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章
第 23 章
陳伊回到房裏，從地上拿起相機和藥。和他相向而行時，她忍不住問：“你覺得是她把出軌洩露給了那位，而且是故意報錯地址？”
他沒答，看着她，眼裏是驚訝，甚至脫口而出的話也是這口氣：“你不知道？那你為什麽對她……”
這一天還是來了，又是被碾壓的時刻，難道這是很容易想到的答案嗎？
小三主動向正宮發信息，不認錯，不挑釁，只是報告錯誤的坐标，引她來捉不存在的奸。這其中的邏輯，是簡單明了到普通老百姓能理解的嗎？
陳伊想不出答案，灰心喪氣地虛心請教：“我真沒想到，我跟你說過的，我既不聰明，也不博學，當年我很努力，但考到310已經是超常發揮了。數學只有27，英語好一點，有48。你能不能告訴我，她為什麽要這麽做？”
“她在逼男人給她房子，不想暴露自己，還要搶在你之前賣掉。”
“啊，我為什麽沒想到呀！”
“誰得利，誰主謀。”
“謝謝。”她揚起手裏的盒子，又說，“還要謝謝你的指點。”
更要謝謝你特意把她叫來戳破虛僞。
他看着相機，也說：“謝謝，需要準備什麽材料？”
“不用，我家裏有。我那牆，畫好幾遍了，看膩了就重新畫。”
“好。金條要不要？”
她搖頭，笑嘻嘻地說：“不要，不喜歡，剛才就是好奇。周末才能開工，行不行？”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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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愛不愛你，看他眼神。
陳伊記得這句話，所以才會不時地偷看一下他。但他的眼神裏，沒有任何漣漪，看她時，只有震驚她腦子這麽不好使的時候，有過一絲變化。
人要面對現實，但她今天在高興和難過之間大起大落，這幾個小時，過得充實極了。
一直想找個人，在我心頭劃一刀。
她好像漸漸明白了其中的意味。但她需要反省：我喜歡他什麽？氣質是很特別，可也不是非他不可，我起了心思，很快又丢開，這只是欣賞。他有神奇的本領，第二次動心思，是出自佩服吧。他脾氣溫和，但對誰都一樣，談不上關心體貼。我那些難受，也許是因為好勝，因為讨厭棟花，就不願意輸給她？
天吶，我竟然是這樣的陳伊。
陳伊為了洗去一身罪孽，毅然決然地拿定主意，發信息給陸南昭：不好意思，周六晚上有推不掉的事，晚飯是不行了，提前恭賀一下。
陸南昭：好，謝謝。
已經過了“宵禁”，但這是隔壁的作息，對她來說，睡覺這事還不用急。
她将相機裏的照片全打印出來，先粗粗看過，挑了效果最佳的幾張出來細看，順手記下涉及的顏色。
這是一幅宗教畫，圖中有大大小小二十來個人物。一人坐在C位，其餘人，或站或坐，但都朝向他。
這是什麽講學課堂吧。
尋常的臨摹可以不帶感情，但陳伊希望可以幫他畫得更好一點。她想弄明白背後的故事，理解人物的神态和肢體語言，以達到更傳真的效果。她剛要将圖上傳進行網搜時，突然想起了他說的“珍貴”，于是放棄了。
周末再問他本人吧，她先做好物質準備。
她把圖上每處細節都過了一遍，将可能會忽略或者容易出錯的地方都備注好。
周五有得忙，她手氣不好，抽中了綠茶，但前一晚，有人給她打了樣，照着來就行，拍出來的效果極好。
梁真希這個“總導演”評價：壞透了的美。
“直爽”陸璐展現的是簡潔利落通勤風，“綠茶”陳伊則是甜美森系。
各自拍幾張生活場景圖，展現服裝的魅力，最後再灌狗血。
發現被劈腿那天，情敵交鋒，各自整裝上陣，雖然風格不同，但各有各的美。
圖片只能看出眼裏有火花，等配上旁白，感覺就來了。
直爽：你為什麽要破壞我們的感情？
綠茶：你的襯衣好好看，在哪買的？
直爽：我當時就原諒了她。
沒什麽文化內涵，但現在就流行這樣的反轉，哪怕沒有邏輯內裏，惡搞就是王道。
拍完修圖，打印，整理成小冊，作業就完成了。
兩集電子版都發給了遠方的林嘉婧。她在群裏回複：很有效率，我先交上去，明天回來後，就去争取。
這個争取裏包含了一層意思：請做好失敗的準備。
大家心知肚明，但沒人問出口，統一回複：【OK】
晚上的相親宴也順利，梁真希帶了陳伊，她的相親對象江孜墨也帶了一個朋友來。
吃飯就要摘口罩，但陳伊吃得舒舒坦坦。因為江孜墨和那位朋友，沒有盯着她看，都是客客氣氣待她，熱情全給了梁真希。他們聊東冧一中的風雲史，聊已經閉店的老游戲廳，說跨半個城才能到的溜冰場，分享各自收藏的蒼蠅館子。
三人聊得火熱，陳伊沒有發揮的餘地，她一邊應和一邊觀察。渣不渣的，實在看不出，但她有點兒擔心他們當場就要拜把子，達成萬籁（廣場名）三結義。
一頓飯，沒喝酒也吃到了八點，他們意猶未盡，又約上了劇本殺。
玩劇本殺，要人多才好，梁真希電話聯系了王博他們。這種娛樂項目，太容易暴露智商，陳伊要面子，用眼神和榛子商量，得了她一個許可。等其他人一到，她就掰了個不得不走的理由，溜了。
餐廳在萬籁廣場八樓，梁真希的表姐在這當小主管，能打折，也能保障表妹安全，她這個親友團還能找機會觀察一下。這也方便了陳伊，她坐電梯下一層，在七樓的工藝品店，挑了個電鍍銀的抽象派雕塑擺件。她不了解陸南昭，不知道他喜歡什麽，抽象派就是萬用答案——這玩意表達什麽，反正沒有統一答案，自己去理解吧，愛怎麽想就怎麽想。
“你可以再看看這個挂鐘和版畫，它們是一個系列的，配套裝飾，更能突顯藝術風格。”
“不用了，謝謝，送鄰居的。”
鐘是絕對不能送的。店員不好意思地笑笑，又提議：“那我幫你包裝一下，這是免費的。”
“不用了，謝謝。”
陳伊一見她拿絲帶就心生抗拒，趕緊阻止。
回到江景楓林，已經超過9點半了。她在電梯裏猶豫：要不要和他約一下明天的開工時間？會吵醒他吧，算了算了，不如微信上給他留個言，沒看到就沒看到吧。
電梯門開，他那門也正好打開。
四目相對，她還在看他，他已經迅速移開，視線落在了她抱着的大盒子上。
“杭先生，我明天不用上班，你看，幾點過來畫比較合适？”
“就你時間。”
“哦，好的，那你覺得方便了，就打開門。那個……”她将聲音壓得低低的，繼續說下去，“隔壁周末會出去的，這層沒有別的人來，開門通通風也好。”
他又看她一眼，沒評價這事，只說：“很晚了。”
“晚安。”
他點頭，關上了門。
陳伊回家，把要送的禮，放在離門最近的地方，免得明天會忘記這事。
一毛錢：忘記問你是哪一戶了，是我們這棟嗎？
陸南昭：36棟，12樓B座。
他回複完，又發了個照片。
陸南昭：正在清點。
一毛錢：現在？
陸南昭：嗯，明天上午還有工作，今天把搬家的事收個尾。
一毛錢：方便嗎？
陸南昭：方便。
陳伊将外套換成家裏那件老古董針織衫，重新抱起盒子，下樓去造訪新鄰居。今天辦完這事，明天就能專心專意弄壁畫，那樣更好。而且時間不早了，正好不用多待，稍微坐坐就可以合理地告辭。
12樓B的門大開，陳伊抱着盒子站在門口，先打招呼再進門。
“陸先生。”
“陳伊，我們是朋友，叫我名字就行。”
“那行，陸南昭，恭喜喬遷新居。”
“謝謝，請坐，我去倒茶。”
“不用，我喝這個，你忙你的。”
她将大盒子放下，走近兩步，在地上的箱子裏取出一瓶礦泉水，打開，喝上一口。自主完成招待儀式後，她環顧一周，誇道：“這房子的布局真不錯。”
這不是客套話。兩個廳沒有隔斷，視野開闊，盡管對稱地擺放了兩組圓弧沙發，又錯落地安排了幾個造型各異的坐具，依然能讓人感覺寬闊舒适。
離她最近的，是一把漸變色單人沙發，看起來有棱有角，邊緣鋒利，好像并不歡迎來人坐下。但陳伊就是忍不住挨了上去，果然，眼睛有時候會騙人，這沙發十分柔軟，看起來和用起來，完全是兩碼事。
“這個不錯，在哪買的？”
“MOROSO，一個意大利牌子，剛送來，沒人坐過，一會我幫你搬上去。”
陳伊站起來，笑着拒絕：“不用不用，這設計挺特別的，我就是好奇，随口問一句。我那地方小，又不會收拾，家裏亂七八糟的，人走路都難，完全堆不進東西了。它和你這的風格更搭，給我，那是浪費了，謝謝你的好意。”
他笑笑，沒再堅持要送，只問她：“要不要看看其它地方？”
陳伊搖頭，笑着說：“不趕在這會，這麽晚了，你還要忙，我就不耽誤你了。改天我們都有空了，我再來坐坐。”
“好，随時歡迎。”他送到門口，直到電梯門關，人還沒動。
她上樓，洗過澡，再摸手機就看到了他發來的照片：她送的抽象派，取代她之前看到的黃銅擺件，占據了客廳最顯眼的位置。
陸南昭：很好看，謝謝。
一毛錢：【微笑】
陸南昭發的信息提醒了她，她沒法拼出陸南昭說的品牌名，也不好意思再問一次。
一毛錢：蔡蔡，有聽說過一個叫“莫啰嗦”的牌子嗎？賣沙發的。
冷雨：【捂臉】
冷雨：莫羅索，MOROSO，走浪漫風格的家居品牌。有點貴，被你這麽一喊，怎麽一股老街味。
冷雨：不行，這個段子我必須散播出去。
一毛錢：【霸王龍對手指】好姐姐，給我留點面子吧。
冷雨：我去，這表情包好可愛。這反差萌，好家夥，總算知道它這對小手能幹嘛了。就這樣的，還有沒？
一毛錢：我自己弄的，看在我貢獻了這個可愛圖圖的份上，忘了上面那段吧，好不好？
冷雨：行。有好圖記得分享給我，姐最近要走搞笑風了。
一毛錢：一定一定。搞笑風好，搞笑風棒，開心最重要。
冷雨：別擔心我，已經在走程序了。天大地大，姐的世界，馬上就要無限大了。
一毛錢：【66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