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竟然翻車了?
竟然翻車了?
“ “哈哈哈哈,我師兄就是愛開玩笑。”貝瑾塵幹笑了幾聲,剛要接過手機,屏幕上又“叮叮”接連跳出三條信息:
[周成儒:忘了,萬一給你老公看到這條消息,你更不好解釋了。]
[周成儒撤回了一條微信信息]
[周成儒撤回了一條微信信息]
商飏沒說話,依然在看剛剛拍的跳舞視頻。
貝瑾塵尴尬得腳趾都快要扣穿鞋底了,他甚至懷疑師兄周成儒在故意陷害自己。他不會還記着上次商飏把他揍成豬頭的仇吧?
可那時候也不能怪他啊。誰讓周成儒下了舞臺不換裝,穿着破爛的乞丐服、頂着一頭雞窩似的髒亂長發,突然在外面勾住他肩膀,吓得他尖叫不止,所以商飏才會誤以為周成儒是猥瑣尾随的變态,狠狠地揍了他一頓。
而且也不知道為什麽,雖然誤會解開了,可商飏之後依然對周成儒敵意很重,一聽見他的名字就臉黑得像是半夜去挖了幾十車的煤,周身氣場壓抑得直比太平洋高壓。
周成儒和貝瑾塵是師承一個師父的同門師兄弟,周成儒比他只大一歲,兩個人還是小豆丁時就一起練功學舞,經歷了寒冬酷暑、受傷進步、升學拿獎……兩個人不是親兄弟,勝似親兄弟,哪怕後來兩人去了不同的舞團、有了不同的發展,也還是會經常聯系、交流切磋。周成儒遇到困難,第一時間就想到找他,貝瑾塵也二話不說,盡心盡力地幫助這個像親哥哥一樣的師兄。
只是……只是他總覺得商飏不喜歡周成儒,下意識地說是“朋友”沒說是“師兄”,誰料謊言當場就被揭穿了,而且被周成儒這麽一撤回,真是越描越黑了。
貝瑾塵連氣也不敢大喘,用餘光偷瞥商飏,對方看手機的側臉嚴肅冷峻,額前碎發的陰影遮住了眼神,幽深得難以辨明。
他忍着不說,可心理還是吃味吧。想到這裏,貝瑾塵的心軟塌塌的,兩只手抱住了商飏的左臂,把臉靠上去:“我不是故意瞞你的,我怕你知道是師兄後生氣……
商飏緊抿着唇,聽到貝瑾塵的解釋,強烈的愧疚感如同突然鑿出的井水,從身體內的某個縫隙噴湧而出。
他知道周成儒是貝瑾塵的師兄,從小兩人關系就很好,還有過很多次合作演出。這麽要好的師兄弟關系,為什麽貝瑾塵要瞞着他,被他發現了之後還怕他生氣?
肯定是他之前用強壓手段不許他們倆接觸,說不定還發過火、撒過氣,不然怎麽連周成儒都知道?貝瑾塵肯定是受過苦,心裏發怵,才不敢直說的。
“我沒生氣啊,”商飏一想到貝瑾塵受過委屈就心頭發酸,把手機遞過去,“他找你幫忙,這會兒肯定着急了,你趕緊把視頻發給他。”
貝瑾塵想好了一肚子撒嬌求哄的甜蜜話,全哽在嗓子眼裏了。商飏怎麽是這種反應?讓他太不習慣了。他心裏發虛,聲音也沒什麽底氣,“我以後不瞞着你了……”
“嗯,你忙去吧,我也要找計仲有點事。”商飏揉揉他腦袋,看他坐回到沙發上發消息,也拿出了手機單手打字。
[飏:幫我查查周成儒,貝瑾塵的師兄。]
[精忠報飏:好。查什麽?他欺負嫂子了?]
[飏:查查我有沒有欺負過他。]
[精忠報飏:……收到。]
另一邊,貝瑾塵先是以文字化形痛揍了一頓周成儒,敲了一份賠罪禮物,才把那舞蹈視頻發過去。他又提了幾個編排上的小意見,兩人你來我往地交流了好一會兒,總算把最終的舞蹈動作定好了。
時間已近飯點,計仲早準備好了午餐放在門廊處的臺子上。夫夫兩人簡單吃了點飯,血糖一上升,貝瑾塵忍不住就打了個哈欠。他在飛機上睡得不踏實,又經歷了精神高度緊張的一上午,這會兒放松下來,困勁兒就蹭蹭蹭地上來了。
病房裏有陪護床,他也打算這些天都睡在病房裏陪着商飏,可用習慣的床具、睡衣、眼罩都沒帶來,還有工作的筆記本電腦、記錄靈感的素描本也不在手邊。
護士推着車進來給商飏輸液,貝瑾塵扶着他在床上坐好,忍不住又打了個哈欠,眼睛裏汪着兩泡眼淚說:“你輸個液休息一會兒,叫計仲來陪你下,我得回家一趟,去拿點東西。”
商飏立刻攔住了護士要戳在他手背上的針,挪動着起了身:“我陪你一起,回來再輸液。”
他等這個機會等了很久了。兩人共同生活的小家裏,一定還會有更多回憶和信息,可他之前沒了記憶,名下又有多套房産,一套套去查一定會引人懷疑。
早上商飏已經輸過液,延後兩個小時也不太要緊,院長又耳面提面命地讓醫生護士照顧好這位慷慨捐樓的好心總裁,商飏自然一路暢通無阻地坐上了他的勞斯萊斯幻影。
幽暗的車廂後座,高大挺拔的男人披着件黑色風衣,一手攬着皮膚瑩白、仿佛透明器皿一碰就碎的柔弱妻子,另一只手因傷懸在胸前,不僅不狼狽,反倒襯托得他有一種歷經重重危機後依然鋒銳逼人的淩厲氣勢。
柯天從後視鏡裏看着這一幕,一秒魂穿民國,瞬間代入角色,成了給x幫大佬和他的娛樂圈小嬌妻開車的司機小柯。
“仲哥說老李出事這段時間,讓我先幫忙開車。”駕駛座上的陽光男孩兒小柯半側過身,笑得燦爛,“老大、嫂子,你們要去哪兒?”
“長江路的中灣天府,A8棟。”貝瑾塵和他對視,微微颌首,想起商飏曾提起過的得力下屬,問,“你是……柯天?”
柯天應了聲,油門一踩,方向盤來回打過幾次,車子輕輕駛出了醫院大門,彙入了午間熙壤不停的車流中。
貝瑾塵對外人都是清清冷冷的态度,問個名字已經算是熱情招呼了,之後就用手支着太陽穴閉目養神。商飏注視着車窗外n倍速播放般快速退後的街景,有熟悉的也有陌生的,失去三年記憶的感受再度被重啓,又對即将回到夫夫倆的小家充滿期待。
車內長久靜默,夫夫倆十分坦然,柯天卻如坐針氈,想起午飯時魏棟、計仲提起兩人好像吵了一架才和好的,總覺得氣氛怪怪的。
他轉動腦筋想找個話題調節下快要凝滞成實體的低沉氣氛,驀地手機鈴聲一響,凄轉悠揚的歌曲在車內回蕩。柯天按掉電話防止分心,便捕捉到了貝瑾塵低低的一句:“咦,這首歌……”
“嫂子也聽過這首歌?”柯天緊繃的神經倏地一松,視線依然盯着前方的車輛,笑吟吟地接話,“是看過《雲雀》嗎?”
哪怕再困,貝瑾塵在車上也睡不着,打盹也不盡興,估摸着十分鐘也就到家了,他便挺直腰背,回道:“沒看過這劇,我是看過一個小視頻,前兩天上熱搜的,配樂就是這首歌。”
那視頻是發小蔣維昊發給他的,說是他和對家顧晔被人剪了個cp向視頻還上了熱搜,讓他看看。貝瑾塵沒琢磨明白他發視頻過來是什麽意思。平時蔣維昊沒少吐槽顧晔,說那人性格圓滑虛僞,為人處事各種看不慣,可他都讨厭成那樣了,幹嘛還看別人剪的cp向視頻?不是為了惡心自己,那就是想聽好朋友對比地誇誇他?
那天回到洛杉叽的酒店,貝瑾塵躺在大床上,寫了兩條堪比小作文的微信消息,一條是洋洋灑酒真情實感的彩虹屁,把蔣維昊的臉蛋、身材、演技一頓猛吹,另一條則是滔滔不絕有理有據的批判文,把顧晔戲如其人、角色渣所以真人必渣的邏輯分析得入木三分,形成完美閉環——反正能哄蔣維昊開心就行。
聽到貝瑾塵也看過自己嗑的cp,柯天猛咳了兩下,心率一秒飙到130。
cp粉最快樂的三件事是什麽?第一是正主發糖,第二是自己扣糖,第三是和志同道合的其他同好一起磕糖。萬萬沒想到,他嗑的這對□□cp,早上他剛給老大賣出了安利,下午就發現嫂子是他的同道中人。
柯天緊跟着前車在紅綠燈路口停下,心潮澎湃地接話:“嫂子,你也喜歡這對啊!這對太神仙了,少爺那種脆弱又美好的透明感,師父隐忍又無法完全隐藏的濃郁愛意!嘤,好虐但是又好勾人!”
商飏一開始沒聽懂,等聽到柯天提到“少爺”、“師父”兩個詞,一早在天臺上看過的那段視頻從腦海中跳了出來,随即便聽到貝瑾塵冷冷地輕笑了一聲。
他說:“那只是視頻,他們之間不可能的。”
商飏的心髒緊緊一縮,前方的柯天便代他問出了疑惑:“為什麽?那種結局也能算是一種變相的happyending啊……”
貝瑾塵這才意識到柯天誤會了,自己說的是蔣維昊和顧晔,柯天說的是劇中的兩個角色。
畢竟是認真鑽研并寫出兩篇小作文的視頻,貝瑾塵有條有理地分析道:“他們外表上是有點cp感,但感情戲就剪得有點牽強——”
“為什麽牽強?”商飏忽然側過臉,語氣急促又認真,“那個師父是愛他才會那麽做的,并不是要傷害他。”
柯天看着前方路況,猛點頭:“是啊是啊,不是要傷害他。”
貝瑾塵疑惑挑眉,“我說的不是——”
商飏攬緊了他的肩頭:“師父是做了點錯事,但他已經知道錯了,他肯定會用一輩子贖罪的。”
柯天眼眶含淚,再點頭:“是的是的,師父會贖罪的。”
貝瑾塵艱難插話,“不是贖罪不贖罪的問題——”
“那是什麽?”商飏眼底微閃,不知是盛着車外的亮光,還是別的什麽,“他一輩子都不會原諒師父,是嗎?”
柯天踩下剎車,回過頭:“是嗎?”
勞斯萊斯幻影駛到了中灣天府小區A8棟樓下,貝瑾塵終于能插進去話了。
“你們激動什麽?讓不讓我說完話?我說的是不是視頻裏的兩個角色,我說的是蔣維昊和顧晔,這兩個演員,蔣維昊是我朋友,他讨厭顧晔讨厭得要死!他們倆之間不可能有感情戲的,一輩子都不可能,一切都是粉絲YY!”
哄——!
車廂內像被一顆原子彈精準轟炸過,瞬間陷入了靜寂。
尴尬,太尴尬了。柯天和商飏腦海中冒出了同一句話,但含義并不相同。
柯天心髒抽搐,仿佛被人抽走血液裏的全部糖分,眼神也變成了委屈的大狗狗:“嫂子,你真的認識蔣維昊?他真的不喜歡顧晔?”
“嗯。”貝瑾塵咬着後牙暗暗後悔,這件事算是發小蔣維昊的秘密了,他不該說漏嘴的,可要不是商飏和柯天你一言我一語,他也不會……
等等。
貝瑾塵拽了拽商飏的病號服領口,示意他把目光從車窗外的園林造景移回來。他直勾勾地看着商飏,目光如刃:“怎麽你也看過那個視頻呢?”
不是出了車禍忙着做檢查嗎?忙到沒時間給他發一條信息,卻能在網上沖浪看完一個六分多的視頻?
瞥見貝瑾塵似笑非笑的唇角,商飏猛一回神意識到發生了什麽,渾身肌肉都緊繃得快要炸開了。糟了糟了,貝瑾塵朋友拍的視頻,自己背着他看了,還真情實感地帶入師父的角色……貝瑾塵肯定誤會他對蔣維昊有非分之想了!
“我不知道是你朋友——”
“我今天拿給老大看的——”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柯天的聲音響亮些,蓋過了商飏有些沒底氣的辯白。
“哦,這樣。”貝瑾塵沒聽清商飏的話,悻悻地靠回他懷裏,“我就說嘛,你也不喜歡看這種視頻。”
商飏硬邦邦的手臂肌肉倏地一松,攬住了貝瑾塵纖細的肩頭,鄭重地“嗯”了一聲。
柯天在後視鏡裏對上商飏感激的眼神,先是一愣,随即秒懂,堅毅地點了點頭。
這是cp粉的戰友情,只要他們躺在同一個坑,就永遠是彼此最堅實的後盾,今後他一定幫老大打好掩護,不會讓嫂子發現老大嗑cp的事。
柯天幫忙扶着商飏下了車,擡頭望了眼高聳不見頂的A8棟,問:“嫂子你要拿的東西多不多,要我上去幫忙嗎?”
“不用了,”貝瑾塵回想起出差前的兵荒馬亂,禮貌一笑,“你在車上歇會兒吧。”
中灣天府小區在崮城的城市正中心,臨近CBD商圈和各大商場,可小區樓宇群将玉沙湖這一自然湖泊圍住,鬧中取靜,營造出了一種淡雅隽永的居住氛圍。
商飏披着黑色風衣,目光一一掃過小區內的規劃、布景、用材等,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唇角也勾起淺淺弧度。
中灣天府是恒飏集團主推的高端樓盤,三年前這裏還是塵土飛揚的建築工地,他在選擇這個項目的整體設計方案時,正是從貝瑾塵的舞臺《如月》中獲得了啓發,想做出一個如月光般和平寧靜、自然不失雅致的現代天府。
至于成果,他很滿意。成功讓喜歡的人住進為他設計的房子裏,就像線的一端繞了一圈終于遇到了另一端,滿心都是圓滿的歡喜。
貝瑾塵按了電梯上了樓,28層,一梯兩戶。出了電梯越過流水假山的入戶花園,他指紋解鎖打開了左邊房門,一個毛絨絨的白團子就沖出來跳進了他懷裏。
“芝麻、芝麻,哥哥也好想你……”貝瑾塵揉了幾下,抱着它先進了門。
商飏定睛看清楚了,那是只白色的長耳兔,後背上有一顆黑色愛心,就是貝瑾塵頭像上的那只。
果然可愛的人兒養可愛的寵物,商飏在玄關屏風後換拖鞋,緊抿着唇角不要上揚,心口卻甜甜軟軟的。換好了走出屏風,卻被明明有近一百平卻沒地方下腳的混亂客廳震住了。
客廳南側有四面聯排落地窗,最大可能地保證室內采光,也讓商飏看清了地磚、沙發和廚房臺面上的東西。
灰色冰裂地磚上擺了十幾個大大小小不同的畫板,畫板上有或寫意、或細致的色彩圖案,臨近地面上還放着顏料、畫筆,地磚空地後的深咖紋理沙發上,擺放的卻是皮質項圈、紅色繩索、白色毛絨套裝等等,而在長形的玉色廚房臺面上,是散開的乳酪、披薩盒、紅酒瓶、高腳杯。
肆意、放縱、靡亂。
商飏不知如何邁腳,貝瑾塵卻走得很習慣,抱着兔子掃視了一圈走到了沙發旁,提溜起了一件沒多少布料的白色毛絨裝,一看就不是什麽正經衣服,遮住上身就遮不住下身,還不知被誰撕得爛了好多個洞。
商飏表情一凜,目光卻錯不開那塊布料。
貝瑾塵提溜住兔子芝麻的後頸,氣得咬牙切齒:“磨牙棒、磨牙石都給你買了,怎麽又亂咬,不知道這是爸爸最喜歡的衣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