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遲一點沒關系
遲一點沒關系
高三沒有陸淼淼想象中的兵荒馬亂。她喜歡攻克難關，一本本高考沖刺練習書被翻得褶皺，她在黑白世界簌簌度過一年。
這一年，她的世界少了很多花邊八卦，多了很多國家時事，所有新聞都是敏銳識別的素材和随時可能出現在考卷上的考點。
四月末，周六下午，高三級安排全級學生自由活動，拍攝畢業照。
陸淼淼在操場下和碰見許雅穎李米一行人，聚在一塊不斷拍照。
中途，她挪開眼，瞧見了不遠處的一團火。
許久未見的林裕。
林裕修剪了更短的發型，眉骨深邃，淡視前方，站在一衆人中間格外顯眼。
他迅速捕捉到遠處的目光，見了陸淼淼，咧開嘴，穿過人群，向她走來。
都是老同學，李米說幫兩人拍照。一別許久，陸淼淼明顯感覺到了少年的拘謹，她也一樣。
拍完照片，兩人相對無言。
林裕站了會，見陸淼淼仍專注于和幾個女生看方才的照片，幹咳一聲，修長的手指輕敲兩下陸淼淼的肩。
“那我先走啦？”少年微微彎頭，句末上揚。
是告知，又像是征求意見。
陸淼淼點頭，灑脫揮手：“再見了兄弟，照片回頭發你！”
林裕說好，随後轉身折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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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淼淼湧回姑娘們的小圈，大家仍在回顧相片。陸淼淼心猿意馬，早已沒了挑選照片的心思，她擡眼，林裕還在不遠處，往校道外走。
雙腿在前進和停留之間博弈。
最後，少年消失在操場上，她依舊站在原地不動。
她黯然失神，午後的陽光過分熱烈，陸淼淼擡手擋住額頭，。
“他們真的在一起了啊？”
微弱的聲音傳來耳畔，陸淼淼回過頭，瞧見一名她并不認識的女生站在李米身邊問道。感受到陸淼淼的目光，姑娘臉紅了。
陸淼淼視線移到李米的相機，心一跳。
正是她和林裕的合照。
“不信謠，不傳謠啊！”李米哈哈樂，不當一回事。
“什麽呀！我和周秋良老夥計，這瓜我聽得真真切切！”姑娘反駁，“他說林裕喜歡你。”談話間，她朝陸淼淼點點頭。
女生團體齊刷刷看向陸淼淼，發出輕微起伏的感嘆，陸淼淼本人也怔怔定在原地。
烈火般張揚的少年，球場下朝她靠近的少年，匆匆一瞥欲言又止的少年……在陸淼淼腦海裏幕幕閃跳。
忽然幾滴水珠掉落陸淼淼鼻頭。
下雨啦！——
操場上各個方向傳來遠近不一的驚呼聲，大部隊朝舞臺底下跑。
陸淼淼的目光追尋兩個低年級學妹不顧煙雨拼命往前跑的身影，她忽然邁開步，朝校道裏跑。
越過一道道模糊的景象，一段段時光串成線，在腦子裏驀地重重圍繞。
更多的，早已被她遺忘，又洶湧往回灌的記憶。
陽光過道的對視，雨下同頻率伸出手，寒冬小心翼翼接過的飯團。
還有，樓梯間裏男孩支支吾吾邀請她去看電影，人群裏脫口而出她的名字……
聰明的女孩總是選擇遲鈍，将心底的漣漪撫平。
她總是間歇性聰明，時常性木讷。遲鈍的她永遠看不清少年的心，也看不清自己的。所以藏在心裏的那些懸而未解的少女謎團漸漸随着時間的點點滴滴煙消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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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裕漫無目的往回走，淡淡将校道裏各式各樣拍畢業照的行人入眸。
春雨忽然降臨，路上行人匆匆往回趕，他撐開手裏備好的傘，依舊不緊不慢。
不過五分鐘，大雨侵襲整個校園又散去，太陽從烏雲端探出，遠眺霧蒙蒙的山在雨露退卻後顯露俏顏，雲朵層層疊疊勾崖彎繞，輕拂裙擺。整片天空徹底洗刷過，挂在木杆上晾了片刻，又厚塗上湖藍顏料。
路上許多避雨不及的學生淋濕了大半，邊罵這詭秘多變的天氣邊朝教學樓大堂走。
“林裕——”
少年聞聲回頭。
雨後朦胧中，一名少女在校道裏朝他跑來，校服灌了風微微鼓起。
風起青萍，連同少年的悸動漫天飛揚。
樹底下依舊滴落殘留的水珠，林裕将雨傘往氣喘籲籲的少女偏。
“剛剛下着雨呢，怎麽往這邊跑？”少年蹙眉，下意識撥開姑娘因淋濕而耷拉在眼前的碎發。
自然而然的親昵仿佛他們朝夕相處。
“林裕，聽說你喜歡我。”
他話還未出口。
“我不知道那有第三方敘述幾分真幾分假。如果是真的，我也不知道，三年過去，這句喜歡有沒有過期。”姑娘熱烈迎上少年的溫潤雙眸。
少年神色微動。
她清愔的聲音在樹下開花：“但我想告訴你，我喜歡你。我不想留有遺憾。”
“林裕，人與人之間的相見是次次遞減，我不想錯過這次機會。”
陸淼淼說完，卻沒聽到少年的回應，她有些急：“你倒是——”
話音未落，18歲的陸淼淼已經被少年擁在懷裏，伴着熟悉的清香，和傘尖滴滴滑落的剔透雨珠。
陸淼淼終于握住了林裕的手。
盛夏偷偷播下種子，在春天藤生花開。
三年，我們都在往前。幸好，我們步調一致，不會走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