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再探(2)
第14章 再探(2)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周昭寧冷眼看這“奸盜之徒”,想看他不抱,這人會不會自己滑地上去。
然後,封離就真的這麽滑地上了……
這人演就演,好歹專注一點,偏偏他還知道悄悄把劍踢開,以免摔到那劍上去。
“哎喲,皇叔,離兒摔疼了,痛痛。”
周昭寧額角青筋暴起,拎住他的衣領就要把人拽起來。這一聲“痛痛”,震得他天靈蓋差點掀起來。
可那被掖好又扯開,扯開又掖好的領口,被封離、明福和他三度摧殘,這一扯不僅沒能把人帶起來,還扯得封離露出了大半肩膀。
“皇叔,怎如此猴急?”
美人香肩半露,含羞帶怯,美目盼兮,我見猶憐。
可惜,對上了“美人煞”周昭寧。
周昭寧不怒反笑,彎腰一撈,這次不是拽衣服,長臂直接圈住了他纖細的腰身。一用勁,當即把人提了起來。兩人貼得極近,封離被他扣在懷裏,一仰頭便是他冷峻眉眼。
“你真好看……”前面所有都是假話,但這句完全是由心而發。怪就怪兩人太近了,近到封離一瞬被他那張俊顏沖擊到不想遮掩。
“不知死活。”
封離等的就是這句,眼裏興奮的光壓都壓不住。周昭寧冷眼看着,電光火石間明白了他的來意。
他讓明福打探過蘭殷失蹤一事,前幾日又問起王府後院諸事他能否過問,他還進過黑牢……所以他此來是因為有了懷疑,是為了惹怒自己,好再去黑牢一探虛實。周昭寧心口那點反感瞬間散了,可轉眼又湧出更多難以名狀的情緒。
他是為蘭殷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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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兒只是想皇叔了而已,想到心肝脾肺腎都疼,忍不住深夜打擾……”
周昭寧深深打量,想看看這人還能把謊話說得多動聽。他和那蘭殷不過見了一面,喝了場酒舞了次劍,他竟甘冒風險,來找他“委曲求全”。
“深夜,既已來了,皇叔不好辜負你的深情厚意。”
封離落在月下的肩頭,被周昭寧的手撫上來時本能地顫栗,陌生又亢奮。周昭寧的手很熱,可他被風吹了一會的肩沁涼,那手撫過他瘦削的肩,到精致的鎖骨,然後常年習武留下薄繭的指腹觸到了他的喉結。
封離無意識地吞咽,要害控于人手,危險又迷人。他的喉結上下滑動,滾到了周昭寧的拇指下,然後就被不輕不重地摩挲着。
大片皮膚幾乎是瞬間紅透,封離的喘息急促,男人的目光寒涼也沒壓住他體內蹿起的火星。他本是為了惡心人而來,也說了許多離譜的謊話,可這一刻,所有感官都被這人拿捏。
早知道過去就應該找個人試試,他一個雛兒在這上面是有點虛了。
“別……”
“別什麽?”周昭寧貼近他耳畔,遠處看仿佛已含住他耳垂,“別在這兒?”
封離心神劇震,被他一抱而起。
這人剛才言行暧昧,卻絲毫不懂憐香惜玉,又是将他扛上了肩。他一腳踢開了書房門,那滿桌筆墨紙硯被他揮袖間掃落,緊接着封離就被壓到了桌上,如砧板上的魚,拼命擺尾也不過徒勞。
“皇……皇叔……”開口第一句已露了怯,封離再想把氣勢找回來已然困難,他凝神一瞬,記着自己的來意,擡手去扯周昭寧的腰帶。
好歹攝政王的皮囊他喜歡,真發生些什麽也不虧,就是事到臨頭他怎的如此緊張?
他只顧着看周昭寧的腰帶怎麽解,沒注意到周昭寧看他的眼神,也就不知道他如今的模樣有多招人。
墨發散落滿桌,眼尾暈染的胭脂灼灼,剛被撫過的肩比胭脂更豔。他和男人的腰帶糾纏,可那故作的鎮定已全然被神色出賣。
周昭寧從不沾愛欲,這一刻卻覺得,封離這模樣真該被,重重疼愛才是。
別人的腰帶或許簡單,周昭寧的機關暗扣卻難解得很,封離不明關竅,被周昭寧按住了手。
封離回神,胸膛起伏不定,不明白他兩相看兩相厭,怎麽到了在書房失禮的這一步。他在美人計面前的定力也太差了!嘴上撩撩就算了,怎麽能這麽上手?!
他擡眼看另一個亂來的對象,更加茫然。他就算了,這人怎麽能被他牽着走?
封離回想剛才的狀況,恐怕那聲皇叔就是關鍵,會喊他皇叔的不止自己,還有勤政殿那位。所以他一喊,周昭寧就亂了方寸,就覺出他這個替身的用處來了。
對,得把他和封鸾放在一起,才能把這人氣炸。
“皇叔,我不是他,就不行嗎?”封離努力回想那些被突厥撸去的少女模樣,現學了一手泫然欲泣。
他?周昭寧蹙眉,一時沒明白他說的是誰。可不管封離是何意,他都不能再陪他玩下去了。
既然他想再探黑牢,那便滿足他又何妨,他倒要看看,他能做到哪一步,能翻出什麽花來?
“來人!”周昭寧沉聲一喝,所有暧昧旖旎瞬間散盡。
有侍衛應聲而來,周昭寧攥了一把他領口,遮住那撩人的風光。
“帶下黑牢,請王妃學學規矩。”
“是!”周泉說,“王妃請。”
封離跟着起身,大大松了一口氣。有侍衛過來拿出黑色布帶,蒙住了封離的雙眼。
“給他,換身囚服。”封離被帶走前,周昭寧突然說。幾個侍衛面面相觑,一時不知這事該如何辦,他們也不是刑部大牢,去哪裏找什麽囚服?
不過王爺吩咐,無中生有也得有。封離再次被帶入黑牢,揭開眼罩時,手裏多了一套粗布單衣。正好,他這身寬袍大袖不便行動,還容易刮壞了留痕,這粗布短打正好。牢門落鎖,他立刻換上。
這一次,封離仍是謹慎地先以腳步丈量了牢房面積,确認內部環境與上次無異。然後他才回到牢門前,趴門伏地細聽外頭的動靜。這是軍中斥候的基本功,伏地一聽,便能将方圓動向盡收耳中。
辨明情況,待到真正的夜深人靜之時,靠着牆養精蓄銳的封離兀然睜眼,拆開了頭上的發帶。那發帶看似尋常,其實中間藏了鐵絲,是他準備來開鎖的。
他動作利落輕巧,從牢門上的小窗伸出手,熟練地打開了那看似堅固的牢房門鎖,一看就是平時沒少幹這種事。
牢房內黑暗,外頭走廊卻光亮,他只能借着陰影和轉角藏身。封離整個人如靈巧的貓兒在這黑牢之中穿梭,沿着他剛才早已觀察好的路線尋找。
這其實很難,因為這黑牢中大部分牢房都是四面牆壁,僅靠着門上那扇小窗窺探,沒有過人的目力,那真是看不清牢裏關的人長什麽樣。
封離沒有走遠,就在他被關押的區域附近仔細查找。他和蘭殷都是攝政王後院的人,按理說如果蘭殷也被關進來了,那很可能關在差不多的位置。
運氣不錯,還真讓他找到了。封離推開某扇牢門小窗,蘭殷正躺在光照到的位置,他半點不帶猶豫地開了牢門,迅速溜了進去。
“蘭公子,你還好嗎?”
蘭殷聽到聲音坐起來,好一會才看清眼前人。
“七爺……”他怔愣着,反應了一下才問,“您怎麽來了?”
“我來救你。”
“救我?”
封離點頭:“我帶你逃出去,但是王府榮華就給不了你了,不過,外頭的海闊天空你可以去尋。”
他神色堅毅,好似帶個人逃出這攝政王府黑牢,只是件易如反掌的事。
“七爺為什麽要救我?”
“你受我牽連,我來救你不是天經地義?只是我無法動搖王爺的決定,所以只能将你偷出去了,你可願意?”
蘭殷迎上他的目光,似在猶豫。外面有守衛巡查的腳步聲響起,封離一個起躍,滾進了牢門小窗看不見的角落。
待守衛走開,封離說話便急了兩分:“守衛巡查的間隙不多,你考慮好了嗎?”
蘭殷盤坐在地,身上衣袍髒污褴褛,不知是受了多少刑,能從那破碎的衣料間看到許多血痕,可他脊背挺直,自有凜然之氣。與封離剛到時的茫然不同,這會他目色清明,明顯已有了決斷,只見他緩慢而堅定地搖了搖頭。
“為何?”
“我與七爺一面之緣,不知我根底,怎辯我善惡,又為何冒險來救我?”
封離被他問住,他确實沒往這方面想。
“你有風骨,我信你。”
“風骨……”蘭殷無聲仰頭,濕了眼眶,“我走不出去,走出去了也是死,攝政王府會追殺我到天涯海角。”
“周昭寧如此狠辣?我與你清清白白,不就是喝了頓酒而已?”
蘭殷再次搖頭,這一次他說話更無滞澀:“與七爺無關,是蘭殷牽累七爺。”
“何出此言?” 觀他神色不似玩笑,封離如有所覺,卻仍不甚明了。
“我十歲時因父獲罪,沒入教坊司學藝數年,本應終生不赦,能被送來攝政王府乃是因為宮裏覺得我能派上一些用場。”
“你是宮裏派來的內應?”
“不敢妄稱內應,不過是個眼線罷了。王爺從未碰過我,連個眼神都不給,我如何當得了內應……”
封離面色幾變,一會想起浴房外蘭殷求饒,一會想起方才,他被周昭寧壓在書案上狎昵。他腦子裏有些亂,按照蘭殷的說法,那他這樣能被周昭寧“碰”的,大概能當那個內應?
攝政王權傾朝野,新帝已待弱冠,權臣與帝王的紛争他從不願想,這一刻,卻被蘭殷輕松挑開,赤條條鋪陳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