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沖動，先把刀放下

第9章

第9章

——你吃什麽了？

“好像是天雷。”黑泥道，聲音也有了變化，不再是之前沙啞的少年音，沙啞消退了不少，聲音也清朗了一點。

就像是少年終于快要跨過變聲期了，嗓音裏還殘留着一些變聲期的影子。

黑泥說完那句話的時候還嘆息了一聲：“能吃的太少了。”

雲弧頗為贊同的點了點頭。

又覺得有點不高興。

——我都沒吃着！

她就聞了個味兒，嘗都沒嘗到，倒是它這個吃了的還在這裏說太少了。

——可惡！

“給你吃你也吃不着啊。”黑泥蹭了蹭她的臉，将她黑乎乎的臉稍微蹭白了那麽一塊。

——不要以為我沒聽出來你在笑。

雲弧抿了一下嘴角，被它蹭的臉有點癢，她下意識伸手想要撓撓臉，一伸手看見自己手也是黑乎乎的，雖然知道臉上估計也差不多，但她也不想再用手去摸臉了。

還好往前走了沒多遠就聽見了水流聲。

雲弧過去直接跳進了水裏，洗了個幹淨。

晚上山裏的水還挺冰的，雲弧一邊往身上擦洗，一邊懷念起之前洗的熱水澡。

洗完澡以後雲弧就不想再繼續走了。

——想睡覺。

“你要一棵樹還是兩棵樹？”黑泥趴在她的肩膀上問。

雲弧歪了歪頭，神情疑惑。

——什麽意思？

“如果你要兩棵樹，那就這樣睡。”黑泥從她肩頭一彈，在空中甩了甩，捆住了兩棵相鄰的樹，而它變成了一塊黑色布懸在兩棵樹中間，“就這樣睡，我給你當床。”

雲弧走過去，伸手摁在黑色的吊床上晃了晃，覺得很好玩。

——那一棵樹呢？

她一臉期待。

“一棵樹就簡單了。”黑泥發出一聲輕笑，突然将雲弧一裹，裹成了一個黑繭，就露出了臉，懸挂在樹上，“這樣，如果你想把臉遮住也可以。”

雲弧低頭看了看腳下，很快就做出了決定。

——我要兩棵樹的！

黑色吊床穩穩當當，還能遮風擋雨，雲弧一覺睡到了天亮。

睡醒了以後就着旁邊的流水洗了洗臉，吃了黑泥找回來的果子。

果子很甜，但她更想念之前沒吃完的肉幹和零嘴了，只是看黑泥這小小的樣子就知道，當時她從柴火堆上摔下來時，它肯定也沒顧得上把掉落的零嘴給撿起來帶上。

雲弧一邊可惜一邊繼續往前走，她也不在乎這到底是不是下山的路。

——反正一直朝着這個方向走，總能走下山。

兩天後，雲弧站在山崖邊上低頭往下面看了看，下面好像是一處峽谷，峽谷裏白霧蒙蒙，她也看不清底下到底是什麽情況。

“往回走？”黑泥問。

雲弧搖頭，鼓了股腮幫子，神情堅定。

——不要。

好累，她才不想往回走呢。

黑泥聽完，想了想，朝她道：“那我把你吊下去？”

——嗯？

片刻後，黑泥一頭纏在了離崖邊最近的那棵大樹樹幹上，一頭纏住了雲弧的腰身。

“好了。”它道。

——哦。

雲弧背着刀往前一跳，失重感瞬間傳來，她在快速下落了一段後又猛地一下停住，停在空中紋絲不動。

——你會斷嗎？

雲弧擡頭往上看了看，又伸手摸了摸自己被捆住的腰。

黑泥變硬了。

梆硬，像一根鐵棍，還是很細的那種。

“不會斷。”黑泥道，聲音有一點悶，“我們才到中間，底下還有很長一段距離，我可能會變得更細。”

停頓了一下，它又說了一句：“不會摔着你的。”

——好哦。

雲弧點頭。

随着黑泥被拉扯的越來越細，雲弧離地面的距離也越來越近，在終于進入那層白蒙蒙霧氣中時，黑泥将她往下放的速度更慢了。

而此時黑泥被拉扯的快要到了極致，細的像豆芽一樣。

等雲弧終于能大概看清底下是個什麽情況的時候，它已經細的像縫衣服的線了。

——放我下來。

雲弧估算了一下這個高度。

——我能跳下去。

“好。”黑泥應着，卻沒有把她放開，反而繼續以一種平穩的速度将她往下面放。

直到雲弧雙腳落了地，它才松開了她的腰身，落在她的掌心，一瞬間黑色的絲線就從上方落了下來，很快就在雲弧手掌上堆積出了一大團。

雲弧不得不用雙手捧着它。

等它完全落入了雲弧手心裏，滾動幾下，又變回了一團黑泥的樣子。

雲弧把它放在自己的肩膀上，轉身看了看四周。

這崖底白霧彌漫，可見度很低，時不時能聽見從某個方向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

不清楚弄出這些動靜的到底是什麽東西，也無端的讓人心跟着緊繃了起來。

雲弧倒是沒有那種緊繃的感覺。

她還是堅信只要往前走總能走出去的，所以選了一個跟山崖壁相反的方向就出發了。

沒走多遠，趴在她肩頭的黑泥突然道：“前面好像有人過來了。”

雲弧腳步一停。

等了沒一會兒，黑泥的聲音再度響起：“來了三個人，很狼狽，似乎在逃命，我們要不要先避開他們？”

“哦，後面有一只妖獸在追趕他們。”黑泥又道。

——妖獸？

雲弧伸手握住刀柄。

——快麽？

“速度應該不慢，這只妖獸好像在故意戲耍那三個人。”

明明可以立刻追上來将三人弄死，卻始終不緊不慢的在後面追着，偶爾大吼一聲，聲音裏是顯而易見的惡意。

“這只妖獸靈智不低。”黑泥很快做出判斷。

雲弧已經拔了刀，沒有要避開的意思。

她只關心一件事情。

——唔，靈智不低的話應該會認路吧？

至于速度……管它呢，反正不管速度是快是慢，不用她自己走路就好了。

雲弧的眼睛裏神采都亮了不少，握着刀朝着那只妖獸沖了過去。

黑泥牢牢趴在她的肩膀上，遲疑了一下，還是提出了一個小小的疑問：“你這一刀下去，那只妖獸會死的吧？”

死了就不能成為她的坐騎了。

雲弧急急忙忙停下，盯着自己手裏的刀看，眉頭都皺了起來，嘴角緊抿着。

——你說的沒錯。

——怎麽辦？

她不想走路了，走路好累，所以她不能一刀砍死那個妖獸啊。

還沒等雲弧想出辦法，那三個被妖獸追趕的人已經發現了她，一個個面上都是一喜，把雲弧當成了救星疾沖了過來。

比那三個人先到的是他們的神識。

神識往雲弧身上一掃，三個人的心就涼了半截。

一個沒有絲毫靈力波動的普通人！

看她那麽嬌小，別說救他們于水火了，連給身後那只赤風獅塞牙縫都不夠！

赤風獅用一根腳趾就能碾死她。

跑在前面的兩人一咬牙，突然換了個方向，朝另外一側跑去，後面墜着那個人死死盯着雲弧，朝她沖了過來。

而此時已經能看見後面那只在濃霧中若隐若現的妖獸了。

赤風獅的體型龐大，但這只在追逐中的赤風獅并沒有完全顯露出自己的體型，即便如此，它在雲弧看來也大的像是一座小山，火紅的毛發如同烈火一般飛揚着，赤金色的雙瞳，整體形如獅子，唯獨腦袋上多了一根有雲弧手臂粗細的長長尖角。

尖角的顏色和它的眼睛顏色也是一樣的。

這只赤風獅外表還是有些好看的，尤其是周圍的白霧缭繞，讓它多出了幾分神秘莊嚴。

雲弧一眼就看中了。

——好看。

——當坐騎很好。

奔向雲弧的此人在離雲弧只有幾步遠的時候就朝她伸出了手，眼睛裏爆發出精光，神情猙獰。

與此同時，黑泥的聲音也在雲弧耳邊響起：“他看起來是想把你扔給那只妖獸，或許能替他争取一點逃命的時間。”

實際上不用黑泥提醒雲弧也已經感知到了對方身上散發出的惡意。

她是最能分得清善惡的，至少在外人對待自己的這件事情上面。

而對于向自己散發惡意的人，雲弧也從來不會手軟。

她握着刀的細白手指一收攏，手中的刀已經揚了起來，就這麽一刀朝向對方砍了過去。

這一刀不像那天晚上斬向高臺時那樣，反倒像是一卷風，卷的四周白霧湧動，威壓四溢，風拂過後，伸手向她的人停在原地，仍舊維持着那個奔逃的姿勢。

被風卷開的白霧重新向他的方向聚來，方一觸碰上，這一具身體便瞬間崩塌，化作了飛灰散落一地。

白霧恢複之前的樣子，往另外一個方向奔逃的兩人停了下來，他們沒看見雲弧揮刀那一幕，卻看見了同伴化作飛灰，還有空氣中隐隐殘留的威壓，逼的他們胸口悶痛，喘不上氣。

發生了什麽？

誰出手了？

她？

兩人茫茫然看向雲弧。

他們倒是想往赤風獅身上想，可就是因為了解赤風獅，所以才清楚剛剛那一下絕對不是赤風獅能造成的。

赤風獅也停了下來。

那雙赤金色的眼睛盯着雲弧，流露出了明顯的忌憚。

在雲弧收刀擡眼看過去的時候，它一眨眼睛，竟然扭頭就紮進了身後的白霧裏。

——吓跑了！

雲弧着急。

下一刻就看見逃跑的赤風獅被什麽拖拽着朝她這個方向靠近。

她連忙側臉，發現原本趴在肩頭的黑泥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不見了，而赤風獅的一只後腳上就捆着一道黑色，沿着黑色往前看，一只漆黑的，縮小縮小再縮小，只有人腦袋大的赤風獅正邁着四條短短的腿，雄赳赳氣昂昂朝她這邊過來。

捆在真正赤風獅後腿上的是黑色假赤風獅的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