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第 11 章
“只是什麽?”段淵被這人拖住了太長時間,表現得有些不耐煩。
男人說:“只是我的靈舟損壞了,若是你有急事,距離不遠倒是可以用用,但最多行駛三百裏。”
從這裏到他家之少有一千裏路,若他可以肆意使用靈力,這路程便不足挂齒,可現在顯然不行,而且他突然發現自己好心救的人一點用都沒有。
男人又說:“若是你現在一定要去什麽地方,或許可以去搶別人的,現在這處混亂的很,渾水摸魚是在适合不過啦。”
“這不是什麽好主意。”段淵顯然不想這麽做,他現在根本沒有去打秋風的資本,甚至還可能把自己搭進去。
只是這人确實是給了他一個思路,他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男人眼睛一亮:“你終于想起問我名字了!我叫謝千機。”
謝千機?段淵皺了皺眉,他莫名地有些不喜歡這個名字,讓他心裏感到有些許不适,但他們到底也只是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別人的名字其實和他無關。
他運陣按在謝千機後心上,說道:“我看你恢複得還可以,我再給你幾枚靈丹,你去為我奪一方靈舟來,我便不計較你戲耍我一事,并将木偶毀去。”
謝千機苦死了臉:“可是我現在這個樣子怎麽奪?”
段淵又給他嘴裏塞了幾顆靈丹,說道:“沒關系的,只要感覺不到痛就可以了,我會保證你不會死。”
“……”謝千機神色複雜,他沉默地看了段淵好半響,段淵感覺他似乎在通過現在去看曾經的他,他有些不滿,此時謝千機卻笑了,他說:“你一如我記憶裏的那樣,一點都沒變,我突然很好奇,有什麽值得你在意的,以至于讓你以這種方式威脅我。”
“……”段淵疑惑,他們之間難道不僅僅是舊識,還相處了許久嗎?
他晃了晃腦袋,抛去一切雜念,他并不想知道過去發生過什麽,只要不影響現在,他就可以什麽都不探究:“這就與你無關了。”
謝千機笑了笑,他從地上爬起來,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自己刺出皮膚的骨頭,面露痛苦:“九淵,可否替我包紮傷口?”
Advertisement
“……”段淵察覺到一絲怪異,謝千機對他的态度過于熟絡,他按下心中的疑慮,點了點頭。
之後謝千機又摸了摸被包紮好的傷口,感嘆道:“一點都不痛了呢,有生以來還可以享受一回特殊優待。”
段淵催促道:“快些行動吧。”
謝千機對他比了個手勢,表示聽到了,只是走時,他又問:“你來此處是為了血石嗎?需要我把這個也送來給你嗎?”
段淵沒有回答,他感覺這個謝千機似乎在有意無意的提醒他們之間的關系,但他記憶零碎,想不起這個人來。
段淵看了看天色,預算自己回去的時間,來時因為用了靈舟,只用了一個時辰,他為段琴預留了兩天時間回去,自己回去的時間往後延遲了一些,而現在只過去了半天。
現在出了這些意外,他或許會早于段琴到家,這是最好的結果。
如果這裏順利,他最早今晚可以回去,但如果不順利……
他不能把所有希望都放在謝千機身上,思索片刻後,他回到山上,如謝千機所說,現在此處混亂得很,楚寧了不得,其大戰的餘波現在都未完全散去,之後各勢力之間的寶物争奪都是些小打小鬧。
散修有心想撿漏,卻又不敢随意動那些大宗門的人,怕以後招來報複,散修之間也相互提防,很難聚成一團。
但也有像謝千機這樣,來自大門派,卻是一個人前來的修士,他們極有可能成為散修針對的目标。
段淵自認為自己算半個散修,若是遇到成群結隊的人他或許會難以應對,但如果是一個人,那便不是什麽問題。
他回到那個巨坑邊上,山礦裸露出來,可以清楚地辨認出此處沒有所謂的血石,但應該很近。
此地山高有風,呼呼聲穿過被開采而空的山體,猶如低聲哭嚎,被揚起的粉塵底底地飄了幾米又沉重的落下。
一塊還未開采出來,便已經傳到大陸中部的血石,這血石是誰勘測出來?又是為了什麽而去将如此珍貴的材料公之于衆。
這不符合商人的本性,礦脈的主人也絕對不會允許自己的利益被侵犯,除非有什麽其他的原因。
他将一塊靈石藏于粉塵之下,又取出一把斷劍放進遠離巨坑的草叢裏作為陣眼,然後又以步為尺,在四面八方步下靈石。
最後一塊靈石落下,他催動靈力将所有的點相連,金色的靈陣一閃而逝。·
“……”段淵愣住,他有些不太确認,自己的靈陣剛剛好像出現了一瞬間,然後就消失了?
這種情況已經許多年沒有出現在他身上了。
他回到陣眼的位置,找出了自己放下的斷劍,斷劍的劍刃只有巴掌長了,當年被他當刀使給砍斷了,但到底是把法器,他也沒扔,當陣眼正合适,他無數次将劍放于殺陣之中,其威力不容小觑。
但此時那把斷劍握在他手中,輕飄飄的,完全沒有了金屬的重量,連着手感也變得粗糙劣質。
他可以肯定,剛剛他啓動靈陣的那一瞬間,這把斷劍發生了質的變化。
這不是他的靈陣失敗可以造成的結果。
他微微用力,斷劍整個便出現了龜裂,正是風吹來,它裂得更細,本是一件法器,此時卻連風的力量都無法再承受,段淵手握着的部分在他無意施壓之下碎成了粉末,其餘的部分落到地上,砸得散開。
他攤開手,風吹散了那把塵埃,就在那一炷香的時間之內,一把法器就那麽輕易的破碎瓦解,灰飛煙滅了。
那一瞬間,他心中警鈴大振,神情凝重了起來,這的确不可能是他的靈陣失敗造成的反噬,他研究靈陣,這種情況他見了許多次。
啓動靈陣的那一瞬間,應當有一個更強大的靈陣被迫啓動了,兩相比較,更弱的靈陣便被頃刻間瓦解,又被吸收,成為了另一個靈陣的能量。
此時若他還不明白自己站在別人的靈陣之上,那他就是個蠢貨了。
更重要的是,他沒有看出這是個什麽陣,每一個靈陣師都明白身處不知敵友的靈陣之上是大忌。
他取出劍,破天荒地用靈力禦劍升空,這麽大的靈陣難以深埋于地下,在高空之上定能看出端倪。
來此尋寶的不可能沒有靈陣師,他們難道沒有發現這裏的問題?
他帶着這個疑惑來到高空,看到了整個山脈,他以自身為中心觀察四角八方,果然看到了一個靈陣的輪廓,只是這個靈陣只占了山脈的西北角,而且并不标準,也不足以将他的靈陣以壓倒式瓦解掉。
于是他又以這個靈陣為中心,計算每一個陣點向外蔓延的趨勢的可能性,抛去他暫時未發現其作用的線,他又看到了一個靈陣。
他由此确認自己的猜測,這是由數個靈陣相互疊加而成的巨大靈陣,每個靈陣單拆出來都不标準,甚至殘缺,但若放在這巨大的集合陣中,便有其他的靈陣來補全這個陣的不足。
陣陣有缺,兩兩相補。
組合的靈陣越多,其困難程度越大,甚至有靈陣會殘缺得失去其作用和原貌,只能憑借靈陣師的經驗去辨。
段淵觀察了半個時辰有餘,直到因為毒發而感到痛苦時他才回到地上,因為他并非驟然地将靈力消耗出去,毒素分散遍布了他全身,他裸露在外的每一寸皮膚都爬上了淺黑色詭異的紋路。
他躲藏在一處曾發生過争鬥的廢墟之中,忍受着灼燒的痛苦,他疼得眼前發黑,思緒也有些昏沉,他咬破舌尖讓自己保持清醒,這裏并不安全,他必須清醒地等待着毒素再次褪去。
于是他開始回憶自己看到的靈陣,他所在的位置看不到整個靈陣的全貌,他目測至少橫跨兩個山脈,且組成這個靈陣至少疊加了十一個小陣,其複雜程度讓他也感到瞠目結舌,也越發讓他感到恐慌。
要想把握這麽複雜的靈陣,其需要耗
費的時間絕非一朝一夕,而現在,整個靈陣已至大成,于是血石成了一個誘餌,吸引來了衆多修士,這群修士之中定有人在其中挑撥離間,使他們相互厮殺。
又如謝千機所說,沒有大宗門會将自己的核心弟子派來,自然發現不了這個巨大的集合陣,也不會知道自己會成為這個靈陣的祭品。
這其中的主謀怕就是泛葉宮,之前遇到的左執宮弟子被同門救走一事而産生的疑惑便有了解釋,他們或許并非出自同門之誼救助,只是單純的防止泛葉宮弟子也成為陣中的祭品。
而楚寧……
他屬實特殊,五行之水靈根,修行天賦異禀,又是爐鼎之體,從小靈丹妙藥灌養,層層疊加,是在适合不過的祭品。
難怪子虛要強行出關,難怪楚寧會被諸多勢力追殺,原來是為了将他留在陣中。
那楚寧自稱是看到他家有靈力才找來,只是巧合嗎?他怎麽敢保證他不會傷害他的?
這個疑問或許現在無法得到答案,他的意志已經不足以讓他想更遠的事情了。
風帶來一絲涼意,也帶來了另一個人的靈素,他一驚,有人來了,只是他此時的反應略有些遲鈍,等他看到人時,那人已經走到了他的跟前,那人跛着腳,手纏着繃帶,他記得這繃帶,是他親自纏上去的。
所以來人是謝千機!
謝千機蹲在他的面前,完好的手撐着下巴,饒有興趣地看着他,直到他看到段淵的瞳孔重新聚焦,他才開口,語氣頗有些無奈:“明知自己身中劇毒,怎麽還敢亂用靈力呢?”
“……”段淵看着他,小木偶落在他的手上。
謝千機看到了木偶,面露悲色:“你總是下意識防備我,我分明答應了你替你拿靈舟,你卻不信我,還把自己弄得這般下場。”
段淵神情漠然,聲音無喜無悲:“你是誰?”
“呵呵!”謝千機呵呵一笑,他眼中閃過一絲嘲諷:“我就叫謝千機,可你記得我嗎?”
段淵沒有反應,可這冷漠卻如一把刀子劃破了謝千機的僞裝,他面露苦澀,卻還是笑着:“我以為你會躲我一輩子呢,九淵,我耗費數年布下的這大陣,便是為了找到你,你可滿意?”
他伸出手,帶着一絲寒意,随着他的動作撲向了段淵。
段淵閉上眼睛,靈陣驟然在他們二人之間展開,謝千機猝不及防整個人被彈飛出去,他飛出數米,狠狠地砸在地上,又滾出幾圈,他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吐出一口鮮血,他傷心地看向段淵,發現他身上原本已經褪去的毒素又重新爬了回來。
他笑道:“哈哈,何苦呢?弄得咱們兩敗俱傷?”
段淵不說話,只是捏在手中的木偶被他無聲催動,指尖的金線纏上木偶,在謝千機的目光中,五指一拉,木偶瞬間四分五裂。
謝千機臉色一變,身上也出現了血痕,他痛苦地跪在地上,瘋狂爬上了他的眼中,五官也變得猙獰:“殷九淵,這世間于邪術無人能及你左右,你以為我會毫無防備嗎?”
“是嗎?”段淵漫不經心的擡手,金線将謝千機本人纏住,他問:“這也是邪術嗎?”
謝千機除了面色痛苦,還有幾分快意,他說:“殷九淵,你貿然使用靈術,若是毒素攻心,你可來的及趕回去救你留在家中的人?”
“……”段淵面無表情,他五指微動,金線收緊,将謝千機勒得血肉模糊。
但謝千機此時卻大笑:“哈哈哈!殷九淵,我們還會再見的。”
話落,他也被切割得四分五裂,只是在他斃命的那一瞬間,血肉化作靈力,紙屑随風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