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第 20 章
楚寧也看出去,正巧人走過了,他只瞧見了一片衣角,但他還是下意識往段淵身後躲了一躲。
掌櫃的眼神怪異地看了他一眼,心道這修士怎麽這般鬼祟。
段淵收回目光,看向他,說道:“我們再去別家看看吧。”
掌櫃的一聽他們要走,心裏忙着開心,但還是狗腿地給他們想辦法:“哎呀,仙師,不難您說,現在這小城來了太多人了,你們去哪都不會有房間的,倒是城外有一家黑店興許有房間,你們若是不介意,倒是可以去看看。”
楚寧震驚:“哪有上趕着去黑店的呀,我們也沒有到窮途無所的地步。”
“他們雖然黑了點,但東西是好,三分價錢一分貨,不然也不敢在郊外開到現在了,況且那家店店主也是個仙師,你們若是要避人,去那兒在合适不過了。”
楚寧覺得有幾分道理,況且他也不缺普通人的貨幣,但段淵卻說:“先去給你買點藥吧。”
這時楚寧才想起來段淵可能沒什麽修士需要的貨幣,便跟在他的身後:“你我都沒錢,你拿什麽買?”
段淵看了看左右的人群,選了個與清靈山弟子反方向的道走:“以物換物吧,那些藥也不值錢。”
“哦……”楚寧若有所思:“你拿什麽換?藥不值錢,那你有差不多等值的不值錢的東西嗎?”
段淵想了想,說:“弓吧,那弓的用處太少了,威力也比較一般,我收集至今也就用過這一次。”
“……”楚寧震驚:“就你在幻境裏用的那把?”
“嗯。”段淵看他不敢相信的模樣,又補充道:“我忘了怎麽拿到這弓的了,反正也用不上,換了算了。”
“這弓換藥實在是太浪費了,這樣吧,你把弓給我,我覺得可以把其中的材料鑄一把新的武器,買藥的錢我來出!”
段淵欲言又止地看着他,楚寧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他忍不住點了點他的胸口:“藥是給你買的,本來就該你出錢,既然你買的起,那你就自己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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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轉身便走。
“……”楚寧愣住,他望着段淵的背影,心一涼,他連忙追上去:“那弓還給我嗎?”
段淵說:“你可以拿東西來換。”
“我能有什麽東西?”楚寧冥思苦想,眼看着到藥鋪了,他也想不起自己還有什麽可以拿去交換的,最後他說:“我再凝一顆靈珠吧。”
“不需要你的靈珠。”段淵看了他一眼,說道:“你往後的日子沒那麽容易過,還是好好修行吧,我們今晚找到住處休息一晚,明日就走,省的被你師父找到了。”
楚寧卻突然心生一計:“此處發生這麽大變故,我說不定可以借此脫離清靈山。”
段淵從未加入過什麽正道門派,不知他們宗門弟子如何與宗門建立聯系,他不多問,楚寧能想到詐死,想必也是沒辦法去追尋弟子生死的。
卻不想,楚寧下一秒就推翻了他的猜想:“當初子虛臨時收我為徒,将靈魂玉碟一事糊弄了過去,如今倒也便宜了我。”
段淵說:“你就算被找回去,這幻境一險的經歷也可以為你性情大變的原因開脫。”§
“……”楚寧一笑:“你倒是極快地接受了我的情況。”
段淵嗯了一聲便不再與他搭話了。
二人從藥鋪出來時,發現街道喧鬧了起來,楚寧似有所察,他拉着段淵又回了藥鋪,藏在了門後。
他們前腳藏起,後腳便有人從人群中擠了出來,是一個穿着黑衣的少年,因為慣性那少年還向前沖了幾步,正巧停在了藥鋪前。
“都過去三日了,礦脈去向毫無線索,被卷入其中的人也沒有回來一個,誰知他們是死是活?我就知道這偏僻寒酸的小地方出了個什麽血石是陷阱!”他氣沖沖地不知對什麽人抱怨。
周遭的普通凡人已經散的七七八八,留下的大多是來此處找什麽異寶的修士。
有人說道:“我也覺得是陷阱,如今那些人怕是都死了,那異寶說不定也是個幌子。”
這話被他身邊的人反駁:“那你還來?”
“我瞧清靈山的人也來了,就跟過來見見世面,清靈山消息該比我靈通多了吧,怎麽也能被忽悠過來?”
“我怎麽聽說是他們一個長老的愛徒也在這裏失蹤了?”
“是子虛長老,他半個月前就為他那個徒弟特意出關了,卻沒想到還是沒來得及。”
“那個徒弟是什麽人?還能讓子虛出關?”
“以刀入道的奇才,叫楚寧。”這裏頭似乎有不少知情人士,你一言我一語的聊了起來,至于引起混亂的那個少年反而因為這群人的遮掩而不知去向了。
楚寧不知段淵為何要躲,便問他:“你在躲那個修士,還是那些散修?”
“不是我躲,是你躲。”楚寧拉着段淵趁亂離開,他邊說道:“我不知你記不記得小琴的家人,他們倒是對你意見不小,現在你我誰都不适合與人起沖突,我先不管你現在與他們有沒有矛盾,避開總是好的。”
段淵錯愕:“小琴還有家人?”
楚寧震驚:“你認為沒有嗎?”
段淵皺眉:“她若還有家人,我怎麽會帶着她離開?”
“此一時彼一時。”楚寧倒不以為意,他說:“人的想法是會變的,你是何時帶着她的?那時她應當也不小吧,上回與她聊天,她可記得你和她初遇的時候,這就說明她是自願随你離開的。”
段淵并不太贊同,他堅信自己不會帶一個孩子離開她的家人身邊,畢竟當時他自己就自顧不暇,帶一個孩子更是困難重重,他怎麽會為自己找麻煩?
他跟着楚寧,卻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那少年早就不見蹤影了,但他卻看到了一個女子,盤發紅衣,披着一件鵝黃色的披帛格外顯眼。
那女子微微側身,讓他瞧見了女子的側臉,他心頭不由一震,那女子讓他感到萬分眼熟,行走的人群遮擋了他的視線,但那震撼之情卻難以平複。
他掙脫了楚寧的手,想要回去看看清楚,卻又被楚寧及時拉了回來,楚寧看他表情失魂落魄的,
不由得擔憂:“你怎麽了?”
“……”段淵被楚寧這麽一拉,才怔怔回神,他難掩眸中情緒,垂下了眼簾,然後搖了搖頭,仿佛清醒了許多:“走吧。”
楚寧牽住他的手,段淵沒有任何的表示,既不掙紮,也不呵斥,于是他心中更加擔心起來,現在的段淵可太正常了,他回想方才段淵的行為,猜測道:“你是看到了什麽人嗎?”
“看錯了罷。”段淵依舊搖頭:“此時來往人群魚龍混雜,看到幾個相似的人再正常不過了。”
話雖如此,但段淵卻依舊心事重重,沒有釋懷的樣子,楚寧于心不忍,他提議道:“那我們回去看看?說不定那個人就是你想的那個人。”
段淵看着他,突然就笑了,他掙脫楚寧的手,說道:“就是一個相像的人,不必回頭去看了,我想的那個人已經死了,死了很多年,絕無活着的可能。”
“……”楚寧愣愣看着他,突然覺得段淵這個笑似乎在極力掩藏着什麽,他遲疑了一下,問他:“我能知道那個人是誰嗎?”
段淵沉默片刻,似乎覺得這不是什麽不能為人所知的事,便回答道:“……我的母親,興許是在幻境裏見到了他,我又記起了她的模樣,所以才會注意到別的像她的女人。”
“我不該多問的。”楚寧說。
段淵說:“我并不為她的死而感到悲傷,你不必如此。”
“你們……”楚寧欲言又止,段淵看起來并不像是不在意他母親的,可為什麽卻說不難過呢?難道他們其實相處得并不好?
段淵沒有做過多解釋,他并不難過自己失去了母親,他只是難過母親所遭受的一切,那麽一個豪放不羁,自由灑脫的女人,她應該有一個更合适的結局,行走天下也好,隐居山野也罷,都不該變成只能向年幼的兒子求死的模樣。
他們找到了客店掌櫃所說的黑店,價格确實高得離譜,房間普普通通,比得上中原繁華地帶的上等房,但店家卻自稱這是為修士特供,完全經得起修士們在房間裏胡作非為。
說到底只是在牆壁上鋪了幾個靈陣,中原的客店哪家沒有?
段淵還是把自己的弓交了出去當做了房錢,原本該是兩間房,楚寧卻勸道:“現在時期特殊,城裏的客房已滿,少不得有修士過來,我們一強一弱,還是住一塊好照應一些,為了以防萬一出了什麽事,我來不及找你。”
“……”段淵哪看不出他的心思,但他感到有些疲憊,也懶得和他計較,畢竟楚寧是正常修士,即使是受了傷也不用和他争床睡覺。
楚寧換藥時突然想起來一件被他忽略的事:“我們至少進入幻境十多天的樣子,小琴回去沒看到我們,我們又這麽多天沒回去,她會找到這裏來嗎?”
段淵并沒有上手幫忙,而是坐在一旁看着他,聽到他問,便回答:“不會,我們有彼此的靈魂玉碟,我只要沒死就會回去,她會在家裏等我。”
“……”楚寧聽着心裏不是滋味,繃帶纏得也越發不順手了,最後還越纏越亂,他壓下心中的委屈,手指在段淵面前的桌子上點了點,賣乖道:“段淵哥哥,幫幫我呗。”
段淵不動聲色地看着他,回憶着在幻境中看到的楚寧,此時對照,性格完全像兩個不同的人,反差之大,不禁讓他懷疑哪一個才是真情流露?
最終他還是幫楚寧重新包紮傷口,他檢查了一眼傷勢,比之初見的時候,只有更差,這全拜楚寧的不安分,再這樣下去,這傷怕是會潰敗。
當一日瑣事皆畢,天色也暗了,楚寧還未到休息的時候,他坐在窗前等着月亮,倒是段淵先躺下了,他沒提醒那個窗戶只有後半夜才有可能看到月亮,只是閉上了眼睛。
觀世鏡并非沒有在他們身上留下痕跡。
段淵不知何時睡去,楚寧臉上才流露出恍惚之色,他走到床前坐下,仔細端詳段淵的睡顏,段淵此時臉上還有幾分血氣,雖然已經漸生白發,但到底還是黑發居多。
那支他常用的簪子放在枕頭旁邊,段淵睡覺無需使用安神香,他只要不使用靈力,就能安然無恙。
這是真的,不是夢,不是幻境……
此處楚寧掙紮在真實與虛幻,段淵也一個夢境回到了身在部落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