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鄉野傳奇
鄉野傳奇
“那位可憐的面包師，在脾氣不好的丈夫的命令下，在一個暴雨天裏去柴房中抱柴火，卻意外看見了，雨水中漂浮着血跡。
“她發現了我受傷的祖先。”
貝克大嬸聽得非常出神。
“她的丈夫不許她外出，她又膽小怕事，所以并不知道附近有人在追捕受傷騎士的消息。
“她不知道我的祖先其實是敵人。”
這種程度的誤會，足夠扣住貝克大嬸的心弦。
“因為太過了解丈夫的本性，她決定向丈夫隐瞞這件事情，偷偷地照顧這個可憐的流浪漢。”
貝克大嬸流露出了感動的神情。
“但是，我的祖先需要食物。而她帶着食物前去柴房，一定會惹來丈夫的猜疑。”
沒有吊太久胃口，歐也妮圓上了先前的說辭，“這一晚，可憐的面包師做了個夢，夢中有位女神的神使，教會了她制作酥皮煎餅的方法。”
“第二天一大早起來，面包師如法炮制，作出了香氣撲鼻、酥鹹可口的酥皮煎餅。她的丈夫和孩子大朵快頤，吃得非常盡心。
“就連她那個壞心腸的丈夫，也難得給了她一副好臉色。
“面包師将涼下來的煎餅，藏在自己的胸口，借故去抱柴火，将食物偷偷送給了我的祖先。
“後來，面包師一連做了十幾天的酥皮煎餅。因為食物太過好吃，她的丈夫和孩子一直都沒有吃膩，就默許了她的行為。”
“真有這麽好吃？”貝克大嬸關切地問，她捏着歐也妮寫給自己的配方，頗有些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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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很好吃。”歐也妮用力地點點頭，“而且，對那位面包師的丈夫和孩子來說，這種食物的新鮮勁兒沒那麽快過去吧。”
“十幾天後，我的祖先傷勢大為好轉，追捕他的敵人也都放棄了。他向那位面包師道謝後，離開了那裏。”
貝克大嬸滿足地嘆了口氣，以為故事就此結束。
但是，歐也妮繼續說道，“我的祖先回到了自己家的城堡，養好傷後，作為爵士，繼續過着優越的生活。
“但他還經常回想起當初受傷流離時，吃過的那口美味的酥皮煎餅。
“他請了很多有名的廚師，來為自己的烹饪，卻怎麽都沒法複現那種美味的味道。”
經典的套路總是長盛不衰，貝克大嬸完全被這個發展走向給迷住了。
“直到幾年後，戰争再次打響。這一次，我的祖先所在的軍隊，贏下了這場戰争。
“他再次來到了那戶人家，找到了那位面包師。
“面包師這才知道，自己曾經救下的流浪漢，其實是敵方的爵爺。”
又一個經典的套路。貝克大嬸期待而激動地等待着劇情發展，她迫不及待地追問，“你的祖先，會回報那位面包師嗎？她的丈夫，會不會改邪歸正？”
歐也妮搖搖頭，“我的祖先，意外發現，那位面包師，如今竟過得很好，并不需要自己的幫助。
“原來，那位面包師的丈夫，早在幾年前，就因在戰争中投機取巧，被敵方處死了。
“丈夫去世後，她帶着孩子，勤勞生活，因為一手美味的酥皮煎餅，在當地大受歡迎，日子反而過得比先前更好。”
這個發展和貝克大嬸想得不太一樣，但只要好人有好報，她就很滿意，甚至，隐隐地，要比自己所想的更為滿意。
“我的祖先盛情邀請那位面包師，到自己的領地中就職。
“因為戰争的雙方已經講和，那位面包師欣然應允，帶着孩子來到祖先的領地中，為祖先再做了一次酥皮煎餅。
“我的祖先，再次嘗到了那令他惦念不忘的滋味。”
“那位面包師，後來仍在不斷作出新的美食，成為了盛名遠揚的，女性面包師。”
看着貝克大嬸的憧憬神色，歐也妮點題，“據說，她每次制作食物前，都會向那位曾出現在夢中的神使禱告，才激發了靈感，源源不斷地創作出別人想不到的美味佳肴。”
“我也可以向那位神使祈禱嗎？”貝克大嬸一如歐也妮所願般，問出了這個問題。
“女神從不拒絕衆人的祈禱，祂的神使理應如是。”
歐也妮說道，“但遺憾的是，那是很久遠的傳說了，我也不知道那位神使到底叫什麽名字。”
為了避免貝克大嬸去向神父求教，歐也妮在此打了個補丁。
反正，編造出來的傳說無損女神的光輝，不管貝克大嬸去問哪位神父，神父都會替女神應下這份神跡。
至于形象模糊的神使，具體對應着經卷中提到的哪一位，那又有什麽要緊呢？
歐也妮用了很多的心機。
這個故事的主角并不是神使，沒有大肆贊頌神使的品德和法力高強，更沒有像普通傳道故事一樣，将一切好結果都歸結于神跡。
這樣目的性不強的編造，不會引起傳教者們對同道的警覺。
哪怕這個故事流傳出去，到了上位者的耳中，那些聽者多半只會将其當成鄉野傳奇來賞玩，并為其中體現的虔誠信徒的淳樸心思，會心一笑。
他們只會将自己代入故事中那個歷劫歸來的騎士。
但是，對故事中面包師的經歷抱有切身同情，并對其結局産生了羨慕向往之情的普通小民，他們會關注更多的細節，會真誠地用故事來比對自己的人生，并且毫無疑問地，會産生效仿之心。
效仿善良，也效仿信仰。
“我想，只要心夠誠，就算不知道名字，你的心意也一定能傳到正确的對象的耳中。”
歐也妮望着貝克大嬸的眼睛，語聲輕緩，“請相信我。”
歐也妮說得沒錯，心意一定能傳達給正确的對象。
第二天早晨，歐也妮一覺醒來的時候，就發現貝克大嬸的姓名，以高亮的形式出現在了光幕上。
雖然貝克大嬸的姓名亮度，并不如芳汀那般明亮璀璨，但歐也妮依舊很滿意。
畢竟她投入的成本，只有一個故事和一份食譜而已。
但賺回來的，可是實打實的信仰。
貝克大嬸祈禱完成後，第一爐酥皮煎餅順利出爐。
“貝克希望給丈夫和兒子做出更好吃的食物。”
心願達成。
任務獎勵如期發放。
歐也妮過量使用注靈劑的後遺症，在光點的安撫下，得到了少許舒緩。
信徒的信仰反饋，确實微劑量地拓展了她的法力上限，取得了類似極小規模神見禮的效果。
但是，她空蕩蕩的法力條，一如既往。
增加的法力上限，填不滿【安姆】這一屁股坐下的大坑。
我還得在這坑貨身上投入多少養成成本啊！？
歐也妮氣得大口吃起了，貝克大嬸第一時間送過來的，熱氣騰騰香氣撲鼻的酥皮煎餅。
今天又是大聲謾罵【安姆】，卻得不到回應的一天。
醒來後的第三天，歐也妮在白天的時候飽飽睡了一覺。
夜間的時候，老庫克來找她。歐也妮已經換好了外出的服裝，在起居室中整裝待發。
“你的身體撐得住嗎？”老庫克依舊有些猶疑。
“我們走。”歐也妮堅定地答道。
她可不是第一次遭受這種後遺症了，對此有着很高的韌性。
這兩三天的休養，令她在精神層面上很快恢複過來。
但她的心情焦急如焚。
歐也妮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出發，去尋找讓她能将【安姆】一腳踢走的皮革材料了。
“你最好把你的頭發和眼睛遮起來，白發紅瞳的标識，是很顯眼的。”老商人庫克提醒道，“我們要去的地方，可不信奉豐饒女神。”
“那他們信奉什麽？”歐也妮謹慎地問道，“也是正教嗎？”
“獵神。”老庫克言簡意赅地說道，“很邊緣的教派，沒有被正教體系排斥，但很少被人提起，你應該沒聽說過他們。”
歐也妮好奇的眼神，令他忍不住又多說了幾句，“與我接觸的那位皮革供貨商，将他們的神明稱為，窺伺邪惡之豎瞳，撕裂恐怖之巨爪。”
這個命名風格，聽上去就既邪惡又恐怖。
但他們教派沒有被正教體系排斥，不該是什麽邪教啊。
難道他們的神明，是個容易遭人誤解的中二神？
歐也妮用調侃，消解掉出發前的緊張感。
老庫克遞給歐也妮一件鬥篷。
還算合身，略有些寬大。
歐也妮将袖子卷了卷，發現足夠松垮的帽子，剛好能拉下來，擋住自己紅色的眼睛。
歐也妮今天也用維恩主任的發帶将自己梳成了團子頭。那個發帶是她最後的防身手段了。她細心地将鬓發一點點抿到耳後，半點頭發絲也不從兜帽中漏下來。
全部整理完畢後，她才擡起頭來，卻沒能在第一時間發現老庫克的身影。
歐也妮愣了一下，才發現老庫克仍站在自己眼前，已穿上了他自己的鬥篷。
不是老庫克消失了，而是他周身纏繞的法力光輝，此刻變得比普通的凡民還要黯淡。
歐也妮多少習慣了用法術視野來輔助視物，忽然無法捕捉到這些痕跡，才令她弄丢了老庫克的位置信息。
不，不止如此。
雖然還能被肉眼察覺，但在老庫克穿上鬥篷後，他的存在感也變得若有若無，如不仔細去尋找，會很容易錯漏，将他看混在了起居室的背景中。
老庫克從鬥篷中伸出手，握住了歐也妮的手腕，幫助歐也妮确認自己的位置。
“這是獵人衣。我從那位皮革供貨商那裏買到的，去他那裏的路上，還是披着這身比較安全。
“待會路上，你先躲在我的鬥篷裏。
“等到了那裏，我再幫你也買一件。”
歐也妮好奇地上下打量着老庫克的鬥篷，如今靠近了細看，她能看出這身鬥篷的質地，似乎是用極為堅韌的草莖編制而成，特殊的編織方式，形成了陣紋般複雜細密的紋理。
歐也妮難掩內心的激動。
雖然不是真正的隐身衣，但這可是隐身衣耶！
【安姆】的個人自傳《蝸居奮鬥史》第三頁：
“新房東還是想趕我走，她今天沒搭理我，但是已經在替我看各種其他租房信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