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按照淩霄的性格來講，問這句話是極其艱難的。
一個人不應該在有對象的情況下去追求別人；如果一個人去追求別人，那麽在通常情況下，大家默認他/她是單身的。
至少淩霄不願意去質問宋皎月，他也不擅長旁敲側擊。
哪怕是現在這樣一句算得上溫和的詢問，他都有些忐忑，他的心情暴露得太徹底，在宋皎月的步步緊逼下，他露出了最致命的破綻。
只有在意的人才會詢問，不在意的人不會關心宋皎月和另一個陌生男人的關系。
而且這話一旦問出口，宋皎月就知道怎麽回事了。
他但凡有經驗一些，就該知道敵不動我不動的原則，在對方看上去比自己道行深的情況下，一日沒有明确宋皎月是否單身的問題，不要暴露自己的弱點。感情的事情無非是兩個人互相試探，你一句我一句地來回拉扯。
大家總說喜歡坦誠和直接的人，真碰上了又會覺得無趣，于是變成了現在這樣模棱兩可的局面。
宋皎月也不是傻子，一下明白了：“我和沈白？”她還有些生氣：“我和他能有什麽關系？”
淩霄也明白了，一時間他嘴角止不住地上揚，“我……我，對不起，我之前不知道……”他為誤會宋皎月而感到自責，他應該知道她是什麽樣的人。
不過宋皎月挺生氣：“在你眼裏我是這樣的人？你為什麽不直接問我？”
“我沒有這樣想過。”淩霄說：“我沒有覺得你是那樣的人，所以才沒有問你。”
問出口就落實了懷疑，他不确定，但是不想懷疑她。
所以他只能觀察，他沒有什麽經驗，而宋皎月看上去如此信手拈來，導致他節節敗退，不僅得不到任何信息，還把自己交代了進去。
宋皎月各種道理都明白，憤怒之後是哭笑不得，喃喃自語道：“你早說嘛，我朋友都懷疑你在養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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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淩霄一臉茫然。
小時候的他因為骨骼還沒發育，過于精致的五官和柔和的面部輪廓總讓別人誤會他的性別。但現在的他和過去一點也不同了，這或許也是宋皎月沒認出他的重要原因。
他現在有些冷冰冰的，臉部的線條在下颌骨那裏有一個明顯的拐角，面部沒有過多的軟組織，所以整個人不笑的時候像個沒有靈魂的雕像。
再加上他1米9多的個子，即使在現代人發育良好的社會，也是人群中顯眼的存在。
只有他現在微微茫然的樣子讓宋皎月産生了一種熟悉感，她有些想上手捏他的臉蛋，想看看他這顆小湯圓裏面是不是芝麻餡的。
不過她還是忍住了，她決定一次性把這件事情和他說清楚：“我和他是小時候就認識的朋友，真要有什麽早就有了，而且我才不會對他有什麽想法……”
“為什麽？”
“太熟了嘛。”宋皎月自然而然地說：“從小就知道他是什麽德性，長大了哪怕他長成天仙，都還記得他出糗時候的樣子。”
于是淩霄把即将說出口的話又吞了回去，他已經知道了沈白就是小白，當年他和沈白都是宋皎月的小跟班，他很想問問她還記不記得自己，這時候卻覺得沒必要了。
或許宋皎月一直要比自己坦蕩，從她的角度來講，他們是第一次見面；可是對于他而言，他們卻是久別重逢。
當時年僅11歲的小元宵在還不知道發生什麽的情況下，驟然離開了自己的好朋友，他頭一回哭鬧，想要從這個陌生的國度，陌生的充滿消毒水的白色房間裏離開，緊接着就得知了母親命不久矣的噩耗。
在治療一段時間無果後，母親帶着他回了國，想把他托付給他從未見過的生父。
生父震驚于他的存在，又認為母親居心叵測，最後母親只好把他托付給好友。
養父母對他很不錯，無論是物質還是精神上都從未虧待他，他的母親生前曾是國際上的知名大模，也給他留下了一筆豐富的遺産。
時間帶走了很多東西，但是令淩霄最難以放下的，卻是作為小元宵的童年時光。
淩霄問：“看你這樣子，小時候的朋友一定不少了？”
“那當然。”宋皎月笑嘻嘻地說：“我的人緣一直很好，所以這還是我頭一回追求別人。”她差點就要說，勸你不要不識好歹。
淩霄沒有回話，他想自己确實有些不識好歹，而他和她比起來又太不坦誠，他藏了很多事情，但是她從不隐瞞。
因為淩霄的沉默，氣氛一下子僵持起來。
好在宋皎月早知道他是什麽樣的人，也懶得再跟他打啞謎，直言道：“既然你現在也清楚怎麽回事了，那麽我們就來算一筆賬吧。”
淩霄：“？”
“首先，你把我的情書扔了！”
明明是你自己扔的，淩霄卻不敢反駁。
“其次你還讓我追在你後面那麽久！我這個人很沒有耐心的，要是放棄了怎麽辦？”
淩霄自知理虧，沉默不發。
“我天天追在你後面跑，現在大家都知道我倒貼你了……”宋皎月用餘光往上看他：“以後和你的朋友一起吃飯該怎麽辦？”
淩霄從善如流：“我倒貼。”
淩霄怕她不信，一心只想剖白心意：“我不想騙你說不喜歡你，在今天之前，我也覺得自己道德卑劣，明知不可為而為。”
宋皎月睜大了眼睛瞧他：“怎麽回事？你竟然長嘴了！”
淩霄：“……”他只是之前不知道怎麽說，他難道要對餃子說，你是不是在玩弄我的感情？或者說，我是你踩的第幾條船？
面對一個有“對象”的人，他當然只能沉默。不過淩霄總算學聰明一點，他終于知道不擅長說話的人應當學會在合适的時機閉嘴，否則就會單身一輩子。
宋皎月琢磨出他剛才那句話的意思，問：“那麽，你的意思是說，就算我有對象，你還是喜歡我？”
淩霄被她逼得耳垂通紅，不知道她的問題到底什麽時候才能停止，最後忍無可忍說了一句：“喜歡又不犯法。”
挖牆腳只是違反道德。
宋皎月點點頭：“那倒也是。”
緊接着淩霄就看到宋皎月用一種很奇怪的目光看着自己，她的眼睛裏有散落的星星，其實是路燈折射的光線，像月光揉碎在微微蕩漾的湖水裏，有說不完的期待。
過了一分鐘後，淩霄還是沒反應。
“算了。”看他這副弄不清狀況的樣子，宋皎月清了清嗓子，決定還是自己來：“那你現在想好要答應我了嗎？”
“好好想！”在他回答之前，宋皎月又阻止他，露出一個狡猾的目光：“因為我現在還沒想好，要不要答應你。”
淩霄：“……”他就像一個完全沒有看過書的學生上了考場，只能任由出題人戲弄。
同時他心裏又有些慌張，她還在生氣嗎？他終于意識到自己上次錯過了怎樣一個機會。
不過吃一塹長一智，淩霄學會主動了：“你可以答應我做我女朋友嗎？”
“可是聽說你們骨科很花心哎，你之前又晾了我這麽久，你以後會有空陪我嗎？”
“但是我沒有談過其他女朋友。”淩霄非常認真地回答她的問題：“也許我會很忙，但是只要看到你的消息我一定會回複你，只要你找我，我一定去見你。”
“那我不找你呢？”
淩霄摸懂了一點規律：“那我去找你。”
“好吧，最後一個問題，你們科的醫生真的人均三個對象嗎？聽說沒有三個對象的話，出門在外都不好意思說是海都附院的骨科醫生呢！”
淩霄總是會被她問到沉默，他并沒有說什麽花言巧語，而是從實際角度回答了這個問題：“可能分人。有的人天生并沒有太高的道德束縛感，所以在獲得一定權力後會放縱自己。我并不是清楚所有的老師私底下是什麽樣子，但是就我所知，也有顧家和負責的人。”
淩霄又補充了一句：“我也是。”
他竟然學會自誇自賣了，不僅如此，他還學會了反問：“是誰說我們科人均三個對象？”
“我爸說的。”
于是淩霄知道自己未來的路很艱險了。
但他還是把那束綠玫瑰與郁金香送了出去，小心翼翼地問：“之後可以和你一起聽音樂會嗎？”你可以答應我嗎？
宋皎月心裏也有說不出來的高興，她一直覺得自己是一時興起，不會沉湎太深，可是之前被淩霄拒絕的時候，竟然也會覺得傷心難過，現在也會像心裏放煙花一樣覺得開心。
“那你要寫一封情書給我。”
“好。”不就是一封情書。
“我對字數要求不高，八百字就可以了。”她繼續提要求。
“好。”
今晚的宋皎月抱了一束花回家，無論是花，還是她臉上的笑容，都是那麽顯眼。
父親坐在沙發上看報紙，推了推臉上的眼鏡，好讓自己看得更清楚：“哪來的花？”
“別人送的。”宋皎月笑呵呵地說：“和您說個好消息，我有對象了！”
父親的眼鏡掉在了桌面上，宋主任聽見自己的聲音問：“哪個？”
宋皎月想了想父親對于骨科醫生的“偏見”，又想着淩霄在麻醉科輪轉，為了他的生命安全考慮，宋皎月決定緩一緩再說出他的名字，“等媽也在的時候，我再一起說。”
“不過您別擔心，長得賊好看！人品也不用說！我宋皎月的目光您還用擔心嗎！”
宋思禮更擔心了。
淩霄不會做挖牆腳的事情，只會等分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