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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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時安一拳錘在瓷磚上，頃刻間指骨關節染上一片豔麗的緋紅，眼皮一低，視線落在了遠去的背影上。
蕭條的身影在夜風中矗立，顧清苒縮緊手臂，溫熱的掌心貼着肌膚摩梭幾下，試圖驅散寒意。
小區靜悄悄的，連飯後散步的人群都只有零星幾位，昏黃的路燈忽明忽暗，勉強為行走的人照亮了道路。
執蔥的手指緊縮摳着窗框，林時安目光一沉，關上窗，扭頭走到客廳，抓起車鑰匙出了門。
“阿切。”
顧清苒吸了吸鼻子，喉間泛起一陣癢意，她觑了眼時間，不由得蹙起眉。
已經晚上八點了，也不知道有沒有車回怡園。
這個點一般都是有車的，誰讓怡園坐落在清城市的郊區，地處偏遠，鮮少有人會去，因此大多數出租車不太願意接這樣的客人。
大家寧願在城鎮多接幾單，也不願為了一單跑那麽老遠。
“滴——”
急促的喇叭聲響起，吓了她一跳，扭頭，瞧見車窗拉了下來，露出一張陰沉的臉。
林時安言簡意赅，“上車，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顧清苒搖搖手機，“我可以打車。”
“上車！”他語氣一冷，陰沉了幾分，“話我不說第三遍。”
顧清苒腹诽：還不說第三遍，呵，我說了不上就不上，你能奈我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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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涼風又一次襲來，她瑟縮了下，遙想到在冷風中等不知道什麽時候來的出租車。
顧清苒只思考了一秒，果斷開門上了車，她系上安全帶，道了聲謝。
林時安冷哼，嗓子眼擠出一句，“不用謝，坐穩了。”
他開始加速，冷峻外表的越野車化身成一只敏捷的黑豹融入在夜色中。
“怎麽沒住在沈知語家？”
他想迫切知道，卻生生忍住改為不經意問道，“是怕見到我尴尬？”
手指在暗處蜷縮起來摳着方向盤，他數次瞥向後車鏡，“放心，你都已經拒絕了，我絕對不會自讨沒趣，”林時安冷嗤一聲，錯開眼，盡量克制住不去看後車鏡內她的神情。
顧清苒讪讪，抿了抿唇道，“不是，我沒帶鑰匙，電子鎖恰巧沒電進不去。”
不然誰願意大晚上頂着月光在冷風中走？
林時安聽聞神态肉眼可見的柔和，喉結上下滾動，他伴随着音樂哼唱起來。
夜晚的怡園像是按下了放大的音量鍵，連細微的風吹草動聲都被放大了幾倍。
“吱呀。”
大門開啓，低調的越野車駛入怡園，幾個轉彎下找到了車庫停了車。
顧清苒下車禮貌性詢問，“要不要進來喝杯茶？”
“好。”
林時安的果斷令她晃了神。
“怎麽，你只是客氣客氣？”林時安銳利的目光直射｜進她的眼睛，修長的手指極其沒耐心地敲了敲方向盤。
顧清苒眨了眨眼斂去絲絲不自然，她展露微笑，颔首，“怎麽會，裏邊請。”
此時古舊的座鐘當當當得敲了好一會兒，她擡頭看去，時針正好指向“9”。
顧清苒拎了拎茶桌上的水壺，歉疚道，“稍等片刻，我去燒壺水。”
林時安随意坐了個位置打量起四周，說實話他還沒有認認真真看過這裏，大多數情況下都是和長輩坐在一起，因此肆意打量實在不禮貌，他也就歇了心思。
會客廳很大，足足有他四五個房間那般大小，座椅皆是上等的梨花木，雖然保存的完好，但終究經歷過時間的侵襲有了裂痕，看樣子有些年頭了。
“水來了，”顧清苒拎着泡好的茶壺給他倒了杯綠茶，“只有綠茶，不介意吧？”
“不介意，”林時安端起茶杯呷了口，潤了潤喉，入口苦澀，可細細品來回味似有些甘甜，他點了點頭，“不錯。”
顧清苒也沒拿喬，自顧自倒了一杯抿了口，微微蹙眉。
時間不太充分因此她簡略了以往的步驟，一等水燒開直接沖泡了壺拎了出來，現在細細喝來稍稍嫌棄，也虧的林時安不計較，還慢悠悠道了句“不錯”。
“囡囡？”
顧清苒凝眸，随後皺起的眉宇放緩，平淡的語氣中多了抹驚訝，“奶奶？”
“這個點了你還沒睡嗎？”她問道。
“都睡過一覺了，”顧奶奶裹着毛衣從暗處走出來，視線落在林時安身上，一絲詫異劃過，“安安也在呢？”
随即她想到什麽，瞳底閃過一抹了然，找了個位置坐下。
她大晚上起夜，突覺口渴，恰巧房中的水被老頭子喝完，只能多穿了件衣服跑出來找水，路過長廊望見會客廳有燈亮着，應該是囡囡回來了，跑來看看。
沒曾想除了自家孫女還多出一人。
顧清苒詫異地瞧着顧奶奶的動作，面露不解。
等等，奶奶怎麽坐下了？
她難道不應該回去繼續睡覺嗎？還是說想留下來聽我們說話！
察覺到靜默的氣氛，顧奶奶捧着茶杯揮揮手，“不用管我，你們說你們的就好，我就看看，呵呵呵。”
她借着喝茶的間隙灼灼目光落在了林時安身上，上下掃視，腦海中開始各種打分。
顧奶奶深知孫女早晚有一天要結婚的，與其交給一位不認識的陌生人不如交給一位知根知底的人，順帶杜絕她那位要情商沒情商兒子的心，免得一天到晚空閑下來竟想着找事做。
林時安局促起來，他将茶水喝盡後起身告辭，“顧奶奶，囡……顧清苒，時間不早了，我也該走了。”
“我送送你，”顧清苒起身相送。
“哎，安安等一下，”顧奶奶叫住他，小碎步滴溜到他面前，“你看時間确實不早了，家住哪裏？離得近不近？”
“奶奶，他住在觀雲小鎮，”顧清苒怕她不知道，又說，“和知知同一個小區。”
“那裏啊，”她記起來了，瞅了眼桌子上的座鐘，時針明晃晃指向了“10”。
顧奶奶頓了秒說道，“安安，太晚了，不如留下來明天一早再走吧。”
林時安努努嘴，正要開口被顧奶奶打斷了，“先別急着拒絕，”她掰着手指頭解釋，“首先這裏離觀雲小鎮起碼半個多小時的路程，就算不堵車到家也快十一點了，你明天還要上班。”
“其次，你好心送囡囡回來，我總不能放你一人趕夜路吧，再說我們家什麽都不多，就空房間多。”
“最後，你還是喬喬的小孫子，僅憑這一點我也不能放你走，萬一出了什麽事，我怎麽和喬喬交代？”
見他面色動容，顧奶奶乘勝追擊，她一下坐在椅子上捂着胸口，“哎呦喂，我都這麽大把歲數了，也不知道能活幾個年頭，現在連一個小小的要求都完成不了。”
她嘆了口氣，假意道，“罷了，我是管不了你們了，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吧。”
顧清苒眼角一抽，都不敢開口，深怕打擾到奶奶的臨場發揮，瞧着這演技，這小眼淚抹的，妥妥金馬影後啊！
果不其然原本糾結的林時安徹底舒展了眉宇，他溫聲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謝謝顧奶奶。”
“客氣啥，”顧奶奶咧嘴一笑，哪還有剛才愁容滿面的樣子，一把拉過杵在那裏不動的顧清苒，嫌棄地瞪了眼，扭頭對着林時安一笑，“安安，等會兒讓囡囡帶你去房間啊。”
顧清苒擰眉疑惑，“有收拾好的客房？”
不可能吧，再怎麽未蔔先知也不可能預見他們今天的狗血事情。
“那倒沒有，”顧奶奶誠懇道，“不過你的書房倒是可以。”
說完她又瞪了顧清苒一眼。
你說她忙前忙後是為了誰？！
她倒好，不接招就算了，還一個勁兒的把人往外推。
哎呦喂，照現在的劇情發展她什麽時候能抱到曾孫孫、曾孫女呢？
顧清苒被瞪得莫名其妙，撓了撓後腦勺想不明白，她又哪裏得罪奶奶了，只能先點頭贊同她的提議，“也是，我的書房确實有睡覺的地方。”
先前她在書房備戰主治醫生資格考試，不止一次忘記時間，等她回到房間都已經很晚了。
後來顧清苒找人搬了張軟榻和沙發床過來，要是實在晚了，她就在上面将就一晚，軟榻和沙發床直到現在都沒有搬走，着實是因為她——太懶了。
想着日後也是要考試的，肯定也會是之前的模樣，于是顧清苒果斷選擇留下了它們。
顧清苒：“我……帶你過去？”
“好，”林時安淡淡。
“行，你們走吧，”顧奶奶笑道，“我也要回去睡覺了，”說着她打了個哈欠，“你看都困得睜不開眼睛了。”
“哎呦哎呦，不說了不說了，都要睡着了。”
直到她的身影步入屋子，房間又重新歸于黢黑後，顧清苒收回了目光對着林時安道，“我們也走吧。”
她的房間位于會客廳的西北處，在一處依山傍水的地方，那是長輩們特意留給他們，并且還進行了改裝和修飾。
書房同樣也在一處，還離得不遠，只隔了一個走廊的距離。
“書房是用房間改裝的，長輩們覺得離得近方便我們回去休息，”顧清苒淡笑。
誰知長大後人越發懶惰了，寧可在軟榻上将就也不願意走那幾步路，氣得顧爺爺當場想把書房改裝回來，好在被顧奶奶勸住了。
用顧奶奶的原話來說就是，“吃了飯沒事情做，廢那功夫做什麽，有這心思不如去折騰折騰園子裏的草藥，沒看見邊上的野草都快和它一邊高了。”
顧清苒開燈，依舊整潔如新，想來她不用的日子都不定時有人來打掃。
“沙發床或軟榻可以嗎？”
“可以。”
林時安環顧一圈，眼神一凝，拾起書桌上一枚精致小巧的印章打量，“這是芙蓉石？”
“是的，”顧清苒莞爾，“眼光不錯，”她走過去奪過林時安手裏的印章，“這是別人送我的，所以只能給你看一眼。”
“誰？”林時安反問。
乍一想不對，他又問道，“男的女的？”
顧清苒眉梢一挑，眼角流露出絲絲笑意，“男的。”
是劉瑾文？
很快，林時安搖搖頭，否認了這個想法，酸不溜丢說道，“不就是一塊芙蓉石。”
他也可以送。
顧清苒淡然的嗓音在林時安心髒上紮了一刀，“他親手刻的。”
林時安：“……”那确實比不了。
作者：來，讓我康康是哪位小朋友酸了？
林時安：反正不是我。
顧清苒：他每年都送我一塊。
林時安不說話，跑到角落裏畫圈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