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決心已定
在這一瞬間,沐羽塵的表情一言難盡。得知安淺夜未離開,他差點以為她是不舍得,誰能想是因迷了路。
這種落差感,就是你以為對方是戰五渣,也拿出戰五渣的标準對待她,哪知她低出了你的預料,僅僅只是戰三渣。
“那她現在在做什麽?”沐羽塵問道,撫了撫額頭。此時他發現自己手中的書拿倒了,便将目光移向別處,扔下書。
鳥兒撲扇着翅膀,落在窗臺上。小厮連忙過去,取下白鳥腳上的信紙,攤開一看,便道:“姑娘繞回府邸門口了。”
站在大門口,安淺夜擡頭望着門匾。她其實不想回來的,已高昂着頭離開,怎能灰溜溜回來?但天意如此,她繞了半天,結果沒繞出去,反倒回到了皇子府門前。
她敲了敲門,對開門的一個侍衛雙手合十,期盼地問:“能送我出城嗎?”
侍衛一怔,顯然,沒料到她還在府門口,想到自家殿下的命令,便點頭道:“遵命。”
見侍衛如此熱忱,安淺夜倒不忍心了。她如果偷偷溜走,許會連累侍衛遭責罰,想了一想,便道:“你畫個地圖給我,我照着走。”
“是!”侍衛應道,正要去拿紙筆時,卻聽安淺夜無奈道:“算了,我改主意不走了。”
她垮着臉,嘀咕:“還沒出京城,在府外的內巷都能迷路,回山寨途中,誰知會遇上什麽。”她又不是黎二丫,沒她那強悍的野外生存能力,說不準在哪丢了命。
留在皇子府,也許會步上黎二丫的結局;但現在揚長而去,說不定會死在路途中。
左右都可能會死,她還不如留在皇子府,吃好喝好睡好,用最講究的物件,吃最精致的美食,打最尊貴的人,過個一年好日子。
一年後,生死禍福,聽天由命吧。她也掙紮過,既然撲騰不出浪花,那就別折騰了。
在婢女的帶領下,安淺夜一路溜回碧雲院,舒舒服服沐浴,開開心心安寝,又想到自己此行并非全然無功,好歹撕了沐羽塵那份盟書,也算是一次勝利,心情不禁更好了。
好到做了個美夢。夢中,大約是在冬日,她騎在白色大馬上,穿一身白絨絨的騎裝,圍着雪白的狐貍皮圍脖,披着一件赤紅的鬥篷,策馬奔騰在白雪中。
金步搖光華燦燦,紅鬥篷配白狐裘,如此豔麗的裝束,在萬裏銀霞中格外鮮活美麗,就像一簇盛烈綻放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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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位貴女都在,一個個眼帶羨慕,盯着她身上的裝束。貴女們注重自身儀态內涵,大都穿着淺色的衣裳,哪怕是第一美人班纾,都不曾如此華麗張揚。
她的心情很好,也帶着一絲急切,似乎趕着去見人,不住地揮馬鞭,讓馬兒奔跑得更快,縱情在天蒼野茫之中。
在白雪的盡頭,一個人迎寒風而立,瑩白的手露出衣袖,一身玄色銀紋錦袍,是那片地帶唯一的色彩。
萬裏雪花,美人如玉。
床榻上,安淺夜翻了個身,抱着一團被褥蹭了蹭,閉着眼睛傻傻地露出笑容。
夢還在繼續,馬兒揚起前蹄,發出一聲嘶鳴。
她翻身下馬,動作迅疾,卷得幾片雪花急旋飛舞,站在玄衣男子面前。
瞧!最精致的首飾是她的,最漂亮的衣裳是她的,連最英俊的公子也是她的。
“丫丫。”玄衣男子輕喚,目光溫柔,就像暖陽下飛舞的塵埃,柔和得不可思議。
聽到這聲喚後,她看清了他的面容,吓得小心肝撲通撲通直跳,立即驚醒過來。
天啊,是沐羽塵,一秒變噩夢!
望着略顯陌生的房屋,安淺夜松了口氣,天色漸亮,絲絲縷縷的光明透過窗子,灑盡房屋。朝晨還有點清冷,鳥兒在樹上輕鳴。
“姑娘醒了?”一個婢女撩開紗簾。她在外屋,正打個旽時,模糊感應到裏屋有動靜,才起身來望一望,發現安淺夜坐了起來。
她忙去端來洗漱之物,又取來錦衣金飾,幫她裝扮打點,說着讨巧的話:“這些都是今早殿下命人送來的,果然很适合姑娘。”
安淺夜呆坐着,望着面前的銅鏡,看侍女給自己绾發畫眉描妝,看着自己的面貌,在一點點變得美麗精致。
婢女取來幾支湛藍玉珠釵,別在她的發間,又為她戴上雞血石耳墜、套上白玉手镯。
安淺夜站起來,打量着自己的衣裳。如紗般質地很好的奢華非凡服飾,淺藍色如天空的顏色,裙擺很寬齊足裸長,腰間配着一條同色系絲帶,将腰束得不足盈盈一握。
沐羽塵在想什麽呢?如此淑女的裝束,不适合她呀,而且,她也走不來貴女的小碎步,她走路的風格,從來都是大步流星的。
“此為雲裳,以輕薄如蟬翼的布料織成,産量極少,名貴異常,連京城貴女都夢寐以求呢。”婢女解釋,眼睛裏仿似發着光,她也是第一次見到雲裳。
“的确很輕,穿着很舒服,像是貼着暖玉一樣。”安淺夜走了幾步,發現衣裙飄飄,她似處雲煙霧裏,很有股仙女的味道。
念在衣服太美的份上,她忍一忍,不就是走小碎步、含笑不露齒、溫婉賢淑嗎?為了配上這身衣裳,她做一回淑女又何妨?
皇宮來人了!一大早,宮裏的公公帶着明黃色聖旨,前來宣讀皇帝的旨意。
是冊封沐羽塵為王的诏書,表彰他在去年平亂的功績,并于十日後舉行封王大典。
在宮中人離開後,管家陳伯皺眉問道:“封王典禮從來都是聖旨下達後的第三日,為何這一次卻是十日後?”
沐羽塵淡淡一笑,“大概在等林淇傷好吧。”
林淇被安淺夜鞭笞過,揚言要告他,但被他打了二十大板。若是在封王大典上,林淇出面狀告他徇私枉法,那便有趣了。
此時,安淺夜踩着小碎步,路過小湖上的游廊。
“黎姑娘來了。”小厮插嘴,提醒自家殿下。
沐羽塵下意識回頭,目光頓了頓。
她的衣裙如煙似霧,面龐盈盈含笑,在回廊上,在碧水間,光彩奪人眼目。
見此一幕,陳伯皺起眉頭。他得知安樂郡主已解禁足,今日也會去游西子湖,大概會和安淺夜遇上。
而今,安淺夜着雲裳,殿下是何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