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報大仇
第70章 報大仇
江離舟派人盯着宋知柯, 發個信息就能把實時畫面傳過來了。
很快,宋知柯所在的別墅出現在屏幕上,而且是前門後門都拍好, 可以切換全景和特寫的高清畫面。
聞星秋很興奮,一直盯着不舍得眨眼。幾秒後,他盯不下去了,看向旁邊的江離舟,“這真的不是靜止畫面嗎?”
“不是。”江離舟指了指右上角的時間, “這裏在動。”
聞星秋:“……”
江離舟又說, “宋知柯不出門,他們能拍到的就是這些。”
聞星秋失望,“跟媒體拍到的一樣啊。我以為你派的人更加厲害, 能拍到裏面呢。”
“拍不到, 而且沒必要。我們不必關心宋知柯在家裏做什麽, 只要關注宋知柯與外界的聯系就可以了。如果宋知柯和禹厲出了門或者叫別人作客,我們就仔細調查。”
“要是他用網絡聯系外界呢?”
“不會,他家有信號屏蔽器。”
“哈?為什麽會有這種東西?”
“這得問禹厲。”江離舟輕哼,“禹厲進去第一天就裝上了。”
聞星秋再瞥一眼監控畫面,看到高聳的院牆、緊閉的門窗還有黑沉沉不透光的窗簾不會覺得是靜止無聊的了,感覺到了陰森詭異的氣息, 腦補出了宋知柯遍體鱗傷又求助無門的慘狀, “禹厲真的好變态啊。”
“嗯, 等會兒男模過去惹怒他, 他還能更變态。”
“要等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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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時吧。”江離舟看看窗外, “我們也快到家了。等下投到大屏幕, 坐在沙發慢慢看,還可以吃點點心。”
聞星秋被逗笑了, “怎麽跟看電影似的。”
江離舟也笑,捏捏他的臉,“複仇電影,你導演的。”
“說不定是愛情電影呢?”
聞星秋對自己的計劃沒什麽信心了。好幾天了,他只聽說“宋知柯不出門”,看到禹厲弄壞了宋知柯家的幾件家具,丢了幾次垃圾的畫面而已,沒見着實質進展。他甚至懷疑宋知柯和禹厲啥事沒有,在家裏爽得很,下一次出門可能就是領證日了。
至于信號屏蔽器,他方才腦補這麽多,卻也沒有真正見到宋知柯痛苦受傷。或許他真的想多了,宋知柯沒有被禹厲控制,不想被人打擾才安裝信號屏蔽器的。
他越想越覺得計劃跑偏了,問:“如果禹厲不是變态,不做偏激的事情,只是吃吃醋呢?我們不會增進了他們的感情吧?”
江離舟皺皺眉頭,“你覺得他們有感情?”
“誰知道呢。”聞星秋撇嘴,“我都沒見過他們同框,不清楚情況。”
“等一下可能就見到了。”
聞星秋只能點頭,“嗯,等着看吧。”
半小時後,聞星秋和江離舟一起躺在床上,看着投在大屏幕的監控畫面。與剛才一樣,他們看到的是風平浪靜的別墅門口,能見着的最大動靜就是攝像頭被信號幹擾的滋滋電流聲。
聞星秋看得犯困,打了一個哈欠。
江離舟體貼說,“先眯一會兒吧?有事我再叫你。”
聞星秋揉着眼睛,迷糊道:“眯了就不是一會兒了。男模怎麽還沒到啊?這戲的前奏也太長了……”
“快了。”江離舟亮出偵探發來的照片,“他在便利店。”
“去便利店幹嘛?”
“買煙。”
有煙就有火啊!聞星秋一下子支楞起來了,“他是不是還帶了打火機?會不會一把火燒了宋知柯的房子?”
“電子煙,他買的是煙彈。”
“……”
聞星秋無語片刻,問了一個重要的問題,“這個錢不用我們付吧?”
“不用。”江離舟戳戳聞星秋抿出的小酒窩,“其實我們沒花錢。偵探把男模的地址告訴了債主,債主要求明天必須還一筆。男模肯定要把認識的人找一遍,第一個找的就是錢沒結清的宋知柯。”
聞星秋關注點跑偏,“怎麽會沒結清呢?”
“宋知柯想把男模洗白成自己的男友,還沒成功就徹底翻車。名聲夠臭了,也就有膽子賴賬了。”
“噢。”聞星秋越發期待,“那男模應該不會輕易離開,會讓禹厲更加生氣的。”
“對。你看,他到了。”
畫面裏,被他們引過去的男模左手抽煙,右手摁門鈴,吊兒郎當滿臉不耐煩,等個幾秒就擡腳踹了院門,直接喊,“宋知柯!”
半分鐘,門打開了。出現的是禹厲,一身黑衣,手裏拿着彎曲的高爾夫球杆。
男模看到球杆泛着的金屬光澤,想到這個硬邦邦的東西打在身上的滋味,心慌,語氣就這麽變好了,“你好,我找宋知柯。”
禹厲把男模上下打量了一遍,冷冷道:“有事和我說。”
“他欠我三萬。”
“哦。”禹厲竟然信了,拿出手機,“我轉給你。”
這事本來可以結束了,男模卻貪心改口,“還有利息呢,加起來一共五萬。還有,他上次砸壞我的手機,手機值一萬多塊,還有,我的手表……”
禹厲眉毛一擰,握着高爾夫球杆的手用了力,讓胳膊的青筋凸了起來,“你不要太過分。”
男模秒慫,找出自己的收款碼,“好好好,就六萬。”
砰!房子裏傳來巨響,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禹厲完全不驚訝,沒有回頭,一伸手就把院門關上了,“轉你了。”
男模倒是忍不住好奇心,踮腳昂頭在張望,“什麽聲音?”
禹厲面無表情地亮出手機,“錢已經轉過去了,滾!”
砰砰砰!房裏又傳來了巨響,而且是接連不斷的好幾下。緊接的是東西稀裏嘩啦掉一地的聲音,夾雜着破碎的脆響,格外刺耳。
男模聽出了一臉的疑惑,“是宋知柯在砸東西嗎?”
禹厲失去耐心,推了一把,“滾!”
男模還算健壯,不怕這麽被推。從禹厲的着急面色看出來一點端倪,又有了訛人的心思,“你再給我五萬,我馬上滾得遠遠的。”
禹厲緊握球杆,狠狠瞪去,“滾!”
“喂,我……我靠!”男模還沒說完,就發現了拍攝的記者。怕自己再被曝光,第一時間躲到旁邊去了。
記者知道自己被發現了,也就沒了顧忌。不管禹厲的臉色多難看都沖上去了,一個勁把話筒往上怼,“發生了什麽事?你們吵架是為了宋知柯嗎?”
附近還有幾個記者,發現這個同行這麽主動也待不住了,紛紛上前。
禹厲瞬間被記者圍住了,臉色更差,一步步往後退。發現記者厚着臉皮要跟進門的時候,禹厲發了瘋,揮舞手裏的球杆,直接把記者的話筒給打掉了。
記者哪會甘心被這麽對待,抱怨:“幹嘛打人啊!”
禹厲還是不回答,趁着記者躲開的時候走進院子,砰地一下關上大門。
記者還是議論紛紛,“他也太嚣張了,我們報警吧?”
這個畫面被拍下來,傳到聞星秋的眼前。聞星秋看得開心,拍拍手,“太好了,他們把禹厲逼急了!禹厲氣成這樣,肯定會……”
江離舟忽而打斷他的話,“看二樓。”
聞星秋看過去,見到了禹厲扛人走出來的身影。那個人被綁着手腳,只能拼命搖頭,扭動撲騰,卻還是無法掙脫禹厲的控制,只用自己身上的血把禹厲那身黑衣打濕了幾分。
樓下的記者也看到了,後知後覺地尖叫,“啊!”
一開始除了驚呼還有議論的聲音,等禹厲把人直接扔下樓的時候,就是統一的驚恐大喊,“啊啊啊!”
聞星秋也驚呆了,瞪大眼睛。
江離舟适時伸手,想幫聞星秋擋一擋,“別看了。”
“那是宋知柯吧?”聞星秋推開江離舟的手,指着屏幕急切問,“他……他剛才是頭朝下掉的吧?他死了嗎?”
江離舟只是握住他的手,柔聲說,“別急,他們會打聽的。”
聞星秋抿抿唇,給自己拍胸口順了一下氣,便循着這把溫柔的聲音依偎過去。陷入暖和的懷抱之後,他沒有徹底安心,還是覺得方才的畫面在眼前揮之不去。
他終于看到了禹厲和宋知柯同框,卻是這麽慘烈的狀況。從二樓摔下來,很疼吧?
*
記者報警,警察很快抵達現場。因為刑事案件發生了,記者被禁止拍攝,江離舟派去的人也被趕走,最後拍到的是救護車、警車在別墅門口擠成一團的畫面。
江離舟注意到救護車車身的醫院名字,找人打聽,得來最新的消息,“宋知柯沒死,在搶救。”
“噢,”聞星秋皺皺眉頭,回憶自己最後看到的畫面,“是不是撞到頭了?”
“不清楚,我再打聽一下。”
聞星秋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不如讓我來?我給宋家人打電話,他們應該會告訴我。”
宋知柯和宋家人鬧翻了不往來,但還是法律意義上的家人。宋知柯出事,醫院和警察必然會聯系宋家人,宋家人于情于理都會去看看,肯定知道消息。
江離舟不置可否,只說,“先吃飯吧。”
“嗯。”聞星秋主動牽了江離舟的手,走向餐廳。
餐桌上,阿姨已經擺好了飯菜碗筷。聞星秋坐在自己常坐的位置上,拿起筷子,先從炖得軟爛、一片鮮紅的番茄煲裏面夾了肉丸子。
江離舟盯着聞星秋,若有所思。
聞星秋察覺了,主動問,“這是豬肉的,你想吃嗎?還是我再給你夾只蝦?”
“你吃吧。”江離舟笑了笑,“我自己來就好。”
聞星秋沒在意,咬一口丸子嚼得可香。發現裏面不夠味道,用勺子舀了紅呼呼的番茄醬汁,慢慢蘸着吃。
江離舟忍不住再看兩眼。
聞星秋知道是怎麽回事了,不慌不忙吃掉丸子,再問,“你以為我被吓到了,不會吃顏色和血相近的東西,也不敢吃肉?”
“嗯。”江離舟輕笑,“還怕你被影響胃口。”嚴閃町
聞星秋無所謂地聳聳肩,“怕什麽,他死又不是我死。”
江離舟疑惑,“你剛才确實被吓到了吧?”
“嗯,吓完了就完了。現在沒事了,該吃吃該喝喝,等會兒再給宋家人打電話,問問現在是什麽情況。”聞星秋說完,又去夾丸子。
江離舟幫着他盛到碗裏,再摸摸頭,“你沒事就好。”
聞星秋哼唧一聲表示答應,繼續吃飯,以化解真正的恐懼。
在宋知柯墜樓的時候,他想到了自己失憶的那天。如果他沒有暈倒,肯定能走到橋邊,被絕望與痛苦催着往下跳。那座橋很高,是兩層樓高的好幾倍,他墜落以後受到的傷害也可能是好幾倍,說不定根本沒有被搶救的機會。
他被吓到了,不是因為宋知柯突然墜樓可能變得血肉模糊,而是因為他差點扛不下去做了傻事,帶着冤屈與憤懑離開這個世界。
這麽說來,暈倒失憶也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聞星秋充分體會到自己還能好好活着,還能坐在這兒吃飯多麽難得,用心嘗着每一口味道。
吃完飯,他給宋毅輝打了電話,聽到關機的提示音。轉而找唐詠娟,電話通了,但是一直沒有人接聽。
江離舟那邊打聽到了最新消息,“宋知柯做完手術了。情況不嚴重,去的是普通病房。”
“居然不嚴重。”聞星秋不解,“明明是頭朝下墜樓的啊。”
“可能樓下有什麽給他緩沖了吧。”
“噢。”聞星秋恍惚着,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江離舟抱過來,揉揉腦袋,“失望了?”
“有點。”聞星秋觀察着江離舟的表情,小聲問,“你會不會覺得我很殘忍?”
他急着打聽結果,一直沒有掩飾自己的情緒,這會兒才因為江離舟的摸摸頭反應過來——江離舟反複問他怕不怕,摸頭拍背各種安慰,發現他不害怕會露出驚訝的表情,應當也是被他吓到了。
這也難怪。他身子弱,動不動就臉色蒼白要暈倒,在江離舟看來就是一個可憐弱小又無助的存在,看到這麽刺激的事情應該會哭一哭的。可他沒哭,最大的反應就是覺得事情不夠大,恨不得宋知柯死了算了,有點殘忍變态啊。
聞星秋覺得自己前後反差有點大,怕江離舟讨厭了,開始變得小心,“你別誤會,我只對仇人這樣的。”
江離舟笑了,捏捏他的臉,“誤會什麽?我和你想的一樣,覺得宋知柯活該,聽到他手術順利不用進ICU也會感到可惜。”
聞星秋這才放松,說出心裏話,“就是啊,怎麽沒有生命危險呢?命真大。”
“我覺得不是命大,是報應還沒來。”
“嗯。”聞星秋點開微博,“很多人希望他遭報應的。”
警情通報的微博已經發出來了,評論瘋狂增加,大多數是看熱鬧的心理。
【天啊,人沒逝吧。】
【人沒,事就好。】
【笑發財了,宋知柯的腦殘粉說聞星秋的男朋友面相不好有暴力傾向,結果自家蒸煮挑的是超級暴力的真·殺人犯。】
有人記得宋知柯害奶奶的事情,大膽發言。
【什麽殺人犯?禹厲是替天行道的正義使者。】
【就是!宋知柯才是殺人犯,故意讓奶奶站在準備倒塌的雕像下面。】
【宋知柯該下去陪奶奶了。】
【奶奶沒死。】
【奶奶好像癱瘓了。宋知柯也癱一個吧。】
【你們心真好,我只希望他死了。他害了這麽多人,該死。】
後來,評論有點跑偏了。
【聞星秋也被害得很慘啊,現在瘦得要命,三天兩頭就進醫院。業內都說,要拍聞星秋就守在大醫院。】
【聞星秋一直穿長袖,不會是掩飾什麽吧?他會不會割過腕啊?】
沒割過,但想過跳橋來着。聞星秋感覺那段不快的記憶又回來了,咬了咬唇,關掉評論。因為太着急了,沒控制好,在屏幕上敲出清脆的響聲。
家裏安靜,這一聲輕響特別明顯。
聞星秋心虛了,瞥一眼旁邊,正好對上江離舟凝望的眸光。他看不出裏面是什麽情緒,只知道自己慌得很,無端端解釋一句:“我怕冷才穿長袖的。”
“嗯。”江離舟把他摟到懷裏揉了一揉,“還冷嗎?”
聞星秋窩進懷裏,乖乖答着,“不冷了。”
江離舟沒再說話,只是抱得更緊一些。
聞星秋莫名喜歡這種安靜閑适的感覺,閉上眼睛,将其他事情抛之腦後,靜靜地體會着呵護自己的暖意。
過了一會兒,手機響了。
聞星秋看到屏幕顯示着【唐詠娟】,趕緊接起,“喂?”
唐詠娟疲憊的聲音傳了過來,“是小秋嗎?”
“嗯,是我。你還好嗎?”聞星秋覺得直接問宋知柯的事情可能會失敗,假意關心。
唐詠娟沒有繞彎子,明說了,“還好,我剛剛辦好知柯的住院手續。你是不是想問他的事?”
聞星秋盡量放輕聲音,顯得溫柔又小心,“是,他怎麽樣了?”
“沒有生命危險,但是……”唐詠娟沒說下去,嘆了好長一口氣。
聞星秋試探再問,“但是什麽?”
唐詠娟哭了出來,說出的話因為抽搭而斷續着,“他、他被打聾了又被灌了藥,沒法說話了。他想不開,我也不知道怎麽勸他……”
聞星秋先是震驚,而後就是感慨萬千說不出話了。
原來,宋知柯的報應在這兒呢。人沒死,最引以為傲的能力卻被剝奪,“沒有生命危險”對于宋知柯來說不是喜訊,而是延長折磨的訊號吧。
唐詠娟不知道他的心思,還在問,“你能不能幫我勸勸爸爸?他還不肯原諒知柯,不願意過來……”
廢話,誰想照顧害自己母親癱瘓的仇人啊。
聞星秋覺得唐詠娟的想法很離譜,但不想撕破臉。深吸一口氣,收好情緒接着演戲,“我給他打過電話,他關機了。他可能需要時間冷靜,我們先等等吧。”
“也是。”唐詠娟沒有懷疑,接着說自己的苦惱,“知柯很暴躁,把護工都趕出來了,怎麽辦啊……”
“他需要心理疏導吧?我認識特別好的咨詢師,讓他過去試試?他們聊天的時候,你正好可以休息一下。”
“好。”唐詠娟徹底被忽悠了,“我在六院單人病房區的1203。”
聞星秋自己也能打聽到這些信息,沒有記下來,要的就是作為家屬的唐詠娟說的一個“好”字,保證一會兒他們去醫院不會被阻攔。
等下去的不是咨詢師,是他。他要好好看一下宋知柯的笑話。
*
宋知柯側躺在病床上,呆呆盯着牆壁。
因為姿勢保持太久,他的身子已經麻了。可以幫忙翻身的護工被他趕走,替他操心的養母唐詠娟也不在,或許還在外面哭,或許看透他的無情,回家去了。
宋知柯并不在意,只想一個人待着。盯着什麽都沒有的牆壁,會讓他聯想到之前被禹厲控制的時候。他那會兒也是躺着,也是渾身傷痛無法反抗的狀态,不同的是,他還沒有看過醫生,以為自己只是暫時的聾啞,還有恢複的希望。
被救出來以後,他看到醫生搖頭,見到檢查報告的嚴重診斷才徹底絕望了。他覺得自己當時不該掙紮,應該讓禹厲直接把他扔到堅硬的地板上。一命嗚呼,也比現在生不如死來得好。
不知過了多久,他還是沒有睡意,又不願意睜開眼睛面對現實。直到一陣風吹到臉上,他嗅到了隐約的花香,才緩緩擡起沉重的眼皮看了過去。
出現在面前是聞星秋的臉。
聞星秋用自己的手當扇子,往他手上扇風。那股花香正是從聞星秋的身上散發出來的,不光是指尖還有說話時吐出的氣息,都是輕柔和緩的馥郁氣息,與他身上的藥味和血味截然不同。
他們之間的不同多了去了,宋知柯卻莫名在意這個味道的區別。他知道這是花茶的味道,想起前世的聞星秋也喜歡喝這種聞着香喝着淡的東西。
現在的聞星秋依然愛喝花茶,依然和江離舟在一起。
宋知柯轉了轉眼珠子,看向旁邊的江離舟。
聞星秋彎腰跟他說話,才一會兒的功夫,就讓江離舟心疼了。江離舟找來一張椅子,找出紙巾擦了一遍,才搬到聞星秋的身後。
聞星秋坐下,可以毫不費力與躺着的他平視了。眨了眨眼,豎着手指在他眼前晃來晃去,像是逗傻子一樣。
宋知柯不甘心被這麽對待,挪動發麻的身子,想去按鈴。
聞星秋忽而拿出一張CD,擋住按鍵。
動作很小,傷害很大。
CD封面是他的照片。這是他的專輯,卻被當成阻擋他求救的工具。還有,他聾了啞了,渾身是傷動彈不得,還要看着自己狀态最好的巅峰期的專輯?!
宋知柯咬了牙,用力到滿嘴都是血腥味。憤怒之下,他不知從哪兒生出了力氣,硬是搶下那張CD,狠狠砸向聞星秋。
這麽近的距離,他還是沒有砸到。
聞星秋往後躲,江離舟直接用手把CD打回床上,正正砸着他。
宋知柯身上太多傷了,小小的震動就能牽扯出連綿的痛苦,他咬緊牙關,依然無法控制生理性的流淚,眼前變得模糊。
他不想在聞星秋面前痛哭流涕,更不想讓自己毀掉的嗓子發出古怪的聲音,強行忍着。直到眼淚掉光,視野變得清晰,他就狠狠瞪去。
他瞪的是江離舟。
他為了江離舟花了這麽多錢,沒得幾個眼神,還要看着聞星秋被江離舟接去同居。他為了江離舟得罪其他豪門,不得不勾引駱老爺子,忍辱負重才換來暫時的穩定,又因為江離舟父親的幹涉而化為泡影。
最讓他受不了的是,江離舟還是選擇了聞星秋。
“終身成就獎評比的時候,江離舟給聞星秋投了票。他想知道結果才會參加頒獎典禮。”
“他給你頒獎的時候,拒絕握手了吧?可是,他下了臺就去找聞星秋,用那只不願意碰你的手去讨好呢。”
“江離舟的哥哥死了,傳言太多,江離舟不舍得讓聞星秋被別人罵才沒有公開。”
“還有,聞星秋沒有徹底退圈,轉到幕後了。他有五個徒弟,每個徒弟出專輯都會搶走你的第一,直到你江郎才盡選擇退圈。”
禹厲知道他多麽想贏聞星秋,多麽在意江離舟,故意說起這些話。而他也确實因為這些話有了強烈的情緒波動,更加痛苦。
原來聞星秋開辟了別的賽道,贏得漂亮,還得到了他得不到的愛人。
原來他從來沒有贏過。
江離舟插手,他才敗得這麽徹底。他和聞星秋在同樣的起點,注定争鬥,但是江離舟算什麽?一出生就擁有一切,為什麽還要針對他?
宋知柯死死瞪着江離舟,哪怕眼睛發疼也不肯挪開一點。他還忍痛挪動身子,想撿起那張CD,給江離舟反擊。
江離舟并不在意,聞星秋卻皺皺眉頭,小聲說了什麽。江離舟點點頭,摟過聞星秋就往外走了。
宋知柯沒法阻攔也不想阻攔,只想安靜地收拾自己慘敗的心情。
不知過了多久,唐詠娟帶着護工過來了。兩人看到他的時候都露出了不忍的表情,幫他翻身,換掉不知何時又被裂開傷口而染紅了的病號服。流血最多的傷口在後面,是禹厲喪心病狂弄出來的撕裂傷,別人看一眼就知道是怎麽回事。
宋知柯忽而明白聞星秋那個不忍直視的表情是怎麽回事了。看仇人流血是爽快的,發現是那裏流血,免不了感覺尴尬和惡心。
他這麽慘了,聞星秋都有所觸動,江離舟還是一臉無所謂,不屑于在意他……
宋知柯越想越恨,拿過床頭日歷,算算時間。
正常發展的情況下,江離舟的哥哥江定嶼還有兩個月可活。但那是本人抑郁加重的選擇,給江離舟帶去的痛苦還是太少了。
不如讓他加速吧?如果江定嶼被他殺死,妥妥是江離舟招來的禍,江離舟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不,還不夠。
宋知柯的目光轉到兩周後的一天。26年前,江離舟的大伯在這天去世。江離舟的父親認為是自己的錯,一直不能釋懷。
如果江離舟的哥哥和江離舟的大伯死在同一天……
宋知柯已經想到了江離舟失去哥哥又被父親痛斥的慘狀,笑得開心。
突然,手裏的日歷被搶走了。
唐詠娟沒看出特別之處,用手機打字問:【你笑什麽?】
宋知柯當然不理會,躺回去。
唐詠娟嘆嘆氣,離開了。
*
唐詠娟到了走廊,才發現自己的手裏還拿着那本日歷。她再看幾遍,還是不明白這個東西為什麽會讓宋知柯盯着狂笑。
正好,聞星秋打來電話,“不好意思,我沒找到咨詢師,就自己進去和他聊了。”
唐詠娟聽勸讓聞星秋派來咨詢師,自己去吃飯。不過半小時,她就接到電話,聽說宋知柯的傷口又裂了,急忙趕回去,發現壓根沒有咨詢師來過,是聞星秋進去找宋知柯談的。
但她不覺得聞星秋會有壞心,“沒關系。幸虧你進去看了,發現他流血及時找人,不然情況會更加嚴重。”
“他怎麽樣了?”
“不大好,盯着日歷也笑半天。你幫我看看?”
唐詠娟把日歷拍照發過去了。
聞星秋收到以後,鄭重說:“我會仔細看看的。你好好照顧他,有什麽事就告訴我。”
唐詠娟沒有懷疑,輕聲答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