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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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彩沒想到，洛燃竟然還會來找自己。
在她看來，她已經把話說得足夠清楚足夠明白。
洛燃是多麽驕傲的人啊。其實她當時把話說完，都懷疑洛燃以後再也不願意見到她，甚至接下來連戲都不想繼續與她演，更不可能再像之前一樣，接受洛桡提議，私底下拿着劇本主動來找她對戲。
桑彩是萬萬沒想到啊，分開十分鐘不到，洛燃會再一次出現在她面前，并且為她撐傘。
傘外，風雨飄搖。
風雨飄搖中，桑彩皺緊眉毛，遲疑望着洛燃在陰影籠罩下神色不明的臉，動了動唇。
沒等出聲，她聽見洛燃冷聲道：“我送你回家。”
雨天裏，這本應是句挺溫情的話。
然而洛燃講話時語氣硬邦邦的，絲毫不夾雜感情。硬是把幫忙說得跟命令一樣。
說完，也不等桑彩答應一聲，洛燃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又道:“跟我過來。”
桑彩當然不會跟他過去。
不久前喝下的酒酒精濃度不高，這會兒她又吹了些風，是以不是很醉，算是半醉半醒，意識仍在。
既然清醒着，她真不想跟分手五年的前男友有任何牽扯了。
工作上有交集，那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私底下的接觸，卻不能，也不該就此放任下去。
所以，桑彩拒絕了他。
“不。”她別開落在他臉上的目光，揉揉太陽穴，看向不遠處被雨滴砸出一個個小漩渦的水窪，眼神沒有焦距，淡淡道：“我自己回去。”
說話間，她淡定朝前邁步，全然不在乎傘外瓢潑大雨。
然而，剛邁出一步，她腳下一滑，險些整個人跌進水裏。
是洛燃，單手及時攬住了她的腰。
她動作間濺起的污水染髒了他幹幹淨淨一塵不染的衣褲，他眉也沒皺一下，手臂稍一施力，将她提起。
在洛燃的幫助下，桑彩很快重新站好。
可是她站直以後，洛燃手臂卻沒移開，很不自覺地依舊停留在她腰間。
隔着兩層柔軟的衣料，她後背幾乎貼着他的胸腔，能嗅到他的味道。
他身上氣息，幹淨，清冽，熟悉。帶有雨天中特有的輕微潮意。他的心跳沉靜，平緩，一下一下，有使人緩解緊張的神奇魔力。
桑彩聽着聽着，不自覺放松下來。
雨點砰砰砸着傘面。
洛燃低眸掃了眼不知為何變得安靜的桑彩，手臂悄然收緊。
過去了半分鐘。
一輛車出現在二人視野，刺目的車燈燈光倏地筆直照射過來，光源越接越近，越接越近，最終停在他們面前。
車窗緩緩下滑，露出洛燃助理小孟的臉。
小孟本來平靜的眼神在看到洛燃傘下桑彩的那一刻，陡然變得驚愕。
而桑彩也在這時緩過了神，皺起眉毛，兩只手一齊用力去推洛燃環在她腰間硬邦邦的手臂：“放開……”
話還沒完，雙腳猝不及防離了地，她被洛燃一只手抱起，送進車裏。
砰——
車門關上了。
桑彩直起身扭頭一看，洛燃半邊身體濕透，就坐在她的身旁。
随着他的動作，一滴雨順着他的側臉滑到他的下巴。
“地址。”他冷淡道。
桑彩眨了眨眼還沒出聲。
洛燃看向駕駛位上全程圍觀一臉震驚的小孟，說：“問小何。”
大家在一個劇組裏日夜相處了一個多月，聯系方式都交換過。
洛燃與桑彩關系不好，洛燃與桑彩的助理，私底下卻處得不錯。
小孟一臉呆滞摸手機，“哦，哦。”
桑彩見狀，胸脯重重起伏了下，在小孟打給小何之前，不情不願，率先報出了家庭住址。
車子筆直駛向雨幕當中。
桑彩家距離這邊不算太遠，開車最多二十分鐘。
然而，好巧不巧，今晚只是堵車就不止二十分鐘。
車外，雨依然在下，鳴笛聲此起彼伏。
車內，安安靜靜，氣氛沉悶，誰也不開口說話。
小孟坐在前面，悄悄地飛速瞥一眼後視鏡。
後視鏡內，并肩坐在後排的二人中間隔了一段距離。他們都寒着臉，一個扭過頭看左邊車窗，另一個扭過頭看右邊車窗，互不理會，沒有交流。與在劇組時的狀态一樣，把對方當空氣。
小孟疑惑了一路，到這會兒，才稍稍有點緩過神。
沒問題，他的眼睛沒問題，這個世界也沒問題。
這倆人，依舊是不對盤的關系。
至于洛燃為什麽一定要送桑彩回家，甚至前所未有地用上強硬手段……
大抵是出于紳士風度。
車流動了。
小孟勉強說服自己，踩下油門，跟着前面的車往前緩緩開動。
與此同時，後排的洛燃開口說話了。
“安全帶。”
“安全帶系上。”
“桑彩。”洛燃聲音涼沁沁的。
桑彩都快睡着了，壓根沒注意洛燃口中說的什麽。聽見有人語氣不太好地喊自己名字，才有點清醒。茫然扭頭望。
洛燃坐在她身側，冷着張臉，很明顯情緒不佳。
桑彩都快睡着了，莫名被喊醒後一睜眼馬上看到一張冷臉，頓時也被影響到情緒，她用上随意準備吵架的語氣：“幹嘛？”
轉念一想，洛燃叫她還能有什麽事情？八成又要繼續談走廊裏的話題吧。
小孟還在呢，他就要說這個？
她可不想被人知道他們當年是什麽關系。
“該說的當年我都說清楚了。”桑彩主動出擊：“我跟你，現在沒什麽好談的。”
話說完，她馬上轉過身去再次面向窗外，冷着臉，一副不願再與人交流的自閉架勢。
氣氛一時變得僵硬。
小孟開着車，大氣不敢喘。結合劇組的傳言，腦補出了一系列倆人多年前不為人知的舊仇舊怨。
僵硬氣氛中，洛燃掃了眼小孟的後腦勺，平靜提醒桑彩：“讓你系安全帶。”
桑彩一愣。
低頭瞧，果然，她忘記系安全帶。
三秒鐘後，咔，她背對着洛燃，伸手系上了安全帶。
抵達桑彩家時，雨已經停了。
小孟一路緊繃着，腦補出了二人間的好幾種故事。越想越害怕——他不想知道那麽多啊！
停好車，想到桑彩馬上就會離開，人才有點放松。
然而，一回頭，他發現桑彩睡着了。
而洛燃正閉目養神，顯然沒有發現。
小孟：“……”
小孟遲疑片刻，硬着頭皮叫洛燃：“燃哥……”
洛燃睫毛動了一下，睜開眼。眼神很清醒。
小孟拿手指指指桑彩：“這……”
洛燃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緩緩擡眸，看見桑彩靠在座椅上，垂着睫毛睡得正熟。
皮膚瓷白，眼睑下有一片淺淺的烏青。發出的呼吸聲輕而均勻，富有規律。
小孟想了想，提議：“我來叫醒？”
在小孟看來，洛燃非必要情況下應該不會想跟桑彩說話。
車裏只有他們三個，叫醒桑彩的人，必然只能是他。
就算洛燃出人意料地願意叫醒桑彩，也一定是不溫柔的叫醒。
說不定，到時候兩人又大吵一架。
不如由他直接叫醒。
小孟這樣想着，将手伸向桑彩，“桑……”
手伸到一半，被洛燃制止了。
洛燃：“不用管。”
小孟動作一滞，手臂懸在半空：“？”
洛燃淡淡道：“讓她睡吧。”
小孟：“？？？”
小孟看了眼桑彩，慢慢縮回手，百思不解地扭過頭。
安靜。
安靜沒多久，車內響起了桑彩含含糊糊不太清楚的講話聲。
“洛……燃……”
仔細一聽，她居然在叫洛燃？
小孟詫異，小孟震驚。小孟瞪大眼，心想他是聽錯了吧？
再記仇，也不至于到了夢中都不放過的地步吧？
錯了，一定是他聽錯。
下一秒，
桑彩：“洛燃……”
接下來，是很清晰的一聲：“混蛋。”
小孟：“……”
小孟: “……”這怎麽還罵上人了呢？
小孟小心翼翼回眸瞥洛燃。洛燃面無表情。
街道路燈冷白的光透過車窗照進來，照在洛燃的臉上，更顯冷凝。
不過，他慣常是這個表情，情緒極少外露。
小孟跟洛燃挺久了，生氣不生氣，也很難從洛燃臉上辨認出。
小孟揣度着洛燃的情緒，正要收回目光。
聽見洛燃冷靜道：“你先回去。”
小孟：“……哦。”
車門被推開，又被重新關上。
有冷風灌進來，桑彩也沒醒。
她以一種很明顯不舒服的怪異姿勢兀自睡着，眉目舒展，胸脯輕微地一起一伏。
看起來，竟然睡得還挺不錯。
睡覺時人畜無害，睡醒後要多氣人有多氣人。
洛燃目光在她身上落了幾秒，收回，安靜等她睡醒。
半晌。
一個柔軟的身體砸過來，閉着眼，很熟練地把軟乎乎的臉貼到洛燃胸口，雙臂不客氣地勾住洛燃的腰。
動作熟練到像做過千次百次。
洛燃睜開眼，垂眸，看着散落在自己身上的烏黑長發，出神許久。
沒想到，桑彩這一睡就是兩個小時。
兩小時後，桑彩睜開眼，眨了眨，視線由模糊到清晰。
首先看見的，是黑色布料。
五感慢慢恢複，接下來，她感覺到有人正抱着她。
不僅如此，她也正抱着別人。
桑彩:“？？？”
殘留的睡意霎時間一掃而光，桑彩臉都白了，松開抱人的手，反應很大地直起身。
這一動，耳邊響起不重的一聲輕哼。
她馬上聽出，這聲音是洛燃的。
于是松了口氣，緊張感沒了一半。
意識到這一點，下一刻，桑彩心裏更為懊惱。這該死的熟悉。
“放開我。”她自認為冷冰冰很嚴肅，實際上沒什麽力度地說。
洛燃沒有放手。
洛燃：“解釋清楚再走。”
“你當年說什麽了？你走的時候，什麽都沒有告訴我。”洛燃平靜質問：“為什麽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