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續約 上
等海岳到了機場辦完登記手續，坐在咖啡館裏候機的她一想起郎浩給她的‘道別’, 心頭又是不知所措又是克制不住的笑意。
她驀地想起表妹朱佳的委托, 于是掏出手機給他發了微信，
“對了, 我表妹的同學是你的粉絲，想要一份你的簽名, 沒問題吧？”
她本以為郎浩一回去就該睡下了吧, 畢竟助理小林都困得睜不開眼了。豈料郎浩幾乎是秒回了，
“當然可以, 你到機場了嗎？”
“到了，等一會兒就能登機了。”
莫非他睡不着？海岳于是握着手機, 竊竊地抿嘴一笑。此刻機場廣播開始登機了，海岳抓過箱子正要走, 又忽然想起什麽似的, 低頭補充一句，
“小心你手肘的傷，拍戲的時候當心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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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岳回去的時候正逢大學開學, 大四的第二學期, 課表上已經是空蕩蕩一片了。周圍幾乎所有的同學都找到了實習, 方思琪也換了新的公司，據說這一次留任的機會很大。
她問起海岳的打算, 又興奮地說那天在電視的娛樂新聞裏看見了海岳的身影，
“我們一家正坐在客廳吃飯呢，當我大叫一聲, 告訴媽媽電視上的女演員是我同學，她拍戲時我還負責幫她簽到，我媽媽一百個不相信呢！”
海岳有些不好意思，但談起自己的打算，心下又是一片茫然。
到了她這個年紀，仿佛周圍所有同學都對未來有了一定的規劃。
例如方思琪打算在新的實習單位好好表現，争取轉正；許久不見的周覓學長也有了新計劃，打算租下咖啡館對面的門面房，改做串串燙撈店——不得不說開在大學城附近，一聽就是門賺錢的聲音；孫钿就更是了不得了，她也即将畢業，但全然沒有工作的打算。因為她實在是太忙了，手頭滿是寫不完的稿子，雜志主編朱曉曉恨不得和她簽一份終生死約，好把這個天才少女牢牢地綁定在潮出版社裏！甚至這次的連載故事《致那些渺小的女主角們》臨近連載尾聲，獲得讀者的熱烈追捧之餘，聽說已經有影視公司上門洽談了。
“這篇故事要拍成電影嗎？”海岳詫異地捂住了臉蛋兒，“哇塞孫钿，你好厲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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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钿的圓圓臉于是紅成了蘋果，但一雙眼睛閃閃發亮，點頭道，“雖然還沒簽合同，但也八九不離十了……我自己也很興奮！雖然出版過不少小說，但是改編成電影還是頭一遭呢。”
海岳忍不住為她鼓掌，可看着目标明确，目光堅定的孫钿，卻又禁不住地思索自己起來：自己以後的路，應該往什麽方向走才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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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郎浩的戲份比較多，雖都不是重頭戲，但作為劇中小警察的跟班，他得常常作為人肉背景堅挺地站在那裏。例如男二號杜子俊斷案時，他要站在一旁點頭，男主角蔣斌追捕兇手時，他也要跟着沖鋒陷陣，甚至女主角劉媛媛被屠夫綁走時，他還要演作重傷的樣子，躺在地上掙紮道，
“住手……住手……”
于是當海岳殺青離開之後，他估計還要在劇組逗留大半個月。而在這段快節奏的辛苦日子中，和海岳發微信漸漸地成為了他收工後的主要樂趣。
“你走了之後沒多久，旅館這兒就混入了一波粉絲，大部分是來看男主演蔣斌的，不過卻撲了個空。因為男女主角的待遇要好一些，都住在附近的星級賓館裏呢！”這天收工算早，郎浩于是悠然地海岳通了個電話。
此刻的海岳剛洗完澡，舒舒服服地往床上一躺，笑道，“哦，大部分是蔣斌的粉絲，那麽小部分呢？該不會，是你郎浩的粉絲吧！”
郎浩一愣，還真是！有一次他出房門想去買點東西，迎面就遇到兩個連聲尖叫的小女孩兒，湧上來又是送禮物又是要握手的，反倒把郎浩吓了一跳。
他握着電話思索了下，才說，“……是小林告訴你的？”
海岳就‘恩’了一聲，“然後，小林就是去旅館保安部抗議了吧，順便和倩姐通了下氣，說你現在已經紅到會有粉絲追來拍攝現場的程度了。”
“我倒是覺得那群粉絲挺無聊的，不是早就過了開學的日子了嗎？怎麽她們看着都那麽空閑的模樣？”郎浩苦笑。
“你這個人喲，粉絲們覺得給你加油比開學更重要，你怎麽就不領情呢？”
“等他們長大了就知道，好好讀書的重要性了。”郎浩嘆息一聲。
一瞬間，海岳想起他那因父母争吵而不得安寧的高三，一時之間也不知說什麽才好。反倒是郎浩淡然地笑了下，繼續說道，
“不過我也沒資格說她們什麽，畢竟我為了拍戲，也翹掉了自己的開學儀式。”
一句話就把海岳逗樂了，卻也因此心念一動地問他，
“郎浩，畢業之後你想做什麽？”
“做什麽？”郎浩愣了下，也一下子就聽出了海岳的問題其實并不是在問他，而是在問迷茫的她自己吧。他想了想，于是柔聲道，
“我還以為演藝圈這條路，你是想一走到底呢。怎麽，現在有了別的想法？”
海岳沉默了片刻，她心中的重重顧慮，不知該不該對郎浩說。
以前她只是個學生，演藝工作不過是課餘的一份兼職，哪怕混得慘淡些也無妨。她總會寬慰自己，做不下去的話，大不了就不做了呗。于是高三那年，她也是抱着給自己留條後路，才選擇了X大學的英語系。
而現在呢，眼見着即将大學畢業，她理應是個獨自面對社會的成年人了。哪怕在這一年裏，她好運爆棚地意外翻紅了一點點點點，有了更多的機會，可終究還是一個天賦普通，姿色平平，連經紀公司都很三流的十八線外小藝人，誰又能保證她能一直在這條路上走下去，養活自己和父母呢？
她看過不少新聞，那些始終半紅不紫的小演員終于放棄了演藝圈，無奈地轉行做起了別的。而如果未來是如此的結局，那還不如現在就趁早放棄，和方思琪她們一樣正兒八經地找份工作，腳踏實地地成為一個普通人。演藝圈的一切，就成為茶餘飯後的談資好了。
總好過在未來的十多年後，拖着一臉疲憊，強顏歡笑地和剛畢業的大學生們一起應聘，被問起為什麽一把年紀還從頭開始時，苦笑地談起自己曾經的明星夢吧……
海岳于是沉默着，許久才勉強道一句，“……還不是因為朋友們都在找工作了，而我這裏還沒着沒落，生怕突然有拍攝的機會，就什麽實習工作也不敢找……更何況……”她的聲音低了下去，有點尴尬，有點無奈，但還是鼓起勇氣想對郎浩傾述，
“我和經紀公司的合約也快到期了……”卻始終沒有等來續約的消息。
郎浩頓了頓，心下一片了然。他想說些什麽寬慰她，卻終究覺得未來的事情誰也不好說，再好聽的安慰話，終究也只是空話罷了。
于是忽而，他輕笑了一聲，用一種愉快的口吻說道，
“其實，前幾天倩姐給我打過電話，說拍攝結束後會和我談續約的事情……”當初羅倩簽下郎浩只是試水，所以只簽了一年，現在興許是覺得郎浩甚有潛力，就想多續幾年以免肥水流了外人田吧！
“還有你，她也提了一句，”說到這兒，郎浩的語氣正色不少，“她說你的合約就快到期了，等她忙完了手頭的工作會來找你談談的。”
“咦……”海岳一怔，随即乍驚乍喜道，“是真的？”
“當然了！”郎浩笑了，“所以，你現在可以不要去想那些有的沒的，好好地去睡一覺了吧。倩姐這幾天似乎是在忙徐南風拍偶像劇的事兒，等忙完了一定會來找你的！”
“對喲，都已經這麽晚了……”海岳擡眼，這才注意到挂鐘上的時間，不好意思地壓低了聲音道，“那我去睡了，你也是，明天又是拍一天吧，真得好好休息了！拜拜！”
“拜拜。”
郎浩挂了電話，笑意随即凝結在臉上。他翻到手機微信，翻到羅倩給他的那條關于續約的留言，字字句句地看着，在琢磨了片刻之後，便好似下定決心似地回複了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