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61章
但是以自己的感知能力, 怎麽可能走到面前了,靠比對浮雕花紋才發現神廟?
就算這裏非常多隐匿氣息的法陣,但是林鹿覺得這裏根本就沒有神明哥哥那種清冷的氣息。
林鹿懷着疑惑,又倒回了第一級玉階的位置, 他蹲下來用手電照着抹掉沙石仔細看了看, 發現玉階與下面一級石階根本不太銜接,這玉階倒像是從其它地方挪移過來的。
郁明峥也在觀察思索着這個問題, 不管林崽對那位邪神怎麽看, 但多少沾個“邪”字, 重雲門作為傳承千年的名門正派,不應該與那位扯上什麽關系。
而從風水來說,重雲山這個地方也正得不能再正了, 天然克制鬼怪, 把關于那位邪神的建築挪到山頂的禁地來, 也不知道有什麽作用。
林鹿繼續往上走, 在白玉階梯上已經沒有戰鬥痕跡了,林鹿推測道:“當年你們的戰鬥應該把敵人阻擋在了這個位置吧。”
還是說當時神明哥哥的廟宇仍有威懾力, 讓鬼怪不敢靠近?
郁明峥至死守在山門前,并不知道當時這裏發生了什麽, 只能說:“也許。”
這裏的建制明顯與山下那種普通的神廟不同, 這白玉長階共有九十九級。林鹿穿過黑暗, 爬到頂端,看清了這座輝煌巍峨的廟宇,這比下面重雲門祖師爺的主殿還要華麗雄偉。
但是, 幽深的神廟裏一片漆黑, 一點香火也沒有,林鹿輕輕摸了摸門, 上面厚厚的一層灰。很明顯,這裏的信仰和力量已然消失了。
所以,重雲門如此殘忍地利用郁崽,也要隐藏的東西到底是什麽?
林鹿推開殿門,塵封的味道撲面而來。
他徑直走到神像面前,然而,那神明哥哥美麗的白玉神像竟是碎的,林鹿很不高興。
神像前沒有那種“神明之眼”,他拿出自己的那一把放在那兒,将供桌上東倒西歪的普通燈盞扶起來點燃,又點燃周圍的樹形青銅燈。整個廟宇總算明亮了起來。
林鹿這才跳上雲臺,查看那碎裂成好多塊的神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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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明峥四處查看着,覺得這座神廟建制應該非常高級,絕對不是用于民間普通的信奉,有種“皇家寺廟”的感覺,但是這可是位邪神。這裏處處體現着一種不應該,一種離經叛道,一種逆天而行。
郁明峥沒有在主殿發現什麽,但繞到後面,他睜着一雙金瞳,竟然發現了一個隐匿的陣法,他觀察着這個陣法,手法非常古老,還沒有被人打開過。
而且他覺得發現的條件非常苛刻,如果他沒有天眼,就看不到這個陣法;如果他不是足夠刻苦,把藏書閣從古至今的術法都背了一邊,就認不出這個陣法;如果他沒有死,作為活人壽命只有百年,修為不可能達到現在這個程度,就解不開這個陣法。
所以,重雲門的歷代掌門也許能來到禁地,也許能看到前面的神像,但應該也是沒有找到或者解開這個隐匿陣法的。
郁明峥解開了陣法,發現了一間密室,裏面竟然有很久遠的居住痕跡!床、桌案、書架……書架上放的大多是竹簡,可以判斷出這裏主人生活的年代真是數千年了。
而且從這裏艱苦樸素的風格、桌案邊堆滿的竹簡判斷,這應該不是那位邪神,而是重雲門先代的什麽人。
這些的信息就只剩下竹簡了,郁明峥拿起一卷竹簡,開始翻看。
林鹿正坐在雲臺上修神像,他首先抱起了碎成好幾塊的頭,發現這尊神像竟然是不戴面具的,可惜臉部已經被人錘成了齑粉,根本看不出長相。
林鹿只能暫且這樣,把神像的身體拼起來。然後他就發現神像的心口部位其實是中空的,裏面應該放了什麽東西,但是似乎已經被人拿走了。
林鹿直覺這個東西應該很重要很重要。
姜舒托腮看着林鹿十分淡定地抱着那位的神像認認真真地修,道:“打碎神像真是一個高危操作,這個東西應該非常有價值,否則對方應該不願意承擔打碎神像的後果。”
“周圍這麽多削弱的陣法,阻隔天地感知的陣法,也許就是為了弄這個吧。”
林鹿勉為其難地把破破爛爛的神像立在那裏,只覺得沒有臉的神明哥哥看着真是不舒服。
他跳下高臺,打着手電去後面找郁明峥,郁明峥還在看竹簡,看到林鹿進來,還塞了兩卷給他,說:“林崽,你認識這些字嗎?看看。”
這上面全是古文字,郁明峥再好學也沒有學過,只有一些是門派常用字,比如“重雲”、“長生”之類的他還能勉強辨認。
林鹿就更不認識了,這裏也沒有古文字庫翻譯,只能使勁把字記在腦子裏,道:“我背下來,出去查。”
然而,現實沒有給他們好好背書的機會。
一個人影突然進來,關上了密室門,修複了封印。
林鹿手裏的手電筒也熄滅了。他被這悄無聲息的一出下了一跳,密室狹窄封閉,哥哥給的玉燈又在外面,此時陷入黑暗,根本沒有一絲光亮。
也不知道進來的那個影子是什麽東西,只覺得它的力量籠罩在整個密室裏。
怎麽回事?林鹿已經感知過了,整個重雲山空蕩蕩,一個人一個鬼都沒有。
郁明峥已經拔劍,雖然一雙天眼還能視物,但還是一時找不到目标,只覺得那東西無處不在。
林鹿努力分辨着它的氣息,耳邊有東西呼嘯而過,姜舒試圖控制它滞緩它,然後姜舒的頭就掉在了林鹿懷裏。
但這一瞬息就足以郁明峥反應了,他立刻執劍飛速抵擋,發現這東西似乎是沖林鹿來的。
林鹿突然想起那主殿祖師爺像那殘存的能量,雖然已經不能說是一個完整的靈魂了,但這氣息和那就很相似,他道:“郁崽,這可能是你的祖師爺!”
對方過去雖然強大,但只是殘魂,郁明峥受了點傷,還是能滴水不漏地把它的攻擊防住,它作為殘魂,卻支撐不了多久,就會消散了。
它也不玩黑暗中攻擊這一招了,這對郁明峥沒有用,周圍的竹簡燃燒起來,林鹿趕緊搶救一個,試圖把火拍熄,然而卻沒有效果,只能抓緊時間再背兩句。
祖師爺的殘魂看着郁明峥道:“徒孫,不要攔我,你要背叛師門嗎?”
郁明峥輕輕挑眉,道:“重雲門已經不複存在,沒有師門了。”
為了說服郁明峥,它只好道出一絲真相,道:“我覺得他也是鑰匙,他的存在還是會引起腥風血雨,為了和平,應該殺了他。”
“鑰匙?”郁明峥雖然聽不懂,但是想到剛才在竹簡上看到的“長生”、“門”、“神明”、“宮”之類的字眼,開始自己填字組句子,“他也是什麽長生之門的鑰匙嗎?可以去往什麽神明的宮殿?就是外面那位邪神?”
“也?”郁明峥又抓住這個關鍵字,“說明這裏以前也有一個?也引起了腥風血雨?就是萬鬼圍攻重雲門。”
林鹿想起神像心口空掉的那一塊,補充道:“那鑰匙在重雲門被圍攻那一天應該被盜走了,所以在郁崽死後,就沒有鬼怪再被吸引來了。而這裏沒有戰鬥痕跡,很可能是你們門派內部人員盜走的。”
祖師爺沒想到這倆在這兒亂猜,竟然猜到了一大半。
林鹿很不高興,道:“所以這裏真正吸引無數鬼怪的是所謂的長生,而不是我們郁崽!你們為什麽要讓他承擔這些!你們的良心過得去嗎!”
郁崽就這麽一直因為愧疚,一直以為這是自己的責任,一直在這裏從生到死都在付出!
祖師爺不覺有愧,道:“這裏存在的東西不能公布于世,若能以一人承擔,那再好不過。身為重雲弟子,第一天才,應該承擔起這份責任。”
林鹿質問道:“所以你們的責任是什麽?你們把神廟挪到這裏是為什麽?不會你也在求長生吧?”
想到尚河加入了複蘇派,甚至還有千年前的宋玲珑也有可能加入了。林鹿就對重雲門存在的意義非常懷疑。
“重雲掩天光。”祖師爺道,“我反對長生,無數惡鬼為求死而複生不死不滅,無休止地殘害生靈。那一位的成功對它們是最大的誘惑。”
林鹿聽懂了那一位是指的神明哥哥,所以在這位祖師爺眼裏,是将不死不滅的神明哥哥當作了敵人,把其中一座神廟搬過來鎮封在了這裏,算是把鑰匙藏起來,試圖斷絕那些鬼怪追求長生的的路。
可是神明哥哥的氣息裏,卻對這世界充滿了厭倦,為什麽?
“但是鑰匙被盜走了,你的弟子也加入了複蘇派。”林鹿道,“你現在殺了我也沒有用,它們現在都用活人作實驗的。”
郁明峥道:“為什麽禁地隐藏了上千年都沒有被發現,但到我這一代卻不斷吸引鬼怪,有卧底吧,最後那個卧底趁機盜走了鑰匙,對吧?”
“已然發生的事我沒有辦法了。”祖師爺算是默認了,道,“但我可以用我殘存的力量殺掉他,最後為正道出一份力。”
室內燃燒着,濃煙滾滾。林鹿不明白自己怎麽就算是“鑰匙”了,怎麽看自己和神像心口空掉的那一塊,都不是同一種性質的東西吧?
郁明峥擋住祖師爺的殺招,道:“我生前不知道保護什麽東西保護了一輩子,現在我偏要保護他。”
姜舒奪過林鹿手裏的頭,安上,道:“你們大人說殺無辜的人的時候,都這麽頭頭是道嗎?”
林鹿也站起來,自己現在的靈魂力量已經和小姜差不多了,可以并肩作戰。
正在戰鬥千鈞一發的時刻,林鹿身體一軟,躺下,睡着了。
郁明峥和姜舒一起轉頭看着他,仿佛看到了一件趁手的武器。
奉旨睡覺就是好。
祖師爺看着被邪神的力量保護起來的林鹿,突然想明白了林鹿和邪神的關系,他也明白了,為什麽自己會覺得林鹿能夠打開那雲上神宮的門了。
他喃喃道:“他竟然是……竟然是……怎麽可能,他怎麽還可能活着?他真的死而複生了嗎?”
“幾千年了,楚無晦為什麽真的做到了?他一定做了無數罪大惡極的事複活了他!他該死!”
然而祖師爺心神大亂,已經維持不住這縷殘魂了,又道出了邪神的名字,引動了邪神的感知,他很快就消散在了天地間。
這幾句話的信息量太大了,郁明峥和姜舒一起盯着安安靜靜睡着的林鹿,姜舒問道:“明峥哥哥,這老頭說得好像小鹿哥哥是像複蘇派一樣複生的。”
郁明峥一本正經道:“我覺得不是。”
那位邪神雖然是個喜怒無常的神經病,但是……
“如果他想和林崽結婚的話,他一定不會讓林崽吃什麽惡心的東西。我覺得他一定會把林崽養成那種只喝露水、只吃霜雪的仙子。”
“有可能。”姜舒不明覺厲地點了點頭,明峥哥哥好像說得對,那位好像就是這麽個清清冷冷、幹幹淨淨的印象,而且作為高高在上的神明,潔癖總是得有一點的,不會亂吃東西。
“所以小鹿哥哥上輩子到底是什麽人呢?”想到林鹿一身喜服蓋着蓋頭走進神廟的樣子,姜舒認真猜測,“不會真的是邪神的老婆吧。”
“有可能。”郁明峥也點了點頭。
“對了。”姜舒覺得自己的記憶出了點差錯,“剛才老頭說邪神叫什麽名字來着,我怎麽想不起來了。”
郁明峥凝神想了想,道:“我也想不起來了。”
“信仰消失神明将不複存在,所以那一位是不是真的在自殺?”
“他要讓所有人,忘掉他的名字。”