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夜宴(1)
第39章 夜宴(1)
話一出口, 兩人都有些發愣。封離偏過頭,滿臉懊悔。他在搞什麽,問這種事做什麽, 是不是有病?
周昭寧将他的神情盡收眼底,喉結無意識地上下滾動。他有心想問封離是不是很關心這件事,可話到嘴邊,最終沒問出口。
“本王沒有。”
封離回頭, 正撞進他眸中。
他讪笑兩聲,試圖打破這有點別扭的氛圍:“堂堂攝政王,這有什麽不好意思承認的。”
“沒有便是沒有, 并非不願承認。”
“你剛才還說豪門大族都是呢……”
周昭寧覺得自己不該接他這個話,但是若不接, 相當于坐實了這件事, 他只硬着頭皮答道:“本王……十四五歲時在軍中。”
封離本有些尴尬, 可說出這句解釋的周昭寧,看着也很尴尬。兩相對比,他突然就放開了, 甚至起了調笑的心思。
“所以從軍中回來後才安排的嗎?”封離故意說,沒等他接話,他的話頭又是一轉, “還是說, 皇叔不要通房丫頭,所以至今都不會呀?”
兩人對視, 周昭寧的眸子幽深,封離清晰地看到他額角青筋跳了一下。
他一時沒說話, 心髒在腔子內跳得熱烈。兩人在溫泉池裏躶裎相對,他還扣着封離的腰, 保持着略微壓迫的姿勢,這人卻不知死活地與他說葷話。
周昭寧眼中濃稠,如張狂蔓延的黑夜,想把眼前瑩白浸染席卷。
悠忽間,他垂首,一口咬在了封離頸側。
“你是狗嗎?!啊,放開!”封離雙手推拒,被他在池壁上壓得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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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昭寧用了些力,咬出一圈紅痕。封離激痛之下劇烈喘息,鮮活的脈搏在他唇齒間跳動,那一瞬周昭寧如同被蠱惑,他無法自控地伸出舌尖,在那圈齒痕上舔了一口。
溫泉水是淡淡的鹹味,可含入唇間時,周昭寧覺出了甜來。
被又咬又舔,封離羞憤惱怒,被他松開後想也沒想,猛地一記頭槌撞到他頭上。
他本就比周昭寧矮些,這一撞,頭頂發簪戳到周昭寧耳側,正好鈎住了周昭寧的頭發。尋常他根本不戴這樣的螭虎紋曲項式金簪,今日入浴前要挽發,流芳居的侍婢呈上他便用了,這下倒好,兩人的頭發纏到一塊,霎時氣勢全無。
封離氣得一口氣上不來,反手拽住發簪就要硬拔。
“別動。”周昭寧按住他的手,仔細地解開被鈎住的頭發,順手又為他理了理淩亂的發髻。
封離重新直起身,正看到周昭寧被他鈎成了亂麻的鬓發,好氣又好笑,作勢要再給他一記頭槌,這次直接跳起來額頭磕額頭。
周昭寧大手一攔,直接将他冒起的頭按了回去。
“你發什麽瘋……”封離摸着頸側的咬痕,捧了點水去洗。
水珠淌過他的頸項,一些落入鎖骨的深凹,一些順着胸膛滑落。
周昭寧看着這一幕,答話時差點失了沉穩。
“給你蓋個印子,免得夜宴之上再有不知分寸的人叫什麽‘離兒’。”
“你……你是真會蓋,真故意啊,這位置衣領都不能全遮住!爺不去了,什麽夜宴,你是要所有人都看到我是如何被攝政王寵幸的。你他媽,咱兩睡一張床都規規矩矩,做做樣子得了,還搞這種東西,我不要面子的嗎?!”
“規規矩矩?”周昭寧輕笑,想起了他們僅有的那一次同床共枕,這人後半夜鑽進他懷裏,還敢說規矩。
“那你也來,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周昭寧話音未落,不待封離想明白他是什麽意思,已被他按着後頸,猛地扣入懷中。
封離的唇撞到他胸前,周昭寧渾身一顫,捏着他的後頸把人往上提了提,将自己最脆弱的脖頸置于他齒下。
“你若高興,咬在正前頭也不是不可以。”
周昭寧音色低沉,灼熱的吐息落在他眼角,燙得封離本能地眨了兩下眼睛。
“你以為我不敢?”
封離就着眼前的位置,狠狠咬了下去,在他的喉結下方,鎖骨頂端咬出了一個帶血的齒痕。這個位置,不止是衣領不能全遮的問題,是根本就遮不住。
可周昭寧只覺得血脈都在沸騰,他不自覺仰頭,将自己的脆弱在他面前露得更深,方便他的動作。
嘗到血腥味封離才冷靜下來。他到底在做什麽,他脖子上帶着齒痕太過孟浪,難道周昭寧也帶一個就不孟浪了?他兩床笫之間那點事,只會被傳得更為繪聲繪色吧。
陰謀,一定都是周昭寧的陰謀。現在言語上的恩愛已經不夠刺激皇帝了是嗎,竟然要在國宴之上讓他如此地有失國體!
封離腦子裏轉着這些念頭,周昭寧卻只看到他殷紅的唇,上面沾的是他的血。他想吻上去含吮,再用舌尖将鮮血送入他口中,逼他吞吃下去。
周昭寧将人松開,兀地往後退了一步,不能再想,他對封離的欲/念幾乎避無可避。他轉身走到他身畔,也靠在了池壁上。
“瘋狗……”封離低喃,他轉身往淺水處走,準備上岸。
因為不想再看周昭寧,他便低着頭,走過周昭寧身旁時,正好将周昭寧水中情态收入眼中。
周昭寧雙手搭在池岸,修長有力的身軀自然舒展,不像他還捧水清洗,這人大咧咧地露着那個帶血的咬痕,微眯了雙眸。
而往下……都是男人,他絕不會看錯,臍下三寸,張狂得很。
熱血直沖百會,封離無法克制地想:這不會是被他咬起來的吧……
周昭寧會不會他不知道,但他對男人好像也有所感覺。
封離裝沒看到,趁這人不搞事了,趕緊跑路。盡管如此,他換衣時腦海中不禁浮現剛才看到的那一幕,周昭寧狗是狗,本錢确實很有。
嘶……不知道他那便宜弟弟受不受得住。
封離甩了甩頭,把這污糟念頭甩了出去。說起來他也是虧,活到第二世還是個雛兒,待哪日他逃出周昭寧的“魔掌”,定要尋個合心意的可人兒,巫山雲雨恩愛白頭,方不虛此生。
宮中夜宴,封離還是不肯和周昭寧頂着個牙印去赴會。他找沈姑姑要了妝粉,死纏爛打生拉硬拽把兩人脖子上的糟心玩意蓋住了。
周昭寧怕把人徹底惹毛,只好由着他折騰。
“這麽白的一塊,欲蓋彌彰。”
“是誰幹的好事?現在還敢挑剔?”封離一巴掌拍到他肩上,“周昭寧你下次再發瘋別拉上我,否則我也不知道我會幹出什麽事來。”
“你不願與本王顯得親近?”
封離又給他勻了勻那妝粉,讓那處看起來稍微自然些。
“我答應過合作,我不會忘。但我也是個男人,不想在這等場合淪為他人輕浮無度的談資。”
“封離……”
封離停下動作,擡頭看他。
“是本王孟浪了。”
周昭寧意識到,這是第一次,封離在他面前表現出對名聲的在意,原來他的放達漠然也有限度。
“你……算了。”
周昭寧的唇角不自覺牽了起來。這人看着張牙舞爪,卻最是心軟。明明生了大氣,可他一道歉,這人便能放下芥蒂。
“過來。”周昭寧說。
封離滿臉戒備:“前車之鑒尤新,你又想作甚?”
“你的妝粉沒擦勻,過來。”
“我自己來就行。”封離拒絕,起身欲走,他看不見還能照鏡子。
“別亂動,都蹭到衣領了。”
封離猶豫了一下,重新坐了下來。周昭寧動作溫柔,将他的衣領拉開些許,一點點把妝粉抹勻。
柔嫩的頸側被帶繭的指腹擦過,封離擰着不肯露怯,頸骨崩得筆直,可那心裏卻貓撓似的,癢得他攥緊了拳頭。
封離和周昭寧準備妥當,同車入宮赴宴。
為迎接北梁使團而設的夜宴,京中三品以上官員、宮中帶品級的嫔妃、皇室宗親大多受邀出席。這其中最受矚目的,當屬封離,畢竟這滿殿之中他是最熟悉北梁,也讓北梁最熟悉的那個。更不用說他如今身份尴尬,各路人馬對此都心思莫測。
封離自然想得到這些,但他沒往心上去,這幾個月不都是如此,如今多了一夥北梁人于他沒有差別。
車入宮門,一路沉默的周昭寧突然開口:“北梁居心叵測,宴上遇事便來尋我。我讓周濟跟着你……”
“不用,大庭廣衆之下能有什麽事?我不亂跑就是。”
封離并沒有瞎說,夜宴的地點他熟,上回入宮參加太後壽辰的千秋宴也是在此——華儀殿。封大将軍到過的地方,就沒有地形未摸熟的,這華儀殿何處可藏人,何處有兇險,他都清清楚楚,因此并不擔心被人下了黑手。
反而是周濟,周昭寧有多少人馬他不知道,但平日裏帶在身份的心腹并不多,北梁若是居心叵測,他更需要足夠信任可以随時調遣的人手。
畢竟,前質子封離不過是一個可以拿來羞辱人的筏子,攝政王周昭寧卻是真正的朝廷肱骨。
二人到得華儀殿,宮侍們一見兩人便尤為熱絡。
北梁使團提前抵京,攪得夜宴籌備難度倍增。光是需要提前準備的菜色,就因只有一天時間而被迫調整。華儀殿的裝飾布置,昨夜宮人們也是通宵達旦。
宮侍們強打精神,心裏卻都已經把北梁人罵上了天。幸得攝政王昨日傳消息入宮,又将北梁人攔在城門外一宿,不然今日非得亂套不可。
封離沒想過這茬,他注意到的是,這回鄭貴妃沒有再拿他的席次做文章,周昭寧之後便是他,接着是齊王、封堯等皇室宗親。
北梁使團是踩着時辰到的,只比那最晚出席的皇上早一點。北梁吳王赫連重錦走在最先,他環顧全場,徑直行到了封離面前。
眉眼深邃的異族人笑得如同見了肉的狐貍,他盯住封離的眼神直勾勾,開口便是輕佻之語。
“闊別一年有餘,離兒可有想念本王?”
場中驟靜,南禹群臣大多蹙眉,一旁的周昭寧更是面如寒霜。
竟真有不要命的,敢當着他的面,喚他的王妃“離兒”。
“吳王,本王的王妃緣何要想念你?他想念的唯有故土,和本王。”
“皇上駕到!”內監唱道,群臣起身,向禦座躬身行禮。
唯有面君不拜的攝政王,和異邦北梁使團,筆挺地立于殿中。
永慶帝封鸾登上禦座,目光全落在周昭寧和赫連重錦之上,方才的話他并未錯過。
“衆愛卿免禮。”皇帝揮手,袍袖一振,“朕來得不巧,像是打斷了什麽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