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汪×20
汪×20
舒木雲覺得自己還不如喝醉了算了。
這現下她清醒的很,怎麽可能察覺不出來此刻酒桌上的氛圍有些微妙。
她沒有想到裴奕這種看起來溫良恭儉讓的五好青年,原來也會有着陰陽怪氣的一面,雖說這陰陽怪氣的還挺可愛的。
不過也怪不得裴奕陰陽怪氣,這尋常人第一次見杭晨,确實總會被杭晨這吐不出象牙的嘴給氣壞了。這裴奕回的倒算是輕了。
只是她合同還沒和杭晨簽成,總不能掀了桌子。
舒木雲裝作上了頭醉酒的模樣,端起酒杯,就自顧自地也舉起杭晨的酒杯,兩相一碰,而後将杭晨的那杯塞回到了他的手裏。
“杭總,你和一個大學還沒畢業的實習生較什麽勁,回去我好好教育教育他。”
舒木雲這話算是給杭晨遞了個臺階,也給杭晨賣了一個相當好的面子,按往常來說,杭晨這種聰明人就該接過這話茬,把方才那短暫的刀光劍影的氛圍給揭過去。
可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喝的是白的,杭晨喝多了,還是杭晨本身心裏帶着火,倒是沒有按照舒木雲的後續劇情設想走下去。
杭晨手指摩挲着酒杯壁,細長的丹鳳眼打量了下坐在舒木雲旁邊的裴奕,長相氣質确實上品一流,要如果不是現在這種情狀下見到,他還真有打算挖人簽約的心思,只可惜,看見裴奕坐在舒木雲旁邊親密的模樣,他只覺得滿心厭惡。
杭晨挪揄道:“還沒畢業的大學生?我沒想到,舒總你原來好這口啊?”
舒木雲哭笑不得,這是咋回事啊,怎麽不管是急診室醫生還是杭晨這個老狐貍,都覺得她和裴奕兩人好像有點什麽東西似的。
怎麽,異性之間就不能有純純的友誼了嗎?
再說,她看上去就那麽像是會吃嫩草的人嗎?真是奇了怪了。
不過現下倒不是想這些的時候,總歸事情還沒定下來,不能把桌子掀了。這裝醉倒是個相當便利的處事解決方案,舒木雲便打了個哈哈:“這公司總歸還是要多招點年輕人,才能有新鮮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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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杭晨仍不接話,舒木雲将酒杯再度和杭晨捏在手裏的酒杯碰了一碰,杭晨挑眉輕笑道:“那舒總不如詳細說說,你打算回去怎麽教育教育這年輕人,也好讓我學習學習。”
“回去”和“教育教育”這幾個字,杭晨前一詞念的極重,後一詞卻又念的極輕,恍若氣音,配上他那玩世不恭的語調,倒平白地将舒木雲這原本只是打圓場的話,給複述的生出了幾絲暧昧。
舒木雲端起酒杯想喝兩口,借喝酒的動作來想一想該如何接招應對,卻未曾想杭晨這功夫卻拿起酒杯,同她碰杯,說道:“看來這舒總是有秘密,不願意同我這個好友說了。”然後一飲而盡。
杭晨的酒杯中自然是沒有摻水的,這一杯下去,辛辣無比,杭晨雖然面上不動聲色,但是眼角卻爬上了些許猩紅,瞥向舒木雲的一眼,倒是讓舒木雲差點手中的酒杯都沒拿穩,還是裴奕眼疾手快伸手扶了把。
裴奕這一扶,舒木雲察覺到杭晨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又濃重了幾分,她有些摸不着頭腦,這裴奕是長得不錯,但杭晨手下資質好的網紅何其多,倒犯不着為了個裴奕就如此對她耿耿于懷吧?
還是說杭晨最近缺的就是裴奕這一款?她真的是搞不清楚這種網紅圈的事情。
舒木雲想了想,決定還是得護好裴奕,雖說她覺得他們公司也沒有好到哪兒去,但是自己好歹也是公司的高管,裴奕在他們公司實習,她護着裴奕安然度過還是沒問題的,總好過去杭晨手底下抛頭露面的混營生。
舒木雲全然沒有發覺,自己此刻對于裴奕的護崽子心态,就像是一個慈愛的老母親。
如果她就直接将這種想法和杭晨擺上臺面給直白說了,杭晨倒是松了口氣,壓根不會再針對裴奕,可問題是舒木雲這種一門心思撲在事業上,感情需求就靠小白雲來滿足的人,從來沒有想過這些複雜的問題,所以也壓根就沒想清楚杭晨今晚飯局上陰陽怪氣的根本原因,還只當是杭晨這個老狐貍日常抽了風。
不過這個誤會倒也不全然是她造成的,裏面有沒有某人的推波助瀾,這對感情方面遲鈍的舒木雲,自然更加察覺不到。
舒木雲将杯中酒飲盡,裴奕要給舒木雲加酒的時候,卻被杭晨伸手給攔了。
“我剛剛說話沒個輕重,這杯酒就讓我來親自給舒總倒,算是給舒總賠罪了。”
杭晨将舒木雲的酒杯拿了過去,和自己的酒杯擺在一起,将酒倒滿後,把舒木雲的酒杯遞到她手中,挑了下眉:“合作愉快。”
杭晨這個老狐貍向來陰晴不定,喜怒無常,這也不知道是怎麽突然就不針對裴奕,說話也沒有陰陽怪氣,還給她道了歉,甭管真心不真心,接着還坦蕩地來了句“合作愉快”,這可是舒木雲組這場酒局的最終目的,舒木雲自然是要喝下這杯酒的。
只是現下手中的這杯酒,是杭晨親自倒,然後遞到她手中的,沒有經過裴奕的手,自然也就兌不了水。
這可是實打實的高度白酒。
算了,喝就喝了,單子重要,更何況自己以前也不是沒喝多,也就一杯,倒是醉不了太厲害。
舒木雲給自己做完了心理建設,深吸一口氣,同杭晨碰了杯:“合作愉快。”然後一飲而盡。
辛辣的白酒灌入喉嚨的一瞬間,舒木雲無比慶幸自己招待酒宴上從來不省錢,這好酒到底是好酒,雖然入口的一瞬間辛辣,但是很快唇齒間便浮上了糧食釀造後的香甜,酒順着食道滑入腸胃,暖意熱流順着神經延伸到四肢百骸,倒像是她整個身體都跟着喝了酒,醉了一般。
舒木雲其實是有點酒精過敏的,這事她倒是誰都沒有告訴。
說是酒精過敏其實也沒有太大的問題,也用不着上醫院,只是喝酒後就特別容易渾身泛紅,看上去有些駭人,但是舒木雲很快就發現,這倒是個相當好,且相當實用的特質。
她跑業務同人飲酒時,幾杯酒下肚,這渾身就紅起來,酒桌上的人便認為她喝的拼,喝的盡興,喝的到位了。
這作為最底層的業務員要跑業務,這當了經理要擔着部門責任,這升了高管還是要穩固人脈關系。
這酒喝着喝着,倒是也喝習慣了,舒木雲也不知道是不是習慣後便脫了敏。
只是大約是今天這前面幾輪都是喝的摻了水,幾乎稱不上酒的酒,這突然喝了杯實打實的酒,酒意上湧,舒木雲突然覺得鼻子一酸,有些難受,頭也跟着痛了起來。
在舒木雲放下酒杯的時候,裴奕就發現舒木雲的不對勁。
酒精可以擴張血管,增加血液流動速度,尤其是對于臉部皮膚血管而言,飲酒容易導致面部皮膚充血泛紅。
只是舒木雲的臉未免紅的有些太不正常了。
舒木雲本身肌膚雪白,連血色都近乎如無,這杯酒下肚後透過淨白皮膚暈出來的潮紅,就像是水墨畫上暈開的一抹紅色,散的極快,紅的鮮豔,将原本不食人間煙火氣的欺霜賽雪的皎皎明月,給染成了緋紅落日。
那雙原本看着數據報表總是清明冷靜的眼睛,此刻盈滿了水光,睫毛輕顫,帶起兩滴生理性的淚珠。
素來□□直立的傲然松柏,在這杯酒的浸泡之下,忽的就露出了那鮮為人知的柔軟一面,就像是楊柳新抽出來的那截嫩綠枝丫,極鮮極嫩,又極為脆弱。
不過好在有人看到了這截嫩芽,沒有将其折下,而是小心翼翼地将它護在掌心,哪怕這嫩芽只是出現這瞬間。
裴奕按住了杭晨準備伸過來扶住舒木雲的手,露齒一笑:“杭總,這舒總都喝成這樣了,足見我們公司合作的誠心和誠意,這合同不如就現在簽了吧。”
“簽合同”一詞喚回了舒木雲那在酒精沖擊之下,已經開始混沌的精神和思維,她晃了晃腦袋,好像這樣就能将眩暈感給趕出去一般,她用手按住自己在酒精催化下蹦跳不已的太陽穴:“對,合同。”
杭晨看着裴奕,少年人明明笑的燦爛,還帶着這個年紀特有的學生氣和天真爛漫,可是杭晨卻分明在裴奕的笑容中看出了不容置喙的毅然,和深不可測的城府。
是同類的氣息。
是裴奕這個年齡和人畜無害的柔軟氣質所不該擁有的。
這倒是有意思了起來。是他輕敵了。
杭晨眼梢笑意流轉:“那是自然要簽的。”
聽見杭晨答應,還未等舒木雲示意,裴奕便早就從公文包中拿出了一式兩份的合同,并且起身走到杭晨身邊,細致入微地将杭晨面前的桌子給整理了一下,留出一塊可供簽字的空檔,并且還自然而然地隔絕了杭晨和舒木雲。
杭晨接過裴奕遞過來的筆,打開合同,在落筆簽字前,斜睨了裴奕一眼,用只有他和裴奕兩人才能聽到的音量問道:“你真的不考慮來我們公司?你這種人才,留在福瑞友可是屈才了。”
裴奕輕笑道:“去杭總的公司能得到什麽好處?錢還是名?”
“我真正想要的,杭總您應該知道。您也想要不是嗎?”
“我可沒有蠢到,要去情敵的手底下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