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合作(2)
第16章 合作(2)
周昭寧到了正院後沒有急着現身,而是在暗處觀察。他有點好奇,封離會怎麽處理人,不知道有沒有什麽高明的策略。
封離這趟拿了三個院子的人,周昭寧不熟悉人,沈薔便從旁解釋:“全是宮裏送來的,其中一個舞姬有信國公府背景,也被揪了出來。”
信國公乃是永慶帝的親舅舅,永慶帝登基後大肆封賞外戚,将這位國舅爺封為信國公,作為他擡出來的第一心腹。有信國公府背景這樣的事,對封離一個毫無根基的“棄子”而言并不好打探,周昭寧聞言有些意外。
“他有意為之?是不是姑姑從旁指點?”
沈薔搖頭,答道:“七爺并未向我打聽,也不曾接觸任何信客,倒像是誤打誤撞。”
周昭寧不置一詞,是不是歪打正着,還得看看他處置的手段。這處置的手段……從聽到封離說第一句話,周昭寧就失去了念想。
“今日你打扮得這般招搖,是不是要勾引王爺?”封離指着跪在正中的男子,“來人,把他頭上這簪子拔了,戴這麽金貴的東西,砸了給他看。”
“王妃!我冤枉,我并未……”
“掌嘴!在本王妃面前自稱我?不知道賤妾兩個字怎麽念?”
封離說着,周昭寧就見他身邊那小太監明福撇過了臉,明顯是憋笑要憋不住了,還自以為隐蔽地掩唇咳嗽了一聲。
周昭寧嗤之以鼻,演戲也不知道帶個懂事的,簡直昭然若揭。倒是沈薔神色有些異樣,當初宮中來人傳召,那傳旨太監便曾以此羞辱七爺,如今怎麽像是報複似的。
兩個小厮上前按住那男子,另一個小厮上前,先是拔了人頭上的簪子摔地上,接着一巴掌便甩了過去。那小厮明顯是個有力氣的,僅僅一下,就讓男子麻了半邊臉。
“七爺說了,讓你自稱賤妾,聽不懂嗎?重新說!”
那男子被當衆掌掴,頓時羞憤難當,又被小厮羞恥,氣得雙目赤紅,掙紮着就要沖過來厮打封離。一個廢物皇子,竟然也敢張狂,知不知道他是誰的人?!
“賤妾?只怕你受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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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你好嚣張哦,竟然頂撞本王妃。來,說出你的名字,本王妃讓你名留攝政王府歷史。”
周昭寧:“……”他攝政王府的歷史上,能先把這個王妃劃掉嗎?
周廉:“……”好想沖出去把王妃的嘴縫上!
沈薔:“……”這,七爺莫不是真的生氣了,怎麽比平日裏像是沖動了許多。
難道說……沈薔看向側前方的王爺,心想七爺一定是情根深種,才會這般表現吧。欣慰,太讓人欣慰了,她一會就去祠堂燒香,禀報給大長公主殿下和驸馬爺。
“你如此羞辱我,卻連我名字都不知道?!”
“沒名沒分的侍妾,還不知道王爺記不記得你這張臉,本王妃為何要記得你這等無足輕重之人?”封離逼近一步,神态倨傲,俨然一副恃寵而驕的模樣,“更何況,你都不是妾,讓你自稱賤妾都是擡舉你。”
那男子被氣得急喘兩聲,當場嘔出一口血來。封離往後一跳,躲開了那噴濺的污血。這人真是太不經用了,難怪蘭殷一個從未承寵的也壓他一頭,這等心性,做個下屬他都嫌廢物。
“拖下去,真是晦氣,立刻把他扔出府。服侍他的人若是他帶來的,也一并發賣,若是原本府裏的,貶為四等灑掃。”
兩個小厮拖起那半昏厥的男子便往外走,去的是王府小門的方向,剩下的另外兩個侍妾面面相觑。那舞姬想起上回封離和蘭殷舞劍,靈機一動,膝行上前,盈盈下拜。
“奴對王妃崇敬仰慕,從不敢肖想王爺垂青……”
“等等。”封離看也不看這滿心仰望的美人,擡手止住她的話,根本不給她說下去的機會。
“男女有別,你仰慕我,是要給王爺戴綠帽嗎?而且是一戴戴兩?”
滿院子小厮婢女,不知道是誰先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想到他們王爺被戴兩個綠帽子的情形,平日裏整肅不已的攝政王府如蛟龍入海,霎時被攪沸了水。
“噤聲,本王妃可不是在說笑,都嚴肅點!”封離話聽着兇,卻沒有發作任何人,明顯就是要下那舞姬的面子。
“奴絕無此意,奴對王妃一片孺慕之情,奴……”
“瞎說什麽,本王妃可沒你這麽大的侄女兒。你跟封氏皇族攀親,好歹掂量掂量自己。”
“奴不敢,奴冤枉,奴就是作比而已啊!”舞姬惶急地解釋,神色完全不複之前的鎮定。
“還有……你說你不敢肖想王爺垂青,卻在這向本王妃邀寵,怎麽,你覺得本王妃不如王爺?那本王妃不如王爺,豈不是配不上王爺!”
“你竟敢壞本王妃的名聲!來人,把她拖下去,哪個樓來的就賣到對家去。對家不要那就賣去揚州、姑蘇,總之讓她趕緊從王府消失。”
望着被清理掉的第二波人,周昭寧多少有些目瞪口呆。
一直以來對于這些眼線,他是不沾不問,放着讓人看管好便是,甚至偶爾也需要借用這些眼線向他們的主子真真假假地傳消息,所以他沒急着處理。
此番封離以此為籌碼提出所謂“合作”,他聽之任之,不過是對封離的試探。他怎麽也沒想到,封離竟如此……粗暴,簡單直接地把人料理。仗着王妃身份,處理幾個沒名沒分的侍妾,确實該當如此,輕易得如同碾死一只只螞蟻。
他還以為封離會多方權衡,小心行事,沒想到……可是這樣才更有意思。他如此大膽妄為,讓周昭寧更加好奇,他還能做出什麽事來?
思量間,院子裏跪的已只剩幾人。封離接連處理了兩撥人,剩下還跪着的仆人們個個噤若寒蟬,唯有那當先跪着的侍妾脊梁挺直,倒是不服輸的模樣。
這一位既不是出身奴籍,更不是出身青樓,乃是正兒八經的官家女子,正七品鴻胪寺鳴贊官庶女,姓鄭。鄭氏雖出身清白,來了這攝政王府卻也不甚清白,守着個平妾的位份,與她謀前程的宏圖大志背道而馳。
“妾鄭氏,拜見王妃。王妃如此善妒,不知要給妾安何種罪名?”鄭氏不卑不亢,義正詞嚴,誓要将封離比成個笑話。
封離啧啧稱奇,卻半點沒有正在被比姿态風骨的自覺。他反而更懶散了,揮手間有小厮搬來圈椅,他往裏一靠,沒骨頭似的窩了進去。
“鄭氏,你整日打探王爺行蹤,是不是想行刺王爺呀?”折扇輕啓,封離有一下沒一下地扇,說話也慢條斯理,可這話一出口卻重若千鈞。
“胡言亂語!”鄭氏怒斥,一眨眼淚盈于睫,已是泫然欲泣。她說話的語調也随之柔婉,仿佛蒙受無限委屈,卻又不肯屈服:“王妃無端猜測,信口雌黃,難道就要以此定妾的罪嗎?”
“你是說本王妃沒有證據……也對。”
封離的目光巡視全場,漫不經心地随手一指,問:“昨日鄭氏到前院小廚房鬼鬼祟祟,試圖下毒,你可看見了?”
鄭氏兀地睜大了眼睛,她昨日根本沒去前院小廚房,又哪來的被人看見?
她确實沒有,因為封離本來就是胡說的,也不算完全胡說,他想起了他偷吃茄子那次,借來一用。
這院裏的人被一再敲打過,如今都聽他調派,主子問話,那自然是主子說什麽便是什麽。那被他指到的侍女當即便福身作答:“禀王妃,奴婢看見了。”
“嗯。”封離點點頭,又随手指了另外一人,問,“前日鄭氏在書房外徘徊,偷摸了王爺的佩劍,你可看見了?”
“奴婢親眼所見。”
周昭寧被他鬧得啼笑皆非,這明明都是他自己幹過的好事,指鹿為馬的本事倒是爐火純青。
“行了,證據有了。來人,帶下去,把鄭氏禁足……就先關個三年吧。”
“不,我不去!不!我不!”侍女們應聲圍上來,這下鄭氏急了,方才的鎮定蕩然無存,無措地大喊,“我乃是陛下賜予王爺的平妾,你憑什麽發落我?”
“皇上所賜?我好怕哦。”封離邊說邊笑,既不恭敬,更無畏懼,“帶下去。”
哼,以為他是随便拿的人?就是知道他們三個都是宮裏的眼線,他才第一個拿來開刀。而且他這處置人的手段,也正是現學現賣,跟封鸾罰他的時候如出一轍。
這些時日他府內府外地游玩,又與這個姬那個妾品茗同游,可不是真的為了玩。這王府之中二十八位姬妾相互牽制、彼此争鬥,這最熟悉敵人的,自然是敵人的敵人。所以他左右套話,早已把這後院格局、諸人來路摸了個八九不離十。
可惜,他如此聰敏,卻無人能欣賞,只能裝出個吊兒郎當樣兒,免得被周昭寧察覺了對他更加警惕。
鄭氏被帶走,她眼尖,一下看到了站在月洞門外的周昭寧等人。急切之中她爆發出巨大的力量,掙脫拉着她的侍女便向那邊跑去。
“王爺,救妾!王妃無中生有,妾絕無歹意!”她喊得悲切,跑得太快摔了一跤,正要爬起來繼續往前,一道人影從她身旁飛掠而過,沒待她看清楚,人已經出現在了攝政王身側。
那一溜小跑過去的,自然是封離。他直撲到周昭寧身邊,在對方反應過來之前,一把挽住了他的臂彎。
“王爺,怎麽來得這樣早,您還真是……”
周昭寧側目,四目相對間,唇角含笑的封離落下了後半句話:“一夜都離不得我。”
“……”
滿院目光朝兩人而來,身側的沈薔看得尤其熱烈。周昭寧不解,他明明是來看熱鬧的,怎的就成了那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