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筆尖在紙上跳躍,線條勾勒間,一個男人的輪廓躍然而上。
制服勾勒出勁瘦的腰身,徽章随着步伐晃動,男人随意的擡手擦去下颌處的血跡,微擡的眼睑中帶着幾分漫不經心,像是沒把來人放在眼中。
室內很安靜,一時間只有筆尖和紙摩擦發出的沙沙聲,趁着有感覺,時初陽坐在畫架前,把腦海中的形象畫出來。
他自然不會用一個陌生人的臉,那樣對人未免太不尊重,只是剛剛見到對方的那一瞬間,他突然就懂了自己想要的‘典獄長’是個什麽形象。
“完美!”時初陽盯着自己的大作,打了個響指。
他摸出手機,先切換到微信。
有錢的鴿子精:【下周準時交稿,驚喜嗎?意外嗎?Suprise!】
仙仙:【!!!!!】
仙仙:【期待的搓手手.jpg】
有錢的鴿子精:【熊貓白眼.jpg】
陽光透過玻璃窗照在畫板上,泛起斑駁的光暈,樓下安安靜靜的,時初陽扭頭瞥了眼客廳的垃圾桶,最後站起來拎着垃圾袋開門出去。
樓下早餐店的王阿姨,看到時初陽,熱情的分給他一把瓜子,“小時啊,難得能這個點看到你,來吃點不?”
“馄饨包子油條啥都有,”
時初陽站在門口,視線透過王阿姨胖乎乎的身體,往馬路上看去。
黑色的轎車凹進去一塊,男人斜斜的靠在車旁,指尖的煙霧模糊了他半張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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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總,我讓人重新開車過來,只是這樣的話,我們怕是趕不上……”秦時低聲開口,然後被人打斷。
聞意随手在車身上把煙嗯滅,随後一個抛物線精準的把煙頭扔進垃圾桶,“上車。”
只是上車前,他似有所感擡頭往前面看了一眼。
“聞總?”秦時連忙拉開車門,伸手小心的護住對方的頭部。
聞意收回視線,大步跨進車內。
等他坐好後,秦時才回想起老板的舉動,他扭頭也往剛剛的方向看了一眼,那裏站着一個胖乎乎的大媽,還有一個挺帥的年輕人。
陽光下年輕人的皮膚白的發光,霧霾藍的發下是一雙明亮的黑眸,雖然人長得挺好看(尤其是眼睛好看),但秦時不覺得對方有什麽值得老板關注的地方。
他掃了一眼後,大步繞到駕駛座,快速的開車駛離這裏。
“看啥嘞,小時?崽兒?”王阿姨伸手在時初陽眼前晃了晃,一臉的疑惑:“街上也沒小姑娘啊,咋還跟丢了魂兒似的,垃圾丢不丢啦?”
汽車揚塵離開,時初陽也跟着回神,“丢,我先去丢垃圾了。”
扔完垃圾,街上的人重新多了起來,他上樓的時候,還聽到幾個大媽在說話。
“哎呦喂,那個小夥子人長得挺好看,就是太兇了,以後找對象可不能找這種。”
對象?
時初陽步伐一頓,随即擡手按了電梯,沒什麽表情的上樓了。
陽臺上的畫板還未收,剛一進家門,時初陽再次看到了那副人物圖,只是跟畫上不同,他的腦海中浮現的是男人那張煙霧缭繞的臉,以及那雙修長又勾人的手。
身體漸漸發熱,久違的感覺襲來,作為一個性向為男,又單身多年的人,時初陽對這感覺可太熟悉了,他苦笑一聲,邁步往浴室走去。
不一會兒裏面傳來男人的悶哼聲,以及嘩嘩的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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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就這樣了?”喬子安坐在吧臺邊,視線随着店員的手在動,沒一會兒兩杯加料的楊枝甘露被放在他們面前。
“謝了,小姐姐,”他露出一個笑臉。
“沒勁,”
時初陽彎腰撈起最近的一只小白貓,本來挺溫順的貓,被他一碰,瞬間炸毛,後腿用力一蹬,飛快的跑開了。
走之前還不忘用尾巴打時初陽一巴掌。
“哈哈哈哈哈哈哈,”喬子安發出無情嘲笑,然後自己也撈了一只貓上來,跟時初陽不同,貓貓乖乖趴在他腿上,任撸任抱特別溫順。
“滾,”時初陽氣的一腳踹過去,眼中流出幾分羨慕。
他一個貓奴偏偏是個貓見仇,不管是流浪動物,還是貓咖裏的這些,見到他通通讓路,每次想撸貓必然要帶着喬子安,誰讓對方是個貓見愛呢。
“不撸了,沒意思,還不如找男人,”時初陽叼着吸管,猛吸幾口奶茶,眼睛盯着店內的貓貓,這家店他常來也算是熟客了,奈何只跟老板混熟了,沒有貓貓買單。
他放下杯子,再次不死心的瞅準一只大橘,彎腰躬身輕邁步,然後眼睜睜看着大橘,嗖的一下從他眼前竄走。
身後再次傳來喬子安無情的嘲笑,甚至連路過的店員也忍不住笑了。
時初陽:靠!!!
他氣沖沖的站起來,準備先找喬子安幹一頓,結果一擡頭,視線中猝不及防的多了一個人。
貓咖的透明玻璃外,男人站在街頭,左手插兜右手握着手機看樣子在打電話,深邃立體的五官帶着冷意,薄唇微啓不知道在說些什麽,臉上是明顯壓抑的怒意,黑色的襯衫在腰部收攏,顯出寬闊的肩膀和勁瘦的腰身,再往下是極具爆發力的雙腿。
時初陽直勾勾的望着對面,浴室裏的那一幕驟現,他的腦海煙花炸開,明知道沒人知道,耳朵卻還是紅的要滴血。
他沒理會,身後喬子安的聲音,咬牙推開門隔着一條街看過去,沒了玻璃的阻擋,他可以更加清晰的看到男人的臉。
“抱歉,聞總我來晚了,”秦時小跑着過來,顧不得擦汗,遞給聞意一疊文件。
“處理好了?”聞意随意的問道,他也沒動就這麽翻閱起文件來,街頭熙熙攘攘,他獨占一份視線。
秦時點頭,“嗯,老張還有三分鐘能到,新車,确保沒安定位器,”
文件上是有關開發區的地皮信息,聞意修長的指尖從紙張上劃過,最後定格在一張照片上。
“他就是那棟房子的主人,您看看我們要不要……”
秦時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聞意打斷。
後者擡頭朝着前方眼尾上挑露出一抹淺淡的笑意,在貓咖前面站着一個眼熟的青年,青年的耳根泛紅,看着很是羞澀,而他正在側身小心的避開店門口的綠植,眉眼間皆是溫柔。
太陽高照,青天白日,秦時無端打了個寒顫。
“讓人都回來吧,剩下的我會處理,”聞意啪的一下把文件夾扔到秦時身上,後者趕緊接住,随後大步跟上聞意。
車流往來不息,人群穿梭間,對面的身影很快消失。
“抱歉啊,”
“沒事,”
時初陽擺擺手,沒在乎自己被撞,踮腳又往對面看了看,一直到确定真的看不見人了,這才作罷,低着頭回了店裏。
貓貓們有一部分陪客人玩,還有一部分大爺似的攤在窩裏睥睨衆生。
喬子安盤腿坐在榻榻米上,腿邊窩着一只大橘,還有一只小白趴在他身上給他充當書架。
時初陽上前兩步嗖的一下奪走那本熱血漫,“我的了,”
貓貓看到時初陽,像是開啓了雷達,自動遠離。
這本漫畫是他同公司的一個作者畫的,這一頁是主角去打Boss的劇情,熱血又刺激,可他盯着漫畫看了五分鐘,也沒把腦子裏的那個身影給沖走。
“喬子安,我好像遇上缪斯了,”
“你說,我要不要去網上發個尋人啓事,高價聘請對方當我的模特。”
喬子安瞳孔一震:“打住啊,兄弟,你不能為了畫畫進局子啊。”
“人家就是一路人,你發信息,那不侵犯人肖像權嗎?難不成我以後要去局子裏撈你,我們倆隔着鐵窗眼含淚水訴衷腸?”
話落,一個貓咪抱枕砸了過去。
時初陽:“滾,”
他剛一打開微博,就被後臺私信震的手發麻,那些信息他一概無視,點開首頁再次轉發了幾天前的那條微博。
“@Sun今日做鴿子了沒:菩薩在上,信男願繼續胖十斤,換偶遇缪斯,若信男再次遇上他,說明緣分到了,我會大膽出擊,菩薩保佑//轉發……”
“嘛呢你,還嘟囔菩薩,”喬子安好奇的側身過來,看了一眼後,朝着時初陽豎起大拇指。
時初陽發完後,渾身舒坦,菩薩這次還會保佑自己的,他強硬的撈了一只貓過來,趕在貓反應之前對着肚皮猛吸一口,“啊,舒服。”
“若是第三次遇上,說明我們倆緣分匪淺,我的春天來了……”
眼前的人,雙眼迷離一臉的癡心妄想,喬子安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最後把貓從時初陽手裏解救出來,自己撸了幾下算是安撫。
貓咖有小餐廳,客人可以選擇在這邊點吃的,只不過餐食是日式簡餐,所以平時時初陽雖然會過來撸貓,但很少在這邊吃飯。
倆人在貓咖待了一下午,到傍晚才走,離開的時候時初陽微信上多了好幾個人的聯系方式,只不過這些人剛加上就被他打上了陌生人标簽,朋友圈一律設置不可見。
吃完飯後,各回各家,各幹各活,時初陽最近靈感爆滿,他想着未來兩天可以不出門了,在家抓緊時間把剩下的稿子畫了。
臨上樓前,他順路從便利店買了零食水果,付款的時候,手機上有個陌生電話打進來,時初陽毫不猶豫的挂斷,權當電話不存在。
“哎,小時啊,你那還有房子出租的吧,”
“有的,不過,只剩下住宅了,臨街的鋪子可沒了,”時初陽腳步微頓,笑眯眯的開口,“姐,打算擴大生意版圖啊。”
“哎呦,不是我,是我白天看到有人過來溜達,盯着租房gg一直看,像是要租房,你那還有的話,我想着明天人還來,直接介紹給你,別被那些黑中介把錢賺去。”
大姐還挺熱心,提到下午的人時,滿臉的興奮:“你是不知道,對方長得有多好看,可惜人看着落魄,估計沒啥錢租貴的,哎,姐姐我要是沒結婚,年輕個十歲,橫豎得把人領回家。”
時初陽:……
他扯了扯嘴角,僵硬的點點頭,“行。”
他們小區是五年前建的回遷房,質量一般,要不是在寸土寸金的青城,估計都難租出去。
電梯裏廳裏貼着小gg,家門口還有不明人士扔的美女按摩卡片,時初陽清理幹淨後,洗了個澡,躺在沙發上發呆。
電視裏在放什麽他是一個字也沒聽進去,只要一凝神,腦海裏出現的就是下午那張臉,雖然帶着怒意,但這絲毫不影響他的帥。
“啊,最後一次,”時初陽撈過抱枕遮住臉,翁翁的聲音響起:“菩薩在上,信男若是第三次遇上他,一定去要聯系方式。”
可能是心誠,這個晚上,時初陽沒回卧室,他躺在沙發上睡夢中都是男人的臉,穿着西裝的、穿着典獄長制服的、穿着盔甲的,各種形态的男人。
久違的青春期躁動襲來,導致他被吵醒的時候,滿臉陰鹫。
哐哐哐的砸門聲還在繼續,時初陽頂着着雞窩頭,黑眼圈充血的眼站在門口,“哪位?”
“有事?”
他眼下的樣子着實不太好,沙發造價再高那也不如床上舒服,睡了一夜整個人像是剛從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
可惜這副樣子落在別人眼中,那就是頹廢了。
“雖然我們分手了,但你也不至于把自己弄成這幅模樣吧?”江州元皺眉一臉的不悅,“你這樣會讓我很為難。”
“我知道我的條件還不錯,但我沒想到分手會對你造成如此大的打擊。”
時初陽艱難的擠出一句話:“你在說什麽鬼話?”
“江州元,你大早上的跑我這裏砸門,就是想來凸顯一下自己的優越感?請問我們何時在一起過?”
其實他更想問候一句:您沒病吧。
江州元抿唇看過來,鼻孔微揚眼中的優越感驟顯,“小時,其實你可以把這裏的房賣了,然後換個市中心的小房,這樣對你以後也好,我回去後想了想,你這張臉我還是挺喜歡的。”
“若是你願意上進,我也不是不能接受,當然了,必要的婚前行為也是要有的。”
時初陽用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着對方,他側身從家裏玄關上抽了張紙巾,然後裹着手在江州元的額頭上探了探,“也沒燒啊,怎麽就說胡話了?難不成你該去二院看看了?”
這樣的一副做派,讓江州元臉色都變了,他瞪着時初陽滿臉怒意,“我在好好跟你說,你不要……”
“不要什麽?我就這樣,我不管你是從哪打探到我家地址的,現在請你立刻馬上滾,還有,提醒你一句,別這麽自信,微信上聊幾句就是在一起了,哪條法律規定的?”
時初陽憋了一晚上的火,總算是有了出處,他比對方矮了大概兩三公分,此刻斜眼看去,冷笑一聲開始輸出:“麻煩您照照鏡子,豬八戒還知道尊重人呢,勞資樂意在家攤着,沒貸款沒爸媽生活美滋滋,總比有些人,背着二百萬的房貸也好意思出來叭叭。”
“說的好聽,婚前性行為,約P整的挺文雅啊,怎麽着大學學文的。”
“看上勞資的臉了就直說,整這麽多沒用的,搞的跟誰能看得上你一樣。”
時初陽話落,剛好電梯的門開了,他手指電梯,“沒用的老黃瓜,還想約我呢,勞資随便拽一個都比你強。”
“時初陽,你給臉不要臉,你,”
哐當一聲,時初陽身體一歪,頭磕門上了,他顧不上自己的疼痛,也顧不上江州元罵罵咧咧的聲音,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前方。
電梯出口那,男人穿着白色的襯衫,胸前染了部分血跡,褲腿上沾染了泥土,淩亂的頭發上還有樹葉,狼狽又不遮掩周身的氣質。
時初陽已經顧不上去想,為什麽這個人會出現在他家門口了,他腦子裏想的只有一句話:為什麽!為什麽他要穿着睡衣,頂着雞窩頭出現,而不是穿着顯陽光的兜帽衫踩着那雙他最愛的白色運動鞋,用最好的狀态出現然後說上一句:嗨,可以要一下,您的聯系方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