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身為船長的赫迩,一直住在赫迩之夢號的最頂層。
這裏的視野最明朗開闊,靠在扶手圍欄邊上俯身朝下望,就能将大半海域和整個赫迩之夢號的景色盡收眼底。
如果非說有什麽壞處的話,那就是當海域天氣不好的話這裏會下雪。
而他讨厭雪。
好在今晚的天氣還算晴朗,赫迩把露臺上的積雪清掃幹淨後坐在沙發上,望着夜幕心想:晚上應該也不會再下雪了。
入夜後沒有游戲參與者可以離開本層樓,最重要的是,就算離開了,他們也無法在夜晚到達第九層,這就意味着沒人會來打擾他,而他可以安靜的吃頓烤肉。
結果雪是沒下,一個名字中帶着“雪”字的青年卻來了。
當赫迩看到圍欄邊上忽地出現一只眼熟的梨花銀镯時就感覺到了不對,下一刻他果真看到滿身雪色的青年拽着一條紅綢帶翻身躍上露臺。
像是一片雪墜下般,落地無聲。
也涼涼地落在赫迩的心上。
和他剛剛烤到七分熟就差撒上粗鹽便可入口,卻被打翻滾落在地上的烤肉一樣涼。
偏生這個人還全無愧疚之心,還能假裝什麽事都沒發生一般,彎着眼眸朝自己柔笑:“赫迩船長,今晚沒有下雪啊。”
赫迩放下烤肉夾,輪廓硬朗的面容上沒什麽表情,眸光也十分冷淡:“謝先生,你打翻了我的烤肉,弄壞了我的烤肉架,你覺得現在的你在我眼裏,和我讨厭的雪有什麽區別嗎?”
“那真是抱歉了。”
誰知謝印雪卻微微垂首,竟真用帶着歉意的聲音和他道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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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印雪這樣,反倒讓赫迩愣了一瞬,須臾後青年就轉過身,十指握住圍欄,俯身往下望去:“赫迩船長,以諾大副說這艘游輪一到夜晚就會有怪事發生,這件事你知道嗎?”
赫迩沒有起身,他依舊坐在沙發上,目光在謝印雪身上徘徊,而後緩緩道:“知道。”
青年的身體實在是過于單薄,被攏在寬闊的長衫中也仍顯清瘦,像是病入膏肓将死之人,可他卻只是臉色蒼白,而不見枯槁,垂在腦後猶如墨緞的青絲在夜風中輕輕拂動,卻也仍然柔順,就如同他給人的感覺——溫柔、羸弱、安靜。
“那你知道——”謝印雪身體沒有動,只是回首,自左肩望向赫迩,“所謂的怪事,其實就是吃人的怪物,而那些怪物,則是游輪上貴客們入夜後的化身嗎?”
赫迩并未開口,他抿唇沉默着,視線與謝印雪的眸光交彙。
他看到,這雙清湛的黑眸瞳底的堅毅,和在上個副本裏他看到的一模一樣,沒有動搖,沒有畏懼。
他說:“我知道。”
随後赫迩笑了起來,他從沙發上站起來,一步步朝青年走近,靠近謝印雪後微微俯身,主動問他:“那謝先生,你知道這是一艘什麽游輪嗎?它叫什麽名字,告訴我。”
謝印雪昂首,望着他蒼色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赫迩之夢號。”
誰知男人又問:“赫迩是什麽?”
謝印雪眉頭輕蹙:“赫迩是你。”
但男人卻搖着頭否認:“不,我不是赫迩。”
說完他伸出手,将謝印雪捆在圍欄邊上的梨花镯和紅綢帶都取下,随後從地上拾起一小塊黑炭,像是在報複青年剛剛打翻自己燒烤架似的在上面寫了一小串字,這才将發帶和梨花镯都還給謝印雪。
謝印雪接過梨花镯後倒是直接帶上了,不過他拎着發帶,望着上面那一小串黑字,蹙起的眉頭就未曾舒展過,不知是否在嫌棄它染了灰。
赫迩負手站在他旁邊。
站了好幾分鐘,謝印雪都沒什麽反應。
赫迩不明白,為什麽在饕餮宴時他那麽含蓄的提示,謝印雪都能聽出他的弦外之音,可到了這個副本,他做出的提示還更加明顯,甚至幾乎是把通關的方法明晃晃的告訴謝印雪了,結果謝印雪的反應就這?
他回憶着謝印雪的穿衣打扮、談吐用詞、和那連他都看不過去的封建做派,一個很不可思議卻有很大可能是事實的猜測浮現在赫迩腦海中,他問謝印雪:“你不會是……看不懂吧?”
謝印雪抿了抿唇,然後擡頭目光坦然承認道:“對,看不懂。”
赫迩:“……”
赫迩覺得謝印雪在騙他,他不太相信,又重複問了一遍:“你不懂英文?”
“沒學過。”結果謝印雪還真的點頭了,溫聲說着讓人不知是該豔羨還是該作何表情的話,“家裏親戚說我一般不會出國,就算要出國也可以花錢請翻譯,我只需要學我喜歡的東西就可以了。正好,我不喜歡英文。”
謝印雪說這些話時神色如常,滿面平靜,好像事實真就是他所說的那樣,自己是因為不喜歡才不想學的,完全不可能存在別的什麽理由。
“你……”
赫迩聽他這麽講,自然也無話可說。
“多謝赫迩船長為我解惑,時間也不早了,我就不打擾您繼續享用宵夜了。”謝印雪在赫迩船長這裏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打算明天找個懂英文的人翻譯一下這句話,就向赫迩船長道別想要離開第九層。
只是謝印雪在第九層繞了一圈,也沒發現除了露臺以外能從第九層下去的通道在哪,原先本該是電梯存在的地方,現在卻只有一塊空白的灰牆。
“你以為這是什麽地方,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赫迩站在烤肉架倒下時灑出的碳灰和已然變得冷硬的烤肉旁,扯了下唇角,似笑非笑,意有所指道。
謝印雪想了一會,倒也自覺,輕聲問他:“赫迩船長,是因為我打碎了東西要賠錢嗎?”
其實是因為到了夜晚,通向第八層和第九層的電梯都會消失,因為這兩層樓第七樓的“貴客們”無法上來,解決方法也很簡單——等到天亮就行了。
不過現在謝印雪既然主動提起了自己剛剛幹的壞事,赫迩便不置可否,就勢問他:“你說呢?”
“那我只能原路返回了。”
謝印雪嘆了口氣,說着便坐上圍欄,然後将雙手放開,讓自己從第九層自由墜下。
赫迩看到這一幕神色都沒變一下,他緩步走到圍欄邊上俯身望去——甲板上依舊滿是他讨厭的積雪,只是雪面上幹幹淨淨的,沒有半個腳印出現,也看不到謝印雪踏過的痕跡。
若非他的烤肉架和烤肉的确都翻了,哪怕是赫迩,也會懷疑青年是否真的出現過。
第四天早上,在天亮之後,所有還活着人都不約而同跑到了第一層來了。
因為他們都知道聞人燕、賀曜還有謝印雪昨晚住在這一層,而且還是三個人一起住的,如果他們還活着,那是否就意味着他們還有別的生路可走?
結果當衆人都到了第一層後,卻被第一層猶如地獄般的血腥場景給驚呆了——
這裏所有客房的牆壁在昨晚怪物大力的沖擊下皆是搖搖欲墜,散塊裂木雜亂四散,還有怪物出現時會留下的綠色黏液,以及從人身上流出的紅色血液。
韓思一間間屋子找人,終于在109看到一個躺在床上一個靠坐在沙發裏,閉着眼睛渾身血跡不止死活的兩人時悲呼一聲:“聞人燕!賀曜!”
誰知她的聲音卻把這兩人同時吵醒了。
聞人燕從沙發上跳起來:“嗯?怎麽了?”
賀曜身上有傷動作幅度沒他那麽大,但也掀了被子睜開眼睛道:“天亮了嗎?現在幾點的?昨晚熬的有點晚,好不容易才睡着了。”
楊曼清、孟蓓她們覺得這很震驚:“你們沒死?”
聞人燕道:“沒死啊。”
韓思扯着他的衣服問:“……那你們身上的血?”
賀曜說:“這不是我們的。”
他話音才落,蘇尋蘭就問:“是謝印雪的?”
第一層就只有他們三個,這些血不是他們倆的,那就只可能是謝印雪的了,而且他們在209房間也沒看到謝印雪的身影。
聞人燕聞言剛要反駁說這也不是謝印雪的,可他環視一圈四周發現謝印雪不在這間屋子裏後也急了:“謝先生呢?”
“我在這裏。”
謝印雪的聲音從另一間屋子裏傳出。
衆人尋聲望去,就見謝印雪換了身竹青色的長衫,從215房間裏走了出來,不過今日他沒有束發,而是任由滿頭青絲散在腦後,将他襯得越發孱弱。
聞人燕趕緊上去問他:“謝先生,您沒事吧?”
“我沒事。”謝印雪輕輕擺手,然後又望向朱易琨叫他道,“朱老板,你過來一下。”
朱易琨趕緊颠颠地跑到謝印雪面前:“诶,來了來了。”
謝印雪取出紅發帶,直接置于朱易琨面前。
他什麽都沒說,朱易琨看到發帶後則是下意識将上面的英文念了出來:“……hell's dream cruise?”
“知道這是什麽意思嗎?”
謝印雪眉尾輕擡,嘴角上揚着,姿态就像已經知道答案的老師在考察學生會不會解這道題一樣閑适。
“hell是地獄,dream是夢,cruise是游輪……”朱易琨将每個單詞拆開都說了一遍意思後,立馬就反應了過來,“赫迩之夢號,hell,就是赫迩!”
hell這個單詞,有地獄、苦境、罪惡之地的意思,而“赫迩”這個名字只不過是它的音譯,所以赫迩之夢號,其實就是地獄之夢號,而他們,則坐上了一艘駛向地獄的游輪!
朱易琨前面說話的聲音不大,衆人只能聽見他後面在高喊着什麽“赫迩”的,方隆就走過來問他們:“你們在講什麽?”
謝印雪拎着發帶,手腕輕抖,寫在紅綢上的碳灰便驟然消散,發帶也恢複如新。
他垂着眼睫為自己束發,聲音雖輕,卻如驚雷炸響在所有人的耳畔:“我已經知道怎麽通關這個副本了。”
奈奈問她:“你說什麽?”
謝印雪綁好頭發擡起眼眸,目光逡巡過每一個人,一字一句重聲道:“我說,我知道怎麽通關赫迩之夢號這個副本了。”
楊曼清咬着自己的指甲,急不可耐道:“那你倒是快說出來呀!”
謝印雪笑了笑,聲音輕柔地反問楊曼清:“這個線索是我冒着生命危險找出來的,你覺得,我會免費告訴你嗎?”
這種情況新人可能沒見過,但老人立馬就懂了。
方隆雖是新人,但他也很上道,立馬就問:“你要多少錢?”
“我不需要錢。”謝印雪聞言就将自己的條件告知衆人,“昨天馬欣彤和萬妩已經和我達成了交易,所以昨晚馬欣彤住去了頭等艙,而第六層的萬妩也沒出事。”
馬欣彤吊着受傷的幫謝印雪說話:“對,昨天就是謝先生救了我的,這些處理傷口的紗布也是他送給我。”
謝印雪自進入副本以來的表現大家都是有目共睹,尤其是跟着他的朱易琨,就沒一天不是住在頭等艙裏安心睡覺的。
大家羨慕朱易琨佩服謝印雪的同時,也很奇怪,謝印雪到底哪來的本事和底氣,能說出如此篤定的話。
老參與者奈奈立馬就想到了擺渡者npc的存在,就問謝印雪:“你是擺渡者嗎?”
謝印雪垂目微微搖頭,如實道:“我不是擺渡者。”
“抱歉,如果你不是擺渡者,我們無法信任你。”雲茜皺了皺眉,拉住奈奈的手,謹慎道,“如果你不是游戲參與者,而是副本裏某個npc,那我們一旦聽信了你的話和錯誤的擺渡者做交易,後果将會非常嚴重。”
但是這些話老參與者們和他們介紹擺渡者這一存在的時候并未提到過。
萬妩和馬欣彤聽完後不由惴惴,用手撫着胸口小心道:“可我們沒出事啊。”
“不,你們錯了,等到你能成功脫離游戲的那一刻。”奈奈閉上眼睛搖頭,“才算真正的沒事。”
“你們昨晚不是和謝印雪在一起嗎?他做了什麽你們知道嗎?”聞言方隆也更加慎重了,他見金錢無法打動謝印雪,就沖到賀曜和聞人燕面前,“你們說出來讓我們聽聽啊,我出去以後也能給你們很多錢。”
說實話,聞人燕和賀曜他們也是老參與者,經過昨晚之後他們或多或少也能猜到一點線索,可是卻無法确定自己的猜測是否正确,最主要是,謝印雪救了他們。
他們不能臨陣倒戈,破壞謝印雪的計劃。
所以賀曜只道:“我們不确定,說了也沒用,可能還會造成一些誤會,所以抱歉了。”
之後不管方隆、楊曼清和孟蓓再如何勸說懇求他們,聞人燕和賀曜也都沒有給出別的答案。
“他們倆不是你朋友嗎?”蘇尋蘭悄悄走到韓思旁邊,抱着她的胳膊輕聲說,“為什麽他們卻連怎麽活下來的都不肯告訴你?”
韓思将自己手臂從蘇尋蘭手裏扯了出來,往旁邊挪了兩步道,盯着她狐疑道:“他們倆是我兄弟,不會害我的,你想說什麽就直說,別和我玩這套。”
蘇尋蘭見韓思剔着個平頭還以為她是蕾絲,可這一套對她也沒用,她擡眸偷觑一眼謝印雪,暗自咬牙,開口時說出來的聲音卻又軟又可憐,對衆人道:“既然這樣,那我們為什麽不去找真正的擺渡者npc幫忙呢?”
這句話一出口,連謝印雪都不由将目光投向了她。
雲茜問她:“難道你知道這個副本裏的擺渡者npc是誰嗎?”
“對,他的身份很好猜啊。”蘇尋蘭正欲将他的名字說出,“他就是……”
謝印雪卻接過她的話,直白道:“赫迩船長。”
在蘇尋蘭的雙目望向他後,謝印雪又挑着眉笑道:“我們來這裏的第一天,以諾就說了,有事可以去負一層找他或者赫迩船長,這不擺明了就是在說赫迩船長是擺渡者npc嗎?”
易中傑回想着那一天的情景:“……可是找他幫忙的費用很高。”
謝印雪找赫迩船長要他背自己上船,就花了整整三十個金幣,而這個副本中沒有一個老人對“擺渡者”的存在多費口舌,所以大家到後面幾乎都差點忘了這個人的存在。
“我不建議大家選擇這條路,我雖然沒有和擺渡者做過交易,但是我知道付出的代價一定不會低,我也見過太多人死于認錯擺渡者的悲劇,所以我一直避免讓大家将希望寄托于他的身上。”雲茜深吸一口氣,最終還是無奈地嘆道,“可如果我們徹底走投無路的話,也确實只有這條路可以選了。”
方隆為了活下去什麽都願意做,立馬就說:“反正都是要付出代價,那肯定是要選擺渡者啊。”
楊曼清卻對謝印雪開出的代價有些心動:“可是還不知道赫迩船長的代價是什麽呢,而謝先生這裏只是會生病半個月而已。”
孟蓓也在猶豫:“但雲茜說要是認錯了人後果會很嚴重。”
“我發現,你們好像對擺渡者npc的了解似乎并不多。”謝印雪聽着這些人七嘴八舌議論了好一會,這才開口悠悠道,“你們以為他是你們最後的生路嗎?”
奈奈反問他:“難道不是嗎?”
“不。”謝印雪說,“他不是。”
這一刻,謝印雪終于信了朱易琨和他說的那些不知道跟擺渡者npc做了交易會導致怎樣一種後果的話,因為雲茜奈奈、還有聞人燕他們也同樣不知道——他們只見過和錯誤的擺渡者npc做了交易後的慘烈後果,所以對擺渡者敬而遠之。
但有個人是例外的,這個人就是蘇尋蘭。
所以謝印雪将目光投向蘇尋蘭,唇邊雖然還有溫和的笑意,聲音卻清冷如霜道:“這一點我覺得蘇小姐應該比我清楚,因為這個副本之所以這麽難,原因全在于你。”
蘇尋蘭被謝印雪點名後登時露出一副被驚吓到的模樣,委屈又害怕的擺手道:“我只是個新人啊,我也是第一次進副本的,這和我有什麽關系?”
“你我心知肚明,不必多說。”謝印雪的視線依舊停留在她身上,目光并不銳利,泠泠似水,“但我可以肯定,你絕對不是新人,而是一位曾經和擺渡者npc做過交易的老參與者。”
——因為只有和擺渡者npc做過交易,下一個副本的游戲難度才會陡然加大,謝印雪覺得蘇尋蘭通過的副本也絕不可能超過三個,因為那樣的話就不會有新人出現。
赫迩之夢號這個副本,正是因為有了蘇尋蘭的存在,難度才會如此之高,讓所有老人幾乎都束手無策,甚至于如果他們乖乖按照以諾說的話等到游輪旅途的最後一天,這個副本也不會結束。
那只會是另一場噩夢,真正地獄的開端。
“所以,選我,還是選他。”
謝印雪站在走廊中央,身後滿是破碎淩亂的客房廢墟,他卻衣衫幹淨齊整,身姿挺立修長,如一枝永不彎折的青竹,他輕聲道:“你們自己決定。”
奈奈聽完謝印雪的話後也渾身發抖,顫聲道:“……原來是這樣。”
雲茜扶住她的肩膀,對謝印雪說:“我們雖然已經通關過幾個副本了,但你說的這些我們都不知道,謝謝你把這個消息告訴我們。”
易中傑是第一個做好決定要和謝印雪做交易的人:“謝先生,我相信您,因為第一晚就是您救了我和小荔。”
“我也。”韓思舉起右手,向謝印雪道謝,“謝先生,謝謝你救了阿燕和阿曜。”
他們的話也提醒了雲茜和奈奈,如果謝印雪真是副本裏npc,他完全沒有必要,也不可能在半夜去救下易中傑父女,還有聞人燕他們。
因此到了最後,她們都願意付出重病半個月的代價,換取謝印雪的通關線索——除了蘇尋蘭、方隆、楊曼清還有孟蓓他們四個。
倒不是說謝印雪不願和他們做交易,而是謝印雪說:“你們我已經救不了了,只有赫迩船長能夠幫助你們。”
方隆不解:“什麽意思?”
謝印雪從袖袋裏取出他剩下的幾個金幣,“哐哐”地扔在地上:“因為我們口袋裏,揣過貴客們給予的金幣,而只要有這些金幣,貴客就會在夜裏化為怪物追殺我們,直到我們死去。”
朱易琨本來還想去撿錢,誰知聽見謝印雪這麽說就倏地把手縮回去了。
謝印雪繼續道:“當臨時船員是唯一的活路,雖然賺不到足夠的錢,但是可以只花十金幣住第一層的房間,住多少人都沒關系,因為曾經在這艘船上死去的亡魂們,會保護他們的同伴。”
“可以諾說一個房間住的人太多會招來……”萬妩剛想說這句話,可說到一半她就反應過來了,赫迩之夢號真正善良的,反而是以諾口中這些可怕的亡魂。
以諾只說了他們可怕,卻沒說他們會殺人。
身為引導者npc的以諾從頭到尾都沒說過謊,他不承認船上有怪物,那也是因為在他眼裏,所謂的怪物都是尊貴的“客人”,是他的搖錢樹,怎麽可能是怪物呢?
“至于我們這些不辛勤勞動,只懂得一昧順從貴客們提出的各種無禮要求,妄圖以輕松的付出獲取不對等的高額報酬的人,自然就不是他們的同伴。”謝印雪說,“所以如果我們同住一屋,等待我們的,則是亡靈和怪物的雙重追殺。”
易中傑和馬欣彤聽到這裏,都慶幸自己還沒來得及賺到貴客們的金幣,尤其是馬欣彤,要是她昨天拿了那一千個金幣,到現在恐怕也就只有擺渡者能夠救她了。
朱易琨的心情更是像坐了雲霄飛車一樣,不過這些天他雖然天天住頭等艙,可那些錢都是謝印雪賺的,和他沒半點關系,他賺的就只有當臨時船員幫助以諾打撈強志遠屍體那一回的三個金幣。
而謝印雪的這些話也沒避諱着任何一個人,而是當衆說出,楊曼清聽完後不敢置信的喃喃道:“所以說,就算我們昨天掙了那麽多金幣也無法通關。”
雲茜告訴她:“不,也還是有可能的,只要你們天天住頭等艙。”
“我們已經沒錢了!但這個副本還有兩天時間才會結束。”孟蓓嘶聲叫道,“可傻子都看得出現在去找貴客賺錢只會死掉,當臨時船員錢更不可能夠!”
蘇尋蘭站出來,望着她們兩人,蠱惑一般柔聲道:“那就跟我和方先生一起,去找赫迩船長幫忙吧。”
去找真正的擺渡者npc,他一定會有辦法的。
作者有話說:
npc:生意終于要上門了。
謝佬:哦,都是我挑剩的客人。
np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