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77章
◎傅西洲佯裝很兇,手指彈她腦勺,“我本來就是屠龍騎士。”◎
知道這個消息時明笙正在喝湯, 聽到後一口湯嗆在喉嚨口,上不上下不下,在桌上衆人詭異的目光中, 佝着背,劇烈地咳嗽起來。
林頌面沉如水, 就坐在她身邊, 甚至沒有任何反應。
後來還是小叔不過十幾歲的女兒, 很貼心地抽了一張紙巾,給她遞過去。
明笙咳得嗓子眼生疼, 眼角溢出生理性液體, 她道謝接過, 拿紙巾在眼角掖了掖,對着席間道了一聲“抱歉我去下洗手間”。
之後就匆匆離席。
林頌也緊随其後,離席而去。
明笙在衛生間補妝, 演戲的面具出現一絲絲裂痕,總要修修補補,才能無懈可擊。
她猜測林頌的心境正在經歷一場巨震。
林嘉婉自閉抑郁,被他養在芝加哥的豪宅裏,整日閉門不出。
也有專業的心理團隊每日跟蹤她的病情, 每天給林頌報告。
她是如何做到在他眼皮底下找到一個新男友的呢?
林頌對着鏡子忍不住勾起一抹笑。
明明打扮成甜妹,笑得卻隐隐妖豔。
有着這個年紀女人的妩媚通透,獨獨不見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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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有意思了。
林嘉婉會帶回來一個什麽樣的男人呢?
她倚靠在洗手臺,心裏的小邪惡浮上來,真想親眼見見林頌氣急敗壞的樣子。
明笙先回了餐廳。
她在洗手間待的時間不短, 餐廳已經散了, 事實上剛才消息一出, 林家人就沒心思吃飯了。
都是各回各的樓層。
明笙悄無聲息繞去了後花園。
最近她在林家待的時間越來越長, 除了以陪護的名義去林奶奶房間杵着,便是去客廳看雜志打發時間。
前兩天她百無聊賴,去後花園轉了轉。
結果收獲不小。
繞過那一方賞景池塘,可以直接到達林頌書房和林奶奶房間的窗口。
那實在是偷聽的絕佳地點。
站在窗口邊,裏面人的說話聲清晰入耳,身臨其境也不過如此。
更別提有嶙峋的假山掩護。
明笙在這個家庭愈久,愈是充滿好奇。
她當然沒有窺私欲。
只是林頌的計劃既然牽涉到她,身為局中人,她當然不願意不明不白地做個傀儡工具人。
她蹑手蹑腳地繞過了池塘。
正好聽到林頌在書房裏和美國的心理醫生通電話,得知林嘉婉狀态好了不少,甚至會出門選購鮮花,他語調輕松,心情跟着也舒朗不少。
明笙之所以知道他心情好,是因為那晚他送她回家,從車窗裏遞出一束花枝飽滿的紅玫瑰,深情款款地沖她微笑,贊美她人比花嬌。
若是沒有偷聽那一茬,她或許還會對他的陰晴不定莫名其妙。
甚至被牽着鼻子走,
但恰好那天她偷聽了。
巧笑倩兮地接過玫瑰,享受地聞了聞,配合地演戲說謝謝。
其實全程都在冷笑翻白眼。
一家子心理不正常。
她真的很想勸勸林頌也去看一下心理醫生。
或者睜大狗眼。
——看清楚她是不是林嘉婉。
明笙又冷眉冷眼站在了窗口邊。
聽着假山的淙淙流水而下,事不關己地抱臂,聽林頌在書房裏暴躁地走來走去,大失方寸。
“她天天關在家裏,在你們眼皮底下,她哪裏來的新男友?”
那邊不知道在解釋什麽,總之林頌很低地罵了一聲“shit”。
“她最近愛出門喝咖啡你們為什麽不報告?……這是正常的生活你們不會橫加幹涉?什麽鬼話?我每個月付你們大把的美金,是讓你們背着我縱容她出去社交的嗎?”
“把電話給她,我要和她談……”
“我不允許她回國,想回等我飛過去,我陪她回來。”
“什麽?!”
“她已經坐私人飛機回國了?她的男友是什麽人?”
林頌的聲音已經漸漸失控。
他意識到已經不能阻擋林嘉婉回國。
而現在,陪在她身邊的,是一個讓所有人一無所知的男人。
這男人有錢到擁有私人飛機,又很神秘,目的不明,仿佛從天而降。
林頌暴躁憤怒焦慮,眼下所有失控的現狀令他煩躁得如同一只找不到方向的困獸。
沉浸在一個接一個的意外中。
他站在窗口,甚至沒有發現池塘邊倒映着一道曼妙倩影。
“你被解雇了博士,我不會再支付你一毛錢。”
冷靜過後,他聲音近似冷酷,“如果她在回國途中出現任何意外,你和你的團隊就等着被我告到破産吧。”
明笙只覺得新鮮。
從來只見識過林頌冷靜優雅的一面,什麽時候見他這麽情緒失控過?
書房有甩門的聲音。
他從書房出去了。
明笙站在原地想了想,貓着腰走了一會兒,站到了林奶奶的窗口邊。
林奶奶的房間和書房只隔了兩扇門。
雖然沒了假山,不過窗外栽着郁郁蔥蔥的老樹,有這些樹木遮擋,偷聽也方便。
果然她猜得沒錯。
林頌到了林奶奶房裏,陰恻恻的聲音裏含着滾滾怒意。
“奶奶,你看,你為我操心了一輩子,拼了命拆散我和婉婉,到頭來我找的女人還是跟婉婉有着一樣的臉。”
躺在床上的林奶奶沒有回應。
林頌變本加厲。
“這樣一張臉每天在你眼前晃,連笑起來都和婉婉那麽像,你的良心疼不疼?”
林奶奶含混地咕哝,“我快死了,林頌啊,都讓它過去吧。”
“可是我過不去,奶奶,你準備帶着你的秘密走嗎?”
林奶奶一遍又一遍地重複:“我沒有秘密,沒有秘密,我也想不起來……”
憤怒的質問從林頌的牙縫裏一個字一個字蹦出:“你就一點都想不起來嗎?”
林奶奶老邁的嗓音透着茫然:“我該想起什麽?”
“想想你的罪孽。”
林頌凜聲,“拆散我和婉婉,騙我送她去歐洲讀書,其實是把她送到美國,随便塞給一個男人嫁了。”
“還有我和婉婉早夭的孩子……”
“婉婉聽到她的哭聲了,怎麽就死了呢?”
“你把孩子埋在哪裏了?”
在窗外凝神偷聽的明笙早已經呆若木雞。
猜到了他和林嘉婉有過一段痛徹心扉的愛情,卻沒想到兩人經歷過這樣坎坷的磨難。
而他們的悲劇只是因為,他們是世俗眼裏的兄妹關系。
哪怕沒有血緣關系,也不能被家族大家長容忍。
房間內,林頌也在痛苦,“奶奶,為什麽要這樣對我們?你保住了家族和我的名聲,可是婉婉的人生呢?她從小叫你奶奶,把你當親奶奶對待,你卻像垃圾一樣把她丢出家門。”
“你要不要去看她抑郁症發作的樣子?”
“她在浴室裏割腕,浴缸裏都是血,她說她想睡過去,否則她耳邊都是嬰兒的哭聲……”
林奶奶原本虛弱的聲音逐漸高昂,像溺水的人在拼命尖叫救援。
“別說了,你出去,我不想聽!”
“聽不聽,由不得你。”
林頌陰森的語氣猶如惡鬼繞梁,聽得窗外的明笙後背不知不覺爬上冷汗。
“孩子的去向你打算帶進墳墓裏?好,那我就讓全家陪葬。”
“你死之後,我就做空公司股票,讓它跌到地板價,等幾個叔伯受不了抛售股票,我再買回來,那時公司就是我的了,我想讓誰滾誰就得滾。”
“對了,你最寵小兒子了,叔叔好賭,你說我安排他每年去幾次拉斯維加斯如何?”
“讓他賭紅眼,輸到吐出最後那點家底。”
林奶奶喉嚨裏發出渾濁的咕咕的聲音,想來是受了很大刺激,荏弱病危的身體已然扛不住孫子的重重威脅,機器也開始報警。
林頌安靜幾秒,去叫護士。
窗外的明笙悄然原路返回。
林嘉婉在奶奶病危之際帶着男友回到闊別多年的故鄉。
時間點很微妙。
林家的幾個叔伯長輩閉口不提她的突然回國,只是默默收拾了她過去的房間,房間裏的陳設還是多年前她離開的老樣子。
小輩們卻對她很好奇。
明笙也好奇,因是周末,她幹脆在林家住了下來,對林頌說的理由也是冠冕堂皇:“我想看看她究竟跟我長得有多像。”
林頌語氣淡淡,嗓子被煙絲熏得發沉:“不必好奇,她沒有你漂亮。”
明笙聳聳肩膀,反正就這麽在客房住下了。
她對林嘉婉的神秘男友沒有絲毫好奇。
林嘉婉有一張漂亮臉蛋,吸引任何富豪都不足為奇。
直到她在林家客廳,看到身材颀長站在林嘉婉身邊,以守護者的偉岸姿态對着衆人微笑的傅西洲。
四目相對的那一刻,明笙五雷轟頂。
有那麽幾秒,大腦近乎空白。
怎麽會是他?
林頌的震驚并不亞于她,他臉色陰翳,目光冷凝。
甚至指尖夾着的煙因為手指近半分鐘不動,滾燙的煙灰掉落在指上皮膚,痛楚直達神經,他才從雕塑般的僵硬狀态回過神。
傅西洲陪在林嘉婉身邊,和長輩打過招呼後,站在林頌和明笙這一對面前。
四個人,四道打量的目光,暗流湧動。
“大哥,我回來了。”
林嘉婉和明笙長相肖似,近看還是能發現五官有差異。
最大的差別還是氣質。
被抑郁症折磨的她枯瘦如柴,皮膚是近乎病态的白。
膚質幹癟,沒有光澤度,眼神也無光。
明笙卻是健康光彩照人的,有着剔透白淨的皮膚質地,臉上的膠原蛋白飽滿,看上去要比林嘉婉更年輕,更活力四射。
“回來就好,房間給你收拾好了,早點休息。”
林頌語氣淡淡,因為掩飾得好,很難在他臉上發現細微的情緒變化。
只有一雙陰沉寒涼的眼睛出賣了他。
“傅總怎麽會在這裏?”
林頌終于将并不友好的視線移到傅西洲的臉上。
傅西洲觑了眼他和明笙牽在一起的手,俊臉浮起勢均力敵的笑意。
手大喇喇搭在林嘉婉肩上,俨然是情侶熱戀的姿态。
“這就要問林總自己了。”
他表情慵懶散漫,林頌表現得越敵意,他就越是悠然自得,“林總可能不了解我的性格,我這人睚眦必報,別人對我做了什麽,我就得分毫不差地還回去。”
林頌處心積慮接近明笙,花了整整四年時間令她投入圈套,為他所用。
那麽他傅西洲就以牙還牙。
對他林頌的女人故技重施,也讓他心如刀絞地嘗一嘗自己女人在別人懷裏的滋味。
明笙垂着眼皮,沉默不語。
林頌握着她的手掌發沉用力,握得她有點痛。
再優雅淡定的紳士,也有狂怒急躁的時候。
不過明笙一點都不同情。
反而因為傅西洲這一出人意料的舉動,多少有些暗爽。
她并沒有忘記林頌威逼利誘她時的強勢漠然,只在意她會不會低頭服從,完全不在乎她得知真相後的傷心難過。
用手段高高在上拿捏她一個女人,他也表現得毫不費吹灰之力。
明笙卻毫無還手之力。
還好,這口惡氣,傅西洲替她出了。
她澄澈的目光劃過傅西洲搭在林嘉婉肩上的手,一時也是百感交集。
當明笙正在悄悄觀察林嘉婉時,林嘉婉也在悄然打量她。
傅西洲花了一上午時間,娓娓道來他和明笙的故事。
他們彼此相愛,但至今還沒有機會複合。
只因為林頌為了一己之私,橫亘其中。
林嘉婉并不知道她在美國的這些年,林頌發生了如此大的變化。
他是她溫柔的哥哥,體貼的情人,甚至在她離婚後,擔負起了照顧她的責任。
林嘉婉并不想成為他的負累。
可是顯然,林頌多年來始終在仇恨中走不出來,正在她渾然不知曉的情況下,向林家人索要代價。
所以傅西洲不過說服她半天,她思考一個晚上,就決定跟他回國。
這場無休無止的噩夢,已經傷害太多人了,不應該再牽扯進其他無辜的人。
“我是嘉婉。”林嘉婉向明笙微笑,“我比你大一歲,我見過你照片。”
“真沒想到,這世上有一個跟我那麽像的女孩。”
明笙上前,綻笑着擁抱林嘉婉瘦弱的身體,“真是奇妙的緣分。”
十分鐘後。
明笙纖細手腕被一股蠻橫力道握住,拖着拽着她,撞開了卧室的門。
她跌倒在卧室的單人沙發上,膝蓋骨嗝到了木頭,疼得嘶一聲,秀眉皺得緊緊。
林頌怒氣咻咻地轉過臉。
面目陌生,斯文不見。
“你早就知道他的計劃,是不是?”
他劈頭蓋臉地質問,煩躁地扯開一顆襯衫紐扣,“傅西洲我可真是小觑了,居然跟我來這手。”
明笙慢條斯理地揉着隐隐作痛的膝蓋和手腕,慢慢恢複了平靜。
在對手煩躁時平靜克制,是她在某本書裏學到的一個真理。
她調整表情,秀眉微挑,露出一個自信從容的淡笑。
“林頌,這世上可不止你一個聰明人。”
“大家都公平些。”
她笑容微斂,嘴角的冷笑很刺眼:“有些事情,你能做得,為什麽他就不能呢?”
“都是各憑本事,至少他說服林嘉婉回國了,你呢?你辛辛苦苦一年繞着地球飛幾十回,當初說動她了嗎?”
這話戳得林頌怒從心上起,惡向膽邊生。
他仗着力氣比她大,将她一把從沙發上拽起來,扔到床上,然後兇猛悍然地覆上去。
他黑色幽戾的眼瞳透着十足危險。
“本來不想動你。”
他沉甸甸的眼瞳裏倒映着明笙肖似林嘉婉的臉,“但是傅西洲竟然惹了我的人,那我就別怪我不顧君子之道了。”
“你來啊,讓我見識你真正禽獸的一面。”
“就像當年搞大你妹妹肚子一樣。”
明笙吐氣如蘭,笑如妖姬。
某些時候她和傅西洲很像。
每到關鍵時候,總是勇氣倍增,骨子裏有種不顧他人死活的瘋狂。
“動靜最好搞大一點,最好讓整棟樓都知道,你和他,你們來比比看誰更像個瘋子。”
“蓄謀這麽多年,不就是想要一個替身嗎?我就在這裏,林頌,是禽獸的話你就來。”
明笙色厲內荏,美目圓瞪,露出性格裏絕對霸氣的一面,“當是送給你妹妹回國的見面禮。”
經她這麽一次刺激,林頌反而冷靜下來。
他從床上下來,走到落地窗邊平息怒火。
十幾秒後,他又恢複成了那個明笙熟悉的林頌。
“明笙,抱歉,我剛才失态了。”
“下不為例。”
“你走吧,讓我冷靜冷靜。”
明笙從床上坐起來,優雅地踩上脫落的高跟鞋,身姿搖曳走到了門口。
纖柔的手握上門把,想離開這個令人窒息的房間,突然又放棄了念頭。
她怒然回眸。
“林頌,傅西洲曾經跟你有一樣的困境。”
“但不得不說,他比你更像個頂天立地的男人。”
“他幼稚年輕莽撞,你犯過的錯誤他一個不少全部犯過,可是至少他有一點比你強太多。”
“他可不會随随便便讓一個年輕女孩懷孕,傷害她身體的同時,讓她擔驚受怕,承受她本不該承受的心理壓力,甚至在自己的能力不足以承擔生命的時候貿然讓她生下孩子。”
“是男人就不要推卸責任,以愛的名義公然傷害。”
“承認吧,傷她最深的不是別人,恰恰是你自己。”
冷冰冰撂下這些,她甩門離開
這晚明笙沒有離開林家,而是繼續住下來。
林奶奶見了林嘉婉,場面哀戚,一老一少兩個女人話沒說幾句,都禁不住潸然淚下。
明笙悄悄地退了出來,回到房間,一直等到天黑。
淩晨一點,大樓裏所有人都睡了。
她給某個號碼發去一條短信。
随後,脫下睡衣,換上一身低調夜跑裝束,悄悄等在樓梯口。
走廊昏暗,到底黑漆漆的,伸手勉強能見五指。
她耐心蟄伏在夜色裏,清亮雙眸盯着某個方向。
不确定這個時間他睡了沒有。
只給他半個小時,否則她就回房睡覺。
明笙不錯眼珠地盯着那個方向,随後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她視線裏。
夜色勾勒出他挺拔立體的五官,修長的身形和勁痩腰身,他就像顏色濃重的油畫,就這樣撞進她的視線裏。
她疾速向前,在他毫無防備之際,将他一把推到牆面上。
手中握了很久的利器悄無聲息抵在了他脆弱的脖頸。
傅西洲先是怔楞,金屬冷銳感經由皮膚神經傳達到神經,才遲鈍意識到這女人在半夜發瘋。
“做什麽?謀殺親夫?”
他不怕死地擡手,輕佻環住她的細腰。
明笙手上的力道加重一分,利刃大有刺穿皮膚的架勢。
“放規矩點,你忘了現在是誰的男朋友嗎?”
漆黑幽靜的環境滋生非同一般的情愫。
有些情緒正在脫軌。
傅西洲目光如炬地盯着明笙,英俊的臉上挂着膽大妄為的醉人微笑,亦邪亦正。
“那明小姐半夜約我見面做什麽?”
“談天氣?還是,勾引未來的妹夫?”
他語氣幽幽自得,毫無廉恥心。
“閉嘴,你這個瘋子。”
明笙氣急敗壞地用手捂他的嘴。
傅西洲輕輕松松掙脫她握着兇器的手,揿亮手機燈光,見她手上赫然一把不鏽鋼刀叉,啞然失笑。
“只拿了一把刀叉就敢夜會瘋子,明笙,你可真是無知無畏。”
三兩下用力,傅西洲将她溫熱小手握在手掌中央,不容許她再掙脫。
情勢調轉,明笙成了那個被武力壓在牆上的人。
因總是被斥不夠尊重,傅西洲不敢惹她,只是小心翼翼摩挲她掌心紋理。
用鼻尖貪婪嗅聞她頸間清淡的茉莉甜香。
這一點點冒犯,已經夠他做一場下半夜的美夢。
“下午看到林頌牽着你的手,真想把他的手剁了。”
他低沉嗓音仿佛被粗粝的砂子磨過,顆粒感十足,夜晚聽來,能讓人後背起一身雞皮疙瘩。
明笙縮了縮脖子,十分害怕他的貼近。
只要一點點的親昵靠近,空曠的身體就會想索要更多,在夜裏無休無止地折磨她,讓人不得安寧。
“規矩點,想想你我現在的身份,別表現得像只偷腥發/情的夜貓。”
她氣急敗壞地推搡他的胸膛,指腹碰到硬梆梆的胸肌,過電般的微麻感。
傅西洲本來就住不慣林家這房子。
這是林頌的家,床、床品、甚至窗外乏善可陳的風景,都讓他嫌棄。
唯一的期待只有明笙。
半夜果然等到了她的幽會信息,抱着滿腔的希望前來,結果不讓碰也就算了,還被她形容成是偷腥發/情的夜貓。
傅西洲俊臉黑沉如鍋底。
“那你喊我下來到底幾個意思?”
他口氣略略不耐煩,“有話快說,夜貓要回房睡覺了。”
明笙噗嗤一笑。
黑暗中能看到她一口潔白的貝齒。
“我想親口說謝謝。”
她嗓音如銀鈴,透着開心愉悅,“傅西洲,我很高興。”
傅西洲的唇角不知不覺彎起來,明知故問:“高興什麽?”
“你用魔法打敗了魔法呀。”
她眉眼彎彎,大半夜笑得像個得了糖果的小女孩,“你終于有那麽一點像騎士了。”
“胡說。”傅西洲佯裝很兇,手指彈她腦勺,“我本來就是屠龍騎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