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迷失
第22章 迷失
聞星秋先前得知宋知柯在同一家醫院的時候,慌得很,生怕自己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與最恨的仇敵碰面,落了下風。
今天,他真的突然和宋知柯碰面了。
但他不慌了。
經過一天的休養,聞星秋自我感覺精神了不少。又帶了兩個保镖,能應付大部分的突發事件。
還有,他要給江離舟買禮物的。
要是為了自己,他會覺得買不買都行。考慮到江離舟,他便生出一種“再困難也要上”的奇妙使命感,勇敢起來。
聞星秋不退不讓,迎向宋知柯的目光,“是啊,你還是那麽醜。”
宋知柯:“……”
聞星秋真心覺得宋知柯這樣挺醜的。
宋知柯拿捏好了一個不熱絡也不冷漠的禮貌分寸。唇角上揚的弧度像是尺子量過,連露出的牙齒都考慮到了,像個假人。
而且是個龇着大牙的假人。
宋知柯以為他們身處公共場合,真有争執也是成年人之間的較量,玩的就是話裏有話的暗潮洶湧,想不到聞星秋會這麽用直白攻擊,眉頭一皺,“請你好好說話。”
聞星秋:“你牙上有菜。”
宋知柯:“……”
更生氣了,但真的拿過鏡子瞧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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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星秋看到宋知柯那個緊張的樣子,忍不住笑出聲,“哈哈。”
他們說了兩句話,負責招待的店員們就已經看明白了。趁着他們沒有再開口,一人勸着宋知柯說“不用擔心,您還是這麽完美”,一人給聞星秋引路,“這邊請。”
聞星秋還記得自己是來買禮物的,不打算和宋知柯鬥嘴到底,就跟着店員往另一邊的接待區走了,“好。”
宋知柯卻不甘心,威脅:“江總知道你這麽沒素質嗎?”
聞星秋:“不知道,我回家就跟他說。”
宋知柯又是一愣,“你們住在一起?”
聞星秋:“嗯。”
宋知柯咬了牙,拿着鏡子的手漸漸用力,表情也漸漸扭曲。
知道自己應該注意形象,可實在是不甘心——努力三年,才得到了粉絲的支持和業內的肯定,混上一線,找各種關系又花了幾千萬才買到中心公寓,也不過能當一個碰運氣才能見到江離舟的鄰居。聞星秋什麽都不是,卻能和江離舟住在一塊?!
聞星秋不知道宋知柯快把牙咬碎了,看着被捧上來的新款表,“實物更漂亮哎。”
店員:“對,這一款的美不是照片能夠體現的。這光澤,這質感,這手感,都值得近距離欣賞。”
“多少錢?”
“一百萬。”
聞星秋點點頭,有點想拿下了。
宋知柯忽而過來,“你以前不戴手表,怎麽突然喜歡了?”
聞星秋當做沒聽見。
“你喜歡的話,我送給你吧。”
“……”聞星秋斜睨一眼。
宋知柯還在假笑,“你去B城休息了三年,只有支出沒有收入,應該會有壓力吧?我願意看在爸爸媽媽的面子上,給一點幫助。”
這麽長的一句話,就是為了說“你沒活幹,你買不起”。
聞星秋沒有破防,也學了那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說着:“不用,我可以賣掉你爸媽給的房子,不需要麻煩你。”
宋知柯笑容一僵。
那套房子本來屬于宋知柯,聞星秋才會選作賠償的要求。不光如此,還用“一家人”的虛假承諾哄了宋家夫婦,宋家夫婦傻乎乎信了,又用“一家人”的論調來勸宋知柯不要計較。
聞星秋一手主導此事,而今又用作攻擊工具,夠狠。
宋知柯深吸一口氣,“不需要就算了。”
聞星秋:“哦。”
繼續看表。
店員發現他們沒吵起來,松了一口氣,“宋先生,那邊有适合您的新款。”
“我想要這塊。”宋知柯忽而指向聞星秋手裏的表。
聞星秋皺了眉頭。
店員為難,“這位先生正在看呢。”
“他要他的,我要我的。這款手表不會只有一塊吧?”
“只有一塊。”
“別騙我了!這個價位的表不可能只有一塊。你從別的店,別的城市,甚至別的國家調貨都行,我願意等!”
店員思考片刻,不卑不亢地說明了,“好,我會想辦法。但是這款手表是聞先生先看的,我們就必須優先為他服務。”
另一個招待宋知柯的店員也發話,“這是我們的工作原則,請您理解。”
宋知柯很想發火,卻明白這種店有無數攝像頭。為了自己的形象,只能再商量,“我現在就買,能優先嗎?”
“不行。”
“你們說可以調貨,我先看看實物沒有問題吧?”
店員還是那個堅定的表情,“請讓聞先生先看。”
另一個店員給宋知柯做了解釋,“調貨流程比較長,我們需要跟您商量一些細節。請您移步到後方的會客室,經理會好好招待您的。”
“經理在?好啊。”宋知柯輕哼,“我要談談你們的服務問題。”
聞星秋聽到這裏才慌了。
他不說話,主要是因為插不上嘴。宋知柯一句接一句,店員也硬氣,用亮堂的嗓門全部怼回去。說的話又密又有力,不是他這種嗓子不好的人能輕易介入的。
可是他一直在聽着,意識到宋知柯氣昏頭,可能要放棄平日經營的好脾氣形象,找兩個店員的麻煩了。
“沖我來。”聞星秋站了起來,“幹嘛為難別人。”
店員勸着,“聞先生,謝謝您的好意,但真的不用為我們起争執。”
聞星秋:“可是……”
店員還是那句話:“我們會處理的,請不要擔心。”
宋知柯看到聞星秋被請回去,接着譏諷,“真想做好人就讓給我。我買了單拿到表,他們加了提成,大家都高興。”
聞星秋猶豫了。
宋知柯人壞,說的這句話倒是對的。不買表,他可以挑別的禮物,起碼能保證店員不被牽連。
店員倒是平靜,“宋先生,請移步會客室。”
宋知柯再看了一眼聞星秋的郁悶表情,才走了。
聞星秋嘆口氣,喝口水壓壓驚。
店員替他再斟滿,“沒關系的。我是銷冠,最注重的是客人的體驗。您的體驗好了,經理怎麽會不滿意呢?”
簡單來說,就是經理不會罵銷冠。
聞星秋稍稍放松,但還是忍不住看向宋知柯離去的方向。
會不會出事啊?
*
宋知柯被請進一個地方,卻發現和會客室不搭邊——空間小,裝修簡單,只有幾個辦公桌椅排列着,并沒有招待客人的空間。
不過,屋裏真的有一個級別很高的人。
“你好,我姓齊,是這個商場的總經理。”
“總經理?”宋知柯覺得古怪,“你需要負責這家店的調貨?”
總經理笑了,“我負責招待最尊貴的客戶。”
宋知柯表情緩和了一些,“你知道我是尊貴的客人就好。”
齊經理:“抱歉,我說的是江總。”
宋知柯:!!!
齊經理便開始解釋了。
“那款手表是成對的兩塊,屬于知名設計師的定制款,拍賣價3888萬。被挂名在這個品牌以100萬的價格出售,是因為江總不想讓聞先生有負擔。”
“江總沒有料到你會出現,我們也是,才會産生今天的誤會。”
“請您立刻停止争搶的行為,向聞先生道歉,并表示自己絕對不會購買這款手表。否則,我們會向江總報告今天的情況。”
宋知柯聽完,表情變得煞白,身子發軟,能夠好好站着,全靠咬牙切齒繃着最後一絲力氣。
齊經理明知宋知柯說不出話,還是問,“宋先生,你明白了嗎?”
宋知柯慢慢挪動僵硬的脖子,點頭。
“我希望這件事在五分鐘之內解決。”齊經理給出期限。
宋知柯沒有回答,足足愣了一分鐘才拿出手機。他想找人幫忙,翻遍通訊錄卻沒有瞧見一個可以和江離舟對抗的人。
最後,他決定妥協,走出會客室。
聞星秋正吃着店員送上的小餅幹。餅幹是草莓夾心的,也就比瓶蓋大一點。聞星秋卻慢悠悠地啃,沾上些許果醬的唇瓣正彎起輕松的弧度。
宋知柯的嘴唇也有紅色,卻是自己咬出來的血。
宋知柯苦笑一聲。
聞星秋聽着了,轉眼望來。
宋知柯走上前,“對不起,我不該跟你搶。我不會要那款手表,它是屬于你的。”
他經歷了百般掙紮,才說出自己不願意說的話。
聞星秋只是輕飄飄回了一個字,“哦。”
“對不起。”宋知柯看了一眼門外聚集的商場保安,再說一次就離開。
齊經理顯然不是好說話的人。無法阻止他挑釁聞星秋的事情,就想召集保安,會在過後用“趕走他”來将功補過。
他不想被趕,只能自己先走。
宋知柯強打精神,硬着頭皮穿過保安列隊之間的隊伍,走出商場。他甚至不敢去停車場找自己的車子,戴上口罩,就鑽進了過路的出租車。
“去繞梁音樂。”
繞梁音樂是江離舟的地盤,但也是見證他輝煌的地方。那裏有欣賞他、尊重他、崇拜他甚至對他言聽計從的人,是他最後能想到的安慰。
宋知柯去了繞梁,打開自己專屬的休息室。開了一瓶酒,等不及找杯子就往下灌。
酒液熱烈,稍微暖了他的心。
宋知柯正想松口氣,就被來電吵着了。他以為是司機打來的,不多想就接起來,“喂?”
一個陰恻恻的聲音傳來,“宋知柯,昨天的戲好看嗎?”
宋知柯聽出了聲音,“展嘉澤?”
“我的戲,你也敢看啊。”
“我沒有。”宋知柯強做鎮定,“是江總他……”
展嘉澤大笑,“我知道,但我動不了他,只能拿你玩玩了。”
宋知柯慌得不行,但還是要給自己找一點生機,“你想出氣,就找江離舟在乎的人。他叫聞星秋……”
“對,還被江離舟派人保護着,我才不去找麻煩。就你了。”
“……”宋知柯愣神幾秒,哈哈大笑起來。
他笑得放肆,近乎瘋癫,震得手機都出了電音。
他不在乎,繼續在笑自己現在狗也不如的日子——做江離舟的狗還能有口吃的,他呢?讨不到半點好,還要承受江離舟仇人的怒火。
都是江離舟的錯。
宋知柯怒上心頭,抄起酒瓶向高層沖去。
一路上,他看到很多人。問候他的,阻止他的,最多的是因為他而感到驚恐的傻逼人群。他不管不顧,把人全部推開。
終于,他到了江離舟的辦公室,用最大的力氣把酒瓶砸過去。
江離舟躲開,但是酒瓶砸到了書桌。玻璃碎裂,酒液飛濺,江離舟那身高級定制西裝,就這麽被打濕。
“哈哈哈!”宋知柯放聲大笑,任由其他人把自己按住,“活該!”
江離舟甩甩自己身上的酒,面露厭惡。
保安很快做事,連那個叫穆銘的助理也一塊幫忙把搗亂的宋知柯押走了,并聯系警方。
宋知柯沒有掙紮,只是用最後的力氣演一場大哭。
*
聞星秋不知道宋知柯為什麽忽然道歉,只知道手表實在适合江離舟。
既然宋知柯說他不買……
聞星秋做了決定,“買吧,他戴着一定好看。”
“好的。”店員問,“是男朋友嗎?”
聞星秋抿着唇,輕輕搖了一下頭。幅度不大,不怎麽像否認,倒像是害羞之下的小扭捏。
店員看得嘴角上揚,“您想要什麽樣的包裝?”
“是生日禮物。我不懂,你決定吧。”
“好的。”店員去包裝。
聞星秋沒事做,看看熱搜。
熱搜第一是爆了的話題:【宋知柯襲擊總裁,大鬧繞梁音樂!】
襲擊總裁?!
聞星秋給江離舟打電話,聽到關機提示就慌了神。叫上保镖,甚至來不及和包裝禮物的店員說一句,就拼命往外跑。
坐上車,他改打助理穆銘的電話。
穆銘倒是接了,“江總的手機被砸壞,開不了機。他現在回家了。”
“好。”聞星秋立刻跟司機說,“回家。”
到了家,他沒看到一個人影,又準備給穆銘打電話。還沒接通,就聽到了開門的聲音。
江離舟走進來,看到他就笑了笑,“我回來了。”
“你沒事吧?”聞星秋沖上去,“宋知柯打你了?”
“沒有,他砸東西,只是書桌和手機壞了。”
“噢。”聞星秋松口氣,“那就……”
話沒說完,他吸了吸鼻子。
酒味!
聞星秋嗅啊嗅,不知不覺挨得更近。
江離舟按住了他,輕聲解釋,“我被潑了酒,現在去洗澡。”
聞星秋壓根沒聽,只是盯着襯衫領口的濕痕。
江離舟被潑的時候應該穿着外套,打着領帶,所以酒味最濃烈的是領口,還有……曾經沾染酒液的麥色皮膚。
聞星秋昂起頭,想聞得更多,無意之間讓自己的鼻尖輕輕蹭過。
江離舟身子一僵,聲音變得低啞還是堅持說着,“我要去洗澡了。”
聞星秋感覺自己要被推開了。他不舍得那個香味,由體內叫嚣的酒瘾做主,說了一句沖動的話:“我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