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
淩晨時候,安室透離開了希洛的公寓。
來到樓下時,他見四周無人,迅速将一塊折疊好的手帕拿出來,放進透明密封塑料袋中。
手帕上沾着希洛的血跡,剛剛幫希洛處理傷口時,他悄悄保留了希洛的血液樣本。
将血液樣本拿去警視廳化驗,再跟琴鳥的DNA信息進行比對,就能知道他們是不是同一個人。
眼見真相就要撥開雲霧,安室透卻心情複雜。
他會親手逮捕希洛嗎?
他正猶豫着時,不遠處的黑暗裏,突然傳來一陣笑聲。
“呦,波本。”
對面的路上停着一輛女士跑車,貝爾摩德坐在駕駛室裏,優雅地捏着一支煙。
派對結束後貝爾摩德并沒離開,而是坐在這兒觀賞着某些特殊風景。
見到波本,她打趣似得地問了句:“你在公寓裏待了一整晚,是忙着跟希洛玩什麽成人游戲嗎?”
安室透并沒回答這個問題,反而問道:“怎麽在這兒?”
貝爾摩德同樣沒回答,而是笑道:“波本,你倒是很厲害,希洛小時候非常喜歡哭,我可從來沒能力把他哄好。”
安室透冷笑:“你不要岔開話題,希洛他一個普通學生,怎麽總跟你扯上關系?我真是越來越懷疑希洛的身份了。”
貝爾摩德經常出入希洛的公寓,有時候是空着手,有時候會帶一瓶紅酒。
對此,她解釋道:“波本,你不要多想,我只是代替琴酒照顧一下他那天真可愛的弟弟而已,畢竟那孩子曾經喊過我‘媽媽’呢。”
但這種蹩腳理由很難讓安室透信服。
面對安室透的質問,貝爾摩德沒說話,而是伸出手去,輕輕撫摸了一下安室透的腰間。
安室透立即避開,臉上挂了反感的表情:“你在幹什麽?”
安室透這個回避的動作,惹得貝爾摩德笑出聲。
“你還真是聽話啊。”貝爾摩德嘲諷道,“為了這麽一個虛假的戀愛,你居然這麽守身如玉,我還真是替希洛感到高興呢。”
說完,貝爾摩德發動了車子,揚長而去。
安室透望着貝爾摩德遠去的背影,莫名覺得有些不對勁。
雖然貝爾摩德什麽都沒做,但安室透隐隐覺得自己身上少了什麽東西。
幾小時後,希洛的血液樣本被送到了警視廳的檢驗室。
安室透倚在檢驗室門外的牆壁上,心不在焉地望着屋頂,等待着檢驗結果。
不久後,門被推開,穿白色長袍的檢驗人員走出來,手裏拿着一疊化驗報告。
安室透心髒猛地跳動一下,正要開口詢問,對方卻面露歉意。
“降谷先生,很抱歉,這份樣本收集過程中受到了嚴重污染,我們用一般的手段無法提取DNA樣本。”
“是嗎?”
“不過您放心,我們會努力嘗試的,只是需要花上很久的時間。”
聽到這個消息後,莫名其妙的,安室透松了口氣。
“時間久一點沒關系,只要結果準确就好。”
黑衣組織破譯卧底名單的進程才剛剛開始,他還有很多時間。
更何況——
算了。
第二天一早,希洛收拾完畢,準備出發去學校。
他來到樓下,正要叫計程車時,見到賓加的跑車停在路邊——那輛車橫在他上學的路上,顯然就是為了引起他的注意。
“喂。”坐在車裏的賓加,懶洋洋地跟他打了招呼,同時,瞥了一眼他的腿部。
“腿上的傷好了?”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後,賓加掐滅了煙,對希洛發出邀請:“今天我休假,要不要去酒吧喝一杯?”
希洛倒是想去,但他想起安室透警告他“不準喝酒”的話,又搖搖頭,表示:“不去,等到我20歲時候再說。”
賓加冷笑:“你還真聽波本的話啊,以前你是琴酒的走狗,現在你成為波本的走狗了?”
“你在生什麽氣呢?”希洛嘲諷道,“我是別人的走狗,而你是我的走狗,這不是很好嗎?”
賓加又點燃一支煙,眉心擰在一起,像是發怒前的征兆。
希洛讨厭煙味,于是懶得再跟他搭話,徑自向前走去。
賓加發動車子,緩緩跟在他旁邊,與他并排前行着。
希洛嫌棄道,“賓加先生,你可不可以離我遠點?”
賓加反問:“為什麽?”
“因為,你這幅外國人的長相太顯眼了,如果被我那些同學看到,他們會覺得我是那種被壞心眼外國佬包養的小白臉。”
“你他媽的,你不也是外國人嗎,你一個外國佬還敢歧視外國人?”
“是啊,但我長得比你好看。”
賓加“切”了一聲,随後他像是突然想到什麽,面色凝重起來。
“希洛,我再問你一次,波本到底是不是卧底?”
希洛語氣冷淡:“我也再回答一次,我不确定。”
“是,或者不是,‘不确定’是什麽意思?”
賓加算是跟希洛一起長大的,曾經他們一起在國外念書,雖然希洛不怎麽搭理他,但他很了解希洛的性格。
于是,賓加想了想,抛出了那句醞釀已久的話:“希洛,你在包庇波本。”
聽了這話,希洛停下腳步,眼神驟冷:“你什麽意思?”
希洛腿部受傷的那個晚上,賓加前去清掃希洛公寓裏的血跡,但後來,他在公寓門口發現了一個腳印。
腳印是男人的尺寸,而希洛身邊沒有什麽特別親密的男性朋友,除了波本。
于是,他打開組織的資料庫,将腳印尺寸跟波本的腳印尺寸對比了一下,果然一致。
希洛為什麽要隐瞞波本來過的事?很顯然是為了包庇波本。
他知道希洛喜歡玩,但玩到這種程度也有點過火了。
希洛得知了這件事,大怒,指着鼻子警告對方:“波本是屬于我的任務,你別給我插手,也別自以為是的去搜集什麽線索。”
一向暴脾氣的賓加反倒是沒有發怒,他只是輕蔑的笑了笑,對希洛說道:“你會為你的行為付出代價的。”
希洛走後,賓加戴上墨鏡,拿起電話撥了一個號碼。
撥通後,他對着電話那邊的人下命令:“讓狙擊手就位,按照原計劃進行——兩個小時後,在咖啡館狙殺波本。”
對面的人有些猶豫:“賓加先生,這麽重大的行動,有得到上面的批準嗎?”
“啰嗦!”賓加發了火,“不需要彙報也不需要批準,所有後果由我一個人承擔!”
無論如何,希洛是組織的靈魂人物,他不能讓希洛繼續錯下去。
在希洛徹底淪陷為波本的走狗之前,他要扼殺這一切。
兩小時後,希洛來到波洛咖啡館。
這個時間點,咖啡廳的客人還算多,但十分罕見的,竟然沒有女孩子圍在安室透身邊。
安室透獨自一人站在櫃臺後面,那副畫面是少有的安靜祥和。
希洛覺得奇怪,擡腳朝安室透的位置走過去,但沒走幾步,他聞到了一陣刺鼻的味道。
芹菜味。
安室透用了那瓶芹菜香水。
見希洛前來,安室透擡起頭,淡淡問了句:“腳上的傷好了嗎?脫下鞋子給我看一下。”
希洛用手捏住鼻子,擺擺手,表示沒必要。
但安室透态度強硬:“把鞋脫下來,我看一下。”
“那個,可不可以等一下,等我吃完早飯……”
安室透做出了退讓:“好,吃完早餐就把鞋脫掉給我看,記住了。”
希洛點點頭,他只覺得頭昏腦漲。
刺鼻的芹菜味就像生化武器,以安室透為中心的一米之內,無人敢靠近,甚至連那只貓都遠遠地躲着。
希洛覺得有點過火——他只是想趕走安室透身邊那些追求者,然而,散發着刺鼻味道的安室透,連他也不敢靠近。
“怎麽樣,博士先生?”安室透笑盈盈地看着他,“香水的味道還滿意嗎?”
希洛不由自主地皺眉,“你還真用了啊……”
“不用怎麽辦呢,總不能讓你天天板着臉吧。”
安室透語氣平靜,似乎完全不在乎身上的味道:“每次有女孩子靠近我,你那副表情就像是要把我分屍,我實在怕了你。”
希洛冷笑:“花心泛濫的男人就該被分屍。”
安室透沏咖啡的動作停頓一下,反問:“你覺得我是花心泛濫的?”
“難道不是嗎?安室先生的異性緣那麽好,恐怕交往過的女朋友多得數不過來了吧?”
安室透驚訝:“你說這種話可是要有證據的。”
“啊,心虛了,被我說中了吧?”
安室透:“……”
“安室先生,請老實交代,你交過多少女朋友?牽過幾個女孩子的手?”
“像是初吻那種東西肯定早已經不在了吧?”
安室透沒回答這些問題,而是偏了偏頭,饒有興趣的看着希洛。
希洛見對方不回應,以為對方心虛了,于是整個人靠過去,将安室透逼進吧臺角落裏。
“你怎麽不說話?”他指着安室透的鼻子,懷疑的語氣中流露着咄咄逼人,“不敢告訴我?”
安室透笑了一下,輕輕撥開希洛的手指,悠悠說道:“如果你承認你嫉妒,我就告訴你。”
希洛當然不會承認這種根本不存在的事,于是惱羞成怒,踩了安室透一腳。
過了一會兒,希洛端着咖啡坐到座位上,正喝着時,他的某個同學打來了電話,向他表達了對昨日那場派對的感謝。
然而通話到一半,對面說話的聲音突然斷斷續續,像是受到了什麽幹擾。
一般出現這種情況,代表有人在附近安裝了監聽器。
有人在監聽他。
希洛四處搜尋了一圈,沒能找到監聽器。
于是他想了想,從包中拿出望遠鏡,悄悄觀察起咖啡館周遭的環境。
當他将視線轉向對面的大廈時,他隐約看見大廈樓頂上隐蔽着幾個人影。
他認出了基安蒂和科恩,這兩個家夥是組織裏的狙擊手,經常執行各種暗殺抹除的任務。
希洛覺得奇怪,此刻,他突然想起賓加說的那句“你會為你的行為付出代價”。
他一下明白過來,渾身冰涼。
賓加想要暗殺波本。
希洛獨自走到一個隐蔽的角落,給賓加打去電話。
電話接通後,他對着電話那邊的人厲聲呵斥:“那些狙擊手是你安排的吧?你想幹什麽?你的目标是波本嗎?”
對面的賓加默不作聲,只是嘲諷着“呵”了一聲。
這幅态度讓希洛很火大。
“你給我想清楚。”希洛威脅道,“你不是一直想成為朗姆的心腹嗎,如果你敢私自做這種事,那麽你的朗姆先生會懲罰你的。”
“如果能讓你腦子清醒一下,那我被朗姆先生懲罰也是值得的。”
說完,賓加主動挂斷了電話。
希洛聽着電話那頭的挂斷音,正惱火時,耳邊卻傳來了安室透的呼喚聲。
“對了,希洛——”
站在吧臺後面的安室透,脫下身上的工作制服:“我突然想起來,我要去附近的敬老院做義賣,大概半小時後才能回來。”
希洛皺眉:“你要出門?”
“嗯,你可以先去上學,或者,你也可以坐在這兒等我一會兒,我可以開車送你去上學。”
不行。
待在咖啡館裏尚且還能隐蔽,如果安室透現在出門,走在空曠的路上,那他立刻會被狙殺。
如果波本死了,他們這一群人可能都要受牽連。
雖然是組織下令要他接近波本,但琴酒做了許多命令之外的事,甚至私自動用權限搜查波本的公寓,這是不合規矩的。
如果這件事被朗姆知道,肯定要向琴酒問責。
想到這兒,希洛拉住安室透的袖子,撒嬌似的央求道:“安室先生,你可以不去嗎,我想多跟你待一會兒。”
“不行哦。”
安室透準備去換身衣服,但希洛攔在他面前,認真地問道:“那,安室先生,你知道‘書包游戲’嗎?”
安室透不解:“什麽?書包?”
希洛沒回答,而是繞到安室透後面,突然起身,跳到安室透背上。
“看。”希洛用手摟住安室透的脖子,故意做出天真可愛的姿态來,“我現在就是安室先生的書包哦!”
“這就是‘書包游戲’,安室先生學會了嗎?”
安室透哭笑不得,雖然覺得很幼稚,但他只能用手扶住背上的人,配合着對方的演出。
“好的,書包先生,我可以先把你放在椅子上嗎?因為我要去的那個地方不需要背包。”
希洛板起臉:“不行,不準去,游戲還沒玩完,你要留下來陪我。”
安室透嘆氣:“那怎麽行,已經提前說好的行程,不能改的——別鬧了,下去。”
無論如何,安室透換好衣服,準備向外走去。
希洛眼看着他推開咖啡館門,即将要将腳邁出去——
情急之下,希洛幹脆厲喝了一聲:“安室透!”
“你要是敢走出去一步——”
這一聲讓安室透停下腳步。
一般,只有當希洛生氣的時候,才會像這樣直接喊他的全名。
安室透轉過身,他看着站在不遠處的希洛,希洛眼睛裏泛着冷意,他則是覺得莫名其妙。
同時,這個眼神讓安室透覺得很熟悉。
似乎不久之前,也有人用這樣冷冰冰地眼神盯着他看——
安室透正奇怪時,希洛突然走到他面前,認真地盯着他。
“你——”安室透慢慢皺起眉,低頭看着對方,“你怎麽了?”
然而下一秒,希洛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突然伸出胳膊,攬住安室透的脖頸。
微微側過頭後,希洛主動将嘴唇貼上去,用力吻住了他。
這一刻,安室透腦中那根名為“理智”的弦,瞬間繃緊了。
與此同時,大廈對面的狙擊手們已經架起了槍,他們帶着胸有成竹的得意心情,觀察着目标。
但很快,他們臉上露出疑惑表情。
一旁的賓加早就開始不耐煩,催促道:“怎麽還不開槍?”
舉着槍的科恩,疑惑的摸了摸自己的帽子,表情猶豫:“沒辦法開槍……希洛,希洛在那裏。”
“蠢貨,別管希洛,只管瞄準波本就好了!”
“沒辦法瞄準,他們兩個人……疊在一起了。”
賓加意識到什麽,說了句“滾開”,随即他親自舉起狙擊槍,透過狙擊鏡,看向咖啡館的二人。
這之後他所見的一幕,讓他怒火中燒。
那兩個人在接吻,他們的身體糾纏在一起。
而狙擊槍的穿透力很強,如果他現在對波本開槍,希洛也會中槍。
此時,希洛的目光越過波本的肩膀,遠遠地,他看着賓加的方向,對着賓加露出嘲弄的微笑。
這個笑容蒙着一層潮紅色的欲念,帶着人類最原始的引誘。
賓加看着這一幕,心髒仿佛被什麽東西擊中。
他惡狠狠地咒罵了一句,将槍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在希洛吻上來的那瞬間,安室透腦子裏只閃過一件事——希洛許的第一個生日願望已然成真。
昨晚,希洛許的生日願望是他們接吻,同居……後面還有什麽?他不記得了。
希洛将嘴唇靠近時,安室透頭腦空洞了幾秒鐘,然而希洛已經鑽進他懷中,用着極其生澀的手法,将自己的嘴唇送給了他。
唇角摩擦,張開,覆合,深入,糾纏,循環反複——這只是一個吻而已。
短短幾分鐘,安室透已經徹底嘗過了對方的嘴唇,他覺得應該停止這種危險的行為。
但懷裏的人緊貼着他,攀附在他懷中的身體,像柔軟的枝條。
甜膩的氣味像一條細長的線,鑽進他的口腔中,潮濕的觸感翻攪着他的味覺和觸覺。
感謝【六瓣櫻花】的3瓶;感謝【銀河系裏一條魚】的1瓶;
感謝以上喵,蹭臉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