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傷筋動骨一百天,我得陪你啊
第7章 傷筋動骨一百天,我得陪你啊
陽城第一人民醫院。
午夜的門診樓依舊人來人往,匆匆忙忙,一股消毒水的味道直撲口鼻。
江樓棄怕他的手被人無故撞到,特意小心翼翼護在他身側。
他想扶上謝九塵的手掌擡起又放下,怕對方介意覺得不妥,最後也只能輕輕觸碰着那條受傷的手臂。
總算是排完隊挂好了骨科室的號,江樓棄拿着繳費單,邊看邊留意着旁邊的男人。
“我們現在要做什麽?”謝九塵仰頭望了一眼鱗次栉比的急診樓,臉上忽地閃過一縷詫異之色。
“我們先去骨科室外面等着,估計還要拍個片子。”
說話的功夫,電梯門緩緩打開,江樓棄雙指捏着他的衣袖往裏面帶,随後按了下通往五樓的按鈕。
拍……騙子?為什麽要拍騙子?
謝九塵細細琢磨着這幾個字,若有所思地蹙了蹙眉宇。
人類世界的未知因素果然太多了,有時間是該好好學習學習了……
正當疑惑時,江樓棄側過頭來看着他,唇角輕輕揚起,略帶開玩笑地說:“帥哥,你是不是沒來過醫院啊?”
“我很少生病,最多服兩貼中藥便好了。”謝九塵握起另一只拳頭尴尬地咳嗽兩聲。
原來對方看似一副浪蕩不羁的樣子,實則精明的很,那語氣分明是隐含試探,話中有話。
“哈哈,雖然你外表讓人感覺有點弱不禁風,不過身體素質還挺好啊。”
Advertisement
江樓棄識趣地扭過頭沒有再問,他可不想一點好印象沒給人家留,空是剩下些廢話連篇了。
出了電梯,再繞過幾個科室便到了骨科門口。
這裏來等叫號的都是一群家長帶着孩子,也對,幼兒在生長階段骨骼的彈性和韌性較大,因此很容易變形脫臼。
這不禁又讓江樓棄想起小時候那會,天天爬樹翻牆,沒少摔骨折。
“坐會吧,等醫生叫號就能進去了。”江樓棄同那人并排坐着,竟然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什麽玩意?他一個五大三粗的大男人還會不自然?還會害羞?!奇奇怪怪……
謝九塵就那麽安安靜靜地坐着,目視前方,也不說一句話,端的是君子之風。
乍一看旁邊彎腰駝背的江樓棄,屁股就跟長痔瘡一樣坐不住,來回亂動。
因為有這個多動症,上小學的時候班主任還以為他有病。
別的小孩乖乖坐着,就他自己一個人愛上蹿下跳,所以非得逼迫江老爺子帶着他去醫院治治……
這麽僵持下去也不是個辦法,江樓棄率先打破了僵局,向男人伸出友誼之手。
“對了,折騰了半天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呢?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江樓棄,樓梯的樓,放棄的棄,因為這個名字,我家老爺子還從小就愛說我是樓梯口撿來的棄嬰。”
江……樓棄?居然是他?
謝九塵剛想伸出握他的手又立刻縮了回去,原本溫和的眼神一掃而空,只餘下一層不易察覺的漠然和厭惡,“謝九塵。”
也許是大大咧咧慣了,也懶得去對別人察言觀色,江樓棄只覺得他不喜歡跟人有肢體接觸,畢竟帥哥都是有潔癖什麽的,怯怯地将懸在半空中的手放下。
他倒是沒注意到謝九塵這番突如其來的異樣,雙手交叉背在後腦勺看向了天花板,“何當謝九塵,笙鶴擁高駕,有韻味。”
醫生終于探頭出來叫號,現在可算是排到他們了,這死要人命的排隊速度都不知道黃花菜涼幾回了。
江樓棄想扶起他,卻好像能感覺到那人有意無意地避開,只好尴尬地縮了縮手指,陪着他進去。
骨科醫生簡單問了一些情況,對謝九塵那只隐約有點局部腫脹的手臂進行了查看,“這種情況應該是骨折了,不過不是特別明顯,先去放射科做個X光片吧。”
江樓棄又十分耐心地帶他去放射科,畢竟自己闖的禍自己承擔……
一堆繁瑣的流程下來,報告确實顯示輕微的骨折。
謝九塵顯得有些無奈,只好乖乖讓醫生先處理了傷口,進行消腫治療。
而且還得再進行手法整複,然後用上了夾板固定好,确認複位了之後江樓棄才悄悄松了口氣。
離開了醫院,江樓棄看着他那只綁着繃帶垂直的手臂,頓時五味雜陳,愧疚死了!
人家好好一個四肢健全的大帥哥愣是被自己撞得手殘,真不會憐香惜玉……
他咬了咬牙,苦惱地拍了下腦袋,不敢面對謝九塵,只能低着頭說話:“你住哪裏?我送你回去吧。”
見那人這般一臉的自責和窘迫,謝九塵眨了眨眼睛,直直轉過身,竟還莫名害怕對方看出自己的心虛?
他只求江樓棄離自己遠遠的,邊走邊委婉地拒絕了:“不用了,我可以自己走回去。”
“不行不行,你這樣子能走哪去啊?”
江樓棄連忙調轉車頭,緩緩開着川崎在他旁邊絮絮叨叨個不停,而且還是一副特別誠懇道歉的模樣,“傷筋動骨一百天,這一百天裏我還要三天兩頭帶你去醫院換藥呢!”
謝九塵面色無瀾,被風一吹,渾身驀地湧現出一股寒冰般的冷冽,“不用麻煩,我可以自己去換。”
“是我撞的你,我得對你負責到底。”江樓棄依然不依不撓地糾纏到底。
謝九塵眼眸深處明顯染上一絲薄怒,想不明白世間怎麽會有這麽賴皮的人。
他只好停下腳步一字一頓:“真的不用,我原諒你了,你不需要負責,放我走吧。”
“美人怕纏郎”這招似乎很有用,江樓棄更來勁了,今天說什麽都要送人家回去,唯恐這位帥美人再出意外。
他悠哉悠哉地騎着機車,眸色淡雅又幹淨,就像他的性格一般,有着雲淡風輕的随意,不執著,不刻意,流露出漫不經心的慵懶之意。
“反正我無聊,不看你安全的回去我一點也不放心,大不了咱們一人一車行到世界盡頭。”
謝九塵倏地聽到這人還沒心沒肺地笑了一下,不輕不重,帶着與生俱來的從容與無謂,一時之間居然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走了有一段路了,江樓棄時不時打着哈欠,感覺随時都能從車子上摔下來。
謝九塵終于對他心服口服了,只得坐上車,“送我回陽城二中教師宿舍樓。”
“好嘞!”江樓棄一瞬間困意全無,精神煥發起來,搓了搓被冷風刮凍僵的手,“你還真是老師啊?”
“嗯,鋼琴老師。”
“鋼琴老師好啊!能彈能唱……等等。”
江樓棄突然腦子一抽,反應過來,露出一副很是為難的神色,“我去,那那那我不是砸了你的飯碗了!要死,簡直太不是人了……”
左右也不是他的過錯,謝九塵并不在意,面容沉靜地坐在那,象征性安慰了句:“無礙,我還有另一只手。”
“唉,要是你上不了課導致沒工資拿,你就來SNE特務所找我,我請你吃飯。”
說着,江樓棄就從內層口袋取出一張名片,一只手穩住車把,往後遞給他,“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特務所的地址,可以按照那裏過來。”
謝九塵伸手接過來,垂眸晲了一眼就随便塞進了上衣袋裏,語氣帶一點溫度的感情都沒有:“謝謝。”
“咔嚓”兩聲,馬路對面的褚知行将機車上的兩個人随手給拍了下來。
【狗屁江所:閻羅令明天再還我,有點事在忙。】
他看着手機裏江樓棄幾個小時前發來的信息,薄唇掀起一絲冷笑,走過去靠在松樹底下,又回了一條:
【扔了。】
那塊通體幽黑的令牌被褚知行把玩着,赤紅的流蘇柔韌不絕,淡淡散發着若有似無的鬼氣。
他毫不猶豫地扔進旁邊的垃圾桶裏,揚長而去。
片時,他又慢悠悠地折返回原地,将桶裏可憐躺着的閻羅令撿了起來,用手揚了揚塵土,對着令牌喃喃自語:“算了,我還不想回十八層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