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撩半》
《撩半》
四人一前一後進來時，顧冷湘正在桌邊擺餐具，下意識擡頭掃了一眼，沒什麽情緒地招呼了聲“來了”，轉身回了後邊廚房。
晏小笛心裏一激，不知是否是她多慮：剛才顧冷湘視線到她這時，明顯停了一下。
“來吧，小笛，你和楚大少坐這邊！煜哥，我倆坐這！”呂文娜懶理對他們冷淡的女人，興沖沖招呼大家落座，“看這一桌子菜，準備得差不多了，馬上就能開吃啦！”
另一邊，廚房間。
餘高遠正埋頭精心調配大閘蟹的醬汁，顧冷湘從外間回來，直接繞到他跟前：“楚子茗怎麽回事？帶了個女的一起過來，算什麽意思？”
顧冷湘的語氣，并不友好，餘高遠下意識擡頭瞧她，一時半會沒反應過來：“嗯？茗子帶了誰過來？”
“晏小笛。”顧冷湘脫口而出，這個名字，她并不陌生。
“這樣啊……茗子可以啊！看來追到手了，哈哈，雙喜臨門雙喜臨門！”餘高遠樂呵呵地撒入最後一撮白芝麻，心情燦爛，“完工！媳婦，走吧，這兩碟端出去，我們就可以開飯了！”
“不是，餘高遠，你怎麽不提前跟我說楚子茗也來？”顧冷湘一想到後天回國的人，心裏不痛快劇增，“還有，你別一口一個‘媳婦媳婦’叫我，我不習慣！”
“以後就會聽習慣的啦！”餘高遠仍是一副沒心沒肺地嬉皮笑臉。
顧冷湘剛才把碗筷拿出去，回來後明顯情緒不對，他感受到了，但眼下并不是深入開解的好時機。
外面的人，已經到齊，就等他們把最後的大閘蟹配獨家秘調醬汁端上桌！
“你別給我裝傻！我跟你，現在只是試用期！不是正式交往！”顧冷湘正色指出。
“行！試——用——期，我明白，我會好好努力，争取早日轉正！媳婦，你的笑臉，這天下無人能及，所以開心點，笑一個！”
這些年斷斷續續交了不少女友，哄人的本事餘高遠自認高人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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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顧冷湘的脾性，短短幾天接觸下來，還是讓他一頭霧水，摸不着，也猜不透，與以往任何一位都不太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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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滿滿一盤大閘蟹上桌，呂文娜忍不住驚呼：“哇塞，我最愛的大閘蟹來啦！”
大閘蟹是趙傑煜特地回父母家帶來的，自然是因為這是呂文娜的心頭好。一入秋，大閘蟹上市，每一餐都不能少的肥鮮美味。
一切準備妥當，餘高遠松了口氣，見楚子茗坐他正對面，身旁正是晏小笛，心裏微微一樂：“茗子，你這出差終于回來了！好家夥，一回來悶聲不響就給大夥放大招啊！”
楚子茗對上好兄弟的視線，見他一對小眼睛明亮含笑，身邊顧冷湘卻面沉如水，多少有些不對味：“餓死了，先吃飯吧。”
許是沒料到一月未見的兄弟竟這般冷淡，餘高遠笑臉微踟：“行！先吃飯！這頓飯，就當是給茗子接風洗塵了！”
“高遠，開飯前，你怎麽着也得先跟大家正式介紹下吧。”趙傑煜看了一圈衆人，在場正好三對，忍不住提醒餘大廚，“我們就一對對來，高遠，先從你們開始！”
“行！”在廚房忙活了半天，餘高遠一口幹掉杯子裏的冰可樂，爽快接下趙傑煜的話，“大家好，這是我剛追到手的女朋友——顧冷湘！”
高中同樣就讀雲華一中的顧冷湘，雖與呂文娜晏小笛她們是校友，但彼此間并無往來，算不上相識，更不可能熟絡。
但她有一個特殊的身份，就是與趙傑煜算血緣上的親戚，所以上回結婚前的party，她也露面了。
“我糾正下，是試用期的男女朋友關系。”顧冷湘一邊接下身旁餘高遠殷勤遞到手邊的大閘蟹，一邊雲淡風輕地補了句，算是對他一番話的蓋章。
在座的其餘四人一聽這話，各有各的停頓。
呂文娜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帶着特有的個人笑腔，道:“這也能試用？”
“當然。”顧冷湘昂頭瞥了眼在她對面正襟危坐的晏小笛，語氣微帶挑釁。
“笛子，給，嘗嘗！肥鮮的大閘蟹！煜哥爸爸特地讓人從陽澄湖帶回來的！”呂文娜用木夾夾了一只螃蟹，遞給一直安靜的晏小笛，擺正身子後，又冷不防一句，“我看，誰試用誰，還不知道吧！”
言語間陰陽怪氣昭然，懂的人立刻走心。
“我說呂大小姐，”顧冷湘從來就不是好惹的，“哪有什麽正宗的陽澄湖大閘蟹，騙騙不懂的人的。”
晏小笛正拆着蟹，一聽這針尖對麥芒的對話，瞬間屏息，有些惶惶，不知道這兩位怎麽就突然杠上了。
“呵，本小姐吃了這麽多年陽澄湖的大閘蟹了，不比你懂？”呂文娜沒好氣怼出一句，故意沒拿正眼瞧顧冷湘，“餘高遠，聽煜哥說，你們家這片廠區，很快就要拆了喔，那是不是能賠很多錢？你小子，要一夜暴富了！”
“是啊，嘿嘿！哥們時刻準備着！等的就是一夜暴富！”餘高遠沉浸在下食材入火鍋中，沒聽出呂文娜這話的弦外之音，聽到最悅耳的“一夜暴富”四個字，淨顧着樂呵不停。
“顧冷湘，你确定不提前申請個轉正啥的？畢竟人餘少爺家很快就要富得流油了！”呂文娜向來不喜顧冷湘，尤其是在無意間得知顧冷湘的身世後，更為厭惡。
若不是看在趙傑煜的份上，她都不願意與這樣的人一張桌子吃飯。
“哦。”誰曾想顧冷湘淡淡一句，把蟹黃慢慢送入口中，細細咀嚼後，才看向呂文娜，“餘高遠家裏要沒錢，我連試用都不會答應。不圖他家有錢，難道圖他醜？”
用最柔軟的語調，講出最堅硬的一句。
惹得在場衆人紛紛側目過來，包括餘高遠本人。
顧冷湘卻不慌不忙，神色坦然又淡薄：“幹嘛這麽看着我？不用吃驚，我跟他才認識多久，總不可能是因為真愛了才嘗試着在一起。兩個人在一起，總要有一個合理的現實理由。我呢，就告訴自己，餘高遠至少家裏有錢，與他談戀愛，不用摳摳搜搜。”
許是從沒聽過這樣坦白的表露心跡，晏小笛明顯有被驚到，愣愣地看向一直雲淡風輕說着的顧冷湘，轉念想到方才在工廠門口呂文娜提到的“撈女”兩字。
好像哪裏不太對……
餘高遠終于察覺氣氛不對，小心翼翼地瞄了眼女友，瞧不出情緒如何，便暗暗松了口氣，現出招牌笑容：“嘿嘿，湘湘，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委屈你！要買啥咱就買啥，要吃啥咱就吃啥，要玩啥咱就玩啥！哥有錢，男人嘛，賺錢就是給心愛的女人花的！來，這只蟹黃好，給你吃~”
看着餘高遠卑微又賤嗖嗖的樣子，呂文娜喘了口氣，決定放棄這波言語較量，換個心情開吃眼前的美食：“煜哥，這大閘蟹真不錯，到底是正宗的！味道一點都沒差！”
“嗯嗯！喜歡吃就多吃點！”趙傑煜眼瞅着妻子注意力轉變，趕緊接住。
“茗子，你也給你媳婦撥一個呗！別淨顧着自己吃啊！”餘高遠眼觀四路耳聽八方，見桌上屬楚子茗晏小笛這一對最安靜，便忍不住提醒，“吃完給大家正式介紹下呗！”
聽到最後“介紹”兩字，晏小笛猛然停下，驚覺剛才“媳婦”兩字的誤會，本能地開口澄清：“不是，你別誤會。我們只是——”
“只是什麽？”餘高遠不等人說完，就搶了過去。
見晏小笛一臉緊張，莫名覺得場面生趣。倒是楚子茗，一點都不着急。
“……校友。”晏小笛吸了口氣，弱弱吐出被打斷的兩字。
“哈哈！我知道你們是校友！”餘高遠興致很高，熟料被顧冷湘一把拉下，“你坐下吃，別亂八卦了！”
“好。”餘高遠收了收笑，順從地坐下，視線仍緊盯楚子茗不放，話憋得慌。
“吃飯都堵不住你的嘴。”楚子茗輕聲怼餘高遠一句，把火鍋的漏勺轉到晏小笛面前，“你就吃不辣的這一邊。”
晏小笛一頓：“噢，好。”
“切，還不好意思承認啦？”餘高遠意猶未盡，不聽到楚子茗親口說一句，明顯不甘心，“媳婦，你大姨媽在，盡量吃清淡點哦！”
“你有病吧！餘高遠，說話也不看場合！”呂文娜下意識罵了一句，覺得剛剛餘高遠順口而出的這句話，很倒人胃口，誰曾想顧冷湘忽然噗嗤一笑，甜甜地回了男友一句：“好滴！”
呂文娜當場翻白眼：“……”
心裏無聲嫌棄：兩神經病，湊一對了！
“對了，楚大少。”幾片肥牛入肚，顧冷湘嘴裏瞬間火辣辣，吸了幾口冰可樂降火後，把注意力轉到斜對角的楚子茗身上，“林茉清，後天回國。”
“撲蹬”一下，手裏的半只螃蟹掉到碗裏。
許久沒聽到這個名字，晏小笛心裏一驚，再次擡頭，來瞧顧冷湘。
楚子茗扭頭看身邊，對于她的反應，微微蹙了蹙眉。
“那你要去接機？”倒是餘高遠，第一反應是去接人，轉頭問女友，“去的話我跟你一起！”
“你去幹嘛！我們閨蜜團聚，與你何幹！”見該回應的人視若無睹，不該回應的人亂蹦話，顧冷湘明顯有些不爽，“等改天，她調整好時差，我們在一起出來好好聚聚。”
楚子茗把手邊的濕巾遞給晏小笛，剛才螃蟹掉碗裏，有些許醬汁濺到了她的白色針織衫上：“要我幫忙麽？”
“不用。”晏小笛婉拒，接下遞到跟前的濕巾，埋頭輕柔擦拭。
這一幕顧冷湘看着瞧着，她那改天一起出來好好聚聚的話，是講給楚子茗聽的，他本人卻繼續裝聾子置若罔聞，心裏那股擰着的氣，愈加不順，逼得她不得不直接開門見山：“楚大少，到時一起出來聚聚呗！”
晏小笛放下第二張濕巾，醬漬已被擦拭得很淡，楚子茗見狀，才收回目光，微微擡頭來瞧直接點他名的顧冷湘，冷淡一句：“再說。”
晏小笛的一顆心，陡然僵在喉間。
楚子茗對林茉清的态度……所以，林茉清，也不是他心裏的那個人？
還是他們兩個之間，發生了什麽事？在鬧別扭？
“別光顧着聊天了，來，肥牛，蝦滑，都熟了，趕緊撈！”餘高遠也不知是有意無意，開口催道，兩只手同時撥動勺子，給幾人送食到碗裏，“快吃，還有很多等着下！”
顧冷湘眼睜睜看着男友粗壯的手臂橫在眼前，只好無聲地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抱怨道：“哎，你這都擋住我視線了！挪開！”
“啊~抱歉，湘湘，我這給你找你愛的香菇呢！”餘高遠趕緊調整姿勢，安慰女友。
……
一頓飯吃到一半，晏小笛覺得胸口小悶，便找了個上衛生間的借口，暫時離席。呂文娜見狀，扔下一句“我也去下”，便疾步跟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