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終局
終局
白澤之前一通操作,做了個簡單的三渲二效果濾鏡,他将濾鏡套在視頻上,而後直接轉播到了直播間。
雲宮中霧氣萦繞,似幻非幻,本來就很不真切,在一加濾鏡,整個畫面呈現出來,就像個精心制作的CG。
彈幕一片的“哇”。
雲宮裏的扶桑君雖然是個假貨,審美還是在線的,他的道場裏宮室層疊,雕梁畫棟,純白的建築如冰雪雕砌一般,配上漫天雲霧,完美符合衆人想象中的神仙居所。
這樣高質量的CG,別說國産手游,在世界級的3A游戲裏也不多見。
“這個模型細致度,有點厲害啊?”
“是模型嗎?感覺像是實景。”
屏幕裏,玩家讨論的熱火朝天,而雲宮中,嵇靈後退兩步,環顧四周,握緊了手中枯枝。
他看不見扶桑了。
神靈在自己的道場中,就是絕對的主宰,乳白色的雲霧湧動,将扶桑的身形完全隐去,如同融化在了霧氣裏。
直播間的顯示屏上,也只剩下一片純白。
彈幕刷刷飄過去。
“什麽情況?”
“氣氛好凝重啊。”
“這個活動預告有點東西,看得我都緊張起來了。”
在一片死一般的寂靜中,白澤北鬥也屏住了呼吸。
下一刻,琴音炸響,數道光刃破空而來,嵇靈尋聲格擋,手腕翻飛間,枯枝撕開空氣,炸出爆鳴,他在宮殿的飛檐間閃躲借力,速度極快,赤金色的衣擺随風而動,激起獵獵風聲。
與此同時,道場再次活動起來。
不規則的皲裂出現在地表,像是樹皮老舊的紋理,而後,地面寸寸裂開,如被分開的積木,平移,倒置,然後再次拼接,近處的宮殿滑向天際,遠處的高塔覆壓而來。
那是一座百米高的九層巨塔,通體由白玉磚石累積,此時急速傾斜,厚重的陰影呈現,完全籠罩嵇靈,遮天蔽日一般。
嵇靈憑空舞動樹枝,赤金的光芒凝聚在枯枝頂端,畫出古奧複雜的紋路,大片的陣法在他腳下成型,交彙刺目的白光,瞬息之後,他憑空出現在了數百米外,衣擺翻飛,旋轉身落地。
在他身後,純白巨塔轟然落地,石塊四分五裂,炸起數米高的煙塵。
直播中,彈幕再次炸開了。
“卧槽,這視覺設計厲害。”
“逼真到不可思議。”
“游戲特效做得比電影特效還好啊。”
好萊塢的電影也經常拍炸各種建築物,但大多都是後期CG制作,雖然逼真,卻不能百分白還原,而這些細微的差別,是可以被人的眼睛捕捉察覺到的,可是這雲宮之中,卻是實實在在炸了一座百米巨塔,而就算是六和塔大雁塔,也不過五六十米而已。
同時,另一種彈幕刷刷的飄了過去。
“沒有人看見剛剛嵇靈落地的動作嗎?我靠,翩若驚鴻皎若游龍,那個流暢度,絕了啊。”
“這是請了專業的武打演員動捕嗎,動作太漂亮了吧?”
“可是我覺得比影視劇的武術效果更好诶。”
當然比影視劇的武術效果更好。
影視劇的武打演員再怎麽練,也還是凡人,但此時對打的兩方,無論是嵇靈還是扶桑,都是名副其實的神靈。
這場直播所展示的所謂游戲CG,是一場真真正正的神戰。
轉瞬之間,嵇靈與扶桑又過了數百招,所到之處煙塵四起,大片的白玉建築化為斷壁殘垣,而後又在頃刻間複原,他們兩人的動作都行雲流水,優雅如蒼山白鶴,可出手的動作又快如雷霆,一招一式,如同裹挾着千鈞偉力。
彈幕只剩下了一片的“卧槽。”
要在保持動作優美的同時打出力道,是很困難的事情,有些動作雖然可以用特效和鏡頭切換完成,但身體骨骼肌肉的運轉是做不了假的,即使有特效掩蓋,也可以看出發力方法不對,可CG中的兩個人你來我往,每一處肌肉繃起的力道都那麽貼合,就仿佛他們真的是神仙,真的會術法,也真的再進行一場曠世比鬥。
“這是今年我見過最有誠意的官方。”
“打鬥居然還是一鏡到底,沒有慢鏡頭切換什麽的,看得也太爽了吧。”
別墅中,白澤擦了擦汗。
現在,能看見雲宮內部的只有淵主,白澤轉播,也只能就這淵主的鏡頭轉播,根本沒有慢鏡頭切視角的餘地,主打一個随緣。
在他擦汗的間隙,琴聲陡然轉急!
白澤一頓,豁然擡眼,看向屏幕,此時,扶桑耐心告罄,琴聲越發密集,铮铮作響,一時嘈嘈切切,如傾盆暴雨一般。
于此同時,四面八方均有寒芒襲來,嵇靈困于其中,如同身陷囹圄,他暗暗叫苦,勉強躲避,支撐了半響,終是體力不及,兩道勁風擦着身體而過,在衣衫上擦出了大片的血痕。
鮮血浸透衣衫,嵇靈踉跄兩步,以枯枝拄地,半跪下來,唇角溢出一絲血跡。
雲宮外,淵主陡然捏緊了衣袖。
白澤北鬥面露焦慮,卻做不了什麽,只能緊張的盯着屏幕。
屏幕已經切換到了嵇靈的視角。
濃霧之中,先是露出了一雙素白的錦鞋,而後是金線繡雲紋的長袍下擺,正随着主人的行走前後擺動。
扶桑緩步走來,停在了離嵇靈三米外的地方。
他淺淺嘆氣,溫雅道:“師弟,你這又是何苦?”
嵇靈冷笑一聲,還未說話,血便順着他的唇角湧了出來,他咳嗽兩聲,用樹枝支撐着身體站直,冷淡地平視着扶桑。
扶桑抱琴,居高臨下地俯視着他,淡淡道:“何必再做無畏的掙紮,嵇靈,事到如今,你已經沒有生路了。”
嵇靈沒接話,他伸手抹掉唇角血跡,漠然看向扶桑,握緊了手中枯枝。
彈幕又一次滾動了起來。
“卧槽不會要輸吧?”
“這**扶桑能不能死啊?”
大片的彈幕中,還詭異地混跡着兩條:“斯哈斯哈。”“好澀噢。”
憑心而論,嵇靈長得實在好看,他平日裏噙着淡笑的時候,自帶了一股清雅矜貴的風流來,但現在他目光冰冷,唇角滲血,衣衫也劃破了大半,便無端生出一點被催折蹂躏過的豔色來。
“我就說,能扛的住戰損的美人才是真美人。”
“雖然但是,有點心疼啊。”
“游戲戰損立繪我斯哈斯哈,但現在還是別管戰損了,先把對面的狗頭打爆吧,這說話的語氣看得我想打人。”
“官方你成功了,這個反派好惹人嫌啊,我只想看嵇靈揍他。”
直播本來就是最容易帶氣氛的,有前面姚孟真作畫作為鋪墊,以及彈幕互動和電影質感的CG,玩家很容易就被帶入了故事中,再加上扶桑咄咄逼人的表現,此時此刻,各路玩家,不論是強度黨、劇情黨、cp黨還是成就黨,無論廚的是游戲的那位角色,有沒有抽到嵇靈,都升起了一個共同的願望。
“要贏啊!”
這些來自五湖四海的,居住在不同的城市的,有不同家庭背景,彼此從未見過的陌生人,在不同地方的同一時刻,升起了相同的願望,如同時空在此交彙。
一時間,無數純白的光點升上天空,浩浩蕩蕩,如同升起了一片巨大的蒲公英海。
他們彼此交彙,觸碰,純粹又綿軟,像一朵蓬松的雲飄聚在昆侖十萬大山之上,而後一齊飄上雲宮。
淵主目送它們像上飄去。
扶桑依然站在嵇靈對面,他緩步上前,啧啧兩聲,将嵇靈從頭打量到尾,而後笑道:“師弟,我看你現在走路都不穩,你還能握得住劍?還能和我動得了手嗎?”
嵇靈沒說話。
他站直身體,平視扶桑,可視線卻落在扶桑身後,片刻後,他像是看見了什麽,忽然很輕的笑了。
他看見了那朵雲。
如此數量繁多的信仰,就算嵇靈還是扶桑君的時候,也不曾見過。
扶桑皺眉:“事到如今,你還笑得出來?”
嵇靈并理睬,他踉跄起身,驟然揚起枯枝,出手如電,飛速襲向扶桑面門。
扶桑沉下臉色,道:“找死。”
他抱琴格擋,可嵇靈卻并未進攻,他在空中驟然旋身,一腳踩在琴板背面,而後借力倒飛出去,直直墜入了雲朵之中。
那朵雲托住了他。
願望們乖順地簇擁着嵇靈,毛絨絨地碰觸着他的皮膚,無數的心願在腦海中此起彼伏。
他們說:“要贏啊!”
信仰從四肢百骸彙入身體,酸脹的肌肉放松下來,嵇靈擡起手,腕子上見骨的傷口也緩慢愈合。
嵇靈反手握住枯枝,從雲朵中緩緩落地。
他的發帶已經斷了,頭發盡數披散下來,衣衫也破爛,可他步伐卻極穩,一步一步,朝着扶桑走來,一如那位曾經統禦九天,巡視天下的君王。
嵇靈持劍指向扶桑:“再來。”
磅礴浩大的的靈力在他體內彙聚,內府前所未有的充盈,這一刻,他恍惚間回憶起了還是扶桑君的時候,回憶起了那份早被他遺忘的能力。
太陽真火覆蓋在枯枝之上,赤金色的火焰升騰躍起,灼如烈陽。
扶桑看向他,面容晦暗,他審視着嵇靈,各種表情在面頰上一閃而過,最後化為沉沉的冷色。
“嵇靈。”扶桑語調奇異,“真是古怪,失去了扶桑君的身份,你從哪裏搞來這麽多的信仰?”
嵇靈視線飄忽:“說來你可能不信,但這些信仰和扶桑君并無關系。”
玩家喜歡他,可能是因為他賣相不錯,長得好看;可能是因為他技能挺強;還可能是因為他和淵主的CP很好磕,開車的本子特別多,但獨獨不可能是因為他的身份。
說白了,玩家們喜歡他,和他是不是扶桑君沒有任何關系,而玩家若是不喜歡他,別說只是扶桑君,就算疊了一堆buff,将上帝奧丁宙斯各路諸神的身份疊了個遍,玩家該不喜歡的,還是不喜歡。
喜歡這種事,本來就是沒辦法強迫的。
扶桑冷笑:“過去了這麽多年,你還是那麽讓人讨厭。”
他似乎被什麽刺痛了,手指掐着琴弦,将它們捏得彎折起來,而後并指掃過琴弦,琴聲铮然炸起,如雨的寒光撕裂霧氣,比之前還要急切。
嵇靈輕輕嘆息一聲。
他問:“師兄,你有很多年沒彈過太古遺音了吧。”
嵇靈雖然不擅長彈琴,但對着本命法器也是愛護有佳,哪裏想扶桑這樣,力度幾乎要将琴弦撕裂。
作為天地最初的樂器,太古遺音在他手中,已經完全失去了樂器的身份,而成了一把武器,而扶桑本來,似乎也完全忘記了撫琴的快樂了。
嵇靈執枯枝在空中畫了個圓,寒光觸及圓圈範圍,便如雪花落進爐火,無聲的消融了。
如果說之前是完全被碾壓,那現在的嵇靈就從容許多了。
彈幕上的“哇”聲變得更多了。
之前被壓着打,嵇靈東躲西藏,難免狼狽,再漂亮招式也施展不開,從視覺效果來說,就差了那麽點意思。
而現在,他與扶桑勢均力敵,姿态越發飄逸,舉手投足恰似流風回雪,衣擺飄飛如展翅的鶴,漫天雲霧被風帶起,如同追随在衣擺之後,配上雲宮恢弘的背景,觀賞度大大提升。
骨灰玩家激動地敲擊鍵盤:“我好多年沒看過這麽漂亮的國風打鬥CG了。”
“國風!打鬥!還有打架像仙鶴一樣漂亮的小哥哥!”
他們幾乎不舍得将視線從屏幕上移開,數百招後,已到了分勝負的時候了,嵇靈旋身擡手,枯枝從古琴上劃過,掃出半圓形的氣浪。
扶桑躲避不及,倉皇後退,手上一麻,只聽撕裂聲響起,七根琴弦一齊斷裂!
他踉跄兩步,身形不穩,收手撐住了樹枝,這才勉強站直身體。
嵇靈道:“師兄,我們應該沒有大下去的必要了。”
勝負已定。
扶桑垂眸看向手中的古琴,沉默了片刻,又看向對面的嵇靈,眸色沉沉不知道想了什麽,片刻後,忽然笑了。
他越笑越大聲,越笑越大聲,到最後,便成了癫狂的大笑。
嵇靈皺眉:“為何發笑?”
這時,他聽見了淵主近乎急切的聲音:“嵇靈,離他遠點!”
淵主還被攔在道場外,聲音聽不真切,嵇靈從未見他用這種語氣說過話,聞言一愣:“什麽?”
下一秒,潮水般的壓力從四面八方湧來,大地開始傾斜震顫,嵇靈後退一步,只覺得腳下的坡度越來越抖,越來越抖,幾乎要化為水平。
別墅中,白澤陡然站了起來。
嵇靈之前沒有道場,沒具體了解過道場的用法,但淵主和白澤知道,道場,其實是可以自爆的。
以自身的生命為代價,拖着道場中的所有生靈一起去死,徹底湮沒在天地間。
按照白澤之前的設想,扶桑如果輸了,應該會遁逃,等待東山再起,但他實在沒想到,對方直接選擇了自爆。
嵇靈皺起了眉頭。
他能感覺到四面的空氣在向內壓縮,霧氣也變得粘稠,前所未有的壓力覆蓋在皮膚表面,遠處的宮殿被碾為齑粉,他像是在數千米深的水下活動,一舉一動都受到限制。
白澤猛地站起來,再次開始轉圈,碎碎念道:“怎麽辦怎麽辦,這可怎麽辦?”
雲宮那樣廣袤的道場,比起嵇靈的赤水也不遜色多少,這種級別的自爆……白澤悲哀的發現,幾乎沒有任何辦法。
彈幕也炸成一鍋粥。
“什麽情況?不是剛剛還好好的嗎?”
“見鬼,這不會是個悲劇吧?”
“卡牌角色會死亡嗎?”
“靠啊,死了我就沖官方。”
雲宮之中,嵇靈回頭,看向了道場外的淵主。
此時,道場的邊界已經皺縮成了糖紙那樣薄薄的一片,淵主和他遙遙向望,素來平靜的眉眼皺成小山般的隆起,他敲擊着邊界,似乎想強行打破。
這是嵇靈第一次看見淵主這樣失态。
他想笑一笑安撫淵主,但是有些窒息,連拉扯皮肉也變得困難。
一萬平方公裏大的道場坍縮成廣場大小,靈力粘稠的不可思議,巨大的壓力裹挾着身體,神靈也難以抵抗。
嵇靈回頭看淵主,眉眼依舊平和漂亮,他動了動唇,似乎想說話,卻被淵主粗暴地打斷了。
“別說話,嵇靈。”對方将雙手撐在道場邊緣,語調急切:“你再堅持半分鐘,半分鐘就好。”
嵇靈眨眨眼。
再有半分多一點點,道場就會徹底坍塌,道場中的一切歸于虛無,徹底湮滅,堅持根本毫無意義。
然而說來奇怪,看見淵主,他有種奇異的心安,對方那樣的強大,可靠,沉穩,像是能解決一切問題,即使面前是個無解的死結,又淵主在,似乎也有轉機。
他說不出話,沒有回答,淵主就一遍一遍地重複剛才的話,他嘴唇開合,不厭其煩,而嵇靈在一片空茫中,視線便落在了對方的唇上。
淵主是薄唇,但有唇珠,肉粉色,輪廓圓潤,看上去很好親。
于是,在生死邊緣,嵇靈的腦子裏無可遏止地升起了一個古怪念頭。
——“好可惜,我還沒有仔細親過呢,要是我強吻的話,淵主會打我嗎?”
而後,他又自問自答,篤定道:“不會。”
淵主最多只會倉惶後退,茫然無辜地看過來,至于打嵇靈,根本不可能。
“死在這裏。”嵇靈暗暗嘆氣,“真的有點可惜。”
半分鐘已經過了,坍縮陡然加劇,再有十秒,這片空間就會徹底歸于虛無。
白澤一拳砸在了顯示屏旁。
彈幕靜悄悄的,沒人說話,随着淵主和嵇靈距離縮進,淵主也進入了屏幕中,所有人的視線都緊張地凝視着他,有人激動地敲鍵盤:“萬能的尊上,想想辦法啊!”
北鬥已經閉上了眼睛,不敢再看。
這世上有些事情,終究是人力難以企及的,強如淵主,也有做不到的事情。
但是這時,淵主勾動了手指。
他并指置于胸前,擺出了一個像是結印的手勢,可是動作粗淺,和那些複雜的印記截然不同,像個初學者照貓畫虎學來的。
白澤近乎絕望。
他雖然不認識這個姿勢,但這樣簡單的術法,又能有多大作用?怎麽可能破開扶桑的道場呢?
可是彈幕再一次沸騰了,無數的彈幕刷過去,頃刻之間淹沒了屏幕。
在白澤不解的視線中,王程軒喃喃道:“那是游戲裏的大招。”
他驟然提高音量:“那是淵主在游戲裏的大招!”
游戲出角色,嵇靈的動作可以讓他自己來,白澤也可以用作參考,但是借王程軒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去讓淵主動捕,所以他的角色動作是制作組自己編的,和嵇靈白澤的複雜程度不可同日而語。
道場坍塌還需要十秒,而淵主的大招,就是十秒無敵。
視頻中,淵主平視前方,緩緩啓唇,念出了那句他從不屑于念的中二臺詞。
“九淵.贖命。”
在游戲的技能板中,文案這樣描述這個技能:
以吾之血肉為替,護你此生安然無恙。
數千年來,淵主從來只會進攻,他不屑于防守,也不屑于醫治,受傷對他來說是最無足輕重的小事,不值得在意,而現在,他用出了此生唯一一個守護技能。
煊赫的光芒覆蓋住嵇靈的全身,沉重的壓力潮水般褪去,嵇靈咳嗽一聲,艱難喘息起來。
九淵.贖命,十秒強制無敵,無視傷害數值,無視控制,在這十秒內,沒有任何東西能傷害嵇靈,哪怕道場坍縮的威力如此巨大,也難以觸碰神靈的一分一毫。
這就是這樣一個霸道而蠻不講理的技能。
作為代價,淵主五髒翻騰,游戲中使用技能會掉血,而現實中,他氣血上湧,似乎多了幾處內傷。
淵主毫不在意地咽下湧上喉嚨的鮮血,擡眼看向道場。
此時,無數人随他一起,無聲地倒數。
十
九
一
像過去了一瞬,亦或者很久,倒計時轟然歸零。
道場湮滅為虛無,在一片純白的霧氣中,有人直墜而下。
淵主接住了他。
嵇靈腿腳發軟,使不上力氣,他近乎虛弱地倚靠在淵主懷中,而後劇烈地咳嗽起來。
淵主摸着他的脊背,輕輕拍了兩下,像在給一只貓順毛,他小心地攬着嵇靈,查看對方的傷勢發現沒有大礙後松了口氣,主動調整了姿勢,讓對方靠得更輕松。
嵇靈走不動路,也不想從淵主懷裏下來,就舒舒服服地窩在他懷裏,等他好不容易停下了咳嗽,便擡起眼,疑惑道:“為什麽一直看着我發呆?”
淵主從接住他起,視線就一直沒離開過。
淵主搖搖頭,垂下眸子,道:“沒什麽。”
而後,他又補充道:“只是有點恍惚罷了。”
嵇靈:“恍惚什麽?”
淵主道:“就是我沒想到。”
嵇靈追問:“沒想到什麽?”
淵主搖搖頭,怎麽也不肯再說了。
他看向手中,清貴的神靈安安穩穩地窩在他懷裏,扶桑的封印破除,神靈的眼瞳便化為了純粹的赤金,此時正微微擡起,疑惑地看着他,全然是信任與依賴的樣子。
淵主心想:“我抱着的,是扶桑君啊。”
在他獨自徘徊淵底,擡眸看見扶桑君駕長車而過,将天空染成赤金的時候,他也不會想到;在他被關在神女峰下,将陰暗與怨恨揉碎了品味的時候,他不會想到;在他被從淵底強行拽出來,從此和神靈并肩的時候,他也不會想到——
有朝一日,太陽從扶桑枝上落下,落進了我懷裏。
有番外拉,還有日常!就是更新會慢一點點,我是想先把結局趕出來卡着不太好,歡迎點梗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