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63章
屍體流血淚,一為怨恨,二為不甘,三為遺憾。
而薛盛身上沒有絲毫怨氣,更沒不甘的忿憤,那唯獨生前有憾,才會流血淚。
衆人來到豐年寨有六日了,這六日內他們不說把全體村民都見過一遍,可是該見的已經見的差不多了,就連被村民稱之為“撲街仔”半點不待見的高禾都遇見了,哪怕是被楊家兄弟死死看守住的楊若蘭也因着謝印雪翻牆而近距離接觸過,從而知曉了他們心中的一些想法。
唯獨薛盛,衆人見過他,卻不知道身為這場冥婚主角之一的他內心在想些什麽——因為他死了。
大家所能見到的,也只是他畫着殓妝早已停止一切生命跡象的屍體,而屍體是無法說話的。衆人一開始只以為他像所有故事中的反派角色一樣,是逼着無辜女子冥婚死去的十惡不赦的壞人。
但如果薛盛真是這樣的人,楊若蘭又為什麽願意與他冥婚呢?
在衆人好奇與探究相交織的目光注視下,薛盛不像徐琛之前那樣直接咧着滿是血跡的嘴朝大家獰笑,而是先用袖子擦幹淨唇角,一舉一動都透着世家公子的優雅與涵養,然後再默默的站起身,望着衆人,不言不語。
闵元丹倒全然不管他們到底招來了哪個鬼,将地上的血碗和衆人手中的碗筷一收後便道:“行了,人數又齊了,快些回去吧,別誤了唱戲的時辰。”
圍守在旁邊的村民似乎卻在納悶薛盛出現在這兒是為了什麽,一直欲言又止,像是想問薛盛一些話,但因為找不到合适的機會,以及闵元丹最後那句話——“別誤了唱戲的時辰”而作罷。
到了戲臺梳妝室後,李嬸瞧見到薛盛更是愣在了原地,因為薛盛死時的殓妝還是她給畫的,更何況……薛盛的屍體如今應該還停留在薛家,等待明日與楊若蘭冥婚才是。
“……薛盛?”
李嬸壓低嗓音,猶豫地喚了聲薛盛的名字。
然而薛盛仍是一副呆呆怔怔的模樣,聽見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也不應聲,更不擡頭,闵元丹遞給他一個劇本,他就打開書冊狀似認真地讀了起來。
“還真是聽話,今晚的戲肯定會順利。”闵元丹看得直樂,拍着腿哈哈笑道,“早知道就招你們寨裏的其他‘人’來唱了。”
李嬸沒搭腔,她大概也是怕誤了唱戲的時辰,在薛盛讀劇本期間快速給他重新畫了個戲妝。
待薛盛将戲服換好,衆人也将其他事準備妥當,時間已近子時,就快到他們登臺唱戲的時間了,衆人趕緊一起走到戲臺旁的等候區。
誰知薛盛見周圍除了他們這幾個參與者再無旁人,沒有村民和李嬸,更沒有班主闵元丹後,竟是撩起戲服前擺,彎膝給衆人跪下,乞求道:“諸位先生,請救救若蘭吧!”
薛盛如今雙頰已經沒有衆人初見他時兩道血淚了,李嬸給他畫的又是戲妝,所以看上去沒那麽駭人,不過他這一跪還是結結實實把衆人吓了一跳。
再細細瞧他,哪裏還有半點方才在梳妝室內癡怔的模樣?所以剛才薛盛的神情舉止,都是僞裝?
沒等到衆人的回應,薛盛又朝地俯身,謙卑地央求道:“在下懇請諸位先生,帶若蘭離開豐年寨吧。”
就在他正對面的段穎聞言便下意識問:“帶她離開?你不想與楊若蘭成親嗎?”
“我想。”
薛盛語氣悵然,答完後擡起頭後神色哀傷地望着衆人:“但那是在我還活着的時候,如今人鬼殊途,我又豈能耽誤她?”
衆人聽了薛盛這話,全都怔住了。
正如謝印雪一開始所說那樣,薛盛對他們的确是有事相求,但他們沒想到薛盛所求之事,竟是不想這樁冥婚能成,就和他們猜不到楊若蘭希望能陪薛盛死去一樣——兩人的選擇,都出乎意料。
“難道這個副本有兩種通關方式?”路陵皺着眉思索推測道,“一種是幫助楊若蘭完成冥婚,另外一種是完成薛盛的遺願,帶楊若蘭離開豐年寨。”
“可他們倆的心願不一樣啊。”廖鑫陽擔憂道,“萬一完成了薛盛的遺願,楊若蘭卻不高興了怎麽辦?我們幫楊若蘭完成冥婚,又與薛盛的遺願相違,這要怎麽判定我們是否成功‘救姻緣’了呢?”
廖鑫陽的疑問正是衆人的顧忌,此次副本的主題為《救姻緣》,那通關條件必定與薛盛和楊若蘭有關,可當兩人的心願完全相反時,他們又該怎麽辦?
況且,他們真有法子完成薛盛的遺願嗎?
“實不相瞞,我們曾經去找過楊若蘭,說我們可以在明日帶她離開,可是她不願意。”路陵告訴薛盛,“她只想和你在一起。”
應伊水擔憂道:“是啊,我們總不能打暈楊若蘭,強行将她帶走吧?更何況楊家兄弟把她看得很緊,我們連接觸她的機會都沒有。”
謝印雪則挑了下眉尾,淡聲補充道:“而且我們打不過他們。”
晚上進行“請鬼吃糧”時,他踹了不少鬼,卻沒受到反噬,因為豐年寨本身就是一個極度迷信的村落,在這裏遵守一些民俗可以辟邪,那副本中所有鬼怪自然都是可攻擊的,這很符合副本背景的設定。可人就不行,所以楊家兄弟不可攻擊,同理,他們面對其他村民時也是同樣的結果。
這意味着一旦他們無法唱完臺上的戲,就必定會被村民殺掉,且毫無還手之力,就算老參與者帶來再多的防身武器完全無用。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要如何從楊家兄弟手中“救出”楊若蘭?
結果薛盛聞言卻立馬反駁:“不,楊大哥和若明弟弟都和我的想法肯定是一樣的,他們也絕對不希望看到這場冥婚完成!因為他們……曾經想幫助我和若蘭私奔,離開豐年寨。”
随後,他将自己與楊若蘭的過往緩緩道出:“我和若蘭是在兩年前相愛的,那時我剛剛從外地念書回來……”
楊若蘭一直生活在豐年寨中,從來沒有離開過這個小漁村,薛盛卻不是。
薛家是豐年寨最有錢的一戶人家,所以在薛盛七歲時,薛老爺子便送自己最小的這個兒子去外地念書了,直到二十二歲左右畢業回家,才在豐年寨中遇上了自己一生摯愛楊若蘭。
然而薛老爺子一直希望薛盛能和他外地一位商賈舊友的女兒聯姻,所以他絕不可能同意楊若蘭和薛盛的戀情。
楊家兄弟倒是很支持兩人的戀愛,也期望兩人能夠相守一生,他們這麽做,不是因為貪上薛家的錢財,而是因為薛盛可以帶楊若蘭離開豐年寨,離開這個落後迷信的村莊。
因此楊家幫着兩人計劃了私奔,還将自己的老婆本全數拿出,給楊若蘭和薛盛兩人當做盤纏。
可所有人都沒想到,還未到私奔那日,薛盛便感染了風寒,病勢洶洶,僅三、四日便要了他的性命。
諷刺的是:薛盛死後,薛老爺子卻主動找上楊家,以重金為聘禮,希望楊家能讓楊若蘭嫁給薛盛。
因為豐年寨一直以來都有冥婚的習俗,村中男子無論老少,只要死前沒有娶親,死後其親人都會想方設法為其結一門陰親,這裏的每戶人家都認為,家族茔地中如若出現一座孤墳,必定會影響家宅風水,以及後代的昌盛。
普通人家尚且如此忌諱,更何況是豐年寨第一富的薛家?
“楊大哥和若明弟弟如果對若蘭看得很緊,那肯定是擔心她做什麽傻事,我父親對若蘭說,我死前一直念着她的名字,還拉着他的手乞求他一定要完成我和若蘭的婚事……可是我沒有!”
薛盛怔然道:“我的确是一直在想着她,可我沒有出聲喚過她的名字一聲。”
那時的薛盛,早就知道自己活不久了。
他躺在逐漸失溫的床上,滿心想的都是自己走後,誰又能帶楊若蘭離開這座村莊呢?他感受着身體漸漸變涼,卻連喚一聲自己心愛之人的名字都不敢,就怕父親聽到後去楊家找若蘭與他結陰親。
但他生前的話父親不會聽,死後的話更無人聽到。
薛老爺子終究還是去了楊家提親,更以謊言迫使從小就生活在豐年寨中,知曉冥婚習俗的楊若蘭同意這門親事——畢竟楊若蘭那樣深愛着薛盛,如果完成冥婚是他的遺願,她又怎會忍心拒絕?何況自己的死亡能給家裏帶來許多財富,這樣她死以後,哥哥和弟弟還能少吃些辛苦,過上好日子。
許璐聞言訝然道:“可我們第一次去楊家時,明明聽見楊若明在對楊若蘭說,希望她能為家裏人着想。”
“你們沒聽全。”薛盛搖着頭說,“那時我也在,若明弟弟說的話是‘你總為家裏人着想,怎麽從不為自己想想呢’,他和楊大哥都希望楊若蘭能拒絕薛家的提親。”
李露茗怔聲喃喃道:“原來楊若蘭是被騙了……”
路陵想了想,卻仍然覺得有些困惑他們還未找到答案:“可這還是無法完全解釋為什麽楊家兄弟對我們那樣警惕。”
“或許楊家兄弟警惕的不是我們。”聽到這裏,謝印雪忽地開口道,“而是金元寶劇團的人。”
路陵不明白道:“我們有什麽好警惕的?”
“這就要問問薛少爺——”謝印雪往臺階走了兩步,而後轉身面向觀衆臺,“我們為什麽要給她們唱戲?”
她們,指的便是臺下坐着的冥婚新娘們。
衆人如今唯一能夠确定的是,金元寶劇團此次來豐年寨的真正的目的,就是為了給這些鬼新娘唱戲;村民們還提了個要求:要唱得能叫她們落淚;楊若蘭更是對謝印雪說:只有把這出戲唱好了,她和薛盛的婚事才能成。
這出“救姻緣”看似只圍繞着楊若蘭和薛盛,卻又與每一個人都息息相關,那它到底特殊在哪裏?
大家的目光聚攏落在薛盛身上,等待着他的答案。
薛盛愣了幾秒,開口道:“……我不知道。”
路陵驚聲問:“不知道?”
“是的。”薛盛點頭道,“我只知道村裏每年到這個時季就會開始鬧鬼,因此慶豐村長年年都會請一個劇團的人來唱戲,唱完後村裏的怪事就會消失。”
薛盛也是因為幼時見鬼受了驚吓,身體才會一直不大好,待到七歲後便去外地念書,鮮少過問豐年寨裏的事。
如果不是他回家後在這裏遇見了楊若蘭,他陪薛老爺子過完年便會繼續去往外地發展,不會長久留在豐年寨中。
薛盛說完又看了看衆人的面龐,辨認後說:“去年村裏也是請了金元寶劇團的人來唱戲,不過那些演員不是你們。”
“這些戲都是在子時唱的,我因着怕鬼,從沒出門看過一場戲,大家聽戲歸來,也只議論那戲如何感人,如何好聽,從不多說別的。”薛盛苦笑道,“我哪裏知道,原來這些戲竟然是唱給鬼聽的。”
薛盛這番說辭,衆人還是信些的,因為他們也注意到一些細節,那就是豐年寨中的人很少、甚至可以說幾乎不會提及“鬼”“死”“屍體”這類的字眼。村民發現薛盛屍體那日,全程沒說他們在巷子路看到了“薛盛的屍體”,只說看到了薛盛;方才他們将薛盛的魂召回時,村民也僅是問“他來這裏做什麽”,而不會說“他不是死了嗎”這樣的話。
因此村民們絕不會說每年這個時季必唱的戲,是唱給鬼聽的。
既然關于這些鬼新娘的事,薛盛知曉的并不多,那麽再問也得不到什麽有用線索了,謝印雪便道:“今晚的戲就要開場了,先唱完今晚再說吧。至于楊若蘭——”
他話音微微頓了須臾,又接着說:“我覺得你還是親自見見她,将你心中的話和她說清,勸她回轉心意才好。”
“我會的。”薛盛篤聲說完,又拱手向大家作揖道謝,“多謝幾位讓我得以顯形,我一定會幫着大家好好唱完今晚這出戲。”
這句話衆人就愛聽了。
要是薛盛也像昨晚的徐琛一樣瘋,那他們可能今晚就會被村民們殺死,根本撐不到明天。
然而今晚由薛盛代替徐琛飾演金山寺和尚,順利唱完《救姻緣》後,臺下的鬼新娘們仍舊像是墓碑般僵在位置上,沒有發出任何動靜與聲響。
“她們還是沒哭……”
圍守在座位牌的村民們面面相觑,語帶慌張地互相詢問:“怎麽還是沒哭啊?怎麽辦?”
“是你們——”如今的慶豐村長面上只剩暴戾,他陰鸷的目光往戲臺上一掃,又再次将問題按到衆人頭上,“怪你們沒把戲唱好!”
闵元丹雙手交握放在身前,佯裝苦惱,實則幸災樂禍地說:“可我們沒哪裏唱錯啊。”
“沒能讓觀衆恸哭,就是最大的錯,一定要讓她們哭!”慶豐村長完全聽不進闵元丹的話,他看着衆人視線也像巴不得生吃其肉般怨毒,僅僅是礙于還需要他們再唱一天戲而沒立刻下手,“明天就是最後一天了,你們只剩最後一次機……”
謝印雪見狀直接打斷慶豐村長的話:“她們不哭,你們是會死嗎?”
慶豐村長聞言倏地轉頭,看向謝印雪。
謝印雪迎着他的目光,張唇時說出的話雖是問句,卻是用陳述句的語調說出:“是吧。”
唯有這樣才能解釋為什麽豐年寨的村民們,都如此看重這出戲。
結果慶豐村長并不理睬謝印雪,他看向薛盛,放軟了聲音說:“阿盛,你也是村裏的人,你也得想想辦法啊。”
薛盛本想像剛剛對他其他村民以及李嬸那樣裝傻充愣不做言語,他聽前半句時都沒覺得如何,等聽到慶豐村長将後半句話道出時,他卻變了臉色,因為慶豐村長說:“你看你父親那樣愛你,如此大費周章,只為了能讓你和若蘭能夠相守,村裏人也盡心盡力為你們的婚事幫忙出力,你忍心看着村裏人死去嗎?”
“可我并不想結這門陰親。”薛盛望着慶豐村長,痛心疾首道,“村長,冥婚乃陋俗,您不幫忙勸着我父親就罷了,為何還要為虎作伥?”
“為虎作伥?”
慶豐村長和其餘村民聽到這個詞的霎那便面露憤怒,質問薛盛怎可這樣污蔑他們,薛老爺子也自村民隊伍中走出,用看不孝子的眼神望着薛盛,問他:“你不是一直希望和楊若蘭在一起嗎?我如今遂你心願,你還要如何?”
薛盛也厲聲回薛老爺子道:“那是在我活着的時候!我一個人死了,你就該讓我一個人走!”
“你只顧着你自己,你可有為家裏其他人考慮過?”薛老爺子用拐杖重重錘了幾下地磚,便痛苦地捂着心口,“我們薛家的茔地怎能有孤墳?那是要壞了我薛家百年風水的啊!”
薛盛的母親薛老夫人趕緊上前攙扶薛老爺子,勸慰他:“老爺您別氣了,注意身子……”
看到這一幕,薛盛縱然還有千言萬語想說,也不能出口,就怕刺激到薛老爺子,将他氣出什麽毛病。
薛老爺子杵着拐杖站穩後,仍是搖着頭悲恸道:“我就不該送你去外地念書……你已經讀傻了!”
薛盛的目光掠過薛老爺子和慶豐村長,落到他們身後一片血紅的鬼新娘身上,過往從不過問豐年寨中事的他,卻在這一刻驟然明白這些鬼新娘的來歷,他顫着唇,低喃道:“可你們卻已經瘋了……”
失魂落魄的薛盛最終被衆參與者們帶着回到後臺。
衆人盯着呆呆坐在椅子上的薛盛,你看我我看你,完全沒想到居然有一日還需要他們來安慰一個鬼。
應伊水走上前剛想拍拍薛盛的肩膀,結果他卻自己想開了,直起脊背沉聲道:“我絕不能讓若蘭也成為她們!”
這句話話音才落,後臺門簾便被掀起,衆人扭頭看去,只見走進戲篷內的人竟是楊若蘭的大哥楊若文。
薛盛望着他愕然道:“……楊大哥?”
“我今晚出來看戲了,因為我聽陳嬸說,劇團新補的演員是你。”楊若文目光緊緊鎖着薛盛,抿了抿唇後繼續說,“我本想知道你為何會加入金元寶劇團助纣為虐,卻沒料到來這之後,會看見你和薛老爺起争執。”
“助纣為虐?”薛盛聽完楊若文的話也懵了,他也想不通為什麽自己方才形容村民們的詞語會被楊若文用到他身上。
楊若文又問他:“你不知道村裏每年都唱的這出《救姻緣》,是為什麽而唱的嗎?”
薛盛搖頭:“我不清楚。”
楊若文看向衆參與者,見他們臉上全是和薛盛如出一轍的茫然,繼續問:“你們也不清楚?”
謝印雪聞言扯唇笑了下,反問他道:“薛盛是這裏的本地人,他都不知道,我們才來這六天,你覺得我們會知道?”
站在他身邊的步九照聽到這話也勾起了唇角,壓低聲音在謝印雪耳畔道:“你真不知道?”
謝印雪卻懶得搭理他。
似乎不滿于青年如此冷落他,步九照單眉一挑,又道:“我還發現一件事,你在聽到薛老爺子‘你只顧着你自己,你可有為家裏其他人考慮過’那句話時,呼吸亂了一瞬。怎麽,有人也和你說過這樣的話嗎?”
只可惜青年仍是垂着眼睫默然不語。
而楊若文無聲站立片刻後,也終于開口了:“是為了鎮邪。”
楊若文今年已已經有三十二歲了,年紀比薛盛還大上半輪,但豐年寨為冥婚新娘搭臺唱戲的習俗,在他出生那年就有了,往上追溯也不知是從哪年開始的,只知道是一位大師替豐年寨看過風水留下鎮邪的方法。
那位大師說豐年寨冥婚太多,耗損陰德,唯有為新娘們搭臺唱戲,才可化解其怨氣,暫換村中安寧。
不過楊若文六歲之前,豐年寨為冥婚新娘搭臺唱戲還是兩年一次,并不是如今的每年一回。
“我六歲那年,村裏請來的劇團唱了足足三日的戲,可是一連三日都唱錯了詞,表演的并不好。故第三日結束後,村裏便開始死人。”楊若文垂下頭,目光滞然道,“我父親便是在那一年去的,那時,我娘還懷着若明。”
于是從那以後,豐年寨兩年一次為冥婚新娘搭臺唱戲的習慣,便改為了一年一回,因為冥婚新娘的數量一直在增多,而兩年一次的搭臺唱戲,已經鎮不住鬼新娘們的怨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