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踩點
海岳沖了涼換了衣服，化了個淡妝準備去見杜子俊。
走出健身房，她想了想又進商店買了頂帽子和一副黑框鏡架。如此一來還真有些懷念自己名不見經傳的時候，雖然她也明白，網絡熱議這種事兒，再過一陣子也就煙消雲散了。
孫钿曾經問過她，有沒有想過自己大紅大紫後會是什麽模樣？
海岳怔了好一會兒，她還真是從沒想過。
小學的時候，童星的身份是她自尊心的一部分。起碼同學們再聊起假期坐着飛機去了哪裏旅游，她也可以坦然地加入話題，說自己跟着劇組去了哪兒和哪兒拍攝。在《野火的天空》之後，她也拍過其他電視劇，但再也沒有遇到如此優秀的劇本了。她在一些不溫不火甚至沒有播出的劇集和節目中，慢慢送去了自己最美麗的年華……
“我也沒紅過，興許以後也不會紅了吧。”她想了想，坦誠地回答孫钿，“起碼呀，不會像你現在這麽紅。”
“我是說，如果，如果你紅了之後，會怎麽樣？”孫钿這麽不依不饒，顯然是想給自己構思的故事找點靈感。
“好吧……”海岳苦笑，于是絞盡腦汁地琢磨“跑不完的通告？拍不完的廣告？日夜颠倒，甚至沒日沒夜？吃不敢吃，喝不敢喝？胖一點點就如同天塌下來？定期得做醫學美容，不然臉上多一條皺紋就得被媒體嘲死？上街戴墨鏡，保镖不離身？”
“哈？聽着就好無趣！”孫钿說。
“我見過的當紅明星，大體都這樣吧。”海岳笑道。
“那為什麽非要走紅啊？”孫钿那時只是随口一說，但此刻的海岳畏首畏尾地走到街上，忽而想起孫钿的話，覺得還真挺有道理的！
………………………………
她走了兩條街，才攔到出租車趕往老城區，見到杜子俊的時候猶然還有點兒不好意思，
“抱歉抱歉，說好一小時，可我還是晚了點兒。”
杜子俊和善地笑笑，他穿着休閑寬松的外套，雙手插袋道，“沒事兒，是我臨時叫你出來的。”
他們邊說邊往老城區裏面走，海岳東張西望地問他，“你們每次錄節目之前，都會先來踩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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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子俊卻只是不置可否地笑着，轉過個路口就轉了話題說，
“每期節目的戶外游戲環節，都會讓嘉賓靠着地圖找線索，這一片的地形卻是出了名的複雜。我估計靠地圖，一時半會也找不到目的地。啊對了，節目組喜歡把寶藏藏在一些有辨識度的地方，比如廟宇啊，圖書館啊，居委會或者幼兒園，知名餐廳之類的。我事先都做過功課了，你跟着我走一圈就是。”
海岳點點頭，心想杜子俊還真是細心。
于是他倆頂着下午三四點，有點兒西曬的日頭在老城區裏穿梭着，先去了這一片頗有名的寺廟，又去了老年活動中心，再去了社區圖書室。那間圖書室特別難找，問了居民才知道，原先的大門壞了正在維修，現在得先繞進隔壁窄窄的小巷子，從偏門進去才行。
兜兜轉轉了一大圈，海岳稍稍有些累了。可走着走着，她忽而覺得有些不自在，總覺得有什麽人跟着他們一般。莫非又是些好奇的八卦民衆？但回頭一望，又什麽可疑的人也沒有。
海岳張張嘴，本想對杜子俊說的，卻見他很是認真地記錄着圖書室偏門的路線。海岳不想打擾他，就告訴自己是多想了吧！
……………………
踩點任務完成，杜子俊心滿意足，笑得更似一尊彌勒佛了。
他看着海岳額角隐隐的汗珠，建議道，
“今天辛苦了，還有一家附近很知名的甜品老店沒走，不如等會兒就坐那兒喝點東西吧！”
海岳的确是渴了。
這家甜品店也很好找，店堂不大裝修複古，或者說是真古樸吧，泛黃的牆壁上還挂着好些年前的電視劇海報，店主也是個五六十歲的老伯伯。
此時客人不多，老伯就熱情地招呼他們坐下，推薦了招牌芒果西米露和楊枝甘露。甜點端上來，冰冰涼涼帶着濃濃的芒果香氣，海岳頓時胃口大開地舉起勺子，第一口還沒送進嘴裏呢，卻不料店主老伯皺着眉頭打量他倆一番，驀地驚喜道，
“你們是不是……電視劇裏的小野火和小明明啊？”
海岳和杜子俊紛紛一怔，那店老板這才笑開了。他說自己以前就是這套劇的粉絲，很是喜歡地反複看了好幾次，
“以前我還推薦給兒子看，可兒子覺得那劇老土，從來沒去看過。可前陣子他主動給我看網上的帖子，說兩個小演員長殘了。哎，人長大了總會不一樣，我覺得你們倆也沒長殘多少，雖然小時候的你們倆真是可愛得不行啊……”
興許是難得有‘名人’來店裏光顧吧，老伯興奮極了，還急道，
“等等，我去拿一下手機啊，我們三個拍個合影，以後讓我好挂在店裏！”
海岳一聽，頓時也跟着急了，連忙和杜子俊打了個眼神。趁着老伯回身拿手機的功夫，他們放下了錢，朗聲道謝後匆匆離開了。
“合影就不拍了，錢放桌子了，謝謝你的甜品。”
老伯戴上老花鏡舉着手機，追到店門口，可惜還是沒能追到他們倆！
他倆于是一路小跑，直跑到一處街心公園才停下了。對望一眼彼此那汗津津的模樣，不禁哈哈大笑起來。
“真可惜，一口也沒吃上，看着可好吃了！”海岳邊笑邊惋惜道。
杜子俊看着她，聲音驀地溫柔了幾分，“以後還是有機會的，我知道有兩家甜品店，味道比這家肯定更好……下次，一起去？”
“好呀。”海岳随口答着，直起腰看看手機，“今天的踩點都結束了吧，我該回去了。”
“我送你吧。”杜子俊說。
“不用，我攔車就好。”說着，她已然走到馬路邊攔下一部車，回頭又是嫣然一笑，“再見，應該說是下次錄節目見！”
“再見。”杜子俊也笑着，朝她揮揮手。
…………………………
那天回家的路上，海岳想起那個甜品店的老伯，忽而還擔心他是不是真的拍到了自己和杜子俊。但事情之後的發展卻着實出乎她的意料，隔天一早，海岳和杜子俊在老城區‘約會’的照片就紛紛揚揚地上了各大八卦新聞，偷拍的地點就是那家甜品店，照片裏的海岳和杜子俊正嬉笑着并肩從店裏跑出來。
“啊呀……”海岳握着手機嘆息一聲，第一反應就是給倩姐和杜子俊打電話。她本以為自己是闖禍了，給倩姐添麻煩了，但是電話接通，羅倩卻笑吟吟地告訴她，
“今天的八卦新聞？我看見了啊，那個狗仔拍得不錯，把你拍得還挺漂亮的！”
“狗仔？”海岳一愣，“不是那個甜品店的老伯嗎？”她剛才急得眼花，沒有細細看那些照片。此刻才陡然驚覺，照片拍攝的角度不對啊，這拍攝者是站在店外能才拍到了門口的他們倆，
“所以，那照片是狗仔拍的？”海岳愕然，“可是杜子俊是臨時約的我，怎麽會有狗仔跟着？”她越想就越不對，而倩姐索性直接告訴她，
“海岳你個傻丫頭。有時候，狗仔是偷拍明星，也有時候，是明星故意讓狗仔偷拍到。懂了嗎？”
“你的意思是……”
“杜子俊的經濟人昨天找過我，和我聊了下合作的事兒。狗仔是杜子俊那兒找來的。抱歉事先沒告訴你，畢竟你這麽多年也沒什麽演戲經驗了，我覺得不告訴你，你會更自然一些。”
海岳似懂非懂，只覺得胸口喘不上氣，“可是，杜子俊找狗仔偷拍我們倆去老城區踩點，這有什麽意義嗎……”才說完，連她自己都明白了。郁郁地挂上了電話，海岳又仔細地翻看了那些八卦貼，标題和內容大同小異，不外乎是這些：
‘長殘二人組莫非真的走到了一起？甜品店甜蜜約會，看來是恩愛一對了！’
‘仔細看看，這一對還挺登對的喲！’
‘挺接地氣的兩個人，比那些俊男美女的明星情侶要接地氣多了。’
‘支持支持，這算是從戲裏走到戲外了？’
…………………………
杜子俊給海岳打電話時，海岳猶然還有些沒好氣。
羅倩不告訴她，她敢怒不敢言，畢竟她只是羅倩手下最不争氣的一個小藝人罷了。可杜子俊呢，她心裏把杜子俊當成朋友，可杜子俊卻也和她玩陰的？
杜子俊顯然是料到了海岳會生氣，言語之中處處陪着小心。他坦白道，
“其實，一開始我是想自己去老城區踩踩點的，可我表姐知道了，就建議我帶着你一起去……我聽了，也一下子就明白了表姐的意思，也……也就同意了。”
海岳悶不做聲，杜子俊就繼續道，
“其實這些年，我發展得并不好。若不是有我這個影後表姐，可能早就什麽演出也接不到了吧。”他的天資其實一般，遠遠沒有表姐蘇麗琳的靈氣，在漸漸長殘了之後更是陷入了窘境。公司還肯給他安排資源，主要還是看在影後的份上，也曾為他打造了一些包裝方案，但始終沒什麽成效。
杜子俊的公司也曾嘗試過讓他和其他小明星炒緋聞，但他外形條件局限太大，和誰都很難有CP感。這次他和海岳以‘長殘二人組’的身份被熱議，純屬意外，所以公司順勢，也不想放過如此絕佳的一個炒作機會。
邀請海岳上《極限對對碰》也是，這次的偷拍也是，網絡熱度稍縱即逝，現在不炒更待何時？杜子俊雖然明白這麽做才是最好的選擇，但也清楚這麽做的話，會讓海岳難過。
“提出先不要告訴你的，是你的經紀人，但是我也默認了。”杜子俊悶聲道。
海岳不知該說什麽，吸了吸鼻子索性道，“我明白了，沒什麽要說的話，我先挂了……”
“等等！”但杜子俊卻掙紮着，終究道，“其實，不光是為了炒作……這次重新遇到你，海岳，我真的很高興。”
那次在化妝間遇到海岳，有着相似境遇的兩個人聊得那麽開心，那一刻的相見恨晚都是真的，不是假的。
海岳握着手機，輕輕嘆息一聲。她明白這件事中每一個人的苦衷，但心中還是翻滾着耐不住的酸澀，
“能再遇到你，我也很高興。”
她說完，輕輕按掉了電話。
………………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繼續。
謝謝收藏的親和投霸王票的hah和黑色的雲。本來在偷懶的我，被炸出來碼字存稿了哈哈，年紀一大容易犯懶，親們多多收藏哈，我盡量日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