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萬物枯敗。
華北平原上整齊的方田格寸草不生,枯黃的麥苗,東倒西歪的倒在地上。
其中,有一些,麥子有一些被人從根部割斷,只留下高一截短一截的麥稈,歪歪扭扭的,像是小孩用推發器亂推的平頭。
但是這些麥子全都是幹扁的,根本沒有長出麥粒。
甚至有些連麥穗都沒來得及長出來。
郁弛一身狼狽,沉重的腳步踏在土地上。
他的衣服被血浸濕,風幹之後變成深色的血塊,身材高大卻難掩疲憊。
在麥地的另一端,一道深黑色的圍牆拔地而起,将整個的原野一分為二。
“首領?是首領回來了?!”圍牆內突然有人喊。
頓時,了望的門樓上擠擠挨挨上來了四五個人,都是面黃肌瘦的模樣,伸長脖子向遠處看。
“真的是首領。”
“首領回來了!”
一聲歡呼。
喚醒了整個死氣沉沉的基地。
人們臉上出現興奮的光,不自覺地湧向門口,迎接郁弛的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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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對郁弛的回來表示歡迎。
聽到這個消息,一個瘦的像猴一樣的年輕人,直接腿一軟,滑到了凳子底下。
他絕望地喃喃道:“完了……”
————
好困,好累。
還有嘩啦啦的水流聲。
靈葉恢複意識,感覺到有人将她種進了土裏。
那個人站在靈葉的面前,正在給她澆水。
水位越來越高,幾乎要将她整個淹沒。
一個虛弱的小奶音痛苦道:“要窒息了。”
這聲音小到極致,根本沒有辦法被人耳捕捉。
但好在,澆水停下了。
高高的水面剛好貼住了它的兩個葉片,貼近即将被淹沒的邊緣,讓靈葉幾乎無法呼吸。
澆水的那個人轉身離開。
靈葉動了動腳下的根系,努力往上蹬了蹬,把自己的葉片從瀕臨淹沒的邊緣拯救了回來。
呼。
活過來了。
腳下潮濕黏膩的土壤觸感差極了。
她是幹旱植物,如果沒有經過射線變異,被這麽直接種在水裏,直接就會被淹死。
但靈葉現在沒心情計較這些,她操縱着根系在土壤中瘋狂的生長着,直到觸碰到花盆的邊緣才停下。
然後又陷入了昏睡。
次日早上,一縷陽光照到靈葉的身上,将她喚醒。
她所在的是一個昏暗的房間,而房間裏的唯一一縷光,正照在她的身上。
四周牆壁空空,房間裏只有一張床,一個書桌,還有一個破爛掉皮的衣櫃。
床上正睡着昨天給她澆水的那個人。
雖然這個人昨天差點把她淹死,但是靈葉知道,他是好心。
如果不是這個人把她種進土裏,她也不可能恢複意識活過來。
靈葉把自己變成靈體的形态:一個穿着綠色衣服的小人。
從植物的本體中跳了出來。
她習慣性地準備欣賞一下自己本體上繁盛茂密的綠色葉片。
結果這一看,讓小精靈頓時石化在了原地。
她.的.葉子.被.摘.光.了
只現在剩下最核心的兩片,可憐巴巴地長在花盆中央。
靈葉的葉子不好長。
平均每兩個月,她才會長出來兩片嫩芽。
然後要再用兩個月的時間,才能讓嫩芽長到正常葉片大小。
而且葉片到了冬天還會停止生長。
所以每年平均只會長出四片葉子。
正因如此,靈葉對自己的葉片格外珍惜,就連葉片沾上一點泥土都心痛的不行。
但是現在!她竟然!被人揪的只剩下兩片!
靈葉盯着自己的本體上上下下看了好久,才終于确定,這就是事實。
現實的巨大打擊,讓靈葉哇的一聲直接哭出來了。
靈葉的眼淚是透明的,大滴大滴的被眼睛擠出來,掉落在土地上,很快就濕了一小片。
“到底是誰幹的!!!”
“我要把罪魁禍首撕成碎片!!!”
聲嘶力竭之下,讓靈葉原本微不可查的聲音突破界限,變成了能被人耳捕捉到微弱的聲音。
郁弛在床上睜開了眼睛。
他好像聽到了有人在哭,但是這個房間裏根本沒有第二個人的氣息。
大概是這兩天太累,幻聽了。
經過一夜的休息,郁弛的精神狀态好了不少。
他起床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看一眼窗臺上的小葉子。
小葉子現在也精神了不少,原本蔫噠噠的葉子現在吸滿了水分,青蔥翠綠,嫩生生的。
讓郁弛忍不住撥弄了一下嫩綠的兩片葉子。
也不知道這個是什麽植物。
改天找個植物百科查一下。
靈葉本來正坐在自己的小葉片旁邊憤怒地哭嚎着。
但是沒想到郁弛突然走了過來。
她突然安靜了下來,看着郁弛慢慢靠近。
靈葉被揪了葉子,現在能力也減退了不少,靈體虛浮,并不能被人看到。
所以現在靈葉可以肆無忌憚地睜大眼睛,盯着郁弛看。
從靈葉的角度看,郁弛垂眸的這個視角很死亡。
但是他強大的顏值抗住了這個死亡視角。
郁弛長了一張異常好看的臉,眉目深邃,白皙又精致,非常吸睛。
以至于經常會讓人忽略他恐怖的戰鬥力。
靈葉在野外生活了很久,見過的大多都是醜陋不堪的喪屍,沒有理智,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皮膚皺皺巴巴,還很醜。
她也遇到過一些沒有被污染的人類,他們風塵仆仆,不修邊幅,也難看的很難入眼。
但郁弛和靈葉見到的那些都不一樣。
他天生自帶一種沉穩的氣場,眼睛裏充滿了堅定的感覺,似乎眼睛的深處還壓抑地跳動着一些陰沉的情緒。
這無疑是靈葉見到過的最複雜的人。
靈葉突然對他産生了興趣,也不哭了,一直盯着郁弛看來看去。
郁弛确定小葉子狀态不錯之後,轉身出了門。
靈葉從窗戶裏翻出去,跟上他。
她一個小人走起來很費勁。
所以她直接找準機會,一躍跳到了郁弛的頭頂上。
雪白的小腳丫踩住郁弛頭頂的一根頭發絲。
正因為靈葉靈體虛弱,她踩到那根頭發上,只讓發絲下沉了一毫米,根本沒有被郁弛察覺。
靈葉從一出生開始,就一直在一個地方生長。
現在她站在高大的人類頭頂,用這種神奇的移動視角來看世界,還是第一次。
她好奇地打量着這個地方。
和她生活的野外不同,這裏沒有喪屍,放眼望去全都是能喘氣的活人。
這裏的建築也全都是低矮簡陋的平房。
現在太陽高升,這裏的人都三三兩兩地坐在牆根的陰影處。
他們全都很瘦,眼睛裏空洞無物,就這麽靜靜地盯着虛空發呆。
看到郁弛走過來,人們也只是轉轉眼珠,看一眼郁弛,然後又恢複安靜。
他們都是活人,卻木讷呆滞地仿佛比喪屍還不如。
郁弛從他們身上一個個的掃過,隐藏在眼底的陰影不斷加重。
他建立這個基地的初衷,就是收容這些無家可歸的平民,讓他們有一個安全的地方住,能在這裏重新建立起世外桃源一樣的新家園。
讓大家安居樂業,在殘酷的末世裏好好的活下去。
可事實卻并非如此。
他的隊友在尋找物資的時候出賣了他。
用他的命為代價,從外面帶回了回了種子和糧食。
可他們卻将物資全都據為己有,眼睜睜地看着這些平民在牆根枯坐着,無望地等待饑餓給予他們死亡。
這些人的眼睛裏已經沒有了光。
而郁弛眼中的光火卻越來越重,甚至化成了實質,能将人瞬間灼燒殆盡。
他們的基地建設在小型的村落中。
基地中央是原本村子的自建房,紅磚水泥牆,比外圍草率的木屋和茅草屋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郁弛站在唯一的雙層洋房前,直接踹開門走了進去。
他看都沒看站在房間門口的四個人,那出随身的匕首,一轉手腕,直接将匕首插進了桌子中。
匕首陷入桌子四公分左右,直接從下面冒出了刀尖。
郁弛背對着在場的所有人,只留下一個身材高大的背影。
在沒有人看到的角度,他的額頭爆出了明顯的青筋,整個人憤怒到極點。
但是郁弛很安靜,什麽聲音都沒有發出。
氣氛冷凝到極點,他身後的這些人下意識地屏住呼吸。
但是他們并沒有等來料想之中的憤怒。
郁弛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閉了閉眼睛,等到再睜開眼睛的時候,整個人的氣勢趨近平和。
他轉過身,看向他身後的四個人。
還沒來得及對上視線,四人齊刷刷地腿一軟,直接跪在了地上。
“一見面就行這麽大禮?”郁弛随手拎了個椅子,坐在四個人的對面,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們。
幾個人的冷汗不停地往外冒,順着脖子下巴滴到地面上。
衆所周知,郁弛的表情越是平靜,殘暴指數越是爆表。
這意味着,有人要倒黴了。
他們和郁弛五個人,是在末日初期遇見的,然後組成了一個小隊,在末日裏讨生活。
但是所有人公認,郁弛是他們之中最兇殘恐怖的存在。
在末日初期,他們所有人都沒有适應喪屍的存在,一看到就害怕的尖叫的時候。
郁弛就已經可以面不改色地,徒手把喪屍的腦袋擰下來。
然後一腳踢出去。
這兇殘的一幕,在所有人的心裏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所以他們一直流傳着這麽一句話:末世中最大的危險是喪屍,但沒有喪屍的時候,郁弛就是最大的危險。
所以在基地建設好之後,生活在基地的他們,沒有了喪屍的死亡威脅。
他們就一直偷偷計劃,要殺掉郁弛。
所以在上次去外面尋找物資的時候。
郁弛慣常去引開喪屍,他們則趁着這個空檔,直接開車離開了那裏。
留下郁弛獨自面對整個縣城喪屍的層層圍剿。
他們的算盤打得很好,到時郁弛孤木難支,雙拳難敵四手,一定會被喪屍撕成碎片。
但是他們誰都沒想到,郁弛不僅能夠逃出生天,而且還平安的回來了。
房間裏一片安靜,只有他們牙齒打顫的聲音。
郁弛的聲音異常平和,說:“都是兄弟,跪着做什麽,站起來。”
幾人心裏一松,以為是郁弛原諒了他們,顫顫巍巍地互相攙扶着站起來。
然後。
郁弛輕飄飄的語氣從頭頂傳來:“你們每人斷一條腿,我就當這事從來沒有發生過。”
他說的輕描淡寫,就好像是在讨論今天中午吃什麽。
他們幾個人還沒站好。
聽到這話,腳一軟,又齊刷刷地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