卑微。”田氏面上露出一絲瘋癫之色,開口狡辯:“我是明媒正娶,我才是四房的正室!誰讓她一來就懷上孩子,威脅我的地位!”
簡寧:“那王婆婆呢?她對你毫無威脅,連她你也要毒害,你實在太惡毒了!”
“哈哈哈!斬草除根,你不會不知道這個道理吧?”田氏笑得頗有些瘋魔的神色:“不過一個下人罷了,我是四房的主母,我發落她也是天經地義
“天經地義?”簡寧眼神如刀,看着田氏冷冷的說道:“我來告訴你什麽是天經地義!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這才是天經地義!”
他話音剛落,地面上就生出了無數細密的蔓藤,把田氏整個人卷入其中。
蔓藤漸漸收緊,擠壓田氏的身體,田氏被勒的喘不過氣來,一雙眼睛仍死死的盯住簡寧說道:“野種!你殺了我,你也好不了!這四房的家業,最終還是我齊兒的!”
簡寧并不搭理她,只是面無表情的讓蔓藤繼續收縮。更多的蔓藤覆蓋上去,把田氏的咒罵聲淹沒其中。
慢慢的……田氏的聲音消失,無數蔓藤之中傳來骨骼斷裂的咔咔聲,仿佛正在運行一臺生鏽的機器。
待咔咔聲也徹底消失無蹤了,簡寧才收回所有蔓藤,看向方才田氏站着的地方。
房間內……田氏已徹底消失不見,地面上躺着一灘稀爛的肉泥,上面裹着一套有些眼熟的衣裙——不是田氏又是誰的?
簡寧看向那灘肉泥,心中卻并無一分快意。就算田氏再死千百次,他的弟弟也已失蹤,如今生死未蔔,還有王婆婆也回不來了!
屋外不斷撞門的下人們終于把門打開。一看到地上那攤肉泥,幾個丫鬟就當場暈倒在地。
剩下兩個膽大的婆子,驚慌失措的跑出屋外,邊跑邊喊:“來人啊!快來人啊!簡寧把四夫人殺死了!”
簡四老爺聽到動靜,這時才帶着一隊護衛姍姍而來。
他進入房中,發現窗戶大開,簡寧早已消失無蹤。
再看到地上,那攤血淋淋的肉泥,立刻一陣反胃,扶着門框吐了出來。
見到田氏的下場,即便是早已不喜這女子,簡四老爺也不禁物傷其類,內心底感到一陣後怕。
他連忙叫人收了田氏的遺骸,親自将此事通傳給了簡大老爺。
簡大老爺聞言當即面帶怒色,一拍桌子說道:“無知蠢婦,自己無用,竟然對着簡家上好的苗子下手!這下與簡寧結了死仇,此人必不可能再為簡家效力了!”
“那他殺了田氏,難道就這樣算了?”簡四老爺有些迷茫的問道:“萬一他以後修為長進了,再對簡家報複……”
簡大老爺恨鐵不成鋼的瞪他一眼道:“既然怕他找你報仇,你當初為何不把人好好養在家中,培養父子之情?”
見簡四老爺一副惴惴不安之色,簡大老爺最終嘆了口氣道:“放心吧,既然他不能為我們所用,簡家也容不下他了。簡家再大方,也不可能給自己培養出一個敵人的!”
陵水城的城門告示欄上,一隊護衛張貼上了最新的海捕文書:簡寧弑殺嫡母,縱火燒家,天理難容,簡家從此對此人永久通緝。
簡寧看了那告示一眼,冷笑一聲,拉了拉灰色鬥篷,把臉擋住,消失在了圍觀的人群之中……
半個時辰後,城外的荒山上,馬車在山路上颠簸了一下,底部忽然滾出一個人影。車夫渾然未覺,駕車繼續朝前駛去。
那個人影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不是簡寧又是何人?
他擡頭遠眺,看向山腳下已經十分渺小的陵水城。
城內街道規整,白牆青瓦,好不熱鬧。城外一條小河流過,河邊種滿了柳樹,郁郁蔥蔥。城牆根有些許零散的房子,組成了一個個小小的村落,男耕女織,安穩而恬靜。
那裏是他曾經的家,他準備一輩子生活的地方,如今卻物是人非,讓他再也不願和不能回去了。
簡寧收回視線,頭也不回的朝着反方向走去。
識海中,煤球跳了出來,有些奶聲奶氣的安慰他道:“阿寧,別難過,你還有我呢,我會一直陪着你。”
“謝謝。”簡寧心中一暖,嘴角終于爬上一抹笑意。
煤球問道:“阿寧,所以你決定好去哪裏了麽?”
“去付陽城吧。”簡寧想了想後說道:“簡安是在那附近失蹤的,若是被人救走,說不定也會留在那裏。”
兩日後,付陽城門口,簡寧跟在入城的村民隊伍中走了進去。
付陽城門內有一個告示欄,裏面貼着一張海捕文書。文書上繪制着一個身穿墨色勁裝的蒙面男子,看着邪氣十足。
此人正是那日簡寧在拍賣行中看到的元嬰期魔修,看到這張文書,簡寧心中便知,那魔修必定是還沒有被這些人抓到了。
簡寧在那文書前面站了一會兒,才轉身默默離開。他在街上随意逛了一會兒,便找了間看起來不錯的客棧走進去。
“客官您快請進。”一個跑腿的小夥計立刻迎了上來,目光停留在簡寧的臉上微微一怔,随後便又笑眯眯的問道:“好俊秀的小少爺,請問您是打尖還是住店啊?”
“住店,一間上房多少靈石?”簡寧開口問道。
“一間上房一日一塊中品靈石。”小夥計拍了拍胸脯說道:“您放心,咱們店的房間在這付陽城中數一數二,包您滿意!”
“給我一間上房。”簡寧說道。那小夥計便滿臉笑意的将他領了上去。
“客官,這就是上房。”小夥計打開一扇木門,裏面是一間布置雅致的房間。
簡寧走了進去,看了看房間內的陳設。一張雕花大床,玉石面的八仙桌和矮書桌一應俱全。窗戶朝向院子,外面一片郁郁蔥蔥的綠色,十分的寧靜。
“就要這間吧。”簡寧拿出十塊中品靈石遞給小夥計道:“我先在這裏住上十日。”
“好嘞!”小夥計笑得面上開花,指了指房門口的鈴铛對簡寧說道:“這鈴铛內有法陣,直接聯通到櫃臺。客官要是還有什麽吩咐,可以搖門口的鈴。”
“知道了,你下去吧。”簡寧擺了擺手示意他退下。
那小夥計忙後退着關上房門,之後才匆匆的跑下樓去。
他剛一下來,便直沖櫃臺,從裏面翻出了一張疊成一團的畫紙。
對照着那畫紙看了幾眼,小夥計眼珠一轉,一下便确認了圖畫上的确實就是自己剛剛接待的少年。
“掌櫃的!掌櫃的!”小夥計立刻找到了店裏的掌櫃說道:“立功的機會來了!洛家少爺那日滿城搜捕的爐鼎,剛在咱們店裏住下了!”
田氏的悲劇是簡家和簡四老爺造成的,但是她自己不願意放棄簡家的富貴和對抗簡四老爺,只敢把怨氣出到地位比自己低的人身上。
她是最知道三娘子無辜的,因為三娘子作為爐鼎根本無力反抗命運。但是因為她最好欺負,就拼命欺負她。後面簡四帶回來的那些貴妾,背後都有大家族,她反而不敢針對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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