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步
第一步
席子琛心底悄悄贊了句：乖女孩~
“是這麽回事。”他望住她，緩緩說道：“公司最近接了筆大單子，合約上簽的交貨時間卡得比較緊。
相對于這筆單子我們需要完成的工作量而言，工作室目前在職的幾位設計師根本無法負荷得起。
所以，我們急需添加人手，以确保能如期完成這個項目。公司為此做了一番選拔，你和另外幾個兼職的設計師，在我們的邀請名單內。
對你的專業水平，工作室同仁們一致認可。大家都很希望你能加入這個項目，與我們一起齊心協力完成訂單。”
“可以。”林瑜聽完他說的話，面上的神情一松，答得幹脆。
“其實，這個直接在郵件裏說就成。”她複又添了句，再次強調道~
席子琛猜，他若說出下面的請求，她大約就該拒絕了。。
“我們的意思是在這個項目期間，希望你能到公司裏坐班，為期大概四，五個月。”他說到這裏，果見她的面色變得為難起來。
他頓了頓，就事論事繼續接道：“這主要是為了節省時間，提高工作效率。大家在一起面對面工作，有什麽分歧與問題，都能夠當面溝通，及時處理。
尤其手繪設計，需要逐步敲定的細節太多，太繁瑣。如果單靠一次次的郵件往複，實在太耽誤時間。”
“對不起”，林瑜低低開口：“如果是那樣的話，那這個活我就接不了了。”她直言道。
“因為要去公司坐班？”他問，心裏卻是了然。除了這個原因，還能是為了什麽？！
“我不想出去。”她語聲悶悶回答道。那種孩氣的神情又出現在她臉上。
“為什麽呢？”席子琛很想知道她為何總要将自己關在家裏。
林瑜不答，低下頭半晌無言。
“因為公司剛起步，工作室裏聘請的員工并不多，一共也才十來個人。基本上，大夥的性情都比較開朗友善，很容易相處。”
依舊沒有回音。
他望着沉默無聲，低垂着的頭的林瑜。她秀氣的頭顱向下耷拉着，毛茸茸的小發卷兒齊齊傾斜下來，其中有好幾縷略微卷翹着朝旁張開，使得她的樣子顯得尤為稚氣，憨态可掬。
席子琛覺得她的頭發應該是天生的自來卷。不單是以她這性子，他不認為她會出門去理發店裏燙頭發。也是因為她的卷發雖然瞧起來毛茸茸非常蓬松，但并不毛躁。
相反，她的發質很好，絲毫也沒有常見的燙發後會有的受損形态。她的頭發深棕偏黑，細密光潤。看着豐厚松軟。
他記得奶奶曾說過長這樣頭發的姑娘，性子一般都溫順乖巧。他想，這個說法很對！言之有理~
“你若不喜歡坐班，那每個星期就去一次，好不好？”他不自覺輕柔的哄道，說話的語氣就象對着一個怕羞的小孩子。
“每周一次，與大夥當面交流下意見。怎麽樣？”
片刻後，林瑜搖頭。她擡首看着席子琛，語氣堅決：“這個活，我不接。”
說完，她站起身，毫不猶豫的走到門邊，打開門，回頭望向他。眼裏滿是送客的意味。
。。。
席子琛。。
他自嘲的笑了笑，起身走向她，到了門前，卻是小心的繞過她握着門把的手，自她身後輕輕地将門再度關上。
他體格高大，如此一來，幾乎将林瑜整個人包裹在他的身形之下。
林瑜不妨他有此舉動，有些受驚。她貼着門板，仰頭看他，麋鹿似的黑眼睛裏閃動着驚慌。
席子琛想，這雙幼獸般精靈澄淨的眼睛裏，好像總是着驚的神氣，不是驚奇就是驚慌。讓人望上一眼，就記憶深刻，再也無法忘記。
他垂頭，迎着她的視線，不能自已的深深凝視着她。他和她隔得這麽近，近得他能感應到她清淺的呼吸，嗅聞到她身上清雅的香味兒。
那是一種近乎于花香與果香混合在一起的香味。清新的花香中透着甜蜜的果香味道，十分的清爽好聞。
她用的什麽牌子的香水呢？和她本人的氣質如斯搭調，如斯合襯。
他素來不是很喜歡女人身上的香水味道，也許是那些追着他示愛的女人們，身上總帶着各式各樣的香水味，令他厭屋及烏。。連帶着對香水味産生了反感情緒與心理陰影。。。
可眼前莴苣姑娘身上的香水味，他卻很是喜歡~
她這麽香，這麽的恬淡可人。讓他好想抱抱她，甚至，甚至，他好想能親親她。
她睜着這麽一雙濕漉漉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他，纖長濃密的眼睫，一眨一眨，蝶翼似的顫動，晃得他心頭發癢，晃得他想要親吻她。
席子琛喉結微不可察的動了動。努力克制住身體裏突如其來的沖動，他迅速向後退了幾步。萬萬不可有輕率之舉，不能讓她對他築起心防，讓她害怕他。
他退開空出距離。林瑜心底舒了口氣。其實她不是擔心他會對她不軌。
說不上來的感覺，她就是覺得他不會是那樣的人。或許是他身上陽光溫煦的氣質，或許是他友善的目光，也或許是喵喵也不怕他。
總之，她并不認為他會傷害她。她感到受驚只是因為他的舉動太突然，而她不習慣與人靠得那樣近。
林瑜疑惑的看向席子琛，不明所以。
席子琛對她笑道：“那你看這樣好不好？”似乎面對她的時候，他不知不覺就會用上這樣的語氣，哄孩子的語氣，極度溫柔，極度耐心。
“你實在不願意到工作室坐班，那就不坐吧。不過，這個活你還是接着，”他懇切的望着她道：“眼下工作室真的很缺人手，我們需要你的幫助。”
“好。”聞言，林瑜爽快點頭，沒有一絲忸怩。
她對澤琛工作室的印象一直都還不錯，她剛才拒接的原因，只是不想出門。
真是個孩童心性啊，情緒直來直去。喜歡就說好，不喜歡就說不。半點也不拖泥帶水，半點不迂回。
可是，他的話還沒說完呢~
“林瑜，”他叫道：“很高興，你能同意加入我們這個項目團隊。”他朝她伸出手，向她示意握個手。
下一刻，他被林瑜的反應弄得哭笑不得。。
林瑜望着他的手，下意識的将自己的雙手背在了身後。。。
……
席子琛。。
他沒覺得失望，就是有點無奈。好吧，莴苣姑娘不喜歡~
老實說，他這會想與她握手純屬工作習慣，作為公司負責人，對每一個新加入的成員，他和譚澤都會這般禮貌的表示歡迎。确非存了什麽故意想占便宜的心思。
唉，他下面要說的話，還真需要有足夠的勇氣才能說出口呢。不過，他這人最不缺的就是勇氣~
何況，他對她不但有勇氣，還有無限的耐心與無條件的包容。
既然認定了她，他當然不會退縮。
于是他優雅的收回手，一點也不見尴尬的對她說道：“這個訂單完工的截止日期确實比較緊張。為了有效的利用時間，以後我們倆每天對一對設計圖，有什麽問題及時反饋和處理。咱們是鄰居，見面也方便。你看怎麽樣？”
席子琛終于說出了他這次與她見面的真正意圖~他就是要創造機會與她共處。
林瑜對自己剛才的舉動，私心裏也很是不自在。她也知道自己的反應過大了些。此時，聽到他這個提議，她又感到很意外。
席子琛笑眯眯的看着她，十足一枚好好先生。
“郵件裏溝通不是一樣嗎？”她讷讷道。
“你也知道手繪圖，最終定稿前，需要改動的地方會很多，如果總是郵件交流，太耽擱時間了。你看，我們是鄰居，面對面交流一點也不會麻煩啊。你放心，我不會影響到你的作息時間，咱們就按正常的工作時間來安排，每天抽一兩個小時來對圖，你說好不好？”
林瑜很想說不好。。
她是真的不習慣與人走得太近。她一個人獨處慣了，陡然要她每天都要與他見面，她直覺的排斥。
可也不知怎麽的，對着他笑得那樣燦爛的面龐，她竟有些說不出口。
“這個項目的持續時間，其實也不長，統共也只有四，五個月。”席子琛又道，循循善誘的口吻。
林瑜慣性的低下頭，表情糾結。
席子琛做好了心理準備，接受她的拒絕。他本也沒抱希望能一次就說服她。
他想了，她不同意，那他也只好将無賴進行到底。。每天都過來按她家門鈴。。。
好在，他有個“光明正大”的理由~
林瑜良久無聲，就在席子琛以為她這是沉默着表示拒絕時，她擡起頭，輕輕對他說了一個字：“好。”
如斯簡單的一個字，于席子琛卻不蒂于是天籁之音~
驚喜來得太突然，席子琛難得的呆了幾秒。
緊接着，他全身的細胞都開始唱歌，心裏有個聲音，清晰而響亮的一遍一遍在他腦海裏滾動播放：“她同意了……”
林瑜看着他仿似喜出望外的愉悅笑容，有點兒莫名。
有這麽高興嗎？
她想了，他說的也不無道理。他們是鄰居，她不用出門。她橫豎也是閑着，況且，她是真的很喜歡手繪。手繪能帶給她無可比拟的快樂與滿足。
大抵是人都逃不了自身的社會屬性，她常年宅居，手繪成了她心靈釋放的出口。自己的作品能取得他人的認可和喜歡，對她來說，是她獲得成就感與幸福感的一個途徑。
而且，他看來并沒有惡意，不是嗎？每天只是一兩個小時而已。最主要，對着他親善的笑容，她，她居然做不到拒絕。
算了，就當還他給喵喵買貓食的人情好了。
此時望着他的笑臉，林瑜後知後覺的想到一個問題。。
她開口問道：“你也是澤琛的設計師嗎？”心說，澤琛的設計師還要管人事呀？
“嗯，我是澤琛的設計總監。這個工作室是我與一個朋友合夥創立的。”這個沒啥好隐瞞的，席子琛與她坦白說道。
對于席子琛是澤琛工作室的老板之一，林瑜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覺。她只是恍然想到，哦，澤琛，難怪他的名字裏也有一個“琛”字，看來工作室的名稱就是以他和那位譚先生的名字命名的。
對譚澤，她有印象。因為她與澤琛曾經簽約的兼職合同上，領導簽字那一欄就是他的簽名。
“那好，咱們就這麽說定了。項目最遲下周一就會全面展開。到時，我每天下午三點後過來，咱們将設計圖對一對。
現在就不打擾你了，我走了，咱們下周見。”雖然很不想離開，但是席子琛認為不能太得寸進尺，惹得她反感。。
要是她反悔翻臉，不肯接活，他還真拿她沒辦法~
來日方長，來日方長。慢慢來。
他已經成功的邁出了第一步，并且取得了出乎他冀望的好結果。他和她也算是有了個良好的開端。
今天已是周五，兩天後，就能天天見到她了，忍忍吧~
林瑜點點頭，轉身給他開門。
他出了門，笑望着她，對她說：“再見。”
“再見。”林瑜回道。
席子琛轉身往家走，咧着嘴笑得更歡了。然後，他聽見身後傳來輕輕的關門聲。
他回頭，望着關上的門，輕柔的自語道：“下周見！親愛的莴苣姑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