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贖反派後我死遁了

第18章 同心

同心

靜谧的屋內只能聽見沈靈瑤和薛應離的呼吸聲。

姻緣鬼給兩人下了同心咒，因此在天明之前，二人不能分開。

薛應離的鼻尖碰到了沈靈瑤柔軟的臉頰，近到能夠看清少女臉上細小的絨毛，輕軟的頰肉和粉桃不相上下。

而他搭在少女腰間的手更是若有似無地觸碰到了衣裳背後的溫度。

薛應離從沒離哪個女子這麽近過，羽睫微不可察地向下一顫。

心煩氣躁，他還是頭一回。

而沈靈瑤被蹭得臉癢酥酥的，向後仰頭：“你轉過去呗？”

兩個人正對着多尴尬啊？

姻緣鬼下的同心咒不能分開，但背對背還是能行的。

薛應離聞言，眉眼裏凝起了輕嗤：“憑什麽要我轉過去？”

她蹙了蹙眉：“你不轉我轉。”

多厭惡她啊，這點忙都不幫。

可沈靈瑤才轉過去沒多久，卻感到腰上酥酥癢癢的，像是有人用衣角在磨蹭。

沈靈瑤的眉皺起，水靈的眸子裏裝滿了怒氣。

薛應離這人怎麽這樣啊？不就是平日裏故意讨他生氣嗎？

怎麽可以趁人之危摸她的腰？

舟舟明明說他是天煞孤星，對常人的情愛一事更是嗤之以鼻，瞧着名門正派，樣貌堂堂的，居然做出這種下.流事？

“薛應離。”

沉靜的黑夜中，少女突然出聲。

薛應離連眼皮都不想擡，只啓唇道：“做什麽？”

少年的語氣裏明顯充滿了不耐煩。

沈靈瑤更氣了，她怒道：“把你的手給我收回去，不準碰我！”

卻聽薛應離不屑地笑道：“誰碰你了？”

沈靈瑤眼珠一轉，心口微微起伏，她直接拽住了身後那只不安分的手舉了起來：“還說沒有碰我，你看看你的手都放在哪兒......”

沈靈瑤邊說邊轉了回來，她率先對上的是薛應離冷厲的眼眸，随後她才發現自己和薛應離之間隔了一個大縫。

而夾在他們中間的......

“你好呀？”

姻緣鬼躺在薛應離和沈靈瑤中間，冰涼的骷髅手被沈靈瑤拽住，“骷髅手的骨頭盡碎，從沈靈瑤的手中溜走後又再度重組了起來。

姻緣鬼揚了揚唇，渾身的骨頭都跟着“咔咔”作響，她對沈靈瑤輕輕笑道：“我是來加入你們的，吓到你了嗎？小可愛？”

紅衣女子撩了撩沈靈瑤耳邊的碎發，笑得溫柔又妩媚，哪怕她的臉只是一具空骨架，然而她立馬變了語氣：“不過，現在看來你們好像是在騙我呢？”

姻緣鬼話音一落，蓋在沈靈瑤和薛應離身上的鴛鴦被頃刻間被風刃撕碎，掉落的棉絮落在沈靈瑤的眼睫上，迷蒙了她的眼。

等她再次睜眼時，卻看見薛應離竟突破了同心咒的束縛，直接起身，手中拿着一張明黃符箓，“咻”聲驟起，符箓在空中凝結出紫色幽光。

随即一張符箓分化成四張符紙，将姻緣鬼圍在了正中心。

姻緣鬼冷笑道：“你們二人不是夫妻卻敢欺騙老娘？虧得老娘捉了那麽多凡人累成那樣還要給你倆蓋被子，受死吧！”

她話音一落，绮麗的光芒在屋內亮起，無數條紅線朝着薛應離奔來，紅線上纏繞的則是淬了劇毒的蛆蟲。

薛應離倒像個沒事人一般，懶懶擡眸看向姻緣鬼：“照你的意思是，我還得謝謝你給我蓋被子了？”

姻緣鬼頗為傲嬌地哼道：“不該嗎？老娘勤勤懇懇地給鬼王做了這麽多年奴隸，全年午休，子時出來抓人，一直到翌日申時才能休息。你看我這腳後跟都被磨碎了！”

姻緣鬼邊說邊提了提自己的筷子腿，聲音愈發尖利：“你們根本沒睡着，還假裝夫妻來騙老娘，老娘今日就要把你倆都抓進鬼城裏去！”

剎那間，紅色絲線織成巨大的線網，将沈靈瑤和薛應離都罩在其中。

卻見同樣懸在空中的少年眉眼疏淡，狐貍眼裏盛着深不見底的笑意，他悠然提劍，正對向姻緣鬼的眉心：“既然你這麽累，那今日我就讓你爬着回去如何？”

姻緣鬼操縱着手中的紅線，将紅線逐漸收攏。

五彩光影下，姻緣鬼嘴角挽笑，眼瞧着紅網即将割破薛應離的脖頸時，卻見少年輕飄飄地擡了擡劍，對着姻緣鬼的眉心一點，冰刃即刻漫開。

而此前圍着姻緣鬼的符紙也在瞬時間破開冰刀，全部刺入了姻緣鬼的骨髓裏。

“啊——”姻緣鬼發出痛苦的吼叫，薛應離長劍一揮，風聲獵獵，卷動窗幔，破開的幽光将姻緣鬼吞噬，即刻便被冰刃打碎了骨頭，化為一攤齑粉。

這是沈靈瑤第一次直接看見薛應離動用焰寂煞氣的力量，可既然是焰寂煞氣，為何使出來的招法會是寒冰？

難道說他本體修的是寒冰術，卻常常被焰寂邪氣控制，一冷一熱，難怪每每發作時，會失去理智。

沈靈瑤愣在原地，紫光消退後，忽見薛應離捧起了一把姻緣鬼的骨灰遞到了沈靈瑤面前。

沈靈瑤：“？”

雖然你和我剛剛一起經歷了生死之戰，已算是出生入死的朋友，但你給我一把骨灰是什麽意思？

沈靈瑤不解地眨眨眼：“你不會是想要我吃骨......”

她話還沒說完，有人用力地鉗制住她的下巴，将姻緣鬼的灰燼塞.進了沈靈瑤口中。

“你體內的同心咒并沒有解開，不想死的話就吞下去。”薛應離輕然轉身，難得好心的給沈靈瑤端了杯溫水。

沈靈瑤忍着心裏的惡心吞咽了下去，骨灰啊，人生第一次咽骨灰，傳出去誰信啊？

不過還是活着更為重要。

沈靈瑤喝完了整整一壺水後，忽然看向站在窗邊的薛應離：“為什麽你不用吃骨灰？”

薛應裏低頭笑出了聲，眼裏滿是少年氣：“我修無情道，同心咒傷不了我。”

沈靈瑤：“你既然不會受同心咒控制，又為什麽還要和我躺在床上？”

薛應離收劍入鞘，柔聲笑答：“若是我直接解開同心咒，但尚未拿到姻緣鬼的骨灰的話，你會死，你死了誰來還債？”

小煞星頗為無語似的轉過身，推門想走。

沈靈瑤嘴裏似乎還殘留着骨灰燒糊的味道，心想薛應離還真是斤斤計較，她不就是吃得多了些嗎？一直記着這筆債。

沈靈瑤等薛應離出去後，這才又躺了回去，然而不過片刻，屋外再度響起兵戈相接的聲音。

下一刻，漫天火光整個席府，沈靈瑤沖出房門，才發覺院中漂浮着比姻緣鬼更大的一具骷髅妖。

而這只骷髅妖是跟着蕭與塵而來的。

“師弟，用鎖妖陣！”蕭與塵手中長劍分化成七.把冷劍，和薛應離灑出的血符一起圍住骷髅妖。

骷髅妖冷笑道：“原來你們想要欺瞞鬼王殿下，想換個人入鬼城？”

蕭與塵眉頭緊皺，他今夜本是要去取席玉的指尖血，用席玉的指尖血為引，塑造一具新的魂身，而自己的靈魂便可用這魂身去鬼城。

可他剛至席玉的屋內，便遇見了這白骨妖。

白骨妖與姻緣鬼是一道來去席玉的生辰八字的，按照鬼城的規矩，需在成親當日來取，可他們卻提前到來。

白骨妖一眼瞧出了蕭與塵玉虛弟子的身份。

蕭與塵和白骨妖糾纏了許久，直到姻緣鬼的神識被薛應離打碎，白骨妖循着蹤跡便來到了此處。

蕭與塵和薛應離一前一後将白骨妖圍住，薛應離眼眸微眯，七張血符貼在蕭與塵的破星劍後，即刻迸開刺眼的黃光。

薛應離長手一揮，天空正中顯出一張捕妖網，将白骨妖罩住。

與此同時，蕭與塵雙手掐訣，定聲念道：“萬劍歸一、道法應心、破星劍，收陣！”

伴着仙決的落下，捕妖網縮成小團，最後将白骨妖收進了蕭與塵的酒葫蘆裏。

蕭與塵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薛應離，柔聲道：“師弟，你方才動用血符時，身上怎麽會有煞氣？”

薛應離拿劍的手停了下來，帶着邪鬼氣息的夜風掀起他額角的碎發，少年懶洋洋擡眼，笑着說到：“是嗎？可能是師兄看錯了吧。”

蕭與塵皺眉，他不可能看錯的，玉虛宮不論是內門弟子還是外門弟子，所修之道皆是正道，斷不可能出現紫色的魔光。

但薛應離又是他從小看着長大的，并未聽說過他修過什麽旁門左道。

蕭與塵正色道：“師弟，我從不會看錯，你知道的。”

薛應離揚了揚下颌，眉眼間的戾氣隐約顯露，他隐藏了十七年的身份好像被蕭與塵也察覺了呢。

所以，要把他一起殺了嗎？

寒冰劍通體泛起幽紫色的冷光，卻在下一刻湮滅。

“與塵少俠！”

少女群青色的衣裳堆疊了些褶皺，她急匆匆地跑到蕭與塵身邊：“與塵少俠，白骨妖和姻緣鬼的魂神俱滅，該怎麽在鬼王那兒混過去啊？”

蕭與塵定聲道：“我會用木偶新造個白骨妖和姻緣鬼出來，派他們回去複命。對了，明日要入鬼城，這是離魂丹，你和師弟一人一顆，入鬼城後要走三道階才能上忘憂山參加鬼王娶親，你二人明日一定要小心。”

蕭與塵再三囑咐後，才回了自己的客房，沈靈瑤也轉身回房，卻被薛應離拉住。

讨厭和她身體接觸的薛應離突然拉住她，一定有大事。

沈靈瑤站在石階上，身高和薛應離持平，她擺了擺翩跹的裙角，輕笑道：“我知道的，不必謝我，雖然我剛才幫你的師兄轉移了注意力，但你要知道，我本就是個俠肝義膽之人，道謝就不用啦。”

方才蕭與塵即将猜知薛應離的身份，卻被她攔了下來，原因無他，要是薛應離現在被蕭與塵帶回去，那她的任務也就失敗了。

誰知薛應離卻滿不在乎地掀起眼睫，朝她走來，二人的距離瞬間拉近，近到她能聞見薛應離身上的竹香。

少年擡手搭在了她的肩頭，順着肩膀輕輕撫滑了下來。

沈靈瑤眉心一跳：“你個小變.态！你又摸我？”

她話還沒說完，就見薛應離手中捏着一條長蜈蚣，他對着沈靈瑤柔聲一笑：“大小姐，你沒發覺有毒蜈蚣在你身上嗎？毒死你就沒人還我銀子了，懂？”

沈靈瑤：“......”

*

夜風清朗，時下蛙鳴消退，整個席府都歸于一片靜谧。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毒蜈蚣的影響，沈靈瑤又做噩夢了。

夢裏大雪封山，泥濘盤旋的山間小徑上堆滿了青蛇。

幾名腰佩皇家寶玉的貴公子站在一名乞兒的身前，将青蛇丢在了乞兒的腳邊。

為首的黃衣公子嗤笑道：“就你這樣子還想當小将軍？做夢呢？也不知薛将軍怎麽将你收為了義子。”

他邊說邊将手裏的短刀紮入了男孩的小臂，饒是鮮血淋漓，也不曾聽見男孩的半點呻.吟。

他掩蓋在烏發底下的眸子反而一彎，像是在享受這般痛楚。

黃衣公子提起地上的蛇，利落地刮掉了蛇皮，粉色的蛇肉被一通塞.進了男孩的嘴裏：“你不是未來的大将軍嗎？來啊，讓我看看咱們的薛大将軍能不能吃蛇肉啊！”

此青蛇并非是普通青蛇，而是斷腸青蛇，乃是南越巫師養育出來的青蛇，生吃其蛇肉後，青蛇會在人的腹部再次重生，啃食人的軀體。

沈靈瑤認出了那小乞兒是薛應離，只見小薛應離小小的嘴裏被黃衣公子塞.滿了帶着生血的蛇肉，而這青蛇通常帶有蟲卵，也一并被塞進了薛應離的口.中。

隔着薄薄的一層雪霧，薛應離含着嘴裏的蛇肉，擡眼看向沈靈瑤：“大小姐，終于要來救我了嗎？”

*

“哐當”一聲，沈靈瑤被巨大的震顫感所驚醒，

她還沒想清楚為什麽自己又夢見了薛應離時，一擡眼便被房門外的景象所驚。

巨大的青蛇橫在院中，青蛇的腹部是透明的，裏邊兒的腸肉以及蟲卵都清晰可見，甚至還能聽見“咕嚕嚕”的聲音。

而在青蛇的下方，青衣少年跪倒在地，右手撐劍，他想要拿起長劍刺向青蛇妖，卻是無濟于事。

青蛇扭了扭蛇身，陰陽怪氣地開口：“你啊你，是焰寂煞星又如何？還不是怕我們蛇蛇？”

嘯天用自己的頭幫忙撐着薛應離搖搖欲墜的身子：“小主人，你能行嗎？”

嘯天知道，自家小主人最怕的就是蛇。

薛應離的眼睛被額前的碎發遮擋，只能瞧見半截漆黑的瞳孔，他抹去了嘴角的血漬，撐劍起身，可當劍刃即将刺向青蛇的腹部時，他卻遲遲不敢下手。

青蛇揚起冷笑，蛇尾前後擺動，重重打在薛應離的身上。

沈靈瑤從沒見過這麽狼狽的薛應離。

少年嘔出一口鮮血，臉上的面具也随之滑落，露出了他慘白的臉。

青蛇妖似乎也不願繼續跟薛應離玩下去了，從她的腹部打開一個豁口，滿肚子的腸肉混着白蟲一起沖了出來。

薛應離眼前一黑，窒息的感覺漫上心頭，徑直跪倒在地。

他從小就怕蛇，他也不知是為何，只要看見蛇，手中劍便會拿不穩，蕭與塵今日晨起便入了鬼城，随後便來了這青蛇妖。

然而自己根本無法握劍刺向青蛇妖，他眼前的景象越來越模糊，下一刻就要朝着地上栽倒時，卻聽嘯天驚詫開口：“瑤瑤姐姐？”

“嘯天！帶着你主人讓開！”

少女的聲音打破了清晨的沉靜，沈靈瑤取了把弓箭，随後用聚靈線割破了手指，指尖血落在弓箭上立刻顯出藍光。

沈靈瑤跳到青蛇身前，青蛇長尾一擺：“喲？來了個不怕死的？”

沈靈瑤“切”了一聲：“你說話真的很臭啊！”

少女借助麒麟雲懸飛在空中，手拉長弓，“嘩”的一下，将除妖箭刺穿了青蛇的腹部。

聚靈線以人血為引，加上除妖箭的力量，足以擊敗這青蛇妖。

況且青蛇妖的道行并不高，但薛應離就是打不過。

青蛇幻滅後，沈靈瑤這才慢慢走向了跪在地上的薛應離。

雖然她的任務是要薛應離厭惡她，她剛剛發現薛應離竟然和夢中一樣怕蛇時，她還有些小慶幸，自己可以用蛇去吓薛應離。

可轉念一想，這樣揭人傷疤的行為實屬不道德。

反正薛應離的厭惡值已經達到負一百三了，走起進度來還挺快，加上她是好公民的作風，她不僅替薛應離解決了青蛇妖，還來安慰他，世間怎麽會有她這麽好的人？

“喂，蛇妖已經死了，你好點沒？”沈靈瑤用弓箭推了推薛應離。

那一直沉默不言的少年扶着樹幹轉身，卻沒有回頭。

沈靈瑤湊到薛應離身前，她彎了彎腰，将臉伸到薛應離垂着的頭下，卻發現少年的臉上出現了一行血淚。

沈靈瑤轉了轉弓箭，不情不願地朝薛應離走近。

“這樣吧，誰叫我是好人呢？肩膀借你靠一會兒怎麽樣？”少女聳了聳肩說到。

卻聽身邊人忽然傳來低沉的聲音：“大小姐......”

沈靈瑤渾身一怔，這個語氣和低沉的嗓音她只在薛應離被焰寂邪氣控制時見過。

沈靈瑤擡眼，就見薛應離朝着她的脖頸倒了下來。

沈靈瑤：“喂！我是借你肩膀靠一靠！沒說允許你咬我脖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