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輕輕親親
輕輕親親
盛放結束面試後沒急着回家，而是拐去了滑板場，看一眼在外盡情散發魅力的月少爺。
她這一次沒有靠近人群，遠遠站在一個不太起眼的高處，默默搜索着某個小紅毛。
他正威風凜凜地站在滑板場的最高點，在周圍滑板愛好者的歡呼聲中，一個猛沖滑下了碗池，迅速去到另一個高點時，秒抓了一下臺子邊緣，接上帥氣的轉身後再度下落。
每個人在做着自己喜歡的事情時，總是那麽閃閃發光，那麽引人注目。
盛放很喜歡為這樣發光發熱的存在駐足，總能讓她想到幾年前滿懷着一腔孤勇離開家的自己。
可惜時過境遷，想要拼盡全力對抗的人已經不在世間，她也沒了勇氣再拿起畫筆。
手機鈴聲忽然響起，是向晚瀾來電。
“喂。”
“放放~和美少年同居的第一晚感覺如何？可有幹柴遇烈火，燒也燒不盡？”
向晚瀾說話這賤兮兮的勁兒每次都讓盛放想掐死她，從小到大追着她打了好幾次，也沒能改掉。
盛放沒了欣賞少年風采的心情，開口就是一句滾。
“對了告訴你一件事，我找到工作了，明天就上班。”
“喲，你這家夥悶聲做大事啊。”向晚瀾忍不住哼哼兩聲，接着問起了關鍵內容，“你找了份什麽工作？在哪兒？多少錢？待遇怎樣？五險給不給交？年終獎怎麽算？加班費呢？”
“......”盛放沉默了半晌，發現自己好像沒想這麽多。
“就....在我家附近的一家咖啡店當咖啡師，轉正五千，其他的.....我沒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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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電話那頭的向晚瀾拍桌而起，周圍的同事被她吓得紛紛驚呼出聲。
她小聲道歉後馬不停蹄地跑到安靜的地方，說話的語氣似是恨不得刨開盛放的腦子：“盛放你腦子壞了？你忘了你大學學什麽的？你一個學美術的跑去當咖啡師？給人家拉花拉個清明上河圖證明實力是吧？”
盛放：“......”
向晚瀾持續開火：“還有你那個從初一玩到現在幾十萬粉絲的賬號呢？不要了？商業稿你也不打算接了？發癫了是吧你，我就說見你的時候狀态怎麽像是被狐貍精吸幹了，敢情是咖啡喝上瘾現在要自給自足了？”
盛放：“......”
盛放：“不是，你聽我解釋......”
“好我聽，來，你給我個解釋，今天要是沒個準确說法我直接上你家。”
盛放：“......”
這怎麽跟想象中不一樣呢，向晚瀾不是應該我不聽我不聽嗎？
知道沒有辦法再逃避下去的盛放，手握着身前的扶欄，在腹中組織了很久很久的語言，還是不知道該怎麽跟向晚瀾開口。
她沒有辦法輕描淡寫地說，在畫畢業設計收尾部分的時候突然靈感枯竭，偷跑回家去翻找以前的畫冊，結果被剛好在家的父母撞見。
對方當着她的面撕毀了那些她畫了好幾年的畫冊，還在四散飛揚的紙屑中重重扇了她一巴掌，罵她不務正業，給他們丢臉。
怒極反笑的盛放當即說了冷血的重話，美化後的意思便是再也不想看見這對惡心的父母。
然後他們就出車禍死了。
一回想起當時好像恨不得讓世界就此毀滅的畫面，盛放一雙拿畫筆的手就顫抖得不成樣子。
她明明很痛恨長年對她漠視不管的父母，卻在收到死訊的那一刻感覺脖子被無形的大手掐住了一樣，一天一夜都沒有辦法喘得過氣來。
越發靠近藝術的人，看世界的角度越不一樣，細節和情感挖掘得越多，越容易敏感，越容易瘋癫。
盛放千方百計想自我慰藉，想說這并不是她的錯，可細膩的感官總會在深夜接收到怨毒的譴責，讓她再也無法跨過心裏這關，重新拿起畫筆。
所以不是她不想，是她不能想。
“晚瀾，我，我不知道該怎麽說。”半晌之後，盛放終于啞着聲開了口，“我還想畫畫，可是我畫不了了。”
性子急躁的向晚瀾一直都快人快語，這一次卻在敏銳察覺到盛放的情緒後，擡手生生掐住自己的脖子，将來不及沖出口的話咽回去。
她平息了一下情緒，有些僵硬地轉換成了歡快的語氣，假裝剛才的沉重氣氛并不存在：“行吧行吧你這家夥，想當咖啡師那就當吧，一會兒你把地址發給我，改天去嘗嘗你的手藝。”
“你可千萬別為了報以前的私仇，偷偷放毒在咖啡裏害我。”
這無厘頭的話讓盛放淡淡一笑，低聲應道：“一定。”
又和向晚瀾掰扯了幾句，聽她吐槽了一下新工作環境後，盛放才挂了電話。
她知道向晚瀾在努力地讓她從負面情緒裏走出來，但這很難，尤其在明晃晃的太陽光下，她感覺滿身裂痕的自己下一秒就要被化成灰燼了，幾乎無處遁形。
盛放靠在扶欄上長時間發着呆，再也沒了心思去看那些神采飛揚的少年人。
殊不知，滑板場上那耀眼的存在早已悄然離開，正賊頭賊腦地朝着她這個位置跑來。
“嘿！！！！”幼稚的月亞爾從另一側悄悄探頭，趁着盛放正在出神，猛地竄出來吓她一跳，“偷偷跑來看我，被我發現了吧！！！”
他期待着盛放被吓一跳的笨蛋模樣，到時候他一定會大聲地嘲笑她。
可盛放在聽到清朗透亮的少年聲後，只是如機器人一般遲緩地轉過頭來。
她那雙向來風平浪靜的桃花眼，似是剛經歷過一場久久無法平息的風暴，濃烈到快要噴薄出來的情緒被死死壓抑在背後，像是努力将腐臭垃圾藏向更深處的海。
可最讓月亞爾難以忽視的，是她眼角一閃而過的晶瑩，那瞬間他幾乎懷疑是來不及落下的淚。
“亞爾。”盛放低沉着聲輕輕喚他，露出了一個笑得很難看的表情。
月亞爾面對着她，沉默地看着她朝自己慢慢地伸出雙手，祈求般地哀聲道：“可以讓我抱你一下嗎？”
話音落地，月亞爾沒有猶豫，像風一樣撞進了盛放的懷中。
他将自己當成了唯一的溫暖源，緊緊将支離破碎的盛放攏到了一起，輕輕拍撫着她顫抖的後背。
“謝謝你。”
盛放将月亞爾抱在懷中，力道大得他骨頭隐隐作痛。
可他沒有出聲，反而在埋首感受到對方胸腔震顫的時候，莫名發現了一件事情。
三天時間。
他竟對着一個Alpha，在一個他什麽都不清楚的時刻裏，生出了前所未有的心疼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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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嘛呀你幹嘛呀，你告訴我嘛，戀人之間互相傾訴是很重要的！”
回到家後，那個乖巧安靜的月亞爾消失，粘人吵鬧的月亞爾出現。
他圍着盛放各種打轉，非要問出個所以然來，滿心想着當一個知心弟弟。
盛放如何能對一個才剛剛長大的少年說得出口，被纏得無可奈何之時，只能違心地編造了一個謊言：“你真想知道嗎？好吧，那我告訴你。”
“我難過都是因為看見你跟除我之外的Alpha一起玩，我很生氣。”
如此蹩腳的謊話盛放也不盼着月亞爾會信，只盼着他能稍微安靜點就行。
誰知道對方忽然就止了聲，素淨的小臉蛋跟抹了胭脂似的，呆呆地看着盛放。
“沒想到你這麽愛吃醋噢。”月亞爾有些別扭地戳了戳手，拿小屁屁頂了一下坐着的盛放，“人家只是玩上頭跟那個Alpha碰了下拳而已，你大方一點兒嘛，別這麽霸道。”
歪打正着的盛放全然沒了悲傷的情緒，她還得猛地低頭将難過的事情統統都回想一遍，才能夠勉強抑制住想要往上翹的嘴角。
好不容易憋住笑的盛放，擡頭一本正經地看着扭捏的月亞爾，正色道：“這次就算了，你已經是我的Omega了，我不喜歡別的Alpha觸碰你，你能夠明白嗎？”
難得能聽見如此霸氣的話能從盛放嘴裏說出來，月亞爾難以置信地哦豁一聲。
他一臉驚奇地坐在盛放身邊，自然而然地挽住她的臂彎笑道：“好呀我答應你，除了你以外不再跟其他的Alpha或者Beta有接觸。”
“那你也得答應我，從此以後除了我，不準接觸其他的Omega和Beta！”
“好的少爺。”對待感情一向專一的盛放應得毫無壓力，側頭看着提出要求後仍有幾分不滿意的月亞爾，勾起薄唇笑得十分好看。
月亞爾看着她那雙盛滿笑意的眼眸，心底知曉剛才那席話裏其實摻了不少假。
但諒在她為了藏住秘密都說出這麽不符合自己人設的讨喜話來，他也不想再打破砂鍋問到底了，反正未來時間還長，他遲早會了解到真正的盛放。
只不過現在，月亞爾見她那自以為糊弄成功的得意模樣，還是沒忍住想使點壞。
“好什麽好，事情可還沒結束呢。”月亞爾雙手環胸，擡起下巴嘟嘴傲嬌地看着盛放，“本少爺早上可是頭一回主動給人抱，你是不是該給我點獎勵？”
他心中默念着盛放上回親自下廚做的糖醋肉，就等着她反問了。
可這人卻忽然沒了聲，側頭目光沉沉地盯着他，腦海裏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月亞爾就看不慣盛放這事事喜歡周全考慮的性子，他無奈地張嘴想直接讨要，誰知她下一秒竟莫名其妙伸手捧住了他的側臉，俯身靠近而來。
盛放纖長的睫毛如蝶翼輕顫，眼中一時難辨喜怒的光被藏在陰翳之下，她在滿腦子都是糖醋肉的月亞爾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輕輕在他微涼的面頰上落下了淺淡的一吻。
如蜻蜓點水一般的吻，唇與臉蛋相觸的感覺轉瞬即逝，輕得不能再輕。
這就是盛放猶豫了許久，最終給出的獎勵。
一臉呆滞的月亞爾瞪大了圓溜溜的眼，完全不敢看身旁溫柔到不像話的人。
他手足無措地低下頭去，從耳朵到脖頸燒成一片，張了張嘴好半天都發不出聲音來。
過了良久，他才像是猛地回過神來一樣，整個人如同燙着一般彈了起來，還回頭羞惱地瞪着眼神無辜的盛放：“你，你居然搞偷襲！你過分！流氓！”
胡亂罵了一通的月亞爾捂着燙到要融化的半邊臉，腦子空空地逃回了房間。
盛放從始至終沒有吭聲，完全放松下來的她盯着月亞爾慌不擇路的背影，心情晴朗。
她記得向晚瀾曾經說過，沒有反抗的拒絕是戀人間的情趣，沒遭到一巴掌的偷襲是對方恰好也中意你。
也許可能大概，這話真有幾分道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