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楚宅內最尴尬的存在莫過于楚氏族長,來楚玉茹的院子裏撲空好幾次,依舊不放棄的隔幾天就來找她,每每都能撞見錦絮。
從一開始暗自嘲諷錦絮配不上楚家的人,到後來看見錦絮掉頭就走。
無他,不管跟錦絮說些什麽,都跟一拳打在棉花上,鬧的人心裏頭更憋屈了。
算着時間再留楚宅說不過去了,楚氏族長主動前往楚家胭脂鋪子去堵人,就不信一直見不到楚玉茹。
果真讓她在鋪子裏找到了人。
那時的楚玉茹正坐在櫃臺後算賬,近幾日鋪子裏的銷量好,要核對的東西也多,特別是趕上了進貨,更是忙碌。
楚玉茹頭一擡就看見了楚氏族長站在不遠處看着她,眼中帶着欣賞,被發現後走了進來。
“沒想到楚家的胭脂鋪開的那麽大。”楚氏族長瞟了眼賬本,“你在算賬?”
“算着玩。”楚玉茹默默将東西收了起來。
許久沒見到楚氏族長了,差點忘記家中還有這麽一人,突然的跑過來直覺告訴她肯定沒什麽好事。
“楚村裏不能沒人看着,我想在臨走前跟你說些事情。”楚氏族長意味深長。
不能直接說那肯定是話得背着人,楚玉茹心中了然,帶着楚氏族長去往後院空閑出的房間。
這間房間是用來談生意的,楚家的胭脂鋪子彙聚了做胭脂的老師傅,自然出新品的速度就要比旁家快許多。
其他縣的胭脂水粉鋪子老板就會過來向她們進貨,包括跟一些胭脂原料供應商談價格也是在這間屋子裏。
竹清麻溜的送來涼茶後就退了出去,貼心的把門帶了起來,多多年在鋪子裏伺候人的敏銳直覺告訴他,在屋內的兩人并不對付。
哪怕竹清認識小掌櫃沒多長時間,也感受到了小掌櫃身上散發出的淡淡排斥。
小掌櫃從不會對手底下的人發火亦或者是拿喬,能讓小掌櫃讨厭的人,必然不是什麽好人。
竹清站在門口再三猶豫,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去找楚家主,暫且定下先在門口觀望着,等裏頭有不好的動靜了,他就立馬跑去喊人。
竹清心中那麽想,抱着木托盤在屋子門前蹲下,耳朵注意着裏頭的響動。
外頭肯定是聽不見裏面說些什麽的,但若是有砸杯子、拍桌子亦或者是怒氣沖沖的呵斥聲,在外面還是能聽見的。
到了安全安靜的環境,楚氏族長不再拐彎抹角打啞謎了,直接闡述了所來找她的目的,是希望楚玉茹能跟她回楚村見一見楚氏家族其他的長輩。
楚氏族長說的理所當然,說的理直氣壯。
楚玉茹愣了一下,随即控制不住的笑了出來,即便是知道面對長輩說話後笑的如此放肆太不禮貌,但楚玉茹忍不住。
笑楚氏族長心裏頭還惦記着挑撥離間,還癡心的以為她的一番含糊不清的話能夠打動自己。
面對臉色越來越黑的楚氏族長,楚玉茹笑意逐漸收斂,“恐怕您和我之間有什麽地方理解誤會了,我可從來沒說過要加入那什麽楚氏家族。”
楚玉茹想了想,幹脆把話說清楚,“您把宗族當香饽饽捧着,您就捧着,別拖着其他人下水。宗族的規矩不适合我,我即便是如您願跟我娘鬧翻了,跟着你回楚村當個搖錢樹,就單婚事這塊,我敢保證,我肯定比我娘當年鬧的兇。”
“包辦婚姻是為了保證宗族內沒有污穢的血緣。”楚氏族長氣的臉頰都在顫抖,嘴唇哆嗦着罵道,“看見你這樣,事實證明宗族的做法是沒錯的,你就是因為繼承了你爹的血脈,才會變得如此離經叛道!”
前面楚氏族長說的再荒唐楚玉茹都能當作笑話來看,唯獨侮辱她的父親不行,手比腦子快一步的拿過茶杯砸了過去。
可惜的是楚氏族長躲的快,瓷茶盞堪堪擦過她額頭砸到了不遠處的柱子上。
碎裂的聲音格外醒耳,同時驚動了在門外偷聽的竹清,驚的竹清臉色慘白,拔腿就往牽頭跑。
剛才那應該是杯子碎掉的聲音,難不成裏頭打起來了!竹清腦袋在想着裏頭的情況,飛奔的腿是一點兒也不敢怠慢。
他記得早上時聽楚家主說過要去酒樓談生意,就去酒樓找家主回來,讓她把局面控制住。
也不清楚小掌櫃會不會吃虧,那婦人看起來挺強壯的,竹清越想越多,腦子越想越亂的。
沒跑出店鋪幾步,遠遠就看見了人群中往鋪子而來的熟悉馬車,是楚家主的馬車。
竹清松了一口氣,顧不得想那麽多連忙上去攔住。
室內氣氛焦灼,碎裂開的瓷杯落在了地毯上碎成渣,兩人對視誰都不讓。
楚氏族長沒料到楚玉茹真當敢動手,氣的瞪大眼睛,指責道,“當年你娘都不敢對我動手,你個小娃娃不知道天高地厚。”
楚玉茹輕挑的揚起一側眉毛,或許正如楚氏族長說的她的血脈中帶着離經叛道,之前沒展現出來不過是在村裏獨自生活,并不接觸其他人。
一旦跟人群接觸過多,身上的頑劣氣便冒了出來。
“您坐的地方是楚家的地盤,您在我的地盤上罵我,羞辱我爹,您覺得我能讓你好好的走出去嗎?”楚玉茹一步步向她走來,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
只見她路過椅子的時候順手抓住了椅背,拖着椅子朝楚氏族長而來。
“你敢對我動手!”楚氏族長哪裏見過這樣場面,要她去吓唬人倒是行,被吓唬還是頭一次。
說着楚玉茹輕松的舉起了椅子來,屋內的椅子全是實木的,一把分量不輕,要是砸下去人不死也得殘了。
此時門被踹開,楚母快幾步上前抓住楚玉茹的後衣領給人拽了過去,舉着的椅子随之落在了楚氏族長的腳前,吓的楚氏族長一哆嗦,松懈的大口呼吸着。
緩過來後指着楚玉茹,對楚母一通指責,“你看看你的女兒,她竟然要殺宗族族長!此人不能留!遲早要把宗族搞垮。”
“玉兒喜歡玩笑,只是跟你鬧着玩。”楚玉茹都還沒解釋,楚母先幫她說話了,盯着楚氏族長脹紅的面頰眼神一冷,“再說玉兒是我的女兒,并不是什麽楚氏家族的人。”
楚玉茹彎起眼睛笑了下,“我只是跟您鬧着玩,您一個長輩怎麽能當真呢?”
“你!”楚氏族長氣不打一出來,剛才那要殺她的氣勢,現在說成了只是開玩笑。
楚母提着楚玉茹跟提小雞仔似的,把孩子拎去了身後,“我已經派人将你的行李收拾好了,馬車就在外面,楚村不能沒有族長在,你快些回去吧。”
這下楚氏族長不敢不走了,再賴在這裏指不定楚玉茹要對她做出什麽過分的事情,她可不想性命白白折在黃毛丫頭手裏。
最後的體面是甩袖離去,瞪了楚家母女各一眼。
竹清拿着打掃工具默默的進來,把殘局收拾幹淨,耳朵一直聽着楚家母女倆的對話。
楚母從被攔下馬車得知情況後急匆匆的跑了過來,就擔心楚玉茹脾氣上頭做出什麽不理智的行為,有那為了錦絮絕食那麽多天的前車之鑒,楚母可不覺得女兒是什麽小角色。
大熱天的跑了過來,後背冒了一層汗,就尋楚玉茹剛舉起來的那把椅子坐下,“我要是趕不過來,你真當要把楚氏族長砸殘在這裏?”
“怎麽會,女兒不是不知輕重的人,頂多是吓唬吓唬罷了。”楚玉茹可惜涼茶一口沒喝,全撒地上去了。
楚氏族長的那杯涼茶沒動過,但楚玉茹看着也煩人,對蹲在地上的竹清道,“待會那杯子你給多洗幾遍,去去晦氣。”
竹清一激靈,點了點頭。
“你這麽一鬧也好,我正好有理由送她離開,整天在宅院裏亂晃,你爹看的心煩。”楚母擺擺手,“我不過是回來拿樣品,還得去談生意,你跟我一起去?”
楚玉茹連忙搖頭,指着外頭道,“最近鋪子的生意您是知道的,我還有賬本沒理完。”
“整理完就回家,我這兒不知道什麽時候結束,出門前你爹說想吃南坊的酥餅,記得回去前買了。”楚母道。
一個店裏的員工捧着個東西出來,是前幾日看見的小鐵盒子,不過這款明顯是精心打造過的,上頭鐵線貼的花紋用不同的顏料填充,美輪美奂的。
楚玉茹一眼相中了,連忙問道,“娘這是上次改良過後的鐵盒裝飾?”
“我讓後院的師傅打了一個出來,看拿去量産能花多少本錢。”楚母瞧了眼外頭天色。
能專門定制的必然是大富大貴的人家,尋常百姓挑個好看的成品用着就已經是不錯的了,所以對于分裝的鐵盒子量産還是很有必要的。
等到有人想要自行設計裝飾盒子的外表和內飾,店鋪裏的老師傅就能做出來。
楚母走後楚玉茹又去櫃臺後面繼續扒賬本算賬,撥弄算盤珠子的手快出殘影來,越發的熟練和對數字敏感。
楚母不管是對宅院內的下人,還是對待胭脂鋪裏的員工,待遇都是極好的,這群人心裏頭也惦念着楚家的好,最起碼在賬本上不敢做假。
手邊輕輕放下一杯涼茶,放下後竹清默默退到一邊,前面鋪子閑來無事他便搬着小凳子坐在小掌櫃的不遠處,餘光時不時的瞥向模樣認真的小掌櫃。
總覺得比起剛開始來店鋪的時候,小掌櫃要認真負責了許多,竹清心裏頭開心。
對于找工難的男子來說,賺錢是令人頭疼的問題,但楚家主願意讓他在店鋪裏幫忙,并且給他住的地方和一口吃的,還能拿一份不錯的報酬,其實竹清已經很滿意了。
更不用說還能時不時跟在老師傅身後學習手藝,雖然老師傅們都很忙,幾乎沒空閑時間教他。
楚玉茹忙活了一會,頭一擡見外頭陽光正盛,再看街道人來往的人群多了起來,就知道自己錯過了午飯時間。
趕忙站起來将東西收拾好,才發現手邊不知何時多了一杯涼茶,同時站起的還有竹清。
楚玉茹端着一飲而盡,抽屜上了鎖後将鑰匙放進腰間的荷包內,“我得先回去了,鋪子上要是有什麽事情你直接找管事的。”
沒等竹清回答,楚玉茹就上了馬車離開了,竹清追出去的時候只堪堪看見了馬車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