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個夏日」
第5章 「第五個夏日」
“媽，我帶小昨回來了！”
樂英一推開門，就沖着客廳喊了聲，可房間裏安安靜靜的，環視了一圈，并沒有發現有人在。
“咦，怎麽不在？”
樂英疑惑地嘟囔了聲，換完鞋，指了指擺在鞋櫃上的黑色男士拖鞋，學着大人的口吻，囑咐道：“小昨，這是你的拖鞋，提前洗幹淨了，千萬不要記錯啦。”
時昨聽出來這是哄小孩的語氣，但還是縱容地當做不知道，只是彎了彎眼睛：“收到。”
樂英是相當吃這套的，作為家裏的小孩，朋友裏面年紀最小的那個，她都是被認為是要受照顧的人，要知道，她平常要是這樣，朋友們都要罵她一句有病呢。
還是小昨好，不僅不會說她，還會欣然接受她的照顧。
樂英忍不住笑了笑，朝着客廳裏面走去。
幾步之外，就看到茶幾上留了張紙條。
拿起一看。
我去隔壁阿嬸家一趟，下午五點回來，照顧好小昨＾ｖ＾
樂英看完，朝着時昨說：“媽去隔壁了，五點才回來，你累不累，要不要先去睡一覺？”
時昨說：“還行，我昨晚很早就睡了。”
樂英問：“幾點啊？”
時昨說：“九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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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英微微睜大了眼睛，眼裏寫滿了驚訝：“九點，你真的好早。”
時昨問：“那你呢？”
樂英說：“我啊，都快十一點半了，本來想早點睡的，可是打着打着游戲，就忘記了時間，早上差點就沒起來……”
說到這，樂英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立馬轉變了語氣：“不過我一想到是要去接你，一下子就爬起來了！”
時昨重複道：“一下子就爬起來了？”
樂英用很确定的語氣說：“一下子！”
時昨聞言笑了笑。
樂英又說：“外面那麽熱，一路上灰塵那麽多，你要不要洗個澡？”
說着，她的目光下意識往房間那邊瞟，看向時昨的時候，就差把快答應我快答應我，滿滿地寫在臉上。
不是睡覺，就是洗澡，幾次三番往房間那裏引，明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時昨借餘光瞥了眼房間，心裏了然，就順着說了句：“嗯，是該洗一下。”
樂英聽了這句話，果然露出了滿意的表情：“對吧，我帶你去房間裏看看。”
二樓有三間房，主卧是葉姍夫婦的房間，遠遠隔着走廊的次卧，是樂英在住，而客房，跟樂英的房間，隔了間書房，也被陽臺連通着。
一上二樓，樂英就快步朝着客房走去。
打開門，床鋪整齊幹淨，藍色的床單，藍白色相間的枕頭，床頭擺着一排玩偶，牆上釘着飛镖，書桌上用書立堆起十來本漫畫書，整個房間散發着好聞溫和的清新劑氣味。
一看就是被精心收拾了一遍。
樂英沒說話，只盯着時昨，眼裏卻滿懷着期待。
窗戶半開着，不時有風吹進來，亮堂堂的，是很舒适的房間，時昨彎了彎眼睛：“看起來很棒。”
樂英開心地說：“喜歡就好。”
行李箱放在牆角，樂英又有些忍不住地說：“這個床單怎麽樣，昨晚是我挑的，是不是很好看。”
兜兜轉轉，這才說出了心裏的真實意圖，樂英的尾音上揚，怎麽聽都是求表揚的語氣。
時昨說：“很好看。”
說這話時，時昨眼裏泛出淺淺的笑意，透着半空的光霧，映在了淺褐色瞳孔裏。
“謝謝你，樂英，我很喜歡。”
樂英本就喜歡漂亮的東西，房間抽屜裏還堆着很多好看的物件，五顏六色的石頭和玻璃珠，各式各樣的彩色水筆……很多東西沒什麽用處，可是光是看看，心情就會變得很好。
更別提，眼前站着個像是畫報上模特的人，活生生的，還有着絕對稱得上是漂亮的一張臉，關鍵還在對着自己笑得這麽好看。
不知道為什麽，樂英感覺臉頰就有些發熱，連忙擺了擺手：“沒關系沒關系。”
“你快去洗澡吧。”
時昨拉開行李箱，半蹲下，從收納袋裏拿出一套衣服。
越過肩膀，樂英看到行李箱裏，所有的物品全都分門別類，被收撿得整整齊齊，一如時昨給人的感覺，幹淨，禮貌，是讓人很舒服的存在。
時昨留下一句“一會回來”，就去浴室了，他小時候經常會在這裏留宿，很熟悉這裏的環境。
只剩樂英一個人留在房間，用手在臉頰邊扇了扇風。
環視一圈後，樂英還是很滿意自己忙活了下午整整兩小時的成果，擡頭，看到空調，突然間恍然大悟。
怪不得自己剛剛覺得有些熱，樂英一下子就想通了。
天氣這樣熱，還沒開空調，絕對不是因為她昨晚吃薯片上火了。
坐在書桌前翻了會漫畫書，樂英本來只是想随便看看，可一看，就越看越上瘾。
聽到門開的聲音，樂英連忙轉過頭，朝着時昨招了招手：“小昨，你快過來看看。”
時昨搬了個板凳，坐在了旁邊，他剛洗過澡，發梢微濕，身上散發着潮濕和幹燥并混的清香味。
“柑橘味。”樂英鼻尖一動，下意識嗅了一下，“咦，你用了我的洗發水啊。”
時昨眼裏流露一絲恰到好處的驚訝：“是麽，我随便拿了置物架上的一瓶。”
“那說明我們有緣啊。”樂英想置物架上明明有三瓶洗發水，時昨随手一拿，就拿到她的了。
對此，她是很享受這種跟好朋友的默契感覺的。
“不過芝芝說都是成熟女人，就不要用這些甜香款了。”樂英伸手戳了戳書頁，嘟囔着，“明明挺好聞的啊。”
時昨說：“是不錯。”
一聽到這話，樂英就像是找到了同好，對于朋友們經常打趣她還是個小孩子的語氣，她是相當相當不樂意的，明明她都過了十八歲的生日了。
樂英看着時昨，眼睛亮晶晶的：“小昨，你喜歡嗎？”
時昨說：“嗯，喜歡，像是甜甜的糖果。”
樂英激動地說：“那你千萬不要客氣，就當成家一樣，我每天都給你用！”
時昨彎了彎眼睛：“好。”
樂英心情一好，就更來勁了，拉着時昨就看起了熱血漫畫。
不知道看了多久，門被輕輕敲了敲，這扇門是去年新安的，不像樂英那扇老舊的門，很容易就會被敲得哐哐響。
原本樂英這扇門也要換，可她不樂意，說不清，她總是有些戀舊的，總感覺這扇門換了，就不是原來那種感覺了。
要不是客房這扇門，實在老舊得不能用了，樂英也不會答應的。
“應該是我媽回來了。”
樂英小跑到門邊，打開一看，果然是葉姍準點回來了。
葉姍笑道：“我回來看沒人，就知道你們在這呢。”
樂英笑了笑，讓出了身邊的時昨。
葉姍看到時昨，神情變得愈加溫柔：“小昨，好久沒見了，以前你還是個小豆丁，現在都長這麽大了，也長這麽高了，我都要仰頭看你了。”
時昨笑得乖巧：“葉姨好，很久沒見了，我媽說，見到您，讓我向您當面問句好。”
樂英在一邊插嘴道：“是很高很高很高，我見面的時候，都吓了一跳，真的跟竹子一樣。”
葉姍瞥了眼樂英：“語文學的還挺好。”
時昨笑道：“樂英聰明，葉姨也教得好。”
樂英聽出了打趣自己的意味，有些急地嗔道：“媽，小昨！”
葉姍笑了笑：“好了好了，先來吃飯吧。”
晚上吃完飯，跟葉姍在客廳裏聊了會天，時昨說話很中聽，葉姍跟他聊近況，家裏人的情況，不知不覺就聊了整整一個小時。
晚些，樂遠的電話來了，在女兒八卦起哄的“啊，咦，哇，哦”的語氣詞裏，去陽臺煲電話粥了。
葉姍一離開，樂英就拉着時昨回了房間，剛剛卡在了一個重要打鬥劇情，她心早就癢癢的了。
在房間裏繼續看起漫畫，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樂英，讓小昨早點睡了！”
樂英擡頭看了眼挂鐘，發現竟然快十一點了，又下意識看向時昨。
葉姍是早睡早醒派，平常會縱容她，可是時昨今天坐了一天車，怎麽說，肯定都不會讓她留在這的。
“好哦！”雖然有些不情不願，樂英還是朝着門的方向喊道，“我現在就回去。”
樂英從凳子上很慢地起身：“小昨，我走了，你早點睡。”
時昨也起身：“嗯，晚安。”
回到了房間，樂英栽倒在床上，半睜着眼睛，看了好一會白花花的天花板，精神亢奮，莫名又有種跟好友重聚的恍惚感。
今天真的跟時昨重逢了嗎，很開心很開心的一天，都感覺不真實了，不會是自己在做夢吧。
樂英越想，平常看的小說漫畫情節，頓時就湧上心頭。
猛地拿起手機，點開時昨的聊天框。
芒果：[貓貓探頭.jpg]
而在隔壁的隔壁客房裏，響起了一道特別消息提示音。
房間裏只開着橘黃色的壁燈，少年坐靠在床邊，他不笑時，眼睫垂下，神情就泛着冷，看起來很不好接觸。
“剛剛那是什麽聲音？”
平板屏幕裏傳來一道聲音，視頻裏是時昨的哥哥時言，大他三歲，不放心弟弟，大晚上吵着要視頻電話，看看弟弟的情況。
時昨說：“沒什麽。”
“我明明就聽到了，是特別消息提示音對吧。”時言完全不被糊弄，“不然你做什麽跟條件反射一樣，突然拿起手機？”
時昨沒說話，只顧着垂頭，回着消息。
視頻裏只有他的半截腦袋，充分說明了他沒打算回答這個問題。
時言習慣了時昨的脾氣，幹脆略過了這個他不可能得到答案的話題，轉而說起了他今晚真實的目的：“小昨，你是不是還在跟哥置氣？”
時昨總算抽空回了他一句：“沒有。”
時言也很冤枉，他就是前一天抓到時昨深夜吃泡面，唠叨了幾句，就說了幾句不健康沒營養，沒想到時昨第二天，也沒跟他說一句，就直接離開家了。
“要是沒有，那你怎麽今天就離家出走了，你要是心裏有什麽……”
突然傳來一陣動靜，從窗外傳來，像是有什麽東西掉在了地上。
時言也聽到了：“什麽動靜？”
時昨看向窗戶：“是貓。”
是貓就是貓，時言眼睜睜看着，屏幕裏前一秒還是死人臉的弟弟，說這話時，唇角輕翹了一下，看起來是很愉悅的模樣。
從前也沒見他這麽喜歡過貓啊。
“哥。”
時言下意識“哎”了聲。
時昨言簡意赅：“挂了。”
突然的一句話，時言有些始料不及：“這麽快，你是有什麽事嗎？小昨，你跟哥說，你是不是還沒消氣，要不你跟我——”
電話被挂斷。
又瞬間發來了幾條消息。
時昨淡淡瞥了眼，只回了三個字“都沒有”。
然後直接摁滅了屏幕。
手機被随意地丢在了床邊。
陽臺上，樂英屏住呼吸，剛剛她摸黑走的時候，不小心，沒想到撞歪了盆栽，還好沒有倒。
只是發出了點動靜。
靠着牆邊站了會，樂英才确認并沒有被發現。
也是，巷子裏有這麽多夜貓，晚上有點動靜，那不是很正常嘛。
樂英蹑手蹑腳地，一步步輕踩着路，她這次格外的小心，絕對不會再犯剛剛那種粗心的錯誤。
終于順利走到窗前，樂英捂了捂嘴唇，才勉強忍住了點臉上快要控制不住的笑容。
想着時昨會不會被她吓到，以為是女鬼到訪，還是會覺得很驚喜呢，覺得是一場神奇的夢……樂英忍不住想到。
窗戶被輕輕敲了兩下。
像是幽靈發出了輕語：“小昨，小昨，快開門。”
也就是趕在她尾音消失的最後一秒。
窗戶被神奇地從裏面打開了。
就像是咒語靈驗的魔法一樣，在窗開的瞬間，清澈溫柔的月光，就這樣順着夜色流淌，悄無聲息地，落進了眼前少年的眼睛裏。
“咒語正确。”
他的眼睛含笑，比天邊最亮的那顆星星還要美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