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解心結
第72章 解心結
聞星秋本來覺得自己狀态不錯, 聽醫生提起同房問題就渾身別扭,哪兒都不好了。全程低頭,直到醫生說一句“好了”, 才悄咪咪擡眼看看。
沒看着醫生,倒是見到了江離舟伸去的手。
江離舟想拿的是病歷本,醫生卻把性教育宣傳冊子一塊塞過來,“後天有講座,聽聽呗。”
聞星秋:“……”
江離舟不好推卻, 收下了。
聞星秋見到醫生又要張口, 覺得接下來會有更多莫名其妙的話,慌了。他趕緊說一句“謝謝醫生”打斷施法,拉了江離舟往外走。
還好, 江離舟沒有反抗, 醫生也沒有阻止。他們順利離開診療室, 前往藥房。
聞星秋松口氣,“終于看完了。”
“不用緊張,他不是針對你。”江離舟指了指走廊旁的宣傳架,“醫院要辦講座,他幫忙宣傳而已。”
聞星秋瞥一眼,看到了架子上的宣傳手冊, 也注意到了牆上張貼的海報。海報是粉色調, 點綴各種各樣的愛心, 甜美可愛跟情人節宣傳差不多了。旁邊的垃圾桶裏面有很多被扔掉的傳單和科普冊, 成了粉色餡兒。
聞星秋看得疑惑, “這種講座是面向青少年的吧?成年人也會去嗎?”
江離舟還是很淡定, 用平靜的口吻說着:“成年人也有可能缺乏這方面的知識。”
聞星秋斜睨一眼,“你要去嗎?”
“不。我不缺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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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星秋撇撇嘴, 不說話了。
江離舟忽而靠近,認真問:“你想去嗎?”
“不想,”聞星秋把江離舟推開一點,避開對視小聲說,“沒空。”
要是別人問他,他不會慌張,甚至能開個玩笑。江離舟來問就不一樣了,眼神直勾勾的,表情似笑非笑滿是調戲的意味,他會被盯得心跳加速臉上發燙,說話都開始支支吾吾了。
江離舟沒繼續逗他,說正事,“我們去拿藥吧。”
聞星秋也就收了那些小心思,“好。”
拿完藥已經是11點了。聞星秋犯着困,打個哈欠就挨到旁邊的江離舟肩上去了。
江離舟稍微側身讓他靠得舒服點,體貼說:“睡吧,我等會兒抱你下車。”
“不要,沒睡夠就要起來吃飯,更難受。”聞星秋聽了醫生吩咐,必須要吃午飯再服藥的。一想到自己睡個一小時就要被叫醒吃飯,他的心情就糟糕起來,覺得不如堅持到午飯後再閉眼,一覺睡到天黑。
江離舟知道他的意思,提議,“我們聊聊?”
聞星秋迷糊應着,“聊什麽?”
“我明天要回爸媽那邊,要呆上一天。”
“嗯?”聞星秋揉揉眼睛,擡手看了一眼手環上的日期,“明天不是周四啊。”
江離舟輕聲說:“是我大伯的忌日。”
聞星秋一下子清醒了,“對哦,我都忘了。”
他們發現宋知柯可能會向大哥下手,緊張了,但也就緊張了那麽一天。讓大哥搬家以後,他們安心不少,再聽說宋知柯行動不便要坐輪椅、最遠的活動範圍只到醫院圍牆以後,徹底平靜下來,甚至懷疑自己想多了。
聞星秋本來就不怎麽記得住江離舟大伯的忌日,這些天忙着琢磨新歌怎麽寫,更是忘的一幹二淨,被提醒才反應過來,“你要在那邊住一晚嗎?”
“看情況。”江離舟皺皺眉,“我爸發瘋的話,我要留下來幫媽媽。”
聞星秋知道這是不好說的事,還是忍不住問了,“你爸會做什麽?”
“每年都不一樣,今年會逼着我說出我哥的下落吧。放心,我能應付的。”江離舟聽出了聞星秋的忐忑,摸摸頭,給了一個安慰的笑臉。
聞星秋回蹭兩下,捏一把甜嗓,“辛苦啦。”
江離舟順着說,“确實辛苦,所以下午就不去上班了。”
聞星秋輕哼,“你就是想偷懶。”
江離舟不要臉地承認了,“對,我就是拿錢不辦事的挂名總裁。”
“穆銘沒意見嗎?”
“有,但我無所謂。”
“……”
聞星秋真的忍不住同情穆銘了。
不過,他在打聽宋知柯消息的時候,和醫生朋友尹子烨聊了幾句。尹子烨最近挺忙的,很可能沒空搭理穆銘,穆銘沒有老婆陪,在公司加班賺賺錢也還不錯吧。
他想到這裏,莫名感慨,“大家都有事可忙,真好。”
不像他,想準備新歌又沒有靈感,天天在音樂室裏面發呆。去了工作室也就是和其他人聊聊天,沒做過半點正事。
江離舟聽出了他的小怨念,猜到是新歌卡殼的緣故,握住手慢慢哄,“別急,你很快就會有靈感了。”
“急也沒用。”聞星秋坐直身子,盯着江離舟,“要自己主動去找。”
江離舟疑惑,“什麽意思?”
聞星秋不說話,上前親一口。他前兩次有新歌靈感都是和江離舟膩歪的時候,多親幾下,說不定思路就通了呢。
這個輕吻就是蜻蜓點水的一下,卻莫名讓他覺得帶感:他方才吃了薄荷糖,唇齒間還留着清甜的涼意,忽而一碰,能感覺到唇瓣觸碰的微熱。
外熱內冷的反差只是一瞬,他還是驚得瞪圓了眼睛,“哇。”
江離舟笑了,“有靈感了?”
“沒,”聞星秋別開眼,小聲嘀咕,“但是挺好親的。”
江離舟故意湊近,想聽聞星秋說什麽,更想看那一抹在水潤唇瓣上輕咬的痕,低沉的嗓音帶着誘哄的意味,“要不要再試試?”
聞星秋一擡眼就發現他們挨得很近,就要親上了。他忽而想起昨晚也是這樣,他小小啾一口,親完了就要走開,想去音樂室繼續打坐,江離舟卻把他摟回來,黏個沒完,讓他迷糊得忘了自己該去琢磨新歌。
他的辦法好像錯了。接近江離舟得不到靈感,還會變成戀愛腦大笨蛋。
聞星秋瞬間清醒,把江離舟推開,“不要,我看看風景。”
江離舟一愣,“看什麽風景?”
“随便看看。”聞星秋已經坐直了,望向窗外,“說不定會激發靈感呢。”
江離舟輕哼,“撩了就跑。”
聞星秋毫無羞愧心,甚至敢下命令,“你也別閑着,打聽一下宋知柯的情況。明天是關鍵日子,他可能會有行動哦。”
“打聽過了。截至今天早上,他還是在病房裏自閉的廢物。”
“這麽怪。”聞星秋納悶了,“他真的什麽都不做?”
“做不了吧。傷口還沒好。”
聞星秋還是覺得不對勁,“他會不會在病房裏作法?”
江離舟聽笑了,“他還會這個?”
“誰知道呢。”聞星秋哼了哼,“他可不是一般的賤人。”
江離舟從容接話,“确實,但他只是特別賤,沒有其他特別的本事。你看,他現在正在醫院的花園曬太陽,沒有護工幫忙都站不起來。”
“嗯?”聞星秋注意到了宋知柯的臉,“淤青這麽久還沒散嗎?”
“他和醫生起沖突的時候,摔了一跤,又被打了幾下。”
“噢,我記得了,然後他就轉院了。等等,他腫成這樣,都看不出原來的臉了。他會不會讓另一個人代替他住院,趁機逃走?”
聞星秋一直只是打聽消息,沒怎麽注意看宋知柯的模樣,這會兒臨近關鍵日子,忍不住多看多想,覺得哪裏都是問題。
江離舟不以為意,“不會吧,我們的人一直盯着他,又守着出入口,不會讓他有逃走的機會。”
聞星秋總覺得不妙,“他沒有表現過不對嗎?”
“沒有。他在住院,随時要做檢查的。外形可以僞裝,血型傷情很難複制吧?還有,警方時不時派人過去問話,都沒有發現他的不對。”
“如果串通好了呢?他們發現不對也不說的話,宋知柯還是可以逃走啊。”
江離舟若有所思,盯着照片裏的宋知柯,“你覺得他哪裏不對?”
“沒感覺出來,就是有一點不祥的預感。你再确定一下吧。”
“嗯。”江離舟沒再反駁,表情不對勁了,“要是宋知柯逃了,情況就麻煩了。”
*
回了家,江離舟立刻聯系監視人員,要求他們進入醫院問個明白。半小時後,得到了不妙的消息:宋知柯四天沒有換藥,也沒有做詳細的檢查。而警方到訪的時候,宋知柯在做檢查,隔着屏風說話,不算是露面了。
江離舟确定有問題了,懊惱,“我太大意了。”
聞星秋連忙安慰,“別這麽想。宋知柯找的替身太像了,又用傷口遮掩,真的很難看出來,而且誰能想到他傷成這樣還要偷溜啊。”
江離舟沒再責怪自己,想着下一步,“你還能聯系到唐詠娟嗎?”
“能。她昨天還給我發信息了。”
“你讓她去醫院看看?”
聞星秋點點頭,“嗯,我給她打電話。”
江離舟按住了他的手機,“別急,先想好怎麽說。你發宋知柯的照片,說宋知柯好多了,不會像之前那樣發瘋,再說宋知柯沒人陪着很難過,想辦法讓她心軟。等她同意過去,說自己還是不放心,派保镖護送她。”
“懂了。”聞星秋明白其中的意思,“就算宋知柯不願意見面,我們的人也會把她送進去。”
江離舟點頭,“準備好了就打吧。”
聞星秋不想浪費時間,深吸一口氣就撥通了電話。
出乎意料的是,唐詠娟拒絕了聞星秋的請求,态度堅決,“他太過分了,我不想見他!”
聞星秋不慌,先把今早的“宋知柯”照片發過去,“他的狀态好多了,不會像上次那樣發瘋。你是他的媽媽……”
“這是他嗎?”唐詠娟忽而問,“怎麽變成這樣了。”
聞星秋一愣,看向江離舟。
江離舟的表情更加難看了,忘了先前讓聞星秋來說的約定,直接問,“你确定這不是宋知柯?”
唐詠娟被吓了一跳,“你……你是……”
江離舟沒有浪費時間在說明身份上面,說着重點,“宋知柯可能跑掉了,會找我們報複。你希望秋秋出事嗎?”
“不。”唐詠娟終于願意配合,回答剛才的問題,“我不确定,但覺得這個人不像宋知柯。你有別的照片嗎?”
江離舟直接把視頻發過去了。
唐詠娟看了以後就确定了,“這不是宋知柯,身形、坐姿和發呆的小動作都不一樣。”
江離舟皺皺眉頭,去打電話了。
“知道了,謝謝。”聞星秋幫着收尾,跟唐詠娟說了一句。
他就是客氣說話,唐詠娟竟然聽得哽咽了,“能幫到你就好。一切都是我的錯,我不該領養知柯,不該拒絕作證,讓你受了這麽多年的委屈,不該信了阿輝的鬼話,覺得你會下咒,招毒蛇咬人……”
聞星秋:???
他只是知道宋毅輝會因為釣魚被蛇咬,提醒一句。宋毅輝竟然覺得毒蛇是他招來的,當成詛咒,太離譜了吧。
唐詠娟又說,“我們下午見個面好嗎?”
“不好。”聞星秋可記得唐詠娟逼着他承認抄襲、站在宋知柯那邊譴責他的嘴臉,不會因為道歉就一筆勾銷了,果斷拒絕。
唐詠娟驚呆了,“為什麽?”
聞星秋微笑紮心,“因為你說得對,一切都是你的錯啊。”
說完,他挂斷了,轉去江離舟那邊看看情況。
江離舟正好打完電話,對他一笑,“我查不到宋知柯在哪裏,但是通知我哥了。我哥在安全的地方,不會有事的。”
“嗯。”聞星秋回了笑,“我們也小心點。”
“新增的保镖在路上了,很快能來。我爸媽那邊也加了人,沒問題的。”
聞星秋保持微笑,心裏還是忍不住犯嘀咕:宋知柯這麽費心思,肯定要搞大事。他們真的防得住嗎?
他就是心裏想想,沒有說出來。他怕自己說了會加重江離舟的憂慮,讓情況更加糟糕。
江離舟忽而舉起手機,對着他拍了一張。
聞星秋反應過來的時候,江離舟已經拍好了,還把拍好的照片展示給他看,“又皺眉又笑的,在想什麽?”
“想着怎麽開口。”聞星秋眨眨眼,故意轉開話題,“你在忙正事,可是我肚子餓了,想吃飯。”
江離舟收起手機,摟過他,“好,我們去吃飯。”
聞星秋看到江離舟平靜的表情,心也跟着定了下來:江離舟的家人都在安全的環境裏,宋知柯再怎麽奸詐也難以下手,或許他不該想這麽多。
午飯後,最新的消息來了:宋知柯三天前就上了飛機,去的正是江定嶼所在的地方。聞星秋有點慌張,江離舟再次聯系哥哥。
哥哥沒事,好端端在睡覺呢。大清早被擾了清夢,忍不住開罵:“仇人還沒來,你先把我整猝死了!我兩天沒睡了哎!”
江離舟疑惑,“你為什麽沒睡?”
“睡不着啊。你看,我的黑眼圈。”房間黑漆漆的讓人看不清,哥哥也不開燈,拿了另外一部手機給自己的臉打光,整出了鬼片的氛圍。
江離舟不會怕,但是給聞星秋擋了一下,再抱怨,“哥,你別吓人了。”
“哦,那我繼續睡?”
“好吧。”
視頻中斷,江離舟松口氣,聞星秋倒是覺得哪兒都不對勁。
哥哥的房間不是天藍色的窗簾嗎?拉起來怎麽這麽黑。還有,哥哥這麽困了,居然沒有懶洋洋躺着看手機,坐了起來。哥哥都坐起來了,伸手就能碰到床頭燈的開關,偏不開,非要拿另一個手機給自己打光,保持房間的黑暗。這些反常,不會是為了掩飾什麽吧?
江離舟将他的疑惑臉看在眼裏,“在想什麽?”
聞星秋怕真的有什麽事,提出疑點,“哥哥為什麽不開燈?”
江離舟:“因為他習慣裸睡。”
聞星秋:“……”
好吧,是他想多了。
江離舟忽而說,“你覺得這個習慣好嗎?我要不要試試?”
聞星秋抿抿唇,把抱枕砸過去。
江離舟笑着接好,還給自己找臺階,“正好拿來靠着,謝謝老婆。”
下午,聞星秋犯困,睡過去了,江離舟陪了一會兒,但就是睡不了這麽久,3點就起床跑去健身房了。
晚上,一切還是很平靜。他們照常吃飯,照常窩在沙發那兒聊聊天,看一會兒電影,膩到九點就去洗漱,十點不到就躺下睡覺了。
天亮了,聞星秋被鬧鐘叫醒,揉着眼睛确認現在是7點。他慢悠悠轉過頭,發現床邊是空的時候沒有感覺,當是江離舟手腳輕,早早出去但是沒有吵醒他。
可是,他去衣帽間,發現江離舟要帶回去的禮物還在那兒。
就算江離舟在隔壁房間洗漱換衣,禮物也不該落下吧?聞星秋感到不妙,找到平板裏的門禁系統,發現江離舟在4點就出了門,連睡衣都沒換,動作快到讓人看不清表情。
肯定是出事了!
聞星秋趕緊給江離舟打電話。第一次,被挂斷了,第二次,他聽到了“已關機”的提示音,更加茫然了。
他沒有讓自己懵下去,給穆銘打電話。穆銘接了,可是語氣有點疑惑,“有什麽事嗎?”
“江離舟有沒有找你?”
“沒有,他不是回家了嗎?”
聞星秋意識到穆銘不知情,說句謝謝就挂斷電話,再去聯系江離舟的媽媽。這一次,他聯系上了,聽到的卻是讓人更加心慌的話。
江媽媽主動交代:“他在家呢,剛才想接你電話的,可是他爸……把手機砸了。”
聞星秋震驚,“為什麽要砸手機?”
江媽媽嘆氣,“因為他哥哥出事了。”
*
2點01分,江離舟嘗試和哥哥視頻連線,失敗了。
2點14分,江離舟感覺出事了,不再嘗試連線,去找自己在國外的朋友林醫生。林醫生明白他的憂慮,願意前去查看。
3點03分,林醫生到了,語氣變得跟他一樣擔心,“他不在,室友說他兩天沒回來了。”
江離舟忽而想到今天和哥哥視頻的時候。畫面昏暗模糊,能看清的只有床頭一隅,哥哥死活不開燈,保持攝像頭對準牆壁、至多能拍到枕頭的角度。
那個畫面只能說明哥哥在床上,不能說明在哪張床上。
江離舟恍然大悟,想到了最危險的可能,“他會不會在原來的家?”
林醫生馬上說:“我去看看。”
快4點的時候,林醫生打來電話,語氣更加沉重了,“發生了槍擊案,現場被封鎖了。周圍的人都說是5樓,也就是你哥住過的那層。”
槍擊?江離舟當場愣住,好一會兒才從發啞的喉頭擠出幾個字,“有人傷亡嗎?”
“沒有确切信息,但是之前有屍體被運出來。”
江離舟過于慌亂,說話都覺得吃力了,“是、是誰?”
“裝在袋子裏,沒人能看見。我去打聽一下。”
“嗯。”江離舟捏緊手機,直到通話挂斷還覺得自己像是在夢裏一般。
他僵了許久,等到下個電話過來才如夢初醒接通電話,“喂?”
“你哥沒有受傷,但是被捕了,需要律師。你不能再瞞着家裏了,快點讓你爸聯系認識的人。”
“好。”江離舟知道死的不是哥哥,稍微安心,立刻回家。
他沒有換衣服的心情,拿着車鑰匙就出門了,下樓的時候就給爸媽打了電話,保證他們先清醒過來。
其實他不需要這麽做。這件事過于震撼,爸爸媽媽在聽見的瞬間就清醒過來,不敢耽擱一秒,馬上聯系人。
江離舟到家的時候,見着的是穿戴整齊、在客廳端坐的爸媽。爸爸面無表情,眼神卻格外冷,媽媽上前拉住他,小聲說:“等下律師會過來,你先換衣服吧。”
江離舟不忙去,先問,“你們打聽到了什麽?”
媽媽的頭更低了,聲音愈發小了,“死了一個人,你哥有開槍的嫌疑。”
江離舟有了一個可怕的聯想,“死的人是不是宋知柯?”
“不知道,你先換衣服。”
“好。”
一小時後,律師團隊到了,幫着他們聯系國外的專業人士。而爸爸認識的朋友也出了面,和第一時間趕到現場的林醫生會合,前往警局,終于把事情給弄明白了。
哥哥沒有真正搬家,還找了室友一塊住在原先的房子裏。當地時間18點左右,宋知柯闖入室內,對着哥哥開槍,哥哥躲了,室友為了保護開槍還擊,反殺。整個過程被哥哥的攝像頭記錄下來,但是這件事涉及宋知柯以非法方式獲得槍支,哥哥的室友前科累累的複雜情況,警方必須查明,便把人都抓了。
爸爸聽完,只問:“他受傷了嗎?”
林醫生:“聽說胳膊有擦傷,已經接受治療了。等下律師可以進去看他,我們等消息吧。”
爸爸松口氣,這才端起涼透的水杯喝一口。
媽媽幫着拍背順氣,“我都說沒事的。你還頭暈嗎?吃點東西吧。”
爸爸放下茶杯,突然看向江離舟,“你過來。”
江離舟明知有危險,還是硬着頭皮走上去了。還沒走到,就被爸爸的拐杖結結實實地打了一下,咬緊牙關才忍住痛呼。
“啊!”媽媽卻忍不住尖叫,上前抓住爸爸的拐杖,“幹嘛啊!”
爸爸還是很激動,不會推開媽媽,但是用了狠勁搶回自己的拐杖,“能幹嘛!他差點害死定嶼,不該打嗎!”
江離舟的左肩正中一下,劇痛瞬間順着骨骼而蔓延,傳遍半個上身。但他沒有躲,默默地站在原處,等着下一次的懲罰。
媽媽太想保護他了,竟然能扛住爸爸的力氣,死死握住拐杖不放開,“不能打!”
其他人發現不妙,紛紛上來把他們分開了。其中一位看出他非要站在那兒領罰的犟勁,主動勸,“這樣只會更亂,你先上樓。”
江離舟猶豫了,看一眼爸爸。
爸爸狠狠瞪着他,破口大罵,“你早就知道你哥在哪裏,為什麽不說!出了事才打電話,有個屁用!找我們給他收屍嗎!”
江離舟還是不吭聲,低頭挨罵。
突然,他的手機響了。他預感是聞星秋的電話,想接,卻明白這不是接電話的時候,摸到口袋想摁成靜音。
爸爸發現了,冷臉命令,“手機給我!”
江離舟知道這會兒逆着爸爸沒好處,給出手機。
爸爸直接砸了手機,指着他說,“滾回房間,不準出來。”
江離舟聽話回去。到了房間,他靠着門扉深呼吸好幾下才平靜下來,挪去書桌。他開了電腦,發現是斷網的狀态,找了其他電子設備再嘗試同樣失敗,意識到自家網絡拒絕他的設備訪問,煩躁撓頭。
這時,媽媽過來了。
江離舟立刻問,“律師見到哥哥了嗎?”
“還沒,在安排了。你還疼不疼?要不要擦藥。”
“不疼了,沒事。”江離舟活動肩膀,讓媽媽看看他的無礙。
媽媽可算安心,說起別的,“我剛才給秋秋回了個電話,說你沒事。他安心了,會好好等你回去。”
江離舟想到自己沒和聞星秋說一聲就感到愧疚不安,吞口口水,潤了幹啞的嗓子才能開口,“他知道了?”
“嗯,”媽媽拿出一部新手機,“我把你的卡放進去了,你暫時用這個吧。”
江離舟拿着手機,莫名被金屬表殼的涼意刺了一下。皺皺眉頭,小心開口,“對不起,我害了哥哥。”
“傻孩子。”媽媽摸摸他的頭,“你做了該做的事,不需要道歉的。是你哥不好,答應搬家了又突然回去,讓事情變得這麽嚴重。”
江離舟不說話了。他沒有問過哥哥,卻能猜到哥哥這麽做是為了他——哥哥知道他對宋知柯的恨意,想徹底解決才铤而走險吧。
媽媽也沒再說,“好了,我該出去了,等下給你送飯。你撐不住就睡會兒。”
“好。”江離舟握緊手機,把那個冰涼的外殼給捂暖了。
等媽媽走了,他定定神,給聞星秋打電話。
聞星秋秒接,“喂?”
“是我。”江離舟盡量讓聲音保持平靜,“我很好,你不用擔心。”
聞星秋嘆氣,“怎麽會好呢?你不要騙我。”
江離舟理應堅持說自己沒事的,聽到“不要騙我”又猶豫了,感覺聞星秋那一雙委屈含淚的眼睛又浮現在眼前。
聞星秋又說:“你爸太過分了!怎麽打人呢。”
江離舟強作鎮定,用長長的分析來掩飾自己的情緒,“他發脾氣也情有可原。我幫哥哥離家出走,招惹麻煩讓哥哥去面對,沒辦法了才坦白事情,差點讓局面控制不住。這都是客觀存在的錯誤,他當然會發火。”
聞星秋還是氣鼓鼓的,“我不管,你沒錯。他打你罵你才是錯的,是壞人。”
江離舟一愣,忽而覺得胸口郁氣散去了,連糾緊的心結也稍微解開。
小時候還好,長大以後的他真是充分感受了爸爸的雙标。哥哥聯系公司高層是正常交往,他去聯系就是籠絡人心,哥哥旁聽會議是主動學習,他壓根不能提旁聽,免得爸爸懷疑他又在布局。最離譜的是,哥哥說自己不願意接任集團主席,爸爸眉頭一皺,轉頭問他:“你讓他說的?”
爸爸認為哥哥老實,會相信哥哥說的話。對他就會保持警惕,把每句話掰開揉碎細細品,生怕裏面有陰謀的味道。
所以,這次事情嚴重,他明知自己被怪罪是多麽嚴重的後果也沒有解釋:不管他怎麽說,爸爸都會認為哥哥是被他害的,他何必多此一舉。
江離舟以為自己早已習慣了,聽到聞星秋氣呼呼說“你沒錯”,才發現內心還是那麽在意。
誰不喜歡無條件的信任與偏袒?
江離舟心裏一暖,感覺慌亂、悲傷和委屈融化在這片暖意裏面,變成水霧在眼前升騰,把他的世界都模糊了。
他沒能忍住,哭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