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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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彩馬上覺察出異樣。
不正是洛桡讓洛燃一而再地來找她對戲嗎？怎麽現在她真的與洛燃坐在一起，洛桡卻一副看見太陽從西邊升起來的樣子？
別人奇怪也就算了，洛桡怎麽會？
難道——
桑彩腦海中猝不及防冒出一個猜測，一個極其不可思議的猜測。
難道……
她心跳快了一拍，眼神猶疑，不禁瞥洛燃。
洛燃略略低着頭，眼睫低垂，一言不發，側臉冷淡。安靜等待桑彩念臺詞。
遲遲沒等到桑彩出聲，他緩緩擡眸，不明所以地掃她一眼，眼神淡漠，幹淨。
桑彩與他對視半秒，沒什麽表情地收回視線。
找到剛剛斷掉那句，她平靜地念下去。
——她想多了。
洛燃找借口接近她？
她未免過于自戀。
是昨天洛燃幫她那一下，讓她産生了如此不切實際的想法嗎？
她在想什麽呢？洛燃那只是下意識的反應罷了。
就像她。
下意識緊張洛燃，關心洛燃傷勢，問洛燃還好不好……那也全都是她下意識的反應，沒有經過大腦思考。
真的關心洛燃嗎？——沒有。真的緊張洛燃嗎？——沒有。真的在乎洛燃嗎？——沒有，不會的。一點點都沒有。
桑彩念完臺詞，望着劇本上密密麻麻的一字一句，睫毛不明顯地抖了一下。
——她并不在意洛燃。
如果昨天說每一句話做每一件事時都動過腦子，那麽她一定不會問洛燃傷勢，不會關心洛燃。
因為她根本就不在意。
從很久以前開始，她就對他沒感情了。
一切的一切，都是假象罷了。只是身體不争氣，身體還沒忘記。
她相信，洛燃也是如此。
聽着耳邊清清冷冷沒有感情色彩的念白聲，桑彩刷拉一聲翻過劇本，面無表情。
而洛桡呢，洛桡之所以感到意外，大約是因為沒想到他們倆真能這樣心平氣和地坐在一起對臺詞吧。
也許洛桡提議他們對臺詞，也僅僅是不抱希望地随口那麽一提而已。沒想到他們倆會這樣聽他的話，因為他的提議，不計前嫌坐在一起……
洛燃聲音停了，停了有好半會兒。
桑彩目光落在屬于自己的那一段臺詞上面，眼也不擡，口氣平淡地接下去。
又一陣風吹過。
在樹葉沙沙聲中，桑彩念完了屬于她的臺詞。
洛燃不動聲色移開停留在她身上将近一分鐘的目光，順着她那句臺詞，繼續往下。
藍天下，樹蔭下。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不帶感情地對着感情色彩越來越濃烈的一句一句臺詞，期間，沒再有過眼神交流。
氣氛和諧又詭異。
一天過去，兩天過去，一周過去。
劇組衆人漸漸習慣了這番景象。
雖然做不到目不斜視，但總算能忍住不流露出驚詫表情。
桑彩也漸漸習慣了洛燃每天找她對戲。
甚至不用洛燃開口，現在只要與洛燃碰面，兩人無聲對視一眼，桑彩就會拿起劇本，直接跟洛燃走。
每天，找一個人不多的僻靜角落，兩人一左一右地坐下去，公事公辦打開各自的劇本，理順臺詞，再各朝一邊背對着對方離開這裏。
這麽多天，全程，他們沒有任何私人交流。
真就只是單純地對對臺詞，只是工作。
不過，同樣是對臺詞，桑彩與陳止在一起時狀态則完全不同。
桑彩與人交往從來都是淡淡的，保持警惕，不願深交。陳止年紀不大，卻很識趣，從來不會越界。
但他畢竟年紀小，又是自來熟的性格，很難像洛燃一樣，找桑彩對臺詞真就只是對臺詞，一句多餘的話都不會說。在這個男女主冷漠程度幾乎相等的劇組中，相對來說，陳止算是很能鬧騰那個。對着桑彩那張冷漠臉，他也能滔滔不絕地說很多。
中午，他們又坐在一起吃飯。
陳止：“彩彩姐你看微博了嗎？前幾天的事，說你跟洛老師關系不好。”
桑彩手拿勺子，被太陽曬得昏昏欲睡，磨磨蹭蹭地舀勺湯，磨磨蹭蹭地喝。
聞言，她眨眨眼，不太在意地點了下頭。
“啊。”
她想，這爆料不算偏頗。
“是沈瑜哥在采訪裏說的，把洛導氣得不行。”陳止啧啧兩聲：“估計是氣導演換了他。”
說起這個，大家都挺奇怪的。沈瑜剛來兩天，來客串而已，還沒怎麽演戲，悄無聲息說換就被換了。
關于這個，劇組裏隐隐有些傳聞。說沈瑜被換，是因為得罪了洛燃。
而洛燃……誰都能看出來，洛燃與洛桡，兩人關系匪淺。
這些傳聞，桑彩一概不知。
她也不太好奇。
只是在聽到陳止說沈瑜采訪時，她擡了下頭，總算給出一些反應。
她有點意外沈瑜會出去爆這種料。
印象中，沈瑜除了不太有分寸，沒深沒淺，總體來講還算是個不錯的人，這兩天，對她也算照顧，盡管這照顧稍顯過頭。
但，流量面前，利益面前——
桑彩僅用一秒鐘，接受了這個事實。沒什麽反應地重新低下頭去，繼續喝湯。
喝兩勺，喝不下了，放下勺子。
勺子磕在瓷碗邊沿，叮地一聲。
陳止:“也不知道他們說的是真是假，彩彩姐你說呢？沈瑜哥怎麽會得罪洛老師呢，他也沒來多久？”
“難道是那天，在休息間你因為沈瑜哥拒絕和洛老師對戲？”陳止喃喃道:“不至于啊，你不也因為我拒絕過洛老師嗎，我現在也沒趕出劇組，也好好的……”
桑彩:“不知道。”
桑彩心不在焉地慢慢擦拭指縫，邀請道:“找個地方對臺詞？”
陳止話音一轉，爽快答應:“行啊行啊，等我啊，馬上。”
沈瑜的話題到此算是結束。陳止低頭，快速扒幾口飯，放下空的餐盒，扯張紙巾擦擦嘴巴，大大咧咧:“休息間？”
桑彩點頭，“可以，走吧。”
下一秒，洛燃的身影出現。
不知是已經吃過飯了還是沒吃，他兩手空空，朝他們走過來。
陳止又找到了新的話題與桑彩說話，見到洛燃，話音停頓。
桑彩順着他的視線擡眸，看洛燃一眼，下巴指指陳止，“我們有事。”
陳止打招呼:“洛老師。”
洛燃沒說什麽，略點點頭算是回應。
跟洛燃打完招呼，很快，陳止轉而再次看桑彩，繼續說剛剛被打斷那句：“所以說我才……”
兩人交談着，起身，遠走。
洛燃站在原地，雙目沉沉，看着他們的背影，看了好久。
以前，桑彩不會為了別人拒絕他。
以前，和桑彩在一起，桑彩總是有很多話。
說好要學習，卻總是偏題。
不像現在。
他們在一起，只能是因為工作，只能是為了演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