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撩半》
《撩半》
“姐，你昨晚睡得還好吧？”兩小時的補習剛結束，王子樂就迫不及待問。
他的數學家教，氣色和狀态明顯都比昨日好。
“嗯，還行。”晏小笛微微一笑。
自打王子樂改口之後，好像與他多了層隐約的親近感。
從小到大，身為獨生女，晏小笛從沒被人這樣親昵地喊過一聲“姐”，所以，王子樂喊她“姐”，這種感覺新奇又特殊，與之前被叫“小笛姐姐”，的确不一樣。
“睡得好就好，嘿嘿！”王子樂心情無比燦爛，一想到隔壁那屋有人正呼呼大睡，更覺十分有趣，“姐，我跟你說，我哥昨晚就睡得很糟糕了！早上起來，頂着那麽大兩個黑眼圈，一看就是夜裏失眠——輾轉反側10086次！”
晏小笛好奇：“他為啥失眠？”
“嘿嘿，現在還在那屋補覺呢！”王子樂自顧自一樂，“好像是他暗戀的女孩，被別的男人追走了。”
晏小笛眼裏的笑意頓卡，一秒後：“噢，那是要失眠的。”
“是吧！換我我就不會！”
“為啥？”
“我會直接把喜歡的女孩搶過來！”王子樂握拳表态，氣勢十足，“作為男人，最基本的自信還是要有的！”
……
晏小笛沒啥好說的。
怪不得剛才進屋到現在，兩小時過去了，都沒瞧見楚子茗的人影，原來是在卧室補覺！還有昨晚，只簡短一句“我今晚在家睡，早點休息”就再也沒第二條消息了。
Advertisement
敢情，是情感上受了挫……連與她聊天的興致都沒了。
也，能理解。
晏小笛收了收心思，起身，決定離開：“我先走了。”
“好嘞，姐，本次家教費已轉，請查收！我送你去車站！”王子樂動作麻溜，完全沒意識到因為他的一句話，他的姐好心情全無。
兩小時後，楚子茗從沉沉的午睡中醒來。夢的全是毫無邏輯、亂七八糟的人與事，睜眼的剎那，只覺胸口煩亂。
待稍稍清醒後，下床，第一時間去隔壁王子樂屋，見他獨自一人趴在地板上拼樂高，楚子茗的情緒瞬間有些下去：“你姐呢？”
“啥？”王子樂擡頭，發現親哥終于睡醒了，漫不經心回他，“走了。”
“家教結束了？”楚子茗有些迷糊。
“對啊！現在都快五點了！哥，你又沒留我姐在家吃晚飯！”拼樂高到關鍵時刻，王子樂不喜被人打斷，即便是楚子茗，也不行！
“你怎麽不留她吃晚飯？”楚子茗胸中有口氣堵着。
王子樂感受到了來自親哥的一股起床氣，莫名對他無語：“……”
.
一個人坐在陽臺看這個城市的晚霞，心裏卻是一片空蕩蕩的狼藉……晏小笛看了眼時間，起身，決定開始準備晚餐。
不知為何，從王子樂家裏出來後，她忽然有點讨厭起患得患失的自己。
這種感覺，屬性是一種失控。
而她，想主導，與情感世界相關的任何。
把菠菜過了四次清水，洗淨放一旁，牛肉片解凍，豆芽挑好，再處理活蝦的黑線……這一波操作下來，一個小時過去了。
晏小笛不怎麽餓，打算調些醬汁，做拌菜當晚飯，開開胃。
注意力在食物上許久，不經意間又飄了……晏小笛側耳聽隔壁屋，還是不見一點動靜。今天周日，估計人也不會回來睡，十有八九是留在家裏吧。
啊，真沒用……怎麽又去想他？
晏小笛在心裏一陣敲打自己，探身拿需要用到的調料，決定把楚子茗暫放一邊。
等把食材逐一過水煮熟撈出，晏小笛關火，決定喝口水歇歇。
走到飯桌旁，發現手機屏幕裏橫着一條微信消息提醒，心裏不由一緊，解鎖：
「一起出來吃個晚餐？我來接你」
楚子茗發來的。
晏小笛正想回複“不用了”，卻猛然發現這條消息竟是半小時前的！
原本打好的三個字，逐一被她删除。
站着犯難，不知怎麽回。
門鈴響了，屋內發愣的人微微一驚。
扭頭，又呆遲兩秒，才想起轉身去開門。
“你在家。”門開了，屋外站着楚子茗，拿着手機，盯着晏小笛。
“噢……什麽事？”晏小笛暗窘，一陣局促。
“我你這裏蹭個晚飯。”聞到了飯菜香，楚子茗臨時改口，決定不去外面吃了。
……
晏小笛還沒表态，他已自作主張進屋，想攔已經不可能了。
她只好關上門，跟在身後：“那個，我不會煮菜，你要不，叫個外賣？”
“這些，我不能吃？”看着桌上一碟香氣四溢的醬汁，以及幾盤幹淨的水煮菜，楚子茗一點都不見外，“看起來很好吃！”
“額……能吃，就是你可能會吃不習慣。”
晏小笛沒撒謊。
除了用醬汁拌水煮食，她的确不會做其他的菜。
這種現調醬汁淋水煮菜的做法，是外婆還在時教的，怕她以後一個人住，吃不上熱乎的，臨時可以抵一頓，做法簡單，營養且夠。
“不會，我挺愛吃的。”楚子茗睜眼說瞎話，其實他還從未嘗試過這樣的菜色。
芝麻油香氣襲人，讓人垂涎欲滴，一茬接一茬地刺激着味蕾。
楚子茗看了一眼，桌上只備了一副碗筷，明顯不是他的，稍稍猶豫後：“稍微等下，我去樓下便利店再買點蝦和牛肉，這點，估計不夠我們兩個人吃。”
她還沒開口，他倒自己安排上了……晏小笛決定說點什麽：“不用，我冰箱裏還有，再煮點好了。”
“這樣，那我來洗。”
“喔……”話都到了這份上，晏小笛不好再說拒絕的話。
蹭一頓就蹭一頓吧。
反正又不是沒在一起吃過飯。
也沒什麽好拘謹的。
兩個人一起配合，一頓忙碌下來，水煮的食材加量完畢。
看着楚子茗狼吞虎咽地吃着，晏小笛反而沒怎麽吃，總覺得他像是餓了三天三夜似的……話到嘴邊又沒了影，想着還是不問了，估摸着他可能中午沒吃飽。
“想不到，你調的醬汁這麽絕！我還是頭一回吃這麽美味的拌菜！”楚子茗倒也實誠，吃人嘴短，一點都不掩飾自己的贊賞。
晏小笛剛想說話，被他先一步：“明天晚飯還能做這個不？”
“……能吧。”
“那我買食材，洗也我洗，醬汁你調！”楚子茗是真的愛死了這新發現的美味！
“喔，好。”晏小笛只能答應，楚子茗這反應完全在她意料之外。
看他這胃口，倒一點都不像是情場失了意的主。
“你怎麽了？有心事？”楚子茗吃得過瘾，戀戀不舍放下筷子，看着沒怎麽吃的晏小笛，問出一句。
“……沒。”話題轉得快，晏小笛差點沒跟上。
“明天周一了，你正常上班的吧？”
“嗯。”晏小笛掃了一眼桌上的幾個空盤，有一種不可思議的滑稽感。
“不能請假？”楚子茗心裏暗急，卻仍努力保持平靜，一邊努力組織着合适的語言。
晏小笛聽不懂：“請假？”
“噢，也沒事，我就随口一說。”
“……你嘴巴好了吧？”
楚子茗一愣，有些話在心口難開，折磨着他：“好了。”
“你沒事吧？”這不請自來的男人，一頓大快朵頤後，變得有些扭捏，晏小笛看得迷糊，還是決定直接開口，問個明白。
“嗯。”楚子茗拿濕巾快速擦了下雙手，然後放到脖子上，開始拽藏在襯衣內的銀色鏈子。
晏小笛瞪大雙眼，不知道他想幹什麽。
直到項鏈的墜子被跟着扯出一晃，她就那麽一眼，看清楚墜子的形狀後，驚愕當場！
“畢業後找手工藝人做的項鏈，戴到現在。”楚子茗傻傻一笑，把銀色的墜子托在手心，那是一根做工非常精致的銀笛，材質是鉑金，完工時至今，他從不離身。
晏小笛忽然有些喘不上氣，也失了張嘴的力氣。
“是笛子。”又是癡癡一笑，楚子茗擡頭看面前的女孩，緩慢又清晰地說出三個字，“代表，你。”
“……”晏小笛整個人猝然一僵：他這麽說是什麽意思？！
“晏小笛，做我女朋友好不好？”楚子茗臉已泛起一層紅暈，也不知道是剛才吃得太急還是心裏情愫暗湧太甚，“別答應那醜男。”
晏小笛細眉一皺：“啥？”
“他沒我帥吧。”楚子茗視線落回掌心的銀笛，“科學研究發現，跟帥的人在一起，是一種養生……跟我在一起，有利于你身心健康，真的，晏小笛，你選我吧！”
倏然一下，晏小笛有些明白過來，此刻楚子茗口中的“醜男”是誰！
怕是王子樂這小鬼洩了密，跟楚子茗講了她的事……
只是，楚子茗這是在向她表白？
向……她？表……白？
是不是哪裏弄錯了？
正糾結着，楚子茗又進一步坦白心跡：“高三那會，你就走進了我的心裏，到現在，整整五年，我把你藏在心裏偷偷記了1800多個日子，是時候讓你知情了。”
晏小笛只覺唇幹舌燥，腦海中閃過在工廠狹窄通道上的那一幕：“……等下，你讓我捋捋——”
“好！”
“你喜歡我？從高三開始？”楚子茗的表白，完全在晏小笛的思維之上了，“那、那個在你心裏的女孩呢？她怎麽辦？”
“是啊，她怎麽辦？”楚子茗忽而一笑，從未像此刻覺得晏小笛智商不在線，“我也想知道，我心裏的那個人，她怎麽辦，就全等你的回應了。”
一剎那的電光火石……一切的一切，全扭了過來！
晏小笛醍醐灌頂，莫名結巴起來：“你、她，不，那個……所以我……我是她？”
“當然，從始至終，就你一人！”楚子茗釋然一笑，晏小笛沒有拒絕他，說明有戲！
當年被她欣賞的濾鏡，顯然，還在有效期，還未完全失效！
楚子茗愈發堅定，晏小笛就愈發心慌意亂，目光落在他手心的銀笛上，忽然發現鏈條的形狀有些特殊：“這項鏈的鏈子，形狀是——”
“是茶葉喔。”楚子茗會心一笑，熱情解釋，見晏小笛很感興趣的樣子，手一伸，把整根項鏈遞到她跟前，“你看看，雖然每一片做得很小，但湊近看，會發現很精細！老手藝人，才能做出這種程度的葉子紋理！”
這麽多片茶葉串成一根鏈子，點綴一根笛子……深藏的含義，不言而喻。
晏小笛臉上頓時燒得不行，她想起高三那會，第一次在年級走廊上，百度搜索“茗”字……
“不瞞你說，其實周五晚上，吃完火鍋，從工廠回來那會，我就準備跟你表白，可誰知被餘高遠那小子攪和了！他不是被顧冷湘打進醫院了，我那會被電話叫走，把人從醫院接回送到工廠，走都要走了，被這傻缺碰了下嘴……只好改日……”
晏小笛話不多，像是有某種顧慮，楚子茗想多說點什麽給她聽，好增加自己的勝算。
她不開口說“Yes”，他的五年暗戀情感，就還是待定。
“這跟你表白，有什麽關系？”晏小笛蹙了蹙眉，表示不理解。
“……有關。”楚子茗苦澀一笑，“周五我要是跟你表白了，你如果想吻我，那不是便宜了餘高遠那小子了！我不能接受這樣的三人間接接吻額。”
……
話說得直接，又不帶半點臊的，反而讓晏小笛又湧起一陣心悸。
心裏早已亂得沒了邊。
高三那天，百般糾結下，在志願書上填上大學名字的剎那，如昨日重現，晏小笛眼眶倏然潮濕，聲音也不自控地蒙染一層暗啞的哽咽。
“所以，晏小笛，你願意選我做你的男朋友麽？”
還是需要十分清晰地确認一次！晏小笛到此刻都沒說No，不一定代表Yes……楚子茗心裏七上八下，一點都不輕松，更不敢半點松懈！
這是一場與自己全力較量的戰役！
從小到大，史無前例，又只此一次，他必須大獲全勝！
“……我想想。”晏小笛沒有辦法讓自己立馬安靜下來。
比起荷爾蒙作用下的沖動答應，她更希望自己是在一種心神皆寧的冷靜狀态下，給楚子茗一個理智的答複。
所以，容她，好好地，想一想。
“行！我等你！”楚子茗溫柔一笑，化水柔情漫眸底。
要不是王子樂提供的“情報”，他可能就晚了一步，輸給了那沒有自知之明的醜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