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 55 章
“病人目前沒太大的危險,身體多處骨折,清醒後好好養着就行了,”醫生囑咐了幾句:“麻藥過去後,可能會有點疼,若是難以忍受就找護士開止疼藥。”
聞意一一應下,眼睛一直望着時初陽。
此時已是深夜,走廊內精悄悄的,秦時拎着各種單子過來,看了眼濃郁的夜色,輕聲出口:“聞總,您要不要先去包紮一下手,再吃點東西吧。”
“醫生說時先生最快也要三個小時才能醒,他醒來看到您這樣該心疼了。”
聞意幫時初陽掖好被子,嗯了一聲算是回答。
“讓護士過來,就在這處理,我不想吃東西,你去買幾束向日葵來,擺在窗戶和床頭櫃上。”
秦時:“好的。”
“對了,還有肇事司機的事,交警檢查過行車記錄儀和當時的路面監控,證實對方确實引手持電話分心,外加超速行駛才會撞上來。”
“陳家的人也來了,想見您一面。”
聞意的薄唇勾出一抹諷刺的笑意:“秦秘書,我不信世上有巧合。”
“陳家人我也不想見,讓他們滾。”
秦時不敢多說趕緊退出去處理了,門外熊祁靠着自己的一張臉吓退了大部人過來探望的人。
關好病房的門後,秦時掃了一眼走廊的這些人,為首的陳晨受了點傷,看着挺委屈的,作為大學時期就跟在聞意身邊辦事的人,秦時對陳家的那點破事了解的很清楚。
他的手指放在唇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各位,若是想惹的聞總不快,盡管鬧。”
“情況究竟如何,我會調查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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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這人行走在外,不怕意外就怕蓄意僞裝成意外。”
他剛說完陳母先坐不住了:“秦時你這是什麽意思,說我們是故意的?圖什麽呢,一個路人而已,誰會針對他。”
陳父也跟着開口:“小晨剛回國,誰都不認識,沒有針對人的必要。”
秦時笑笑:“幾位大可直接進去跟聞總說,我要去警局,先走一步。”
說完,他繞開衆人徑直往電梯間走去。
熊祁難得聰明一次,他沒堵在門口而是側身讓開,甚至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做完繼續抱臂站着,看都不帶看這幫人一眼。
他們這樣,陳家反而沒人動了。
幾個人你看我我看你的,最後陳母推了一把陳晨:“兒子你去,我就不信聞意真能把你怎麽着,你可是小時候救過他的人。”
“他對你一向特別。”
她推的時候剛好碰到了陳晨的傷口,疼的陳晨驚呼:“媽,疼。”
“哎呦兒子對不起,媽沒看見。”
“行了,小晨你進去看看,”陳父瞥了他一眼:“有什麽話好好說,別影響到公司的事。”
陳晨低着頭沒動,傍晚時走廊裏那一幕還在眼前,自從他這次回國,好像什麽事都變了。
“我不進去,明天再說吧,我胳膊疼先去休息了,”陳晨低着頭沒敢看他們,大步跑開了。
“這孩子怎麽這樣。”
“行了,大哥大姐你們也別生氣,小晨剛受傷心裏有氣也是應該的,明天再說吧。”
“就是,我們明天再來,還真能懷疑咱們不成。”
幾個人推攘着離開了,熊祁嗤笑一聲:“真慫。”
笑完,他繼續站好守在門口。
生病的人躺在床上看似難受,但清醒的那個也未必多好受。聞意在床邊坐了一會兒,等護士給自己處理好手背上的傷口後,他去衛生間接了水開始用毛巾幫時初陽擦臉。
脖頸上還有飛濺的血點,胳膊上有細小的劃痕,而時初陽那雙能畫出衆多靈動人物的手,這會兒纏着厚厚的紗布。
聞意盯着他的手看了片刻,最後俯身低頭,輕輕的紗布上落下一個吻。
他眉眼低垂,喃喃自語:“小老板,你可要快點好起來。”
“我怕我,忍不住發瘋。”
聞意知道自己從來就不是一個良善的人,管他有沒有證據,是陳晨的司機撞了人,陳家人就要負責。
他趴在床邊,下垂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瘋狂。
時初陽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噩夢,夢裏他先是被人揍了一頓,接着又從石板地上滾了一圈,再然後一群人拿着刀子切開他的皮肉,疼的他嗷嗷叫。
麻藥勁一過,手腕和大腿還有腰上都有痛感傳來,時初陽疼的直哼哼。
“阿初,忍忍,”聞意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時初陽一下就給氣睜眼了,他想都不想的罵了回去。
“忍什麽,疼死老子了,你當這是上床呢忍忍就進去了,疼死了,靠,”
時初陽嘴上罵罵咧咧的,當然了他剛醒又經歷了手術,說話的聲音不大,也就他自己覺得有氣勢。
聞意愣了一會兒,才繼續給人拍背:“嗯,我的錯,下次你說疼我就不動了。”
“乖,醫生說止疼藥雖然能用,但是吃多了會産生抗藥性,忍忍,熬過這段時間就好了,”聞意半坐在在床頭,時初陽靠在他懷裏,他的手正一下下的拍着時初陽沒有受傷的前胸。
剛睜眼時初陽看到燈下意識的閉眼,緩了幾秒鐘他才想起來自己在哪,以及那突如起來的一場車禍。
“聞,聞意,”時初陽喊道。
“嗯,我在。”
時初陽很委屈:“我差點以為自己見不到你了,你都不知道車撞過來的時候有多疼。”
聞意手臂微用力,喉嚨發幹:“怪我,我沒保護好你。”
雖然車禍确實很疼,但時初陽沒辦法把鍋甩到聞意身上,“算了,這種事很難說,怪我運氣不好。”
“可是聞意我真的好疼啊,我感覺我的骨頭被人用錘子一點點敲斷,”時初陽的頭在聞意懷裏拱了拱,說話聲音小小的:“我也不是那麽脆弱的人,明明我爸去世那會兒我都沒哭的,可我現在疼的好想哭。”
“我真的好疼。”
聞意手指緊握又松開,手背上傷口扯動紗布裏滲出血絲,他抱着時初陽,聲音低沉:“那就哭吧,我抱着你,疼就哭出來。”
男人的聲音太好聽了,他的懷抱讓時初陽一下放松下來,這麽多年自己一個人過,受傷了累了無非就是在家喝喝酒,然後硬着頭皮自己處理,因為他知道哭沒用,沒有人會安慰他。
時初陽的眼淚無聲的流下,他哭的時候沒有聲音,就是不停的掉眼淚,仔細聽的話能聽到他鼻子抽抽搭搭的聲音。
“上次哭好像還是被奶奶關起來那次,”時初陽用力捏着聞意的衣袖,“奶奶逼着我面對雞血,被爸爸帶出來後,我忍不住大哭,十一二歲的人了,居然還在哭,那會兒奶奶氣的想說我,被爸爸攔下了。”
“好像在他們的印象中,男孩子不可以哭,也不可以有害怕的東西,”傷口實在是太疼了,時初陽說話不太利索,額頭上出了一層薄汗,饒是如此他也沒停下來,“我媽說我長大了,不能喜歡手辦和娃娃,她拿走了我女神的手辦,我那會兒好想質問她,到底誰才是她親生的,為什麽要一直護着外人,為什麽要嫁人。”
聞意低頭凝視着懷中人,“那為什麽沒有問?”
時初陽:“大概是沒有立場吧,她有自己的生活,我是她的兒子,但在這之前她首先是一個獨立的有自己思想的人,我沒辦法幹涉她的決定,她想要什麽樣的生活我也無權阻止。”
時初陽剛說完,鼻尖一動:“你又受傷了?”
他忍着傷口撕裂的疼痛,努力動了動身體,低頭去找聞意身上的傷口,嘴裏還在叨叨着:“我身上被包紮的很好,但我卻聞到了血腥味,聞意你是不是又傷害自己了?”
鑒于這個人有前科,時初陽先第一個看的就是他的手,然後他看到了被染上紅色的紗布,臉色當場就變了:“怎麽弄的?誰幹的?我是不是說過你的手不屬于你,為什麽亂動,這雙手你不想要了是吧?”
聞意張了張嘴:“我……”
“你什麽你,應該沒人能傷害你,是不是自殘了又?”想到高子亦說的,這個人把自己的手捅傷,時初陽就來氣:“滾去找護士,別讓我再看到你身上有血跡,要不然就別回來了。”
“不對,這大半夜的,護士都休息了,你也別去了,自己上藥吧。”
他像是忘了疼痛,開始噼裏啪啦的一陣輸出,肩膀一動一動的,顯然是氣狠了。
聞意生怕他的傷口出點事,乖乖把人放下,自己上藥處理,也幸好床頭櫃上就有護士留下來的消毒水。
“你坐好,我來處理,”聞意扯開紗布半邊身體背對着時初陽,沒讓他看到自己的傷口。
時初陽呵呵冷笑:“看都不敢讓我看,聞意你能耐了啊,說說吧這次又怎麽辦到的,又給了自己一刀?”
聞意把消毒水倒在手背上,顧不上疼痛,小聲的開口:“聽到你出事的消息,我一拳打在牆壁上,當時沒控制好力度。”
時初陽:呵呵呵。
“再有下次,別回家了,門口站着吧,”
聞意不敢出聲,像個受氣小媳婦一樣,乖乖聽勸。
病房門口,熊祁早就走了,只剩下陳晨不知道在那站了多久,他聽着裏面的動靜,脖子上青筋凸起,緊緊咬着嘴唇,這才沒沖進來。
他不信裏面的人是聞意,他認識的聞意哥,是高高在上的,是那個冷心冷情拒人于千裏之外,不會有任何情緒波動的人。
可現在呢?聞意會哄人,還會任由另一個男人罵他,兩個人相處的氛圍很奇怪,就像、就像一對夫妻。
可是怎麽會呢?
那可是聞意,聞意不可能會有這樣的一面。
撒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