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86章
◎“我只是想你,想你的吻,你的身體,一切。”◎
偎在他懷中, 明笙聞着他身上幹燥清冽的味道,甚至他頸間須後水的淡淡香味,都令她格外安心。
世界好像很大很寬廣, 但到頭來才發現,只是這一隅是她格外想去的。
有那麽一瞬, 甚至想膩這人的胸膛裏一輩子。
剛才有女孩子躲在男友懷裏低聲啜泣。
孤零零的明笙其實還有點羨慕。
現在她不羨慕了。
這種生命攸關的糟糕時候, 她什麽大女人思想都沒了, 只會懦弱掉眼淚。
有點糗。
她雙手環住傅西洲精窄的腰,找不到紙巾, 盈着眼淚的臉胡亂在他的襯衫上蹭了一把。
“哭了嗎?沒有鼻涕吧?”
外面的大街上持槍的恐怖分子正在行兇, 他竟然還有心情開玩笑。
明笙仰起臉, 亮晶晶的濕潤眸子橫了他一眼。
他嘴角一勾,被她瞪了也甘之如饴的樣子。
餐廳裏空氣不佳,有越來越多的人拍這門祈求, 胖墩墩的老板心軟,依舊在小心翼翼放人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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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的情形依然不算太好。
他們甚至看到恐.怖分子扛着槍經過窗口,瞄準,往前射擊。
有人悲慘倒在血泊中。
這一幕沖擊視線,有人在黑暗中嗚咽祈禱, 請求上帝快點降臨。
可是在殺人武器面前,除了自己,哪有什麽救世主。
傅西洲謹慎地暗中觀察餐廳的地形,拉着明笙往廚房的方向一點點地擠。
短短幾米距離,挪得十分艱難。
甚至招致別人的白眼和埋怨。
但這個時候, 自身安全最重要, 什麽都顧不上了。
傅西洲帶着明笙進了廚房避險, 關鍵時候聰明人不在少數, 餐廳工作人員都第一時間往廚房躲避,甚至連冷藏室裏都哆哆嗦嗦躲着幾個人。
傅西洲選了一個後門的角落位置站好。
如果一旦餐廳遇襲,他們可以迅速拉開後門,往後巷跑。
好在雖然險象環生,但随着警察和防暴部隊的介入,這種提心吊膽的狀态得以改變。
恐.怖分子和警察展開了短時間的槍戰。
後來又過了半個多小時,躲避起來的人群才大着膽子出來,匆匆趕往回家的方向。
因為這一突發事件,巴黎全城戒備,所有公共交通都停止運行。
人們不得不徒步回家。
明笙和傅西洲手牽手走在回家的人流當中,傅西洲脫下了風衣,頂着寒風往前走。
帶着他溫度的風衣裹着明笙單薄的身體,兩人的手一直沒有松開。
後來明笙明顯走不動了,幹脆像無尾熊一樣挂在他身上,被他拖着走了一段路。
所有人都很安靜沉默,一心只想回到安全溫暖的家裏。
Colette給她打來報平安的電話,她沒事,只是奔跑途中磕破了膝蓋,現在樣子比較慘。
“我在路上遇到了一個閃閃發光的騎士,他騎車送我回家。”
Colette帶着明顯的哭腔說,“Lona,這是我今晚遇到的唯一的好事。”
“至少你還聽了一場很棒的演唱會。”
明笙只能努力安慰這個年紀比她小的小姑娘,“Colette,早點到家,洗個熱水澡,忘了我們晚上經歷過什麽。”
Colette在電話那頭哭得很大聲:“我忘不掉,我從小在巴黎長大,這不是我認識的那個安全的巴黎。上帝今晚去哪兒了,為什麽讓我們經歷這些。”
挂了電話,明笙深吸一口氣。
她看向沉着冷靜、眼神堅毅的傅西洲。
幸好,她的身邊也有騎士,正帶着她回家。
她心有餘悸,秀美的臉上仍舊留有殘留的恐懼:“太可怕了,我在巴黎四年,從來沒有遇見過這種事。”
傅西洲目光沉沉,只是摟過她單薄的肩:“會過去的,我保證。”
一個半小時後他們終于精疲力盡地到達明笙的小公寓。
明笙那根始終緊張的弦好像到了家門口就突然崩裂了。
她再也挪不動一步,軟趴趴站在門口,對傅西洲哭喪着臉:“怎麽辦?我好像走不動了。”
傅西洲最直接的反應便是彎腰,打橫抱起嬌小的她,走向小公寓的沙發。
兩人陷在沙發裏,小沙發瞬間變得擁擠,可也很令人安心。
有好一會兒,兩人都沒有說話。
只是劫後餘生地依偎在一起,享受心髒還在跳動的時刻。
明笙整個人安靜地坐在傅西洲的大腿上,臉溫順地貼在他肩上,手指松弛地放在他胸口,兩個人連呼吸都很近。
尖細的發尾擦到了皮膚,有點細細的癢,明笙蹭了蹭。
這下子呼吸更近了,細密又難以抑制地纏在一起。
就像突然按下了開關鍵。
随着纏繞的呼吸,兩道漆黑情動的視線也磁力強烈地膠着在一起,有些蠢蠢欲動早就破土,在狹小的空間裏萌芽。
傅西洲喉結滾動,嗓音有顆粒感,沉得像被磨砂過。
他的眼眸仍舊克制又壓抑。
“要接吻嗎?”
明笙沒有徑直回答他,而是成為主動的一方,熱情地傾身,沖破那層阻攔在兩人之間整晚的無形隔膜,獻上花瓣似的溫軟紅唇。
傅西洲輕而緩慢地靠近,拇指慢條斯理的拂過她的臉頰,欣然接受。
這個吻不疾不徐,溫情又克制,不是為了纾.解身體的渴望,更多的是溫柔周到的安撫。
男人的氣息和溫度籠罩上來,很令人安心。
讓人漸漸忘卻那些不安和恐懼。
傅西洲一改往日長.驅.直入的作風,只是張弛有度地汲取她的味道。
他變得更耐心,更懂品茗眼前的美好。
唇瓣黏合,舌尖交換津.液,近在眼前的溫柔不多不少,是令明笙舒服到可以讓腳/趾蜷.縮的力道。
房間只亮了一盞昏黃的落地燈。
牆上投下兩人交頸纏綿的影子。
五指相扣、唇齒間的輾轉游戲、呼吸的萦繞、皮膚的燙意……
所有的種種,輕而易舉點燃了內心深處這四年始終不曾熄滅的火星,腦海中微弱的火花噼裏啪啦,勢不可擋的火勢勾出這些年深深壓抑的想念和渴望。
傅西洲的五指扣住明笙的後腦勺,滾燙的唇始終壓在唇瓣之上,慢慢加重力道。
明笙衣衫淩亂,眼瞳濕漉漉,仿佛一塊透明水晶。
瓷白的皮膚因為興奮而泛粉。
沉醉于他的溫柔。
可也想被狠狠欺負。
想要熱汗淋漓,想激烈地去感受心髒狂跳……
溫柔化骨的吻幾乎要将她融化,明笙在翻湧的浪潮中意亂情迷,下意識地揪緊男人的襯衫。
傅西洲卻在這時突然停了下來。
明笙茫茫然的眼睛睜開,和他漆黑的瞳仁對上。
他雖然清熱,可看起來比她清醒。
“要不要先去洗澡?”
傅西洲尾音略沉,蕩至耳畔,有嗡嗡的酥.麻感。
明笙一愣,第一反應是被嫌棄:“我身上有味道?”
“不,你是香的。”
傅西洲琢吻她發絲,嘴角泛開一個淡笑,“只是你需要讓熱水幫助你松弛神經。”
明笙覺得有道理。
整個晚上她确實太緊張了,和驚弓之鳥沒有分別
事實上,她也想香噴噴的,舒展身體出現在他眼前。
她踮着腳尖,身姿輕盈去卧室沖澡,傅西洲依舊坐在狹小的沙發上。
在進卧室之前,她回眸,嘴角彎着,遞送一個晨露般清澈的眼神,眼底有萬千星辰在閃爍。
“去吧。”
傅西洲嘴角同樣彎着。
明笙去了浴室,很快裏頭傳來水滴濺落的聲音。
客廳的牆壁上,有男人寂寥的背影。
上回匆忙上門,明笙又是狐疑防備的态度,傅西洲沒有仔細觀察她的小公寓。
現在深夜坐在她的家,他終于能夠大大方方打量。
很小,但卻非常溫馨女性化的空間。
矮櫃上擺着一些她淘來的各地藝術品,牆上挂着很多副小相框。
分開的這些年她應該旅行去了不少的地方,她在海邊綻放濕漉漉的笑顏,蹲在薰衣草叢中間,也去阿爾卑斯山滑雪,在古老的圖書館裏神情凝重地學習看書,桌旁邊堆了厚厚一沓書。
傅西洲清晰地看到一個女人由內而外的松弛。
這些年,不難看出她很辛苦,但也很自由,很快樂。
這些自由和快樂,并不是他帶來的。
他突然理解了她的執意出走。
玫瑰只有在陽光的照耀和雨水的澆灌中才能綻放野性堅韌的美。
而他曾經只想将她安放在溫室裏。
長睫遮住眼底眸色,室內昏暗的光線打在他身上,陰影和燈光交彙處,是他那張輪廓流暢冷峻的側顏,往下,凸起的喉結男人味十足,格外性感。
他站起來,身姿挺拔,步向陽臺。
深秋的巴黎,已經開始蕭瑟。
冷風吹拂臉頰,冷空氣灌入肺腑,有一種近乎于疼痛的沁涼感。
突然想抽煙,想要肺腑體會燒灼感,讓他再疼一些。
他掏出包裏的煙,抽出一根斜叼在口中,摸了摸全身的口袋,才發現沒有帶打火機。
把這根煙粗暴扯下,扔在腳下碾了碾。
又冷冷清清在夜幕裏站了一會兒。
聽到卧室裏傳來吹風機的沙沙聲,他驀然意識到什麽,轉過身,手插着兜,氣質沉郁步向門口。
明笙恰在這時,吹幹頭發,出水芙蓉般開門出來。
她穿着絲質吊帶睡裙,睡裙主打舒适親膚,領口偏低,一片雪膚玉肌很吸睛。
兩人的視線不期然地撞在一起。
明笙陡然愣住。
他的身體朝着門,顯然正要走。
“你……”
她小巧的耳垂泛粉,無論如何張不了口。
傅西洲清隽分明的眉眼帶着克制的淡笑,卻又有無形的疏離感:“早點睡,我回酒店了。”
明笙紅唇抿緊,目視他離去的背影,倔強地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只是眼尾已經泛起隐隐的水光。
傅西洲走到門口,沒有立即開門出去。
而是停了一會兒,發現背後的靜谧,又遲疑地轉過身去。
兩人目光再度對上。
他也清晰地看見她眼底蘊着的點點淚光。
“怎麽哭了?”
他不做他想地回到她身前,伸手去擦她的眼尾,動作仍舊帶着呵護和小心翼翼。
他又變成那個明笙熟悉的傅西洲。
明笙清淩淩的眼睛看着他,悶聲不吭,任由他擦。
“你走吧。”
她拗着一張漂亮幹淨的臉蛋,生氣地突然回身。
傅西洲想也沒想,在身後一把抱住發脾氣的她,将她毫無縫隙地禁锢在懷裏。
他低頭,鼻尖嗅聞她頸間縷縷香氣,瘾/君/子一般深陷在她的女人香裏。
“別生氣。”他嗓音隐含痛苦,“我不走。”
明笙能夠感覺到他攀升的體溫。
還有他喉間的隐忍克制。
“傅西洲,你不要我了嗎?”
她聲線顫抖地發問。
想起熱吻途中他的戛然而止,他欲言又止的神情,還有最後離去的背影。
這并不是那個她記憶裏總是橫沖直撞,做什麽都很痛快的傅西洲。
他終于變成了一個拖泥帶水的紳士。
究竟是誰的錯呢?
明笙知道,兩人有今天,跟她脫不開幹系。
她也在被痛苦撕扯,急躁地扭身想要掙開他,把他趕出去,然後悶在被子裏哭一場。
可是傅西洲卻更緊地抱住她,像是恨不得把她嵌入身體裏去。
“要的,明笙,我要你,瘋了想要。”
他堅定卻又滿含痛楚地低聲回答,“可是我不能,我再不要你為了感謝我,給我你的身體,我們有過錯誤的開始,我不想重蹈覆轍……”
“我來巴黎,從沒想過要再挾恩圖報,已經混賬過一次,我不想四年都沒有長進。”
他聲音悶悶的,顯然也深受困擾。
明笙終于靜下來。
她微涼的手慢慢擡起,覆在他手背上。
偎着他的胸口,他們的心髒終于有了共鳴。
她轉身,一雙平靜剔透的眼睛,像被冰雪浸潤過的琉璃。
眼底深處,有潋滟的波光。
同樣的,她也看見了他眼底深藏的壓抑。
她踮起腳尖,如玉的雙手摟着他的脖頸。
“可是傅西洲,再優雅的紳士,也只配站在門外,得到我的一句謝謝。”
“可是我讓你進來了。”
“我今晚一點都不想謝謝你。”她眸光好似一汪春水,蕩漾着柔媚眼波,“我只是想你,想你的吻,你的身體,一切。”
“你……願意給我嗎?”
傅西洲眉眼漆黑望着她,并沒有給出回答。
他只是眼底浮起洶湧,神色冷凝,打橫抱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