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贖反派後我死遁了

第3章 殺了他

殺了他

薛應離所理解的“攻略”大抵與兵略的意思相近。

兵略是用一切手段使得敵方戰敗，而這本所謂的《攻略薛應離的一百種方式》想來便是那位沈大小姐用來使他屈敗的“兵書”。

朦胧的月色之下，少年手持這本兵書，修長白皙的手指搭放在書冊之上，輕輕叩打。

“攻略我嗎？”薛應離嘴角宛起一個笑弧。

“沈大小姐想用什麽法子來攻略我呢？我還真有些好奇。”薛應離攥着書冊的手漸漸收緊，不過片刻，書冊就在他手中化為了塵灰。

他今夜來此原是為了追捕一只蝙蝠妖才來到了這位大小姐所居住的浮光閣，沒成想蝙蝠妖還沒瞧見，倒是先遇見了更新奇的事兒。

這位不過只見了一面的大小姐竟然想用兵書來攻略他。

難怪會莫名其妙地給他一包名為“創可貼”的東西。

不過都是她攻略他，使他戰敗的手段罷了。

她的确是瞧見了自己被焰寂邪氣控制的時候吧。

薛應離眨了眨眼，長睫微垂，眸中笑意深不見底。

他自小進了玉虛宮，成為玉虛宮弟子，卻隐藏了自己天煞孤星的身份，可現在卻被這位沈小姐給知道了......

薛應離擡眼望向窗內。

少女正陷入酣睡的狀态，兩腿夾|壓着寝被，懷裏還抱着她那只蠢兮兮的赤狐，左手随意地垂下床沿，白皙的脖頸被幾縷青絲掩蓋。

薛應離擡手，手中長劍對着那纖細白嫩的脖頸輕輕一劃。

他想，若是用長劍劃過這纖細的脖頸，鮮血噴濺而出的聲音應當是極其悅耳的。

不過，現在好像還不是時候，沈靈瑤作為仙門大小姐，身份尊貴，現在殺了，似乎會引禍上身。

不如再等等，若是大小姐的嘴巴管得嚴，興許可以留她一名，若是她将邪氣的事說了出去，那大小姐恐怕就與今日想要試探他身份的奪命鬼是一樣的下場了。

薛應離握着長劍轉換了方向，萦繞着暗紫色邪氣的玄冰劍直直射|向高翹的屋檐。

“當啷”一聲，從屋檐上方落下了幾縷黑色的蝙蝠毛。

随即一只頭身分離的蝙蝠妖掉在了薛應離的腳邊。

薛應離方才追捕的正是這只蝙蝠妖，這蝙蝠妖曾沾了他的焰寂邪氣，倘若由着它繼續活下去，望月仙門的人遲早會發現蝙蝠妖身上的邪氣，從而懷疑到他身上來。

薛應離将蝙蝠妖的屍體撿了起來，輕輕置放在了浮光閣的窗沿。

他瞥了眼蝙蝠妖道：“大晚上的怎麽能飛到沈大小姐的閨房來呢？”

“吵到大小姐睡覺了可怎麽辦？”

*

沈靈瑤這一覺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不僅沒人來喚她，屋內屋外都格外安靜。

像是在遷就這位大小姐，誰也不準來打擾她。

但沈靈瑤剛洗漱完，一擡眼就瞧見了窗沿邊上的蝙蝠屍體。

蝙蝠妖的身形普通蝙蝠要大得多，倒挂在窗臺上方，垂下的蝙蝠只有半截身子，而另外一截則平鋪在窗沿。

晨風吹拂，卷起一绺蝙蝠毛飄到了沈靈瑤的手上。

沈靈瑤立刻将手伸進了盥洗盆裏，狠狠揉|搓了起來。

惡心，太惡心！

誰這麽缺德，在別人睡覺的時候把蝙蝠屍體放在這兒？

“是......薛應離。”舟舟趴在窗臺前，瑟瑟縮縮的，渾身的狐貍毛都倒豎了起來。

舟舟有天眼，能夠重溯過去的事。

它方才用天眼一瞧便瞧見是薛應離用劍将這只蝙蝠妖劈成了兩截，事|後還若無其事地将蝙蝠妖的屍體放在了沈靈瑤的窗臺前。

沈靈瑤氣不過，一把拿起了昨日舟舟給她的《如何讓薛應離厭惡我》一書。

沈靈瑤仔細翻看了一下，第一頁寫了三條招數。

第一條：在飯桌上搶薛應離愛吃的菜。

沈靈瑤覺得這個法子可行，畢竟誰要是搶她的飯，她的确會很生氣。

第二條：學會在薛應離面前哭。

沈靈瑤：“嗯，說得對，男人最煩愛哭的女子。”

第三條：薛應離生性冷淡，最厭惡跟他撒嬌的人。

好主意！

沈靈瑤默默地将這三條背下後，胸有成竹地把書冊放了回去。

憑這書冊，她保準兒能讓薛應離厭惡自己，屆時便能回家。

*

明玉殿內整座大殿皆由白玉砌成，通體生輝，映照出山頭的碧色青光。殿門兩側則分別立着兩只靈鹿，屈腿而坐。

殿中右側站着身着白衣的望月仙門弟子，而左側則立着玉虛宮派來的弟子。

沈靈瑤剛入明玉殿，率先瞧見的便是負劍而立的薛應離。

今日的薛應離沒有戴着那只玄鐵面具。

沈靈瑤這才看清了薛應離的真貌。

暗紫色的衣裳襯得少年多了些疏離的氣質，那俊朗的眉眼如同清潭，澄澈又溫柔。鼻骨高挺，薄唇輕抿，馬尾被清風揚起飄起小小的漩弧。

如若能夠将沈靈瑤昨夜瞧見他斬殺邪魔的場景抹去，那沈靈瑤一定會覺得薛應離擔得上清俊少年四字。

但他殺人的手法太過血腥，沈靈瑤這輩子都忘不了了。

由于昨日薛應離斬殺了一名被邪魔附體的望月仙門弟子，因此今日寒夜召集了門內諸位弟子。

一是為謝薛應離及時察覺邪氣并将其阻攔，二是為了提醒諸位弟子近些日子都得打起精神來。

寒夜命人在明玉殿內設宴款待玉虛宮弟子，倒也沒想到自家昏睡了近一月的女兒蘇醒後也來了此處。

“瑤瑤怎麽也來了？”寒夜瞧見沈靈瑤後，立即上前拽住了沈靈瑤的手。

沈靈瑤笑着應聲：“聽聞今日爹爹在此處設宴，女兒也嘴饞就來了。”

寒夜當然不會拒絕沈靈瑤，專門給沈靈瑤安排了個位置，可沈靈瑤卻偏偏走到了薛應離所坐的地方。

“薛公子身邊沒人吧？”沈靈瑤偏頭看向端坐在玉凳上的薛應離輕聲發問。

少年略擡了擡眼皮，面帶淺笑道：“并無。”

笑！

還笑得人畜無害！

昨夜将蝙蝠扔在我窗臺，今天見着我還笑得出來！

沈靈瑤在薛應離身邊坐下，這才發現身側還有位身穿青衣，烏發由一根木簪團束的男子。

男子見了沈靈瑤後，清俊的眉眼微微舒展：“在下蕭與塵，是應離的師兄，見過沈大小姐。早就聽聞寒夜掌門之女沈姑娘嬌俏靈動，今日一見才知這并非虛言。”

瞧瞧！

多有禮貌！

這才符合玉虛宮弟子降妖除魔，挽救蒼生的形象啊！

蕭與塵的笑那是發自內心的笑，這薛應離的笑那可是藏了針的。

因此，沈靈瑤就等着薛應離待會兒動筷時，專去搶他的菜。

可一桌佳肴都快冷了，也不見薛應離動筷。

沈靈瑤實在忍不住了。

“那個......薛公子你不吃嗎？”沈靈瑤倒是很想吃。

薛應離偏頭看向沈靈瑤，他腦中想起昨晚撿到的那本冊子。

這也是沈靈瑤攻略他的手段之一嗎？

薛應離撩了撩眼皮道：“我不餓。”

沈靈瑤眉頭一皺。

這人怎麽不聽勸啊！

他不吃飯，我怎麽搶菜？怎麽讓他厭惡我？

沈靈瑤緩了緩語氣道：“吃點兒吧，薛公子，你就吃點兒吧。”

“飲秋，快，給薛公子盛一碗湯來。”

飲秋不情不願地給薛應離盛了一碗湯，“铛”的一聲放在了薛應離的跟前。

也不知這薛應離有什麽好的，不過才和她家大小姐見了幾面，大小姐竟然還關心起他的飲食來了。

這薛應離除了有張好皮囊外，還有什麽？

“公子，請。”飲秋昂着頭，略帶傲氣地開口。

薛應離并沒碰那碗湯，而是拿起木筷伸向了一碗白灼蝦，可筷子菜剛剛碰到蝦身，卻被另一雙筷子給摁住。

“哎呀，我最愛吃蝦了，不好意思啊，薛公子。”沈靈瑤無辜地望了眼薛應離。

誰知薛應離不僅不惱，反而回以輕笑：“無妨，我對蝦過敏，我只是想把這碗移過去些。”

沈靈瑤：“......”

眼見薛應離又擡手去夾起了一夾綠葉菜，沈靈瑤立刻攔了下來。

“欸，我也愛吃這綠葉菜，薛公子不如給我？”沈靈瑤巴巴地望着薛應離，就等着薛應離皺眉，顯出不耐的神色。

可薛應離雲淡風輕地将綠葉菜抖了抖，把菜葉上的辣椒抖落後，才夾給了沈靈瑤：“大小姐，辣椒不能入口，我已經為你把辣椒挑出來了，請。”

沈靈瑤：“......”

沈靈瑤不信邪了。

等薛應離的筷子伸向了一盤清真蟹後，沈靈瑤即刻截住了那只螃蟹：“我愛吃蟹，薛公子這麽大度的人，不如把螃蟹讓給我吧？”

這次薛應離倒是沒将螃蟹遞給沈靈瑤，而是放在了自己碗裏。

沈靈瑤總算露出了笑意。

看吧！她可是按照書冊給的法子來完成任務的，标準答案都擺在面前了，難道她還不會？

可下一秒，沈靈瑤卻看着薛應離擡起白皙的手指，緩緩剝開了蟹殼。

随後，将蟹黃和剝好的蟹肉放進了瓷盅內。

薛應離将手洗幹淨後，把瓷盅遞給了沈靈瑤：“大小姐，請。”

沈靈瑤：“......”

秉持着不吃白不吃的原則，沈靈瑤還是默默把那只螃蟹吃得一幹二淨。

期間薛應離甚至還笑着問她：“大小姐，還要再來一只嗎？”

沈靈瑤表示自己已經吃得很撐，不必再來。

而薛應離卻是連筷子都沒動過。

沈靈瑤不禁發問：“薛公子你真的不餓嗎？”

薛應離偏頭看向沈靈瑤，狀似認真地思考了一下，随後笑着開口：“看着沈大小姐，我就已經飽了呢。”

沈靈瑤：“......”

就當你是在說我秀色可餐好了。

薛應離說完，将木筷插|進了烏雞腿裏，一點一點地将雞腿肉剝離成了小塊兒。

沈靈瑤看着他的動作，仿佛那筷子戳進了自己的脖頸裏，被薛應離拿着一點一點劃開。

将雞腿肉撕好後，薛應離看向沈靈瑤：“大小姐還要吃嗎？”

沈靈瑤：“不必了，多謝薛公子。”

沈靈瑤發現這個小魔頭是軟硬不吃。

等她吃完螃蟹，打算選用第三條方法——“撒嬌”時，一擡頭，卻見一只箭矢沖着她直接飛刺了過來。

“大小姐！”

“瑤瑤！”

“有妖怪闖入了仙門！”

殿中的喧鬧聲此起彼伏，沈靈瑤根本來不及躲藏。

寒冽的邪氣逼得沈靈瑤雙目緊閉，可想象中的疼痛并未到來。

沈靈瑤先睜開右眼，率先瞧見的是一只染了血的手。

骨節分明的手指攥住了箭矢，卻也因此被箭矢劃傷，剌開了長長的豁口，鮮血順着指縫流出，“嘀嗒嘀嗒”地落在沈靈瑤的白裙上。

而那只手的主人也在此時發聲。

薛應離折斷了那只箭矢道：“抱歉，弄髒了大小姐的衣裳......”

他說話的聲音總是淡淡的，聽起來倒是溫柔。

可沈靈瑤一問舟舟，得到的答案便是薛應離對她的厭惡值已經達到了一百。

是的，薛應離對沈靈瑤的厭惡值從初見就在一百了。

所以，即便現在薛應離替沈靈瑤擋下了箭矢，也絕不會是出于好心。

還不等沈靈瑤說話，薛應離的眉頭卻輕輕一皺，拿着箭矢的手微微顫抖。

寒夜目光一頓：“不好！箭上有毒！”

寒夜剛一說完，就見那紫衣少年倒進了沈靈瑤的懷裏。

寒夜：“？？？”

倒進了他的寶貝女兒懷裏？

*

浮光閣內燃起茉莉香，環繞在四周。

飲秋為沈靈瑤取下了頭上的簪子後才道：“聽聞今日闖入仙門的是無影鬼，近來不太平，所以才會妖怪頻出，那無影鬼曾經被掌門打傷，所以今日才會來尋大小姐您的麻煩。”

“那箭矢上有無影鬼的魂身淬煉而成的毒，看不見摸不着，只要沾了人血就會迅速侵入人的軀體內，所以薛公子這才一直昏睡不醒。”

沈靈瑤摸了摸舟舟的狐耳道：“他現在都還沒有醒？”

飲秋搖頭：“沒醒呢，一直昏睡着。”

沈靈瑤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那......你可知薛公子住在那間房？”

飲秋的手停了下來：“大小姐您不會是要去找他吧？”

沈靈瑤眨了眨眼：“他幫了我，我當然該去瞧瞧他啊。”

沈靈瑤自然不會真的去瞧薛應離。

而是因為舟舟告訴了她第三個完成任務的方法。

那就是殺了薛應離。

舟舟之前沒有将這第三個法子告訴沈靈瑤，是覺得這一招的難度系數實在是太高，毫無勝算。

但現在的薛應離陷入昏迷，只要用仙門法寶刺入他的心口，立刻就會化為齑粉。

飲秋告訴了沈靈瑤薛應離住在南面山居後，沈靈瑤随意披了件大氅就匆匆離去。

飲秋望着沈靈瑤離去的背影，不禁嘆道：“難道大小姐對那薛應離有意思？不該啊，大小姐房裏這麽多男寵還比不過薛應離？”

飲秋輕哼一聲：“我倒要瞧瞧這薛應離有什麽過人之處。”

*

被誤以為心悅薛應離的沈靈瑤此刻卻拿着把明月刀站在了南山居的門前。

由于南山居門前有望月仙門的弟子守着，因此舟舟動用了遁身術，讓沈靈瑤神不知鬼不覺地進了薛應離的房門。

剛一進房門，沈靈瑤便聞見了一股濃烈的草藥味，苦中帶澀。

屋內盈着一盞燭燈，昏黃的燭影發出微弱的亮光，将沈靈瑤的影子映照在牆。

薛應離躺在畫屏之後，沈靈瑤放慢了腳步，緩緩走到畫屏後。

榻上的人褪去了白日裏的防備，墨發散開，白色的中衣襯得少年臉色更加凄白，清隽的面容上瞧不出半點兒血氣。

那只替沈靈瑤攔住箭矢的手被包紮了起來，輕輕垂在榻沿。

脆弱的模樣和昨夜斬殺邪魔的樣子完全不同。

“要不......你去殺？”沈靈瑤将明月刀遞給了舟舟。

舟舟用狐爪子推開：“不......不了吧，自己的任務還是自己來吧。”

沈靈瑤擰眉，她一個21世紀守法公民，還真下不去手去幹這事兒啊。

何況薛應離今日是替她攔下的箭矢。

舟舟用狐尾撓了撓沈靈瑤：“其實，他今日替你攔下箭矢是故意為之，因為今日他注定會被焰寂邪氣控制，為你攔下箭矢，剛好可以裝作重傷，就能關在房內，避不見人了。”

“還有，你要是殺了他，你能立刻回家噢。”

回家的聲音刺激了沈靈瑤。

沈靈瑤安慰自己這是小煞星，是未來的滅世魔頭，自己若能殺了他，日後生靈也不會被其屠害。

沈靈瑤握着冰涼的明月刀走到了榻前。

暖黃的燭光照在少年冷白的臉上，算是渡了層血色。

沈靈瑤閉眼，深吸一口氣後，将手朝着薛應離的心口刺了下去。

然而匕首在距離薛應離心口只有一指距離的時候，沈靈瑤卻停了下來。

不行，她好像不太能做這種事。

可偏偏舟舟被吓得狐尾一抖，直接跳下了沈靈瑤的肩膀，撞到了沈靈瑤的膝蓋。

沈靈瑤膝蓋一彎，直接跌坐在了榻沿，跌入了薛應離的懷中。

少年的體溫極低，如同一塊兒寒冰。

沈靈瑤掙紮着起身，一睜眼卻對上一雙匿着笑意的眸子。

薛應離漆黑的瞳孔注視着沈靈瑤，他嘴角微彎，雲淡風輕地開口：“沈大小姐想殺我啊？”

沈靈瑤不知道為什麽一個昏死的人會在此刻醒來。

下一刻，她卻覺得自己的手被人攥住。

薛應離捏住沈靈瑤纖細的手腕，将她手中的明月刀刺向了自己的心口。

少年好看的狐貍眼微揚，話音柔如春風：“沈大小姐，想殺我的話，得往這兒捅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