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雨水急促,雨勢逐漸擴大,呼呼風聲帶着卷食一切的咆哮,一次次撞擊門窗。
屋內燭光晃動,映的人臉忽明忽暗。
楚玉茹拉過被子把自己牢牢蓋在裏面,縮在床內側背對着錦絮,生氣的不願意搭理他,更讓楚玉茹生氣的是錦絮半點沒哄她的意思。
悄悄把被子掀開一條縫,向外看去剛好能看見牆上的影子,錦絮的影子動了下,俯身吹滅了蠟燭,屋內瞬間暗了下來。
感受到身側人躺了下來,沒有靠過來抱住她,沒有一句關心的話,楚玉茹憋不住的鑽了出來,一把翻身跨在錦絮腰側,按着人肩膀不讓他亂動彈。
烏雲遮擋住月亮,漆黑的室內即便是靠近也很難看清對方面容。
錦絮心跳快了幾分,怔怔的看着眼前一團漆黑,他清楚的知道伸手就能摸見楚玉茹的臉,但他不敢動。
糾結二字放在錦絮身上尤為顯得突兀,他應當是為達目的不罷休,絞盡腦汁用盡各種方法也要留在楚玉茹身邊的人,退無可退的人最是勇猛。
可此刻兩難使得他止步不前,不敢冒然抉擇,或許他的一個自私選擇會導致楚玉茹跟家裏分崩離析。
錦絮的世界只有一個楚玉茹,而同樣的楚父母也只有一個女兒。
若是早些時候的錦絮要知道能那麽糾結,會不會納悶的嘲笑他。
一滴滾燙的水珠砸在了臉上,拉回錦絮胡亂飄飛的思緒,後知後覺的睜大眼睛,幾乎是下意識的去觸碰霧團後的楚玉茹,摸到了一手濕潤。
什麽糾結、什麽抉擇統統放去一邊,錦絮只想好好将人抱住,安撫住楚玉茹現在的悲傷。
這麽想也是這麽做的,摁着楚玉茹的後頸把人拉了下來,像是哄小孩一般輕拍着後背。
“口口聲聲說要跟我在一起,現在卻又讓我妥協。”楚玉茹将臉埋在錦絮的頸窩中,報複的把眼淚全抹在他衣服上,說話時的悶悶聲震的皮膚發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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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才能讓我爹開心,我娶個他看上的男子就好了,到時候我拜堂成親讓你來主持怎麽樣?洞房花燭的時候也請你來倒合卺酒。”
明知道楚玉茹是故意那麽說,故意氣他的,可錦絮還是上當了,攥着人後背的衣服将她拎了起來。
此時春雷之下雨停了,烏雲散去露出皎潔的月光,室內變得亮了起來。
楚玉茹眼淚不受控制的巴巴往下掉,倔強的跟脾氣上來的小牛犢,天不怕地不怕的,眼裏只有在意的事情。
“你要是再這樣對我,我就不喜歡你了。”楚玉茹道。
錦絮眼睛跟着泛紅,淚水鎖在了眼眶中不忍落下,僵硬着嘴角道,“不能不喜歡我。”
心結解開,楚玉茹快速的擦幹臉頰,太丢人了,在錦絮面前哭成這樣,看起來像是個不靠譜的妻主。
蓄積的淚水擦去,楚玉茹看清了身下錦絮的面容,紅紅的眼尾,抿着的薄唇,就連鼻尖的痣都長在她喜歡上。
就嘗一下,淺淺的嘗一下,絕對不做過分的事情,心裏暗示後楚玉茹拍開錦絮一直扯着她衣服的手,捏着人下巴急切的親了上去。
一下腦子空白一片,什麽心裏暗示通通抛之腦後,只想着把人拆骨入腹,讓錦絮不敢再亂想其他事情,再也離不開她。
纏綿時的呼吸聲撲打在對方耳廓,楚玉茹着急忙慌的要去扯身下人的衣襟,
鎖開的聲音在混亂中顯得微不可聞,當響起楚父怒不可竭的質問時,楚玉茹眼疾手快的解開床簾把錦絮遮了個掩飾。
一個翻身滾下了床,跌坐在床下腳踏上,騰的龇牙咧嘴。
楚父氣的面紅耳赤,留下這句話後甩袖而去,“給我把衣服穿好了!來前廳!”
跟着楚父一同前來的小環走後又退了回來,鬼鬼祟祟的蹲在小姐面前,深情糾結萬分,“待會正君要說什麽,小姐你可千萬別頂嘴。”
見小姐把午飯吃了,小環樂呵的把事情告訴了楚父,讓他能寬心些。楚父大概是以為孩子想清楚了,等晚上雨停後急切的想過來看看。
天知道什麽時候小姐的屋內藏了一個人來,小環看見時呼吸差點停止了。
怕楚父發現,小環不敢久留,說完立馬跑了。
室內安靜到可怕,楚玉茹揉着後腰爬起來,準備換身衣服前往前廳,既然被發現了也就不瞞着了,提前将事情說出來也好。
剛打開衣櫃就見錦絮已經整理好的着裝,安靜的坐在床邊看着她,沒半點慌張之色,“我跟你一起去。”
雨後的楚宅靜悄悄的,風雨摧殘過的燈籠頑強堅挺的亮在屋檐下,照的道路恍如白晝。
“待會要是我爹揍我,你別護着,讓他先出口氣再慢慢談。”楚玉茹捏了捏錦絮的手指,示意他安心。
對于現在的情況楚玉茹并不意外,或許正需要這樣的契機才能讓爹娘好好聽她說話。
楚玉茹更加堅定的握緊了錦絮的手,不管将要面對的是什麽,她相信,只要錦絮不先說放棄,自己一定能抓住他。
前廳燈火通明,只見楚父不見楚母。楚父坐在主位上,見她們來當即拿起手邊茶杯砸了過去。
碎陶片在腳前炸開,茶水飛濺在鞋面和衣擺上,驚的小環呼出聲來。
茶盞是沖着錦絮來的,力道把握的剛好,不會真砸到,卻能吓着人。
錦絮面無表情,連閃躲都沒有,倒是把楚玉茹吓壞了,一把将錦絮拉到了身後,牢牢遮擋住他。
還沒張口說話,楚父率先開口,“去祠堂跪着!”
說的是誰不言而喻。
讓父親跟錦絮談話,想都不敢想會是什麽結果,“父親我……”
“還知道我是你父親就給我去祠堂。”楚父眉宇擰起,板着臉态度算不上和善。
衣服被輕輕拽了下,遮擋下錦絮安撫的拍了拍楚玉茹,沖她柔和的笑了下,“我可以的。”
楚玉茹知道在這時候違抗父親只會讓他更加氣惱,甚至于會把在她身上的氣怪到錦絮身上。
離開的每一步都走的無比沉重,楚玉茹眼睛快粘在錦絮身上了。
“小環你去看着小姐,讓她腰板挺直了跪着。”楚父道。
小環左右為難,不敢違抗正君的命令,埋頭追了出去。
正君沒追責她錦絮的事情已經算是對她厚待了,可萬萬不敢再給小姐放水了。
前廳只剩下他們兩人,雨後夜晚的涼爽都無法驅散此刻的低氣壓。
楚父手指輕點桌面,“沏杯新茶來。”
錦絮眉眼微動,乖巧的上前依照着從前家中禮儀教導的來,看似游刃有餘,實則緊張的唇瓣發白。
一杯熱茶規矩的放在楚父手邊,錦絮擡腳準備退去一旁站着時,楚父瞥了眼,嘆了口氣,“坐下吧。”
尋了個不遠不近的位置坐了下來,錦絮雙手規矩的放在身前,不過是呆了一小會,後背緊張的冒出一層冷汗。
楚父表情沒那麽冷硬了,卻也是無辦法笑意,帶着無奈道,“我說再多你們已經這樣了,和我說說關于你的事情吧。”
祠堂在楚宅較為偏的地方,小環搓着胳膊站在門口瞧着裏頭端正跪着的小姐。
這個時間點小環早就上床睡覺了,但現在半點困意都沒有,腦子被吓的清醒的不得了。
蹲下敲着酸脹的小腿,不解,“小姐你就算說幾句軟話,也不至于大晚上被罰跪祠堂啊。”
家主和正君都是極其疼愛小姐的,不然也不會任由小姐去做喜歡的事情,只是娶個門不當戶不對的人實在說不過去,哪怕是尋常的人家也是斷然不會讓女兒娶寡夫的。
“雖然我年紀小不懂情情愛愛的,但也犯不着這麽折騰自己啊。您絕食那麽多天身子還沒好,又大晚上被罰跪祠堂的,今晚天多冷啊。”
安靜的環境下小環跟開了話閘,念叨了一大堆,搖頭依舊是無法理解,擡頭仰望着挂着的一輪明月,“今晚的月亮真圓啊。”
楚玉茹跪在軟墊上,面前是楚家列祖列宗的牌位,耳邊是小環的聲音倒也不顯得孤獨。
她何嘗不想找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既不傷害父母,也能跟錦絮大方的在一起。
可世上哪有這樣的美事,要得到什麽必然要付出些什麽。
楚玉茹回過神來時才發現小環沒聲了,難不成那丫頭擅自跑了?
疑惑的回頭看去,恰好跟楚母對上目光,那一巴掌現在回想起還火辣辣的疼。
“上次打你那一巴掌把你爹吓着了,今天發生這樣的事情,都沒敢告訴我。”楚母看了眼楚玉茹側臉,已經好全了,并沒有留疤。
楚玉茹垂下眼眸,怪不得在前廳沒看見楚母,憋着的一口氣軟了下來,眼眶直發酸,“那一巴掌是我應得的,不然脾氣上頭我不知道會說些什麽,再惹得爹爹傷心。”
“但如果母親是過來勸我的,就不必白費口舌了,我心意已決,不可動搖。”
“你喜歡錦郎什麽?”楚母問。
“要說錦絮身上的優點我能講出一大堆來。”楚玉茹頓了頓,“可喜歡怎麽會有原因,就是一眼喜歡上了。”
楚母輕笑,手背在身後走出了祠堂,“你在這裏好好想想,跪上一夜應當是不成問題吧。”
“只要你們能同意,讓我跪多久都行!”
外頭沒小環的聲音了,大概是被楚母遣走了,偌大的祠堂只留下楚玉茹一人。
思緒一放空全是錦絮,不知道父親留下他都說了什麽,錦絮應當是不會被欺負的,母親會不會去找父親,到時候兩人一起問話錦絮。
楚玉茹頭皮發麻,撐着地想起來,反正沒人看着,偷偷溜去前廳看一眼也沒事。
但理智又告訴她,一旦離開祠堂被發現了,大概她跟錦絮就沒可能了。
一夜,就一夜。
楚玉茹心中一遍遍催促着太陽升起,一遍遍向楚家祖先賠罪,甚至于為表決心半點不做偷懶,腰板挺直的跪着。
楚母:打你不是覺得你不能和錦絮在一起,而是你跟我夫郎犟嘴(氣勢洶洶撸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