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在寸土寸金的上城市中心能有這樣一處綠樹茵茵、花樹繁茂的別墅區，蘇卻想起自己那六人間宿舍，不由得感嘆蘇家真有錢。
車子開到蘇家大門前，電子設備感應到蘇斐車牌，收縮門自動打開，蘇斐開車進了地下車庫。
蘇斐帶着蘇卻去按電梯按鈕，蘇卻突然說了一聲：“董事長不會訓斥我吧。”
她跟蘇玖的沖突完全源于工作，要真提到工作中的種種，不管從哪個角度，蘇卻立刻就能怼回去。
蘇斐正擡頭看電梯上的紅色數字，聞言偏過頭來看了蘇卻一眼，垂在西褲旁邊的手動了動，想伸手揉揉蘇卻的發頂安撫她，這個動作太過親昵，他終究未動，而是揚起一抹笑意：“他訓斥你幹什麽？不用擔心，有我呢。”
蘇卻心下稍安。
兩人乘坐電梯到一樓客廳，電梯門打開，傭人沖着屋裏畢恭畢敬地說：“董事長、夫人，大少爺回來了。”
聽到這話，蘇卻雞皮疙瘩暴起，差點掉了一地。
都什麽年代了，還有大少爺這種稱呼，真是封建糟粕。
蘇斐的聲音很柔和，給蘇卻介紹：“這是我爸媽。”
“爸、媽，她就是蘇卻。”
蘇卻已經被屋內的陳設晃花了眼，太奢侈了，太豪華了。
聽說董事長喜歡古董，這客廳裏擺着的青花瓷、唐三彩等各種瓷器也不知道真假，反正她絕對不能碰，碰壞了說不定她打一輩子工都還不起。
整個屋裏的陳設充滿着濃郁的金錢的氣息。
聽到蘇斐的聲音，蘇卻順着他手臂的指示向客廳內早就在等候，看到他們進門已經站起的兩人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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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卻很有禮貌地打招呼：“董事長好，夫人好。”
聽着自己別扭地說出夫人兩個字，蘇卻又是一陣汗毛倒豎。
董事長蘇安秦應該也是剛從公司趕回來，西裝領帶穿得很板正，不管是着裝還是氣勢，都非一般人所能企及。
蘇母就更不用說了，聽說她不工作，平時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跟她同樣身份的夫人交際，按蘇斐的年齡推斷，她應該是五十多歲，可保養極好，皮膚白皙沒有皺紋，看上去像是三十多歲。
蘇卻看到兩道視線落在她身上，又是像掃描儀一樣，在她全身上下掃描。
這種審視的，比面試還要嚴苛犀利的目光讓她不自在。
蘇斐擡起手臂給她引路：“跟我來。”
蘇卻覺得蘇斐此時跟平日高不可攀的形象不同，他很紳士，很會照顧人，她跟着蘇斐在紅木沙發上落座，蘇父蘇母就坐在他們對面。
那兩人的目光就沒離開過她，蘇父終于開口，聲音很是平和：“蘇卻，說說你家人的情況。”
蘇卻：？
董事長在跟她聊家常？
蘇卻如實回答：“我家鄉在偏遠山區，父母種地加打零工養家糊口，他們在我上高中的時候雙雙去世，我比較近的親人只有小姨一家，他們在外地。”
蘇安秦點點頭，他手上拿着蘇卻詳盡的履歷信息，随意翻看幾下，跟顏柔對視一眼，語氣很和藹：“蘇卻，我們多年前曾經弄丢了一個女兒，我們懷疑你是我們的女兒。”
蘇卻十分震驚。
她竟然有可能是豪門千金。
現在是豪門認親現場嗎？
她如此平靜，對方也很平靜，完全沒有認親的激動喜悅！為什麽？
她跟蘇玖是姐妹？蘇玖處處針對她，她才不想跟這樣的人做姐妹。
蘇卻沒什麽特別的反應，只淡淡哦了一聲。
蘇安秦跟顏柔疑惑對視，一般人有見到董事長的機會，肯定要抓住機會給人留下好印象，說不定以後能經常來往，可蘇卻完全不在意這麽好的機會，表現平淡。
一般人聽說自己有可能是有錢人家的女兒，一定會激動興奮，可蘇卻仿佛在聽一件別人的事兒。
顏柔甚至懷疑蘇卻的腦回路是不是有問題。
“我跟蘇玖同齡，你們當年生的是雙胞胎？”蘇卻問。
蘇安秦清了清嗓子，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而是說：“蘇卻，明天上午你跟我們去做親子鑒定，好吧。”
蘇卻點頭：“好的。”
顏柔開口：“蘇卻你該餓了吧，家裏晚飯做好了，你就在這兒吃飯。”
面對一個有可能是自己女兒的人，本該是很熱絡的話從她口中說出卻沒有半分親熱之意，反而有幾分淡漠。
蘇卻感覺他們對她的态度是審視、戒備、疏離。
蘇斐開口：“吃完晚飯我開車送你回去。”
蘇卻心裏一暖，蘇斐真是太紳士太會照顧人了。她沒有拒絕吃晚飯的邀請，坐下來跟他們一塊吃飯。
蘇斐很溫柔地跟她說話：“雞湯已經不燙了，你多喝點。”
他會小心地把沒有刺的魚肉夾給她，會問她：“愛吃魚嗎？”
蘇卻現在能明白同事們為什麽都那麽羨慕蘇玖有個好大哥，他都能給她夾菜，說不定平時多寵蘇玖呢。
她發現她被羨慕的情緒控制住，她也希望自己能有這樣的哥哥，她竭力不去往這方面想但很難擺脫這種想法。
蘇卻并沒胃口，放下筷子：“我吃飽了。”
蘇安秦跟顏柔見她吃得不多，都禮節性地問她有沒有吃飽，要不要再多吃點。
蘇卻客氣幾句，便在傭人引導下走回客廳，安靜地在沙發上等待。
蘇斐很快也撂下筷子，手臂上搭了件西裝外套走到客廳招呼蘇卻：“走吧，我送你回家。”
蘇安秦跟顏柔站在門口送客：“明天見。”
蘇卻朝兩人笑了笑，精致無瑕的臉上有清淺柔美的笑意。顏柔這幾天心情一直不太好，看到蘇卻這甜美的笑容，像是撥雲見日，灰暗的心情有了點亮光，她也跟着笑笑。
蘇斐問了她的居住地，便開車駛離車庫，兩人一路仍是無話，蘇卻就用這點時間思索蘇安秦夫婦為什麽對疑似他們女兒的人态度不夠熱情。
是對她不滿意？
車輛行駛到蘇卻租住的小區門口，蘇斐看向那些老舊的六層紅磚建築，問：“你就住這兒？”
蘇卻的手放在門把上：“是。”
“明早我讓李助理來接你。”蘇斐說。
“嗯。”蘇卻點頭下車。
蘇斐沒有立刻駛離，望着那抹纖瘦背影，又把車窗搖下，朝她的背影喊：“用不用我送你到門口？”
蘇卻回頭笑笑：“不用，謝謝。”
她早就已經習慣獨自走夜路。
——
蘇家，等蘇卻走後，顏柔纖白的手指撫過眼角，抹起了眼淚。
蘇安秦攬着顏柔肩膀，語氣寵溺：“都多大歲數了，這點小事兒還哭。”
眼淚從腮邊顏柔的滑過：“這是天大的事兒，哪裏是小事兒，我們的小寶貝蘇玖為什麽不是我們的親生女兒？你還記得嗎，當時她那麽小。”
她比劃着：“病恹恹的，要不是我帶着她到處治病，恐怕幾歲就沒了，她那時候多可愛啊，還安慰我不要哭呢。”
蘇安秦皺眉：“她現在不是挺健康的嗎？”
顏柔破涕為笑：“她現在不僅健康，還很優秀，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還是留學生，上城這些千金小姐裏面我們家蘇玖能排得上前幾名，她就是我培養出來的完美作品，她怎麽就不是我們的親生女兒呢。”
蘇安秦哄着她：“我們不是背着她做了親子鑒定嗎，她确實不是我們的親生女兒，你得接受現實。”
顏柔一生順遂，沒有經歷過什麽大事，養了二十多年的閨女不是親生的對她來說就是晴天霹靂，她的眼淚又流了下來：“蘇卻不是我們的親生閨女吧，除了臉蛋長得漂亮，言談舉止哪一樣比得上蘇玖，一股小家子氣，不像咱們蘇玖優雅端方。”
蘇安秦倒是不嫌棄蘇卻，說：“我覺得她挺好，她在山區長大，到上城這樣的大城市來，參加工作時間不長，有小家子氣也正常，多帶她見見世面就好了。”
已經走到門口的蘇斐把夫妻二人後面這幾句對話一字不落聽在耳朵裏，本不想插嘴，剛走到樓梯中間，又聽顏柔說：“我接受不了蘇卻這樣一個鄉下來的平凡普通的女兒。”
蘇斐眉心微蹙，停下腳步，轉過頭來面向客廳，聲音清晰：“蘇卻能從偏遠山區考上重點大學，畢業後能通過四輪面試進入時斐，她有她的優點。”
顏柔難以置信地看向兒子：“蘇斐，你不是也才認識蘇卻嗎，為什麽替她說話？蘇玖跟你做了那麽多年兄妹，她才是你妹妹。”
蘇斐沒再繼續說話，轉身上樓。
——
次日上午九點，蘇卻跟蘇安秦夫婦做了親子鑒定。
“結果辦了加急，三四個小時就能出來，你先回公司，我們會通知你結果。”蘇安秦的語氣像是在給下屬安排工作。
他自己也意識到這點，連忙往回找補，語氣柔和了些：“讓李助理送你回公司。”
蘇卻完全感受不到這對夫妻對她的關心，好像來做親子鑒定是件不得已的事兒。
“你看，這孩子跟咱們一點都不親。”等蘇卻跟李助理走後，顏柔低聲抱怨。
蘇安秦很有耐心地哄老婆：“這話說的，咱們跟她不也是不親嗎？”
“她出身貧寒，有我們這樣的父母還不趕緊巴巴貼上來，還等着我們主動嗎，我看她就是不知好歹，蘇根尚養出的孩子就是小家子氣。”顏柔覺得自己對蘇卻真是喜歡不起來。
“咱們跟蘇卻以後熟悉起來就好了。”蘇安秦溫言軟語地勸說妻子。
顏柔的聲音帶着鼻音：“我們趁着蘇玖出差，帶別的孩子來做親子鑒定，是不是背叛蘇玖？她知道了不知道得多傷心呢。一想到她會難過我的心就撕扯地疼。”
蘇安秦真不知道該說點什麽好，只說咱先安心等結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