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大功告成。”
初七剪斷最後一根縫線, 望着桌上的兩件婚服，滿心歡喜。
自從定下婚事之後，他沒日沒夜趕工加點, 總算在明日婚禮前制作好要穿的衣裳。
初七拿起男裝婚服, 穿在身上。
家裏的鏡子是從舊貨市場上淘回來的便宜貨，模糊不清, 只能看個大致輪廓, 但他還是忍不住反複看, 怎麽看都覺着好。
不愧是自己量身制作的衣裳, 比趙桑語老爹那些舊衣裳合适多了。
初七脫下婚服，小心翼翼鋪在床上，又拿起一旁的女款婚服在身上比劃, 邊看邊喃喃自語。
“桑語的身高估計到我這兒……腰圍、胸圍應該都差不多吧……還是讓她親自試下才好，有什麽不合适的地方今晚還來得及改動……”
初七正聚精會神盯鏡子, 房門忽然被人推開。
趙桑語站在門口, 背着光, 看不清臉面。
“初七。”
她叫了聲他的名字。
初七見趙桑語回來，拿着衣裳，興高采烈上前。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他正愁不知去哪兒找她呢。
初七笑道：“桑語, 剛好衣裳做好了，你快試試，不合身的話我現在就幫你改改。”
趙桑語滿肚子氣, 大騙子還敢這麽堂而皇之要她試衣裳, 好啊, 她倒要看看他到底有多能裝，到底想裝多久。
趙桑語故作平靜, 摸摸初七手裏的婚服，假意關心道：“初七，你都有身孕了，這麽不分晝夜幹活兒，也不怕傷到身體和孩子？”
初七哽了下，僵笑兩聲，找好理由道：“俗話說，人逢喜事精神爽，我還好，沒多大事。這幾天孩子也很懂事，都沒怎麽鬧騰我。桑語，別擔心我了，快試試衣裳吧。”
趙桑語見他還在騙人，且完全一副死不悔改要騙到底的架勢，再是壓不住火氣陪他演戲。
她一把薅過初七手裏的婚服扔到一邊，沖他大聲道：“初七，都到現在了，你還在騙我！要是我沒發現，你是不是就打算這樣跟我成親？你太過分了！你拿我當傻子玩弄啊！”
初七心中猛然一驚，完蛋，她怎麽突然知道了？明天就要成親，為何她偏偏今天發現這件事！
“桑語……我……”
初七還沒從震驚中冷卻下來，只見趙桑語怒火沖沖，下一秒，一個頭槌撞過來，正中他肚子。
直接将初七撞翻在地。
趙桑語憤怒不已，騎在初七身上就扒他衣裳。
初七望着身上的趙桑語，各種情緒翻來覆去。
她扒他衣裳，是想幹什麽？
難道是想……用這種方式懲罰他？
初七臉紅了……咳咳——他其實沒什麽意見啦，反正他早就覺得自己是她的人……只是……這真的不算獎勵嗎？
趙桑語扯開初七衣裳後，眼前的軀體，腹肌塊塊分明，跟工業流水線上出來的巧克力一樣規則齊整，深刻的人魚線蜿蜒沒入褲子邊緣中。
此時，她可沒有半分旖旎心思去欣賞什麽完美的身軀。
趙桑語“咣咣”兩拳砸在初七的腹肌上。
媽的，硬邦邦，打得她手痛。
趙桑語兩只手掐住初七的腰，惡狠狠質問他。
“你告訴我這是懷孕的樣子嗎？啊？初七，你——”說着，趙桑語狂晃初七的腰，對着他腹部又是兩拳，“你說啊！這裏能揣上小蛋崽子嗎？你說說說說說——”
趙桑語在他身上胡亂打，完全把他當鼓捶。捶了好一會兒後，累得一身汗，氣喘籲籲，手腕還疼。
但沒解氣，繼續捶。
初七實在受不了趙桑語這麽折磨他，疼倒是不怎麽疼，主要是癢。
而且她坐在他身上來回磨蹭，她自己卻完全沉浸在揍人的憤怒中，對此無知無覺……這才最令他難受。
初七鉗住趙桑語的兩只爪子，大腦飛速旋轉，思索對策。
趙桑語這模樣，當真是氣極了。現在被他抓住手，不能打人，氣得越發厲害，跟只炸毛貓似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嗷嗚咆哮。
初七發現自己沒救了，哪怕趙桑語這麽惡狠狠揍他，他居然還覺着，她看上去……就還挺可愛。
他想笑卻不敢笑，抿住雙唇，形成一個十分別扭的表情。
趙桑語以為他是在不服氣，罵道：“你還敢反抗，還敢抓我——你這什麽鬼表情？還敢有意見？你有本事放開我啊，我要打死你這個臭騙子！”
初七認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心中忐忑。
可婚期就在明日，這段時間騙趙桑語，他自己也不好受，要他在這種緊要關頭放棄，他絕對不甘心。
趙桑語一直在掙紮，要他放開她。
初七握住她的手，望着她，“桑語……”
趙桑語氣鼓鼓。
他放開她的手，果然又是幾拳砸下來。
初七悶哼幾聲，勸道：“桑語，別打了，打多了你手會疼。”
趙桑語：“……”更氣了。
但她的确手疼，停了下來。
她坐在他身上繼續生悶氣。
初七軟聲道：“桑語，這事是我做得不對，該打。”
趙桑語沒好氣道：“打你有什麽用？我不想理你了——”
趙桑語翻身站起來，撿起地上的婚服朝初七砸去。
初七連忙接住衣裳，站起來，小心地拍幹淨婚服上的灰塵。
趙桑語瞥眼他手裏的婚服，道：“你別拍了，明天婚禮取消，用不上這些。初七，這全是你騙我的，我才不會跟一個騙子結婚。”
初七早想到以趙桑語的性子，知曉他騙她，必定會氣到取消婚事。
他捏着婚服走到她身旁，小聲道：“可、可是……大家都知道我們要成親了，現在取消，背地裏不知會怎麽嘲笑我……”
趙桑語冷聲道：“那是你的事，你騙人，活該被人笑話，都是你自找的。”
初七微微低頭，“你說得對，是我咎由自取。可是，桑語，我是真心想同你成親。我來村裏後，一直同你在一起，我們又年歲相仿，說是遠房親戚，背地裏人家卻嚼舌根，說我跟你不清不楚……”
趙桑語撇開頭，“嘁——”
初七默默觀察她，繼續楚楚可憐，“桑語，除了你，我沒有任何人可以依靠。婚期就在明日，你同我成婚，給我個名分，其他我什麽都不求可好？真的，我發誓，成親後我什麽都聽你的，我們還跟現在一樣，你不想理我就不理。”
趙桑語繼續無視他，“嘁——”
初七嘆氣，望了望在門口乖巧坐好看戲的蠢狗，心酸道：“桑語，你就當發發善心，你平日對趙小黃都那麽有愛心，我還是個人呢……”
趙桑語冷哼一聲，抱起趙小黃，坐在椅子上撸狗消氣，“它可不會騙我，比你強多了。”
初七：很好，肯說話就好，比剛才死活不理人強。
初七蹲在趙桑語跟前，擡着眼看她，可憐巴巴，“桑語，我真知錯了。唉，你若實在不肯成親，那也沒辦法。”
望着初七那雙比趙小黃還濕漉漉的眼睛，趙桑語心裏有些動搖。
取消婚禮的話，初七确實可憐，也必定會遭人議論，但……但她生氣嘛，本就是他不對在先，他活該。
趙桑語抱住趙小黃穩穩心神，硬着心腸道：“我們不可能成親，取消。”
初七注意到，趙桑語的語氣已經遠不如之前那般生硬。
她向來心軟，他知道。
而且……她還有個弱點。
初七假意放棄，道：“好吧，既然婚禮取消，咱們就趕緊算賬吧。”
“算賬？算什麽賬？”趙桑語抱着狗蒙圈。
剛剛話題不是還在成親上嗎？怎麽忽然轉到了算賬？他倆還沒結婚呢，不存在婚後財産分割問題吧。
“很多賬要算啊。請柬早已發出去，有的村民已經提前送了禮金，得退，還得道歉賠點禮物，畢竟跟耍人玩兒一樣。還有租借的婚禮用品，購買的婚慶炮竹等物，都得退錢，不過都得賠償違約金。你今天去謝林春那邊核對菜單了吧？那些酒席也得退，退不掉的食物就只能我們自己承擔損失……”
數學不好的趙桑語還在抱着趙小黃發蒙。
數學很好的初七已經不知道從何處摸出了一把算盤，開始算賬。
一頓噼裏啪啦後，賬目清楚了。
損失很大。
白白損失一大筆錢，幾個月的活兒全部白幹，甚至還欠下了幾筆金錢債務，以及很多筆人情債。
趙桑語望着算盤珠子，兩眼一黑。
初七及時抱住她和差點被掉下去的趙小黃。
他将趙桑語扶到床邊坐下，将狗放在她懷裏，溫聲道：“桑語，你還好吧？”
趙桑語沉默地望着初七，“……”
怎麽可能好？這種情況下，你好一個看看啊！
初七糾結道：“真的确定要取消嗎？都已經花了這麽多時間精力準備……”
見趙桑語沒打斷他，他便繼續試着游說她。
“其實，成婚也只是個形式，對你而言沒有任何損失。相反，還能有好處。成了親的女子，會給人一種穩重感，個人形象會有所提升。以後再也不會有人笑話你是沒人要沒出息的窮光棍。這對你日後接生意訂單，有百利而無一害……”
趙桑語嘆氣，道：“你別說了，你算下，如果成親……損失如何？”
初七扒拉算盤珠子，算出來。
“我估了一下最終收到的禮金，除去各項支出成本……大概微有盈餘。不過我得提醒你一下，你之前送出去的各種禮金，最好趁着婚禮收回來。你還年輕，不可能辦壽宴回收禮金，不成親，之後也就不會有孩子百日宴或升學之類的機會，這些賬，最好還是有點算計，畢竟都是錢。”
趙桑語嗷嗚一聲，頭痛不已。
本以為是感情問題，之後變成詐騙，現在居然進化成了數學問題。
初七默默望着趙桑語，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