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說起烏蘇小王子格裏,性情活潑好動,德容兼備,乃大漠率真烈性的男兒,可惜遇見比他魔高一丈的李琢蓁,年輕時因兩國邦交有緣結識,好勝心強的格裏頭一天便要求皇子較量,怎知比劍射箭,樣樣都是李琢蓁占據上風。
李琢蓁他爹湊在兒子耳邊汗顏道:“娃,你就不能讓讓?”
李琢蓁卻道:“格裏王子看得出來,我要是讓,他非得氣得掀桌。”
皇帝就沒再說話了。
今日格裏來找他,果真又是因為過招,李琢蓁百般推脫,格裏卻覺得李琢蓁這厮明顯是沒把他放在眼裏:“好你個老李,你信不信我今日砸了你萬事屋。”
李琢蓁掩嘴咳嗽兩聲,将咳出血的帕子遞在格裏眼前。
格裏看懵了,什麽話也憋不出來。直到喻濯染踏進書室,見那位穿着富貴風流的烏蘇王子正搭在李琢蓁肩頭,雙方似乎正深情對視。
喻濯染淡淡道:“是喻某冒犯,原來有貴客到訪。”
“喻仙人留步。”李琢蓁收回帕子,轉眼和格裏說道,“我和喻仙人有事商談,能否請王子離開?”
格裏不滿道:“究竟什麽事這麽重要,你居然讓我離開?”
李琢蓁作勢又要咳的趨勢,格裏立馬說我走,轉身離開。
喻濯染合上房門,坐到他對面:“那條血帕子是你咳的?”
李琢蓁搖頭:“吐的是藤酒。”
喻濯染笑了笑:“你和格裏王子似乎很熟。”
“談不上很熟,他幫過我我救過他。”李琢蓁随手斟茶,将杯盞挪到喻濯染面前,卻見他雙手有不少磨傷,李琢蓁平靜地收回視線,“喻仙人這趟趕回來,手是怎麽遭罪的?”
喻濯染雲淡風輕道:“不過半途遇見只鬼魃,和他打了半時辰。”
李琢蓁道:“喻仙人如此厲害,竟和對方打了這麽久?”
喻濯染未曾擡眼:“沒辦法,贏勾比我厲害。”
李琢蓁頓了頓,擡眼望向喻濯染平靜的臉:“他怎麽會在西域?”
喻濯染卻道:“你總算肯看着我了。”
李琢蓁面有燙色,平靜道:“喻仙人莫要轉移話題。”
喻濯染微微聳了肩:“那種晦氣鬼在哪裏我都不奇怪。”
李琢蓁思忖道:“他也想要帛書?”
喻濯染微笑的神情逐漸沉靜下來。
李琢蓁見他如此,便知猜測是真的:“木沙王墓周圍設的結界,驅的是鬼,贏勾難進,只能派就近的楚希占據暗角城,殺人取魂,引誘仙人來此鎮鬼,直到最後發現墓穴,破解結界。”
喻濯染道:“李公子如此聰慧,喻某真想将你綁回銅山算了。”
李琢蓁聞言,無奈笑道:“只怕我與修仙無緣,還是算了。”
喻濯染沉默地看着他,張張嘴,卻被屋外的敲門聲打斷,是唐玉。唐玉推門進來,拱了拱手:“公子,喻仙人,封仙人方才醒了,人正坐在外面。”
喻濯染和李琢蓁對視半晌,起身去往東廂房。
封固昀的身體狀況并無異常,人也健康,沒人提起過關于楚希的任何消息,他本人也不提,只是照常說話,照常取樂,他是清醒的,特別清醒,畢竟人活真實,人死虛幻,什麽都不必牽挂。
封固昀詫異的是所有人都來看他,李琢蓁往他身上蓋披風,喻濯染遞他一顆固靈丹藥,唐玉端來熬制許久的烏雞湯……他掃視衆人,起身拱手:“勞諸位費心,我确實好了,明日就能啓程回銅山。”
李琢蓁道:“封仙人還未痊愈,不必着急趕路。”
封固昀将空碗放在桌上,再好生捧住李琢蓁的雙手:“既然李公子都這麽說了,我們便再叨擾幾日……李公子,我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你。”他上前抱住李琢蓁。
唐玉都傻了眼,站在原地顫顫巍巍伸伸手:“公子。”
李琢蓁任由對方擁抱,無奈心想,怕是因為當初連接他識海,被封固昀察覺到身份了。
喻濯染盯着他倆沉默半晌:“用不用我把你們擡到床上讓你們躺着抱?”
唐玉想到那種奇怪場面,呃聲:“我上哪兒找那麽大的床。”
“……”
傍晚酉時初刻,枝桠在風雪中搖晃,枯葉落在手心,薄冰被溫度融化成水,淌在掌上。唐玉說過今日會是月圓夜,差點忘了,李琢蓁合書,起身關窗鎖門,唐玉今日不會打攪,也自然不會讓銅山弟子接近書房。
深夜圓月,烏雲晃過,光芒剎那間照進室內,李琢蓁剛打了地鋪,被刀刺進皮肉裏般的疼痛逐漸侵蝕渾身,他跪在被褥上身軀蜷縮,準備咬牙硬挺過今夜,沒想到屋門被誰推開,那道黑影緩慢靠近,他艱難地擡起頭,卻因身軀失衡,側倒在地,眼前景象恍惚過去,只見喻濯染平靜地站在燭火的明暗交界處。
喻濯染将披風随手丢地,雙膝跪地将人抱進懷裏,先是探了探他的靈脈,察覺到他體內的法力正四處胡亂湧動,見李琢蓁蒼白的臉布滿冷汗,原先淡紅的唇瓣也毫無血色,喻濯染緊緊皺眉,伸手扒開他衣服,李琢蓁固執地掙紮,可惜沒用,最後上身還是被迫裸露在外。
他見李琢蓁軀體表面已顯現黑色咒痕,想必身下也是如此情況了,喻濯染沒有猶豫,掏出丹藥給他喂了兩顆,左掌覆住李琢蓁的胸膛,開始渡力平穩。
李琢蓁感覺到胸膛緩慢地熱起來,短暫緩了緩神,睜眼後卻見喻濯染朝他逐漸湊近來的臉,李琢蓁擡手無力地捂住他接近的嘴,卻反遭喻濯染扣住手腕,接着堵住李琢蓁冰涼的嘴。
李琢蓁愣住了,無力掙來,只覺得觸覺酥軟濕潤,起初只是唇瓣小心翼翼地輾轉反側,哪知喻濯染逐漸兇猛起來,舌探進去開始胡攪蠻纏,整得李琢蓁呼吸不順,不僅臉熱得滾燙,四肢也是發虛至極,只有左手是死死扣住了喻濯染的肩頭。
良久後喻濯染才不舍離開他的唇,李琢蓁得以呼吸新鮮空氣,只是臉頰依舊泛紅,喻濯染見他如此,手伸過去,拇指慢慢摩挲着他潮濕唇瓣,怎知回過神來的李琢蓁頭一句話就是:“我要殺了你。”
喻濯染笑道:“生死關頭就別在意這些了。”
喻濯染幫他将衣物穿起來時,唐玉敲門進來,卻見地鋪上兩人一前一後,李琢蓁躺在喻仙人懷裏,四肢乏力的狀态,震驚得雙眼直瞪,短短十秒腦袋裏想到了無數種可能性,但沒有比眼前來得真實,唐玉半推半就,離開時腳磕到門檻,人嗷嗚聲,瘸着關門,瘸着走了。
李琢蓁啞聲道:“我一定要殺了你。”
喻濯染呃聲:“我回頭幫你解釋解釋。”
隔日清晨,衆人一塊吃早飯,唐玉開始拿着有色視線對待喻濯染,別人面前擱着肉,他面前只有白粥,還沒配菜,喻濯染知道那厮故意的,他也開始故意惡心唐玉起來:“李公子今日氣色不錯。昨晚你病倒,那臉白的,将我吓得不輕啊。”
李琢蓁握着勺子的手微微僵住,瞥了他眼,沉默不語。
裴璇玑驚道:“李公子病倒了嗎?定是這幾日勞累所致,喻先生可知哪些靈藥有助于李公子快速恢複,我這就到郎閣軒取來。”
喻濯染思量道:“不必,我這裏庫存足夠。”
裴璇玑颔首,笑道:“李公子,有喻先生在這裏,你就放心吧,他照顧人可有意思了,不出幾天定能完全康健。”
封固昀注意到唐玉的臉都青了。
唐玉嚴肅道:“不勞煩喻先生,唐某自會親自照顧我家公子。”
喻濯染彎眼笑道:“昨晚李公子親自和我說這種病醫不好,唐老板上陣便能照顧好麽?”
唐玉被堵得支支吾吾:“……我當然可以!”心想喻濯染那厮昨晚都那麽大膽了,居然敢掀自家主子的衣服,真是膽肥第一人!
封固昀清咳兩聲,打斷對話:“行了二位,李公子都沒說話,你們倆瞎起哄有什麽用。李公子,你若有難處,只管開口便是。”
李琢蓁話都沒說出來,喻濯染忽然嗤笑聲:“得了,昨晚還是我強迫他做的,李公子若能主動開口,太陽都能從海裏升起來。”
唐玉生氣地瞪着他。
裴璇玑遲疑道:“昨晚也不該強迫李公子。”
李琢蓁的臉皮微微抽動,茶杯已被他握出了些許裂痕。
喻濯染笑道:“李公子犟,唐玉勸不過,只能留他大半夜躺在書房裏承受咒痕反噬,我若非半夜散步,李公子疼都得疼死了。”
裴璇玑思忖道:“原來李公子所受疾病是因咒痕,那東西可不好輕易消除。”
李琢蓁道:“小事,諸位不必牽挂。”
封固昀道:“這可不是小事。”
李琢蓁見他們幾個大眼瞪小眼都瞅着自己,無奈道:“好端端的吃飯變成個人審訊,真是頭一回遇見。”
裴璇玑笑道:“抱歉,李公子,咱們還是快吃飯吧。對了,上午子穆仙君尋我商議要事,趕不及回來用午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