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後的我又掉馬了[星際]

第4章

第 4 章

第二天蘇青雲起得很早，在林夕然習慣性地因為房子內微小的碰撞“歘”地睜開眼的時候，時鐘才晃晃悠悠地走到六點的位置。

林夕然迷糊着眼起了床，但是顯然，一向晚睡的他這麽早醒來，還不怎麽習慣。

“早。”蘇青雲已經準備好了坐在沙發上，打開星網浏覽今天的早間新聞了。

“早。”林夕然徑直走到冰箱前，從裏面拿出了之前買的吐司面包和牛奶，一邊走到餐桌旁一邊說，“科德瓦的工作時間一般朝九晚五，你可以不用起這麽早。

喏，這是早餐，今天沒有烤腸，忘買了，晚上我會去超市一趟，你也一起吧，買些生活必需品。”

“好的。”

“我去睡回籠覺了。”

林夕然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眼眶裏分泌出生理性的淚水，手伸進自己的T恤裏撓了撓肚皮，晃晃悠悠地回到了卧室。

蘇青雲看到早上沒睡醒的林夕然，忍不住覺得他整個人都軟軟的——

不同于昨天林夕然搭讪時的游刃有餘，也不同于昨晚在沙發上小睡那般地生人勿近，迷迷糊糊的林夕然就像是個軟趴趴的小動物，朝着別人露出自己柔軟的肚皮。

蘇青雲的每一天基調都是從機械化地整理好自己，然後浏覽早間新聞，吃完機器人管家精心準備的早飯，古井無波地出門。

他不需要多餘的表情，也不需要任何人的親近和關心，習慣了臉無表情的蘇青雲自然有些拒人千裏之外。

但是林夕然那一次的靠近，告訴他他也可以有平凡的快樂，享受平凡的煙火氣——

當然，前提是他依舊這樣“平凡”下去。

蘇青雲打定了主意要像一個普通人那樣普通地生活，本來準備一到科德瓦就開始大肆購置西裝的他現在摩挲着身上的西裝——

他身上穿着的依舊是昨天的那件，但是因為旅途的跋涉而難免有些不平整。

西裝這樣的小問題在蘇青雲腦子裏存了沒有多久就已經被抛到九霄雲外了，身上的西裝是定制的，科德瓦肯定買不到重樣，不過可以發簡訊拜托特斯拉先生幫他多做幾件一模一樣的——

一個小有積蓄的普通人應該不會什麽錢都不花吧，那為了工作順利，用自己的積蓄買一件幾十萬星幣的西裝應該也是情有可原的……吧？

況且他的西裝都是特制的防彈西裝，自然不同于其他的普通衣服，這對普通人來說，也就是給自己的生命安全買了一個保險，貴一點也是應該的……吧？

蘇青雲好不容易給自己做好了心裏建設，他不知道普通人的消費習慣怎麽樣，他能學到的也都是林夕然身上的“平凡”。

蘇青雲心安理得地在星網上下了單，臉上帶着一點隐藏着的洋洋得意，像是終于往自己想要的生活更進一步了一樣，等到全部整理好的時候，蘇青雲又恢複了平日裏冷淡的氣場。

不過還沒等到蘇青雲下樓，只見林夕然從房間裏拿出了一個鑰匙串，上面還有一塊在星際時代很罕見的手工木牌，木牌正面刻着“平平安安”，背面刻着“萬事如意”，上面的字倒不像是機器刻上去的，有些地方還有些出格或者是歪斜。

林夕然伸手抛出了鑰匙串，蘇青雲下意識地接住，原本苦心營造的表面冰冷氣場也被林夕然的木牌給打破了，蘇青雲看起來有些愣愣的，弄得林夕然的起床氣都莫名其妙地減輕了不少。

蘇青雲表面上看着冷漠銳利得像只雪狼，誰能想到他的皮下藏着這麽一個松軟得如同棉花糖一樣的靈魂呢。

狗中哈士奇，人中蘇青雲。林夕然這麽想着，看着蘇青雲就忍不住笑了。

“家裏一共有兩把鎖，”林夕然說道，“電子鎖密碼是‘5671’，物理鎖用鑰匙開，那個木牌是我一個網友送給我的，聽說給什麽人開過光，能保平安的，對了，上面的字是我刻的，可不許說不喜歡。”

這塊木牌是林夕然之前心血來潮的時候刻的，那時候他入了一個做手工的坑，成品不多，做的也粗糙。

這塊木牌裏有個隐秘的縫隙，裏面裝着老年人丢失追蹤報警器之類的裝置，現在給蘇青雲帶着，也算是給這塊木牌再上崗了。

林·開光仙人·夕然把鑰匙扔給蘇青雲，蘇青雲不知道因為什麽愣神，硬是沒有接住。

蘇青雲看到林夕然有些揶揄的眼神，他才愣愣地把鑰匙撿起來，稍微點了一下頭，當做打了聲招呼，像是被煙點了尾巴一樣飛快地從樓梯上沖下樓，連林夕然後面的話都沒聽清。

“這個蘇青雲……”林夕然失笑，“有電梯啊，傻瓜。”

蘇青雲下了好幾樓才平複了自己的心情，剛剛林夕然透出的少年感實在是太美好，就像是迸射出璀璨光芒的煙花，讓他不由得晃了神。

一直醉心于研究事業的蘇青雲并沒有意識到，有些人就是這樣，明明認識的時間很短，但是在剛好的時間，剛好的地點，剛好的美好之下，總是能輕易讓人怦然，讓人悸動。

蘇青雲縱使內心澎湃悸動，但是面上也只是微微勾了勾嘴唇，從樓梯間拐出來，到離林夕然那個戶型最遠的那個電梯間走去。

——

“一切都OK嗎？”林夕然撥通了電話，就聽到對面中氣十足的聲音傳來——

“GPS定位器正常！周圍環境掃描器正常！熱武器科技武器雷達正常！”

“那就好，對了，普通大樓的安保設備能夠檢測出來嗎？”

“放心吧，大哥！市面上百分之九十九的安保系統都查不出來！”

“那我就放心了，塵雲。”林夕然在手機上綁定了跟那塊木牌一起的警報系統，只要蘇青雲身邊一有威脅，林夕然就能收到警報和定位信息。

代號為“塵雲”的科研小弟就是組織裏專門研究追蹤感應方面的，他們這些被聯邦養起來的狼，除了一些必要的任務之外，其他時候都是放養，所以他們也經常流竄在一些大型組織裏接外快——

這些外快大多數是保護人的安保單子，如果是殺人的單子，必須要經過非常嚴格的審核才行。

蘇青雲的單子能夠到林夕然手裏，想必那個想要他死的人花了非常大的力氣打通了這其中的關節。

對方很可能身居高位，并且平日裏跟蘇青雲有所接觸。

林夕然沉吟了一會兒，想着對方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對蘇青雲出手，正準備松了一口氣，正正經經地睡個回籠覺——

“滴滴！滴滴！滴滴！”手機上面的警報聲催命一般地響起，GPS定位系統閃爍了一下，瞬間沒了蹤影。

林夕然一個鯉魚打挺，翻起身來回憶了一下那個點的消失點，起身往那個點趕去。

同時，塵雲的電話打來，林夕然一接，就聽見他帶着哭腔說:“大…大哥，被發現了，他們咬着我追蹤呢……”

“你前一秒還說百分之九十九……”

“這不是還有那百分之一嗎？說好的普通人呢……”塵雲一邊說着，手上逃跑套殼的動作不停，把自己的定位跳轉到他之前服務過的一夥兒星盜窩裏，層層加密之後逃之夭夭了。

“……我去看看。”林夕然知道蘇青雲是個普通人，想必是上層的那個人殺他之心不死，讓他進的這個傳銷集團也是狼窩虎穴，是他放心太早了。

——

蘇青雲進入實驗室之前經過了全套的安保，沒想到從林夕然早上給他的那塊木牌中發現了幾個精密的小玩意兒。

“組長，這裏面的設計還挺前衛的，是個保護報警器加上一個GPS導航定位器，比市面上的追蹤器要高級不少。

不過——不過這裏面還多了一個熱武器掃描器，這樣的東西倒是很難見到，只有一些組織在談判的時候會讓自己的首領随身攜帶……”

“嗯，查一查。”

科德瓦分所的交接工作很快，再加上大家都認為這塊木牌是新來的組長的考驗，大家自然都很積極，動作也非常快。

科德瓦的研究所的人不多，大多都是被“流放”下來的，來了新的領導，大家也都接受有這麽一個新官上任三把火的過程。

蘇青雲從這塊據說是開過光的木牌裏的GPS定位器開始反向追蹤，對方很警惕，套了非常多的殼，跳了一百多層IP才留下一個稍微像樣一點的空殼，最後這個IP所指的地方是一個星盜的盤踞地，蘇青雲這才作罷。

“……星盜。”

“所長？這個要上報嗎？”

“……不了。”蘇青雲攥緊了手中的木牌，面上有些冷漠。

蘇青雲一個人坐在辦公室裏，沉吟了一會兒，撥通了負責檔案管理的研究員的內線電話，說道:“幫我查一下，住科德瓦連雲小區的林夕然。”

“好的。”

“……等等。”

“您說。”

“……算了吧，辛苦了。”蘇青雲想起來林夕然早上的那一個笑臉，忍不住收回了命令，“對了，把那個木牌裝好給我。”

如果身邊的每一個人都要細細盤查才肯放心的話，那他所追求的新的生活，到底什麽時候才會到呢——

也許……應該多給朋友一點信任。

蘇青雲合了眼，靠在座椅上，眉頭緊鎖。

首領、星盜、和……網友。

林夕然的網友，應該很關心他吧？

想到了這一層，蘇青雲的臉不知道為什麽又黑了一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