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新證據
第39章 新證據
吃過早餐, 聞星秋便和江離舟一同前往音大附近的曲韻咖啡店。
去的路上,聞星秋找了各種軟件,查看這家店的評價。
這是音大的老店了, 開了二十多年。位置很好,就在音大東門的臨街商鋪,與另一條美食街的入口相接;價位中等,不是最便宜的,卻靠着清雅環境、穩定品控和效率配餐贏得了消費者的好感。
曲韻咖啡店的出名, 還有“名人光環”的加成。
音大人知道這家店見證了無數前輩的成功, 想去沾沾喜氣,粉絲要麽從偶像口中知道這家店,要麽從“音大人必去”的特點猜測偶像曾經光顧, 總會忍不住過來打卡。
可老板本人很讨厭這樣的行為。
不會在店裏貼上“明星合照”, 也不會跟顧客說哪個出了名的人坐過哪裏, 喜歡吃什麽。甚至直接禁止顧客大聲讨論這些事情,堅決不接受應援包場。
關于這個,影響最大的事件就是宋知柯的大粉豪擲幾萬要包場,老板直接趕人,不顧粉絲的黑臉朗聲說:“我最煩宋知柯了。”
有幾個不理智的腦殘粉很生氣,把這一段發在網上, 想引起網暴。
結果, 宋知柯主動道歉, 而音大出身的歌手們不論一線還是十八線都幫老板說話, 表示:“老板沒有惡意, 只是有自己做生意的原則, 還是互相尊重吧。”
聞星秋看到這兒,松了一口氣, “老板讨厭宋知柯,應該是個好人。”
“……”江離舟沉默片刻,才說,“不一定。”
聞星秋聽着那個不爽的聲音,笑了,“你還是認為老板喜歡我?”
“嗯。我剛才發現他的頭像是你配音過的卡通人物。”
“我做過配音嗎?”聞星秋真的想不起來,準備搜一下自己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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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離舟已經解釋了,“做過,給環保廣告的小魚做配音,吐泡泡的聲音很可愛。”
“噢。”聞星秋想起來了,“可是那條小魚吐完泡泡就被毒死了哎。”
“我暫停了,沒死。”
“……”
聞星秋忍了一會兒,還是沒憋住笑,“噗。”
江離舟也跟着揚起嘴角,捏捏他的臉,輕聲說:“這個聲音也很可愛。”
聲音溫柔,撫臉的動作也是輕巧克制,看來的眼神倒是灼熱熾烈。
聞星秋被盯得一慌,避開了。低下頭,用無處安放的手調整一下安全帶,心慌意亂又有點委屈不平——他先取笑人的,怎麽沒兩秒就變成被調戲的那個了。
江離舟沒有繼續逗他,報個進度,“還有五分鐘就到了。”
“嗯。”聞星秋看向窗外,能夠望見音大的樓群了。
他想起來了。
他在美人魚噴泉後面的教學樓上過課,在彩虹玻璃裝飾的藝術樓看過表演,還會在下課的時候抄近道,走過林蔭之間的鋼琴鍵石子路。
最後,他被開除學籍失落離開,選擇的正是東門。
聞星秋這才意識到自己多麽沖動。光想着恢複記憶找到證據,卻沒考慮到與音大相關的記憶不僅僅是《星空》的創作,還有他失敗後的屈辱。
這和前往工作室的感覺完全不一樣。那會兒,他不需要經過音大的門口,都是繞到附近小區直奔自己和冷睿租用的工作室。
現在,他看到了學校的全貌,不可避免地回憶起了當時的失落與痛苦。
他只望了一眼,就低下了頭。低下頭也沒能放松,看到了自己因為急促呼吸而起伏的胸前,僵在那兒的雙腿,還有死命揪着衣角、用力到指節發白的手。
突然,一只手覆了上來。
握住他,溫暖他,直到他稍稍松開手指不和自己較勁。
聞星秋轉眼看去,對上江離舟的溫柔笑臉。心裏一暖,也彎起嘴角,“我沒事。”
江離舟還是沒有放手,反而十指緊扣,“我們要假扮情侶,先練練?”
“嗯。”聞星秋乖巧應着,讓緊緊牽手的溫暖熨到心裏,幫着理清紛亂的心情。漸漸地,他變得安心。
他不是單槍匹馬去面對未知,還有江離舟陪着。
他才不怕呢。
*
五分鐘後,他們真的到了曲韻咖啡館。
他們不知道咖啡館是什麽環境,也不知道老板是什麽樣的人,決定小心為上。保镖先下車,江離舟帶着聞星秋走在後面。步子不快,一邊前行一邊打量周圍。
音大的課程普遍是12點下課,而食堂開飯是11點半左右。這會兒不到11點,學校裏面的人挺少對,門口的學生也是寥寥無幾。
周圍環境是一眼就看遍的平靜,更顯得咖啡館黑黝黝的門口格外神秘。
走進去的時候,聞星秋屏住了呼吸,一步步走入那片昏暗。在身上的溫暖陽光消失的瞬間,他忽而覺得牽手不夠,上前一步,想離江離舟近點。
江離舟毫不猶豫地擋在前面,給了十足的安全感。
聞星秋稍稍放松,這才定睛打量室內。
窗簾合上大半,只有吧臺的小燈是開着的。吧臺是顏色深重的烏木,看起來是死氣沉沉的黑。最亮的是架上玻璃杯反射的光,卻照亮一旁的刮刀,使之露出金屬光澤的鋒芒。
吧臺後坐着一個男人,身材高大厚實,只是抄手靜坐就極具氣勢。
聞星秋默默往後縮。
江離舟倒是鎮定,直接發話,“你是老板嗎?”
“對。”男人直起身。沒入黑暗的臉是模糊的,只有活動肩頸的熟練動作讓人看得分明,叫人想到猛虎蘇醒後的獵殺熱身。
江離舟又說,“我預定了今天的包場。”
“哦,來了啊。”老板說完,就伸向吧臺的旁邊。
那是刮刀所在的位置。
聞星秋忍不住胡思亂想,揪着江離舟的袖子,想把人往後帶——刮刀沒有開刃,卻可以當飛镖,攻擊力也不低啊。
下一秒,老板就摸到了想要的東西。
長方形,質地輕盈,摁下去的時候會有塑料變形的清脆響聲。
噠噠噠響了幾下以後,所有燈都開了,室內變得明亮。
聞星秋也就看清了老板的臉——五官線條粗犷,但是臉圓圓的。穿着花裏胡哨、顏色鮮豔的卡通襯衫,顯身材也顯幼稚,眯着眼睛在犯困打哈欠。
不像猛虎,倒是和大胖橘比較接近。
大胖橘伸個懶腰,看過來,見到江離舟的時候還是眯着眼睛的,看到聞星秋的一瞬就瞪大了,“你……”
聞星秋吓一跳,又縮回去了。
“你是聞星秋嗎!”老板已經叫出他的名字,激動到破音。
江離舟皺皺眉頭,再往前站了一點。
聞星秋倒是發現老板在笑,不繼續往後縮了,點頭應着,“嗯,我是。”
老板一下子從吧臺椅跳下來,把手裏的遙控器捏得嘎嘎響,“天啊,你竟然回來了……”
聞星秋:???
江離舟也疑惑,直接問了,“什麽叫回來?”
老板發現遙控器快被自己捏碎了,扔一邊,笑着解釋,“他以前經常來這裏,還說像是回家,一天不來不舒服。”
“是嗎?”聞星秋嘀咕,“我不記得了。”
聲音很小,只有距離近的江離舟能聽到。
江離舟怕聞星秋因為失憶而感到難過,回過身,伸手一攬就把人圈到懷裏,輕撫安慰,“會想起來的。”
“嗯?”老板沒再敘舊,目光在他們之間打轉着,“你們……”
聞星秋發現老板似乎真是自己的粉絲,就按着計劃來演戲了,“他是我的男朋友,我們今天來慶祝生日的。”
老板笑了,“挺好的,我送你們一個蛋糕?”
“不用啦。”聞星秋打量周圍,“我以前喜歡坐在哪裏啊?”
老板只當是時間久遠導致的遺忘,沒有懷疑就指了出來,“最後一個卡座。”
“噢,謝謝。”聞星秋走過去,坐下來。
江離舟也跟着,一下子注意到了頂上直吹的空調出風口,“這裏會冷。”雁陝停
都要6月份了,氣溫攀升,室內開的是冷氣。聞星秋身子弱,吹着暖風都可能因為溫度不均勻而抖一抖,碰上冷氣更是容易着涼了。
聞星秋卻很堅持,“沒關系,我想像以前一樣。”
像以前一樣,才能更好地刺激記憶。
江離舟便不勸了,轉頭問老板,“這個風向可以調嗎?”
“不能,我把溫度調高一點吧。”老板翻出空調遙控器,一邊操作一邊閑聊,“你以前總是嫌空調不夠給力,現在竟然不愛吹了。”
聞星秋老實答,“嗯,我現在身體不好,容易感冒。”
老板更關心了,“我給你拿張毯子?”
聞星秋還沒答話,江離舟就指了一下保镖手裏的袋子,“不用,我們自己帶了。”
“我去,什麽時候進來這麽多人的。”老板這才注意到穿着黑衣、幾乎和背景融為一體的保镖。
“一開始就進來了。”江離舟淡定說,“室內太暗,你才沒注意到吧。”
老板挺實誠的,給他們說了真話,“嗐,我也是為了省電嘛。現在電費漲得厲害,逼得我換了好幾盞節能燈……”
聞星秋聽着這個閑話家常的語氣,更加安心,同時思考起來。
以前的他和老板關系應該不錯。他要不要直接說明自己失憶,讓老板幫忙回憶《星空》的創作過程?
江離舟也很在意老板是什麽樣的人,問:“你是秋秋的朋友?”
“當然。”老板直白道,“我一直站在他這邊!宋知柯那個狗東西竟然栽贓嫁禍,老子真想把他……”
後面就是髒話大禮包了。
聞星秋很感動,鼻子一酸。
然後——
“阿嚏!”
江離舟立刻摟來,“冷嗎?”
聞星秋吸吸鼻子,“不冷。”
他就是一時沒适應店內的溫度,真不算冷。
江離舟還是不放心,“喝點熱茶?”
聞星秋:“好。”
聞星秋默默看着,等着江離舟找到保溫杯、用杯蓋倒好一杯潤喉茶,江離舟也自然而然做着照顧的瑣碎事,探探熱氣,憑着經驗确定水溫還行才遞過來。
他們的動作過于自然,叫老板看得一愣,“你們結婚了?”
聞星秋驚了,連忙說,“沒有。”
“那就是談了很久戀愛吧?”
“……沒有。”
聞星秋小聲答完,喝口茶。潤潤嗓子,順便擋一下害羞的表情。
“也是。”老板嘟囔着,“最長也就三年。”
聞星秋沒怎麽在意。三年前,他還在暗戀,和老板最後一次相見肯定是單身狀态。老板認為他們的戀愛最長三年,合情合理。
江離舟卻不自在,“砰”地放下保溫杯。
聞星秋一愣。
*
“對不起,我沒拿穩。”
江離舟發現自己的失态,趕緊道歉。
“沒關系。”聞星秋輕聲說一句,就繼續喝茶。
江離舟沒有松口氣,看向老板。
老板也在看他,滿臉疑惑,嘴巴翕動似乎有話要說。
江離舟先發話,“可以點單了嗎?”
“噢,可以。”老板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給他取了菜單,“随便點,我請客,就當是給你慶祝生日了。”
江離舟扯一扯嘴角,給個不甚熱絡的微笑,“謝謝。”
聞星秋突然說:“還是我請吧。這麽久沒照顧你生意,我心裏過意不去。”
老板笑了,“別這麽客氣。你是老客戶,再一次光顧肯定有福利的啊。我先給你們上個果盤?放心,沒有桃子。”
“你記得我對桃子過敏啊。”
“當然記得,你就這麽一樣過敏的東西。我要是連這個都不知道,怎麽好意思當你的朋友啊?”
曾經不知道、把聞星秋搞過敏的江離舟:“……”
聞星秋本來在笑,聽到這一句也有點尴尬了。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哄着江離舟,“這裏的冰淇淋不錯,你試試?”
“嗯。”江離舟便決定了,“要香草味冰淇淋和冰綠茶。”
“好嘞。”老板拿回菜單,再看向那些保镖,“你們呢?”
保镖都随着江離舟的坐下而坐下來,不再是緊繃嚴守的狀态,卻還是嚴肅拒絕,“我們不用。”
老板熱情招呼,“別客氣,我請你們。”
保镖只說:“這是工作需要。”
“噢。”老板不勉強了。
冰淇淋、綠茶和果盤都好做,沒一會兒就上來了。
老板手上張羅,嘴也沒閑着,“快到午飯時間了,你們想吃什麽?随便點,我都會做。”
“你做?”江離舟感到奇怪,“今天只有你一個人嗎?”
“不是,你們來得早,其他人還沒到位。現在10點54分了,他們快過來了……”
聞星秋立刻說:“不用這麽多人。我們喜歡安靜。”
“好吧,那我讓他們別過來了。”老板從兜裏拿出手機,站在旁邊發信息。
聞星秋又說,“你也坐,一起聊天嘛。”
“這不好吧。”老板客氣說着,眼睛往江離舟身上瞥着。
江離舟微笑,示意老板去看他正對面的位置,“請坐。”
坐下來是可以的,但不能離聞星秋太近了。
老板也明白他的意思,坐是坐了,但是縮在角落,不會随便往裏面挪,幾乎算是墜在座位邊上。
聞星秋沒有拘束,把剛剛上來、沒有喝過的蘇打水放在老板面前,“我沒喝過的,給你吧。”
“謝了。”老板不想喝水,只是着急問,“你最近還好嗎?”
聞星秋只說:“還行。”
老板嘆了氣,“唉,你真是太不容易了。我要是遇到這種事,也不知道怎麽處理……”
“我今天就是來找辦法的。”聞星秋直接說了,“我在這裏寫了《星空》的歌詞,你記得嗎?”
“記得,我還誇你寫得好。那天是2月12日,比宋知柯的存檔要早。”
聞星秋感到驚訝,“你記得這麽清楚?”
老板也是一臉詫異,“當然了,你找我調過監控啊!”
聞星秋還想問話,江離舟發現聊下去會暴露失憶,趕緊打斷,指着角落的攝像頭問着,“是這個角度的監控嗎?”
“是。”老板再次嘆氣,“可惜畫面模糊,看不出什麽。”
聞星秋也失落,小聲碎碎念,“那就不能作為證據……”
江離舟沒那麽快失望,先問:“那段監控還在嗎?”
“在,你要看嗎?”
“嗯,麻煩你了。”
老板很快取來一臺電腦,調出當年的視頻文件,“這是小聞在店裏的片段。他7點就過來了,坐到下午4點才走,9個多小時,最快是16倍速,要看完也挺累的。”
“沒事,我……我們想看。”聞星秋冷靜一些,也會用話語掩飾自己的失憶。自己想看,還記得拿江離舟當借口。
江離舟點頭,“開始播放吧。”
視頻總時長是9個小時,但是變化不大。聞星秋基本上都是坐着,要麽看手機,要麽喝茶吃東西,最後拿了一張紙寫着什麽。
聞星秋想起來了,“我在寫歌詞。”
江離舟回想着。“手稿裏沒有這張紙。”
“不是弄丢了嗎?”老板說着,“小聞以前是這麽說的。”
聞星秋也不大确定,語氣遲疑,“應該是丢了吧?”
江離舟便不糾結那張紙的去向了,問:“鏡頭能放大嗎?”
“能,但是沒用。”老板說着,對準那張紙再放大了,得到的是滿屏的馬賽克,完全辨認不出內容。
聞星秋還是不想放棄,“我要是把紙拿起來,會不會清晰一點?”
老板只說:“我記得你沒有這麽做。”
老板說得沒錯。直到視頻結束,聞星秋都沒有拿起那張紙。監控攝像頭只能從側面拍攝那張紙,根本拍不清楚。
“唉,真的沒有啊。”聞星秋垂頭喪氣。
江離舟連忙安慰,“還有辦法。中間有很多人經過,說不定有人可以作證呢?”
聞星秋還是耷拉腦袋,有氣無力地說着:“我查過了,證人的證詞沒有書面證據這麽強力。宋知柯那邊的證據鏈這麽完整,我只有證人的話,勝算不會太大。”
“以前我想作證,你也是這麽說的。”老板忽而開口。
江離舟起身,打量着咖啡店的布置,“應該不止這個監控。這些攝像頭都是可以調整位置的,當時也可能拍到。不一定直接拍那張紙,拍玻璃倒影也可以的。”
老板:“可是隔了三年,監控視頻早就被覆蓋了。”
江離舟皺眉,“你只保存了這個?”
“對啊。”老板幹笑,“我沒想這麽多。”
江離舟皺皺眉頭,不說話。
“沒關系。”聞星秋主動說,“我再看看,萬一想起什麽細節了呢。”
老板心虛,也做點能做的事情,“我再給你們上點吃的。”
江離舟還是不想放棄,環顧四周。他注意到了貼滿便利貼的留言牆,走過去,一張一張地看着。
留言牆都是美好的祝願,大部分是祝自己祝家人祝朋友,偶爾有一個希望愛豆在舞臺上發光發熱的,也因為不想讓店面變成應援點的老板而選擇縮寫正主名字。
江離舟掃了一遍,發現縮寫再多也沒有宋知柯的“SZK”。不知是宋知柯的粉絲心懷芥蒂,不肯光顧,還是老板嫌棄,專門跳出來扔了。
突然,他注意到看到一張愛心便利貼的眼熟字跡。
【希望你一切都好,永遠不知道我喜歡你。】
這是聞星秋寫的。
江離舟很确定。他看過手稿,把聞星秋的筆跡記得清楚。
他也确定這個“你”是崔振翺,是一個配不上聞星秋,卻偏偏得到美好愛慕的傻逼。
江離舟看得不爽,仗着聞星秋在看監控、不會注意到這邊,直接把這張愛心便利貼撕下來,揉成團,用力到拳頭關節都在響。
“噓,會被發現的。”一個聲音突然響在旁邊。
江離舟看過去,對上了老板笑得意味深長的表情,他沒有慌亂,只是盯準了吧臺上給咖啡壺加熱的那一點明火,将手裏捏得緊實的紙團扔下去。
紙團很快燒盡,變成散落在托盤上的灰燼,和一縷随風飄散的青煙。
老板勸着,“何必呢?現在才重要。”
江離舟一言不發,看向卡座那邊。
聞星秋還在盯着監控,滿臉認真。漂亮的眼睛睜得圓圓的,柔弱的身子微微蜷縮,往前傾,白皙細嫩的雙手挨着玻璃桌,看起來乖乖的。
老板又說:“他真的放下了吧。”
在老板看來,聞星秋結束了沒有結果的暗戀,開始一段真正的戀情,肯定是放下了過去的。
但江離舟知道不是這樣的。聞星秋失去記憶才暫時放下,純屬病理反應,與心裏的感覺真沒有什麽關系。
如果聞星秋恢複記憶呢?
江離舟不敢想。
老板看江離舟還是愁眉不展,輕哼,“你非要折磨自己,那我就多說一句吧……他喜歡坐那個位置,是因為那個人在那裏跟他搭讪。”
江離舟愕然,更用力地咬着牙。
老板擦着杯子,再補一句,“還有很多事情與那個人有關,你在乎得過來嗎?”
江離舟明白這一點,但就是放不下。他現在最強烈的念頭,就是過去把聞星秋抱起來,帶離那個具有“紀念意義”的位置。
突然,聞星秋起了身。
江離舟愣了一下,便走了過去——他再怎麽吃醋,也不能放着老婆不管。老婆突然坐不住,肯定有什麽不舒服了。
聞星秋也在走近他。到了跟前,輕輕揪住他的袖子,縮着身子委屈巴巴地呢喃着,“好冷。”
江離舟立刻抱緊了,用自己的體溫去暖着,“還冷嗎?”
聞星秋依偎過來,毛絨絨的腦袋在他的懷裏蹭來蹭去,聲音悶悶的,帶了着涼以後的軟糯鼻音,“好了。我不喜歡那個位置了。”
哪怕是無意之言,落在江離舟的心裏也是一片甜。
江離舟笑了,把聞星秋抱得更緊,摸摸頭柔聲哄,“好,我們換個地方。”
江離舟把人帶到沒有空調風的另一處,坐下來也沒松開懷抱,還幫聞星秋搓手取暖。等聞星秋好點了,确定聞星秋對這個位置沒有表現出不滿,再給保镖使眼色。
保镖很懂,分工合作把那邊桌子的東西搬過來。為了追求效率,動作太快,把卡座後面書架上的玩偶給弄掉了。
聞星秋忽而一抖,小聲驚呼,“啊,我想起來了。”
江離舟先撫去顫抖,再慢慢問,“什麽?”
聞星秋不再縮着取暖,掙開懷抱與他面對面說話,激動到兩眼放光。
“有人在那裏放過偷拍的攝像頭,他應該也拍到我了!這麽近,肯定能拍到我寫的歌詞,能當證據的!”
“那個人是誰?”江離舟追問。
聞星秋看向老板,“你還記得那個被開除的小儲嗎?”
老板的表情不大爽快,“記得!他就是沖着你來的,不然怎麽會挑那個位置放攝像頭?”
聞星秋懵了一下,但很快就回過神,“那不重要。你能聯系到他嗎?我需要他拍的東西。”
“我試試。”老板找手機。
江離舟也拿起手機,想着挖地三尺也要把這個小儲給找出來。不光是因為證據的線索,還因為……
偷拍聞星秋的混賬,他絕對不能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